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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万里比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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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那小船划近了,是一艘仅容数人的小船,舟子把船摇近,躬⾝道:“客人要渡江吗?”石继志点点头,随着少女把马拉至船上。那小舟在⽔面上晃来晃去,石继志脚踩船沿,全⾝竟像粘在船上似的,莫小晴见状,心內暗暗叹服石继志果然负有一⾝奇技。

  二人一马都上了船,小舟解缆离岸,很快就到了对岸。上岸后,石继志对莫小晴一笑道:“姑娘去何方?愚兄有事,要先走一步了…”莫小晴闻言眼珠一转道:“你要到哪里去呢?”石继志应道:“愚兄此行有急事,需往天山一行!”莫小晴一听,心想好家伙,你倒真不怕远!但竟放心对方不下,不由一笑道:“我也正有事去沙漠,不知石兄可愿随小妹同行一路么?”

  继志虽觉这少女言语有疑,但觉得她不像有何恶意,自己此行单⾝上路,原本寂寞异常,既有此女同行,多少也可以解除些旅途无聊。

  抬头见对方一双⽔汪汪的大眼睛正注定自己,似有无限希望,等待自己的回音,不由一笑道:“有姑娘同行,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莫小晴微笑道:“只是什么呀?不方便是不是?”继志脸一红,忙道:“不是!不是!我是说姑娘骑马,我走路怎么行呢?”莫小晴以手遮笑了几声,石继志愈发脸红,心想你笑什么,难道这话不对吗?

  莫小晴笑够了,才道:“这不是太简单了么!等会儿买一匹就是了!也值得发愁…”说着又瞟了石继志一眼,手中马缰在空中转着,真是美若天人。

  石继志一想,对呀,这算是什么问题?见对方一副悠闲样子,心想你别神气,到了沙漠,看你还神气不神气了,小小女孩子不好好在家呆着,居然一跑就是几百里,吃了苦头你就后悔了。

  想到这里,望着莫小晴一笑道:“愚兄真是糊涂了,叫姑娘见笑…我们这就去买马吧!”

  莫小晴一面走,一面笑道:“这你就放心了!我带你去个地方,‮险保‬有好马,随你意挑!不知石兄对马尚能赏识么?”

  石继志心想马谁不会挑,⾼壮自然就好,点点头道:“到时看吧!反正找最好的!”莫小晴看看他又笑了笑,石继志心想,好像你什么都懂,我说一句话你就笑。

  二人边行边谈,不久走到一条街市,两旁行人都驻⾜看着这一对年轻人,真是郞才女貌,不由窃窃语。

  莫小晴低头牵马,斜视石继志道:“你猜他们都在说我们什么?”石继志脸一红,暗忖这还要猜?这女孩,真是…看了她一眼,她却做个怪相,惹得石继志也不由得想笑,觉得这少女竟是如此天真无琊,因此又增加了一分好感。

  走过这条石板大街,又过了一个小桥,那小桥名叫“二龙桥”桥下是一条小溪,却有一乌黑生锈的铁链攀捆在桥梁之上,一端没⼊⽔中。二人已走过了,莫小晴忽惊叫了一声。

  石继志吓了一跳,道:“怎么了?什么事?”莫小晴笑道:“没什么事,只不过要给你看一样东西罢了。”石继志这才放了心,见少女那副天真样子,也不由觉得有趣,笑道:“有什么东西?”莫小晴道:“回来…”一手拉着石继志又回到桥上,一指那破锈铁链道:“你看见没有?”石继志皱眉笑道:“你就是叫我看这东西呀!不是一铁链子吗?”莫小晴一笑道:“庇啊…”石继志心想,这女孩可真好玩,一⾼兴连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不由又窘又笑。

  莫小晴话一出口,才发觉如何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说这种话,不由以手掩口,羞了个満脸通红,见继志尚望着自己傻笑,嗔道:“笑什么?”石继志笑道:“这不是铁链子是什么?”莫小晴羞道:“是铁链子嘛!不过你可知它为何好好蔵在⽔里一半呢?”

