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呕血张家堡,哀大心死
文剑良缓缓睁开眼睛,只觉气郁闷,头隐隐作痛,检查一下宝剑与钱袋,都安在。自己不是失手被擒了吗?怎地四周布置华丽,倒似招待贵宾一般?且不理会这个,娟儿尚未救出,又馅了若柳进去,文剑良啊文剑良,枉你一⾝绝艺,连最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他微一运气,勉強已能运转,只是运至右臂便滞塞。文剑良自幼与群狼走南闯北,数度在猎手箭下逃生,愈挫愈勇的子早已扎在他骨子里,当下运气于左掌,以掌刀斜劈,掌风轻扬,窗台上盛开的一枝兰花登时折了,人同时往窗口越出,把花接住揣在怀里,道:“这枝花娟儿定然喜!”中突然涌起无限柔情与一股豪气,为了心爱的人便是将此地平又何⾜道哉!此处似是大户人家的后花园,有假山盆景,亭台楼阁。
忽闻有人声,文剑良隐⼊假山,见对面亭子中有一双男女背对着假山,那女的坐在男的怀中,显是一对鸳侣。文剑良正待离开,却闻男的道:“娟妹,娘亲送你的镯子可喜吗?”听声音,应是那姓张的公子。那女的道:“喜。”她这两字讲得甚轻,但在文剑良耳中却不啻晴天惊雷,那声音竟是娟儿的!口中一甜“哇…”的一声,一口鲜⾎噴而出。
张公子喝道:“什么人?”文剑良只觉天摇地晃,中鲜⾎似奔腾而出!他以左手按住口,踉踉跄跄走出,酸楚地道:“我!”
张公子一愕,道:“文大侠?”那女的缓缓回转头来,果然是娟儿!娟儿一脸惘问道:“俊杰,这位公子是哪位?”原来这张公子乃是张家堡大公子张俊杰,张家堡乃是江南武林望族,在苏浙隐执武林牛耳。
“他…他是我江湖上的一位朋友,受了伤在此静养。”张俊杰道“他姓文,快见过文大侠。”文剑良见他睁着眼说瞎话,不理会他,只是睁睁的看着娟儿,道:“娟儿,你真的忘了我了?”娟儿对他竟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突然脑中一阵剧痛,道:“你的朋友好生无理,我要回房休息了。”
文剑良満心悲怆,飞⾝剑刺向张俊杰,道:“姓张的,你给娟儿吃了什么药?”眼见剑尖刺及张俊杰⾝上,娟儿叫道:“莫伤我夫婿!”三枚袖箭嗤嗤出,文剑良宝剑连挥挡箭,三枚袖箭均用⾜了劲道,竟是真的想取自己的命!
肩上旧伤未愈,现又添新伤,⾎汩汩而出,喃喃道:“夫婿,他是你夫婿…”娟儿眼前一黑,险些跌倒,文剑良正待上前扶住她,娟儿道:“你别过来!我没吃过什么药!”潜意识里竟有个声音道“他靠近你你便会失去两个至亲之人!”张俊杰赶紧扶住娟儿。文剑良万念俱灰,仰天一声长啸,眼中滚下一颗英雄泪。
这便是江湖吗?数⽇前还是最心爱的人,现在却会为另一个男子来取自己的命!他这一声长啸,登时跃出数名彪形大汉,张俊杰道:“姓文的对夫人无礼,你们将他拿下!”娟儿道:“且慢!你们送这位公子出堡去吧,请文公子今后不要再打搅我和我的家人。”文剑良知娟儿定是服了什么药或是被控制意识的琊功控制了,用強怕是适得其反,只得应道:“好,只要是你不准我做的事,从前我不会做,今后也不会。”
出了张家堡,文剑良打定主意,去探访四川唐门的掌门‘毒娘子’,总要把能让人意失志的物药及其解方弄清才罢。
街上车⽔马龙,甚是热闹。忽见八名大汉抬着一顶绿稠大轿子,轿帘没有放下,可以见到轿中坐的是一绝美的番邦少女,瞧她⾝形苗条,应没有多少重量,奇的是八名彪健的大汉竟是大汗淋漓。细一看方才知道原委:这顶轿子竟然是用精铁打制的,轿底与轿顶皆甚厚,看样里面没有镂空,都是实铁。
一般轿子都以轻巧为佳,怎地造这顶轿子的人反倒怕轿子太轻了,莫非与轿夫有杀⽗之仇,夺之恨?突然轿中少女道:“落轿!”众轿夫立时放下轿子,似乎对少女颇为敬畏,少女出了轿一指路边的石凳道:“这凳子,搬上轿去,姑娘我想要!”轿夫应道:“是!”竟真的将四个石凳搬上轿子,那姑娘眼睛滴溜溜一转,见西首的铁匠铺门口有一块黝黑的生铁,走过去跟铁匠问道:“您这铁可也卖吗?”
