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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佳人沐浴天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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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将太掩去了大半,只剩和煦的余光暖洋洋地包裹着狼孩,说不尽的受用!他睁开了眼,満眼都是野藤繁茂的枝叶,⽇正中天,他懒懒地躺着,两个时辰之后才觉得腹中空空,饥肠漉漉,想爬起来找些吃的,怎料这一起⾝,浑⾝重量都庒给脚下的枝条,枝条受不了,他再次往下摔!

  老天相怜!这次只掉了一丈有余,且地面颇多枯叶,草儿繁茂。狼孩仅划破一些⽪⾁,只是浑⾝骨头像要散了架般,⿇酥酥,痛⼊骨髓。放眼望处,⾼峰怪石突兀,大多一⽑不长,只有几处青藤长挂,而⾕底却是山花累累,其大如碗,四周芳草萋萋,碧若翡翠,好个世外桃源!狼孩休憩片刻,慢慢站起来,长年丛林为家,穿行密草如履平夷。只手脚有点不灵便,走了数十丈见一株小灌木上挂満野果,鲜亮可人,摘下一尝,酸甜可口,便摘了些,用来充饥。

  狼孩吃完,躺下小憩,俯耳贴地时却听到流⽔之声,脑中顿时浮现先前‮澡洗‬的畅快,便循声而行。走到一瀑布之前,不噤赞叹造物之妙:瀑布分‮级三‬阶梯,隆隆⽩浪自十丈之⾼处直泻而下,一级级跳跃而下,就像一段大⽩绸缎折了三折,⽔畔怪柏的扎⼊石,浮曲盘;有泥淖的地方则花草掩映,争娇斗妍,低头见潭清澈可鉴,圆滑的彩石盈目,粼粼波光,⽔影闪闪耀眼,呆头愣脑的鱼儿,养尊处优惯了,卖弄一⾝银鳞,个大体胖,傻乎乎地朝狼孩游来。

  狼孩正自陶醉其间,蓦地从隐在山后的⽔中游出个俏丽少女,她略穿贴⾝⾐物,芊芊⽟臂往两侧拨⽔,窈窕‮躯娇‬宛似一段美⽟雕的一般晶莹⽟洁,三千青丝浮于⽔,其间裹着个稚气未脫的桃花面,这是仙姑在人间‮澡洗‬吗?狼孩觉得她极美,便直盯着她脸。

  少女初是一呆,继而娇呼一声,迅速隐⼊山中,只露一张俏脸,満脸绯红,道:“你是谁…”她见狼孩満脸倦意,一⾝服饰已被割得碎帛缕缕,⾐‮处破‬⾎丝微渗,最奇的是他竟手脚都着地…

  狼孩自是不知她说什么,仍是“⾊眼眯眯”望定她,不觉得有甚不妥,瀑旁猛窜出一个老者,微一晃⾝,从长袍之中伸出两只鹰爪似的手掌,一把拎起狼孩,腾空而起,飞⾝⼊洞,将他扔在地上,怒道:“臭小子,你从何而来,竟敢‮窥偷‬我孙女‮澡洗‬?”

  狼孩忍住痛昂首,才见那老头儿穿一袭青袍,鹤发童颜,目光如炬,刺得他浑⾝发颤,无援地轻呜一声,别见他平⽇在众狼之前威风凛凛,却是极有自知之明:凭自己那点道行,决非此老者对手。

  老者更怒,吹须瞪目道:“好小子,占了便宜还卖乖,老夫一掌毙了你!”说完便要一掌往他的天灵盖击落,那少女已穿着雪⽩绸⾐款款走进来,见爷爷拂袖待挥,而那少年用求助的目光望着她,看得她小脸儿又不噤一红,她躺到爷爷怀中,撒娇道:“爷爷啊,您不是说为了不杀人才隐居到此间吗?怎地又要杀人啊…人家不依嘛…”

  老者哈哈笑道:“真拿你没办法,他欺负了你,还帮他求情。”少女羞得将小脸埋在爷爷怀中道:“哪有…哪有…”她偷眼望望呆立在旁的狼孩,见他亦正感地望着自己,她轻轻地道:“臭小子,你还不走,留在此处作甚?”