  继志笑着摇‮头摇‬,心想,不用说你又知道了,莫小晴启一笑道:“告诉你吧!从前呀…”她又瞟了石继志一眼,见他面带微笑,不由脸一红道“不听就算了…”石继志勉強忍着笑道:“听!听!我不是在听吗?从前怎么样?”莫小晴一扭‮躯娇‬嗔道:“那你还笑?”石继志一耸肩道:“笑也不好?好好!我不笑就是了,你说吧!从前怎么样了?”莫小晴又看了他一眼才道:“从前呀,什么时候我可记不清了,相传这条⽟龙溪里闹蚊龙,每年秋季,都要兴⽔作怪,这华一县通道⽔淹,真是好可怜啊…”石继志见她说话时神情姿态,有时皱眉,有时又露出一对酒窝,天真已极,自己勉強忍着笑不打岔,看她怎么说。莫小晴接道:“那时候,光被淹死的人,就不知有多少…后来有一位老法师,川话叫做幺师,正好路过此地,见状知道是那妖蛟作怪,一时大怒!”

  “只见他双手一一扬,数十团金光雷火…”继志不由笑着啊了一声,莫小晴见状瞟他一眼,石继志笑道:“怎么又不说了?”莫小晴嗔道:“神经病!”遂又笑道:“给你啊了一声,把人家都搞了!”石继志笑眯眯地道:“双手一一扬,数十团金光雷火…”莫小晴⽩了他一眼,才又昅了一口气接道:“那蛟龙自知不敌,逃回这⽟龙溪中,那么师出手一道巨链,将那蛟龙捆了个牢,自此再也不敢出来作了…”石继志笑着揷话道:“于是,到今天那条巨链就变成了这条铁链!可是?”

  莫小晴脸一红道:“不相信就算了!人家都说到今天为止,这条蛟龙还锁在下面呢!只要把这条铁链一拉,⽔就跟着涨起来,链子放下,⽔又跟着回去…”

  石继志闻言笑道:“竟有这回事?我试试看!”言罢走近那铁链,以手拉紧,正要上拔,莫小晴已至近前急道:“快撒手呀,你是怎么了?”继志觉得那铁链⼊手沉重异常,被少女这一叫,也不噤有些心虚,忙放下手,少女以目示意往两边一扫,石继志不由往旁边一看,也不噤一惊。

  原来此时路人都停在桥上不动,怒目而视,当时不明真意,心想你们有路不走,尽管看我做什么!方想问问是何缘故,莫小晴已急道:“我们走吧…”一手拉着继志掉头就走,一直走过小桥,才斜瞟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这是本地人最大的忌讳,要不是我拉着你,你非挨揍不可!”

  石继志剑眉一竖道:“他们幸亏没揍,要不然可是自找倒霉…”莫小晴笑嗔道:“哟!神气嘛…”二人过了这小桥,眼前即是一个马围子,內中有数百匹各⾊的杂马,不时扬首嘶鸣,踢打跌扑,十分有趣。

  正有几个客人在彼处挑马,选中的马,即由所谓专门驯马的马师以绳索飞掷马颈,百发百中。

  莫小晴与石继志二人牵马走到马号处,就有马师上前笑道:“要买马儿是不是?我们这里的马是最有名的,有蔵马、川马,还有蒙古马,随你们挑!”

  莫小晴笑看石继志道:“你挑一匹吧!”石继志注视众马,只见是⾼矮肥瘦形形⾊⾊,简直分不出好坏来。

  正在不知挑哪匹马是好的时候,突然由马围內传来一阵喧哗及马啸之声,只见两个马师滚倒地下,灰头土睑,一面翻⾝站起,口中尚自怒骂道:“好⻳儿子!老子不宰了你就不吃这行饭了!”继志这才看清,原来有一匹骨架并不十分⾼大的⽩马,瘦得⽪包骨头,全⾝⽩⽑想是经年未洗,已染成土⻩颜⾊,一双前蹄⾼举人立,口中厉鸣不已。

  马贩子见状,对石继志惊道:“客人可小心一点,这畜生前天赐伤了两个人,想不到今天又让它咬断绳子了!”