铁匠道:“姑娘爱说笑,这是老匠的原材,不是用来买的。”那少女从袖里取出一块金条道:“本姑娘从不说笑,现在可以卖了吗?”老铁匠道:“可以卖可以卖,连这铺子也是姑娘的了!”少女指着铁块对轿夫道:“搬!”四个大汉二话不讲,把大铁块搬到轿上。少女西西一笑,上了轿子。
八名轿夫咬了牙将轿子顶起来,显是甚为吃力,一个轿夫竟把嘴咬出⾎来。文剑良实在看不过眼,拦在轿前,对那少女做个揖道:“姑娘有礼了!”少女道:“哎,天生丽质难自弃,又有人垂涎本姑娘的美貌,上来搭讪。听人说你们汉人比较內敛,原来比我们草原的勇士还坦率!”
怎的稍有姿⾊的女人都喜讲这种不要脸的言语?文剑良心中一酸,道:“在下江湖一草莽,岂敢觊觎姑娘美⾊?只是有一事不明,想向姑娘讨教!”那姑娘见文剑良一脸诚恳,眼角挂着忧郁,倒放弃了遇拦轿者一律惩戒的念头,正⾊的道:“公子请讲。”
文剑良道:“轿夫兄弟们亦是⽪⾁之躯,家中有⽗⺟儿,伤了有人疼惜,姑娘何苦与他们为难呢?”那姑娘道:“这八位乃是知县派来保护我的护卫,总冤魂不散的跟得我不得安宁。我特地命他们打造了精铁轿子,不想他们抬着走了整整一⽇居然没事,哎,只怪我生的不够胖。只好加些石头啊铁啊的让他们抬了明⽇可以告假回家与⽗⺟儿共聚天伦啊。”她这番话強词夺理却又情有可原,谁喜连吃东西的时候也有八条汉子在一边盯着?
文剑良道:“倘他们真的告假,也只是多了些空闲的时间来怨姑娘狠毒,一⾝酸痛能聚什么天伦?”那姑娘道:“公子言之有理,明⽇不能让他们告假,让他们就呆衙门里,让我的丫鬟看着,谁敢说我不是,就掌嘴。”文剑良苦笑一下,但不准说话总比抬着铁块逛街強些,道:“姑娘既然来自草原,骑马会更合适些。”那姑娘自知文剑良还没有放弃拯救这些讨厌的轿夫,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骑马未必便修理不了人。
那姑娘道:“恩。喜抱打不平的公子,你怎不为自己肩上的伤口抱打一下不平?”文剑良这才想起自己肩头适才出了⾎,现虽已凝固,却尚未包扎,稍一用力便会渗出⾎丝。少女扔出一瓶子道:“这是我大辽的外伤圣药,只有沙场御敌的将军皇上才赐的哦。”文剑良接了谢道:“多谢,我倒似拦路求药的了,多有打扰,在下先告辞。”言罢做了个揖。少女甜甜一笑作别。
天⾊已暗了下来,文剑良寻了家客栈,脫了⾐衫,在伤处涂上膏药。初时一阵冰凉,甚为慡快,后面却有些庠,最后是奇庠难奈,猛想起作别时少女的笑,似乎有点不怀好意。不会有毒吧?文剑良憋红了脸,到最后竟有壮士解腕的念头。江湖上真的不可轻信人,不相⼲的人都可能随时让你载个跟头,下次这丫头别栽我手上。忽闻有敲门的声响,文剑良道:“请进。”
进来的正是⽩天的一个轿夫,他朝文剑良道:“我家姑娘说⽩天错手给公子的药,本有两瓶,想赠一瓶给公子,现在想用却寻不到另一瓶,现特来要回,另赠公子一瓶解庠的药粉,说是公子可能用得上。”瞧他哆哆嗦嗦的估计讨回这“疗伤圣药”便是要用在他⾝上。文剑良将药瓶给他,他又道:“姑娘说这回不会拿错了,怕公子不信,让我先试药。”言罢将他带来的药粉途些在臂上,文剑良本来心里还真在犹豫,没想到她倒先考虑到了。
这女子心思缜密,以后报仇云云就算了,少去惹她为妙。文剑良道:“代我谢过你家姑娘,就说在下领教过她的⾼招,甘拜下风。”将那药粉涂于伤处,还真就不庠了,伤口竟也不疼了。
第二⽇,到市集买了匹马,奔四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