  原来她恐爷爷施惩,支开他,岂知他愣愣的不走。老者瞧出些端倪,问道:“小子,你究竟是聋是哑,或既聋且哑?”狼孩依旧愕然,老者苦笑道:“原来是个哑巴傻瓜,倒可惜了一副好相貌。”少女怜懔地道:“爷爷…那咱们就收留他吧,我瞧他満可怜的,方才之事只怕也是无心之过。”老者道:“傻娟儿,跟傻子一起住,你不怕累吗?”娟儿格格笑道:“这么多年只跟一老头儿同住,那才累呢!”老者道:“这丫头,没大没小的尽胡说八道。”

  傍晚,娟儿同老者到林中练功,狼孩独呆洞中,方才立起,环顾四周。墙壁皆由光洁的汉⽩⽟垒成,厅中挂些字画,画下设张八仙桌,桌中摆些果品漆器,桌旁两三把藤椅,一张藤案,案上一盆兰花吐蕾正。厅事布置简洁朴素。

  傍晚,娟儿用送些米饭獐⾁青菜给狼孩,狼孩接过来自顾狼呑虎咽,娟儿妍笑道:“慢点儿,真是呆子。”

  翌⽇凌晨,娟儿梳洗后走出闺房,狼孩儿凝立门前,朝淡红的光辉将他塑成一尊雕像,但他的蓝缕⾐裳在风中飘然而舞,实是大杀风景,娟儿回转屋去,拿了自己⾐裳,轻移莲步至门前,柔声地道:“早啊。”狼孩回头见她笑着,也龇牙一笑,笑得说多假有多假!

  娟儿抿嘴笑着,不怀好意地热情道:“来,我帮你穿。”一双纤掌左右翻动,三下两下为他穿好了⾐裳,闪⾝一旁,掩袂而笑,她曾听爷爷说只女子可穿红⾊⾐裙。老者走到大厅,拭拭惺忪睡眼道:“鬼丫头,一大清早的傻笑什么?吵得人睡不好觉!”待他见狼孩一⾝红装才捋须笑道:“我说咱家丫头怎会这么好心收留一个傻子,原来是想耍他。”

  娟儿嘻嘻一笑,跑⼊房中取出一套更大的红⾐裳,三步一跳地到老者面前道:“爷爷,这是孝敬你老人家的。”老者瞪目道:“胡闹!”娟儿将脚一跺,嘤嘤泣道:“爷爷不疼娟儿了…爷爷不要娟儿了…”老者顿时了阵脚道:“爷爷穿,哎,爷爷穿就是了。”娟儿粉脸立现笑容,摧道:“快穿!快穿!”

  狼孩在旁见娟儿时哭时笑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但见娟儿小脸若烟笼芍药,似梨花带雨。娇俏丽不可方物。老者边穿边道:“你这丫头早就算计好的,哎!我先前见你此裳还以为你为自己备办嫁⾐!”娟儿羞红脸道:“哪个要嫁。”语罢微低下头,摆弄缚裙丝带,扭捏半晌才道:“我去摘些果子,爷爷这⾝⾐裳很漂亮,不许脫了。”边说边拎起墙角的竹编篮子,夺门而出。

  狼孩奇怪老者怎穿与自己一般的⾐裳,傻瞪着老者,老者老脸一红道:“懂不懂什么叫‘老来悄’?哼!”狼孩恐娟儿不在时会遭毒手,赶紧追娟儿而去。

  他一会儿嗅嗅左臂,一会儿嗅嗅右臂,奇怪明明有花香却不见⾐上揷花,娟儿见状笑道:“臭小子,可不许你将鼻涕檫在我⾐裳上!”他不知所云,仰首望着笑嘻嘻的娟儿,忽有一只翘尾巴大蚂蚁爬上他左手,毫不客气咬他一口,他抬臂便将它往嘴里送,似还嚼得津津有味,娟儿一愕,继而喃喃地道:“傻子嘛,自然什么都吃。”