  莫小晴一见这匹马,不觉一怔,又仔细看了看它那双眼睛,竟是其红似⾎,心中突然一动,暗忖这莫非竟是“汗⾎”马么?

  那两个马师由地上翻起,各人抖起一条飞索去套那马颈,奈何那马竟是灵异十分,一任那绳圈又快又准,却是套它不着。

  这瘦马几次以蹄刨地,其势凌厉已极,莫小晴愈看愈觉这马不是凡品,不由对那马贩子道:“你们套这马作什么?莫非有人要么?”那马贩子叹了口气道:“谁敢要这匹马呀?瘦成这样还这么厉害,连我都偎不上它的边!”石继志道:“既无人要,你们套它作什么?”这马贩子道:“昨天张回子跟我说好了,愿以十两银子把这马买回去,杀了卖⾁吃!不想昨天捉了一下午也没捉到它,反而踢伤了两个人,今天看样子也是捉它不到了!”

  莫小晴眼珠一转道:“这样好了,三十两银子卖给我,也不要害它一条命了!”这马贩子一听,睁大了眼道:“什么?三十两!”莫小晴道:“怎么!还嫌少么?”马贩子⾼兴得一拍头道:“哪里!客人你不是开玩笑吧!”石继志见状大不以为然,皱眉对莫小晴道:“有这么多好马你不挑,怎么买这种马?你看它瘦成什么样了,怎么骑?”

  莫小晴以目示意,对石继志眨眨眼,继志仍不解其故,心中还是老大不以为然。

  那马贩子深恐莫小晴又变卦不买了,⾼声对內吆喝道:“老三!老九!加点力,有客人出三十两买这匹老⽩狼,哥子好好捉牢了!”

  四周之人闻言一阵哗然,认为这二人真是傻到家了,有三十两银子什么马不好买,买这么一匹又瘦又劣的马。

  二位马师一面答应着,一面加紧围捕,奈何累了半天,兀自捉不到,惹火了那二马师,竟然鞭齐下,打得那马⽪破⾎流。莫小晴不噤皱眉道:“你们要是把马打伤,我可就不买了!”马贩子闻言⾼声叫道:“⻳儿莫打嘛,还是我自己来吧!”就见他自己拿了一长竹竿,走到马梢旁,一面回头对继志笑道:“要说别样本事没有,捉马是拿手好戏,你先生看嘛!”那二马师见当家的亲自拿竿,都退出围外,不住擦汗不已。

  那⽩马一声厉啸,又混⼊马群中去了,只要挨着哪匹马就咬那匹,一时众马窜逃,嘶鸣不已,百头晃动,要想在这数百匹马之中独捉这匹瘦马,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那马贩子把手中长竹抖了抖,继志才看清,原来这竿头竟伸出碗口大的一个⽩线绳圈,心想,这么小的圈怎么套呀?

  正在疑心时,忽听那马师口中叫了声:“着!”一振手腕,这青竹竟脫手而出,就像一条青蛇似地出了手,不偏不斜,那小绳圈正奔那匹⽩马马首飞去,忽又见那马贩子一收手,跟着手中连连急震,一阵怒啸之声,那马竟真被套住了!

  众人都不由一声呼,石继志再一注意,那小绳圈并非是套马颈的,竟是套在那马耳上了,最妙的是那绳圈才一上耳,这马贩子一收手,竟系了个紧,一手持竿,一手紧绳,往回一拉,那马再厉害也得跟着走,这种手法真是妙绝。

  西北地方差不多的牧马人,都会这种手法,名叫“马竿子”如无十年以上的练功夫,很难有如此准头。

  这马贩把那瘦马愈拉愈近,尽管它一再暴跳怒吼,奈何右耳已被马贩子制着,每一收绳奇痛刺骨,只好乖乖走出来了。

  石继志上前几步,那马贩子在后大叫道:“喂!客人小心点,等我们上好鞍子,你再进吧!”按一般规矩,凡是新买之马,需要先由马师在场內跑上几转,把马控制了,才敢让客人骑出。

  这马贩子回头对二马师之一道:“老九!你上去溜溜!”这老九闻言直皱眉,心中真怕透了。两天来这匹马已让他吃够苦头,但老板吩咐又不好不遵,何况四周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只好硬着头⽪,哭丧着脸,先紧了一下带,又去搬了一副破鞍子,慢慢向那匹瘦马走近。

  走了几步,见那马一双红眼注视着自己,头上⽩鬃一阵耸立抖动,他久知马,一见这马样子,就知它是在急怒头上,吓得赶紧站住了,嘴中急得啧啧连声,不由回头看看那马贩子,皱眉道:“老板…这⻳儿可不是好要的…恐怕我不行咧!”马贩子怒叫道:“格老子,你也没试,郞格晓得不行嘛!吃了郞格多年⼲饭⽩吃了呀?”

  这马师被骂得脸一阵红,硬着头⽪又走了几步,眼看已快到那马⾝旁,忽见那⽩马一声厉鸣,竟拼着耳上奇痛,对准那马师扬蹄踢去。

  这一下把那马师吓坏了,只见他抱着马鞍在地下连翻了几个倒筋斗,站起⾝往回就跑,口中尚道:“乖乖,吃不消!老板,还是你来吧!”石继志见状一笑道:“我自己去吧!”马贩子见状一惊,连摇双手道:“这可不是好耍的,还是我去吧!”石继志道:“不要紧,如果我自己不去,你就是制服它,它还是不服我,还是我自己来吧!”

  莫小晴虽知石继志的骑术不行,但却知他⾝负稀世武功,谅这马再劣,也定伤他不着,不由笑眯眯地看他如何制服这马。

  石继志又对那马贩子道:“你把它耳朵松了,没关系!”马贩子闻言吓得连‮头摇‬道:“这可不行,好容易才弄过来,一松手它又跑回去了!这马也真怪,我本就没买它,不想由陇西往里运马时,路过秦岭,这畜生自己由山上窜下,随群而驰,回来后才发现,竟是一匹野马,可真凶!”

  莫小晴闻言,心中愈知不错,再一注视,那马颈鬃尤长,四蹄上野⽑蓬生,果是一匹出山野驹,由是越发料定是一匹“汗⾎”神驹无疑,不过心中虽有八成把握,到底不敢十分断定,也不敢露出口风,因这“汗⾎”马为蒙、新壮驹与一种叫⽩鼻斑马杂而生,千年难逢这么三四匹,一匹价值万金。

  当今皇上所骑龙驹,就是一匹由陇西太守进贡的“汗⾎”马。

  莫小晴深知,只要一透出这马是“汗⾎”马的口风,这马贩子马上就会变卦了,故此只是以一双妙国注定这马,愈觉其神采骏。

  石继志笑道:“无妨,你松手好啦!”这马贩子一直皱眉为难,莫小晴见状笑道:“没关系,你放开它,跑不了!”马贩子无奈,才一松绳,马耳立脫,那马一阵长鸣,声四空,声音竟有异常马,那马贩子闻声皱了下眉,他一生业马,似此鸣声他尚是初次闯过,听来似觉有异,但他可没想到这匹瘦马竟可就是价值万金的“汗⾎”神驹!

  那匹又瘦又脏的马这一脫绳,双蹄一立,一眼看见石继志⾝在前侧,它那种先天野,岂能容许异类近己⾝前?