  她望着狼孩的四⾜,奇道:“你爷爷没教你用两⾜走路吗?”她虽知狼孩是傻子,却也不至如此离谱吧?狼孩自是愕然,娟儿双手着地,然后慢慢站起,狼孩这才会意,笨拙地站起来,弯曲着腿,像个大猴子,娟儿吃吃笑道:“反正有的是时⽇,慢慢地来吧。”

  怪石嶙峋,奇峰突兀,崖壁笔立,猿见而愁,偏有一株野果生,在半空得意地招摇,滴翠的碧叶之间点缀许多拳头大的野果。娟儿仗着轻功,腾⾝一跃,娇小的⾝躯上窜丈余,⾜尖在突出的石棱上一点,又上丈余,伸手勾住树⼲,回首冲正自惊愕的狼孩得意一笑,使一招“灵猴偷桃”轻抒⽟臂,一个通红清香的野果便到手中,她将野果一个个掷下,狼孩接了放在篮中,不多时已集得満満一篮,狼孩轻啸一声,娟儿方才罢手,接而竟头下脚上整个人倒栽下来!

  狼孩狂啸之声直冲霄汉,一道红影闪过,老者飘然而至,却不出手搭救,只见娟儿离地约莫半丈之时一个翻⾝俏生生立定,乍一看便如广寒嫦娥下凡,九天玄女降世,老者笑道:“傻丫头,这臭小子倒着急你。”娟儿道:“谁像你,见死不救!”老者道:“你这招‘紫燕翻’虽不像话,却也犯不着我老头子出手相救那么丢人吧?”娟儿笑道:“自己不会教,却赖我学得不像话。”

  老者自得地捋着胡须道:“好,打明⽇起我就教这臭小子武功,倒要看看是我不通授徒之道还是你朽木难雕!”其实他见狼孩一⾝结实的筋骨,便知他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娟儿笑道:“一个傻子就算练了武又怎的?”老者怪笑道:“省得他⽇后英雄救美时又来烦我糟老头子。”娟儿娇脸微红道:“爷爷啊,你胡说甚?”老者呵呵笑道:“天下美女可不只你一个,再说你以美女自居,怎不害臊?”

  娟儿佯嗔,转⾝从篮中挑个大的野果,挥手弹去,果子直奔老者之口,老者张嘴衔住,伸手将果子取下,微笑道:“跟你年轻时一样,全无淑女风范。”娟儿心下豁然:你今⽇连我都怕,当年肯定常被欺负。嫣然笑道:“本姑娘朝气蓬,才不稀罕甚劳子淑女虚名。”老者无奈地道:“好好,你便要做⺟夜叉爷爷都依你。”说完细嚼起手中野果。

  狼孩在他们⾆战之际已吃了五六个野果,再吃六七个才住手,娟儿微启樱,斯斯文文地吃掉两个野果,她显然还是在乎淑女之名的,只因她打小与爷爷同住,耳濡目染,爷爷一⾝豪放之气影响了她。但爷爷又常让她做个淑女,这⾕中又无其他女子,她只好自己掂量着办,这小口吃东西便是她琢磨出来的,她心下道:这做淑女的噤忌还要加上一条:不准仍果子。

  三人皆吃好了。祖孙二人带着狼孩来到平素练功之处,但见珠缀花梢,练横远山,翠竹青青,⻩花灼灼,鸟语啾啾。为数最多的是苍松,其叶如针,碧针成攒,褐枝招展,威武洋洋像一尊尊侍卫,此松名曰针叶松。有四大松站成方形,那树顶都被砍掉,枝桠也被砍了许多,只留下写为方形內空地遮荫,一株爬山虎将剩下的枝桠得严严实实,若房屋之顶。房前书二篆书曰“松轩”(狼孩后来才认识此字),练功场碧草如茵,空空旷旷,好一个练功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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