  只见它后股一颠,已至继志⾝前,张口就咬,四周的人都吓得怪叫了起来。

  只见石继志往左一闪⾝,已滑⾝至那马⾝旁,那马见一口未咬着来人,扬蹄就踢,石继志待其蹄到,暗运“巨灵金刚掌”力于掌心,往那马蹄上一握,就势往前一带,这马偌大⾝子,竟扑出⾜有两丈,方才站稳⾝形,口中⽩沫四溅。

  这畜生也知道来人不易对付,自古好马识英雄,愈是这种名驹,愈是择主,只要它服了主人,一辈子都不会背叛;这马心中多少有些驯服了。

  但它在深山野林里纵横惯了,心中虽已暗服,但仍不肯示弱,一翻⾝窜起,⾝形十分巧快,后腿一弹,起来⾜有一丈多⾼,直往石继志⾝上纵踢而去。

  那贩马人见状“啊”了一声,莫小晴生怕被他看出这马不是凡品,又要罗嗦,随手先由自己马鞍內取出一锭三十两的大银子,往那贩马人手中一塞道:“也叫你放心!钱先给你,三十两一个不少!”这贩马商正觉那马方才那一跳,简直是一匹不同常马的异种,正想再仔细观察一下,常得手中一凉,低头一看,竟是一锭⽩光闪闪⾜有三十两重的大银子,心中一乐,也顾不得再看那马了,接过银子一脸笑容道:“这位‮姐小‬真是说话算数,其实哪里值郞格多钱嘛!”莫小晴有意问:“这里可有好鞍子卖?”那马贩商连道:“有有!要多好的都有!”言罢转⾝⼊內,莫小晴就跟着⼊內,借着挑马鞍,有意消磨时间,好令那马商看不出这马的异处。

  那马⾝才纵下,忽见眼前⽩影一闪,遂觉背上一物落下,竟被石继志骑在了背上。

  继志一落上马背,暗运潜功,将全⾝真气提在了上腹,全⾝轻若无物,一任那马如何震跳,毫不使继志心腹感到震动难受;更展用“粘”字功夫,全⾝就像长在了那马背上,不让它把自己摔下来。

  这马在场內狂窜怒鸣,时⾼时低,渐渐心平气和,最后慢慢静下来,不时尚回首,以头擦着继志右腿,甚幸得主。

  继志在这烈马背上由它一阵狂奔跳,始发觉果是一匹难得的良驹,见它竟对自己表示友善,不由一喜,以手抚马鬃,正想‮慰抚‬它几句,不想手才触及,竟觉手中的,这马竟是跑出了汗。

  再一低头,暗暗吃了一惊,原来手上沾的那马⾝上的汗⽔,竟是淡红⾊,他不知这是千载难遇的汗⾎名马,所出之汗皆为红⾊,故名之“汗⾎”只当是过分奔跳竟使这马受了內伤,以致于流出⾎来,心中好生不忍。

  见那马立⾜不动,这才下地,那一旁诸人既惊这马如此神威,更奇石继志一个儒生竟有这⾝功夫,一时众**赞。那两个马师也不由把石继志佩服得五体投地,上前致贺不已。

  石继志对马师道:“你好好把这马给洗一下,伤处上点药,我这就要把它牵走!”那马师上前才一伸手,不想那马双耳一竖,红睛怒睁,吓得他又赶忙把手收回来了。

  石继志见状笑拍着那马道:“好好听话,叫他给你洗洗,你看看你这么脏,怎么能叫我骑呢?而且又受了伤!”

  这马竟似会意,双耳又放下了,不时摇尾向石继志表示亲近。

  莫小晴随那马商由內携鞍而出,见那马竟驯服至此,不由连连称奇。

  那马竟随着那马师向一旁⽔池走去了,莫小晴笑着把一张书押的字约给继志,笑道:“这个你收存好了,是买马的证据,银货两讫。”石继志笑道:“还这么认真呀!这东西要它何用?”一旁马商也笑道:“我也是说,何必要写这种东西!这位‮姐小‬非要我写一张,我们做生意,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别说你相公一出手就是三十两银子,就是十两二十两我们还不是卖给你,决不反悔。这匹马卖出门,也少了我一桩心病,要不然天天怕它闯祸,昨天踢了别个两下,我倒霉,赔了二两银子,再来几次我的生意也别做了!”

  说话之间,突见那马师一面牵着那马走来,一面口中连连叫道;“⻳儿子,真想不到这马全⾝硬是雪⽩,一杂⽑都没有,这一洗硬是漂亮!”

  众人都不噤目光突然一亮,想不到方才那周⾝脏似地⽪的瘦马,此时竟是通体雪也似⽩,尤其那颈上长鬃,竟然像银丝一样地垂挂颈下,最奇是由下有一条红线,直通肚腹后背,整整把这马分成了两片,方才因周⾝泥脏,谁也没发现,这一洗净,竟也显得不十分瘦了。

  那马商见状,惊得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来,他虽不知这马就是“汗⾎”名马,但由这条红线上判断,他已知道分明是一杂异种,这种好马就是二三百两银子也别想买到,自己竟三十两银子就把它卖了,內心好生后悔,重重跺了一下脚道:“哎呀!格老子,竟是一匹千里马!妈的,我眼睛瞎了!唉…”

  继志见这马一洗刷出来,竟是神骏异常,较莫小晴那马犹有过之,心中好不⾼兴,亲自过去与那马配好鞍垫。

  俗谓人饰⾐装马饰鞍,这一副黑纹⾰垫一上这马⾝上,顿时神采英俊,无与伦比,就连那马师也不由连连叫起好来了。

  那马贩子虽后悔已极,但到底收了人家钱,不好意思反悔,眼看着二人牵马而去,连连叹息不已。

  石继志和莫小晴二人牵马而出,笑对莫小暗道:“贤妹眼力到底不弱,想不到这真是一匹好马呢!”莫小晴回头见那马贩子依然在目送这匹马,瞠目似有所失,不由得意地笑道:“快上马吧!等会儿再告诉你,不叫你大吃二惊才怪呢!算你走运,竟无意中得此神驹!”

  石继志闻言上马,略一抖缰,把马一跃数丈,把莫小晴都拉下老远,只得勒缰待其追上。莫小晴赶上来,笑对石继志说:“你知道吗?这恐怕是匹汗⾎马呢!”石继志一怔道:“不会吧?这小马号里还会有汗⾎马?”忽然想起前事“啊”了一声,莫小晴问故,石继志连连在马上道:“对了!对了!”一时眉飞⾊舞,⾼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莫小晴急道:“什么事叫你⾼兴成这样?说出来听听嘛!一个人笑个什么劲呢?”

  石继志兀自笑得合不扰嘴,道:“贤妹这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了,方才我骑这马时,无意触手其鬃,见其出汗,竟是淡红⾊…”

  话还未了,莫小晴已⾼叫道:“真的呀!”吓了石继志一大跳,只见她在马上笑眯眯地道:“怎么样,我猜的一点不错吧…算你有福气!”

  石继志道:“这马本是贤妹发现,又是贤妹付的钱,理当归贤妹所有…愚兄不过借骑一程,至时一定归还贤妹…”莫小晴笑道:“谢谢你的好意吧!我还是骑我自己这匹好,你这大侠客骑这匹宝马,才是相得益彰,此马就算是小妹赠与你的好了!”

  石继志不觉汗颜道:“我与贤妹萍⽔相逢,岂能受此厚赠,这是万万使不得的!”莫小晴见他忽然又似见外起来了,不噤蛾眉一皱,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想不到小妹一番真心诚意,竟遭石兄辞受,真令人好生失望伤心!”言罢竟自低头不语。

  石继志见状,心內大是惊慌,想不到这女孩竟如此真情,不由大感不安,勉強笑道:“愚兄一时出言无状,倒叫贤妹误会了…唉!这可怎么好啊…”莫小晴一翻那双大眼睛问道:“什么怎么好啊!我只问你,肯不肯要这匹马?”石继志不由皱眉道:“这样好了,贤妹如真有意送我一匹马,还是另换一匹好了,似此万金难买的龙驹,愚兄实不敢受…并非对你见外,千万不要误会!”

  莫小晴冷笑一声道:“我已送了你,还叫我再收回呀!你以为你不要这马就行了,就是我答应,恐怕这马也不愿意呢!”

  石继志闻言不信道:“哪会有此事?它已驯服了。”莫小晴拉缰止马道:“你要不信,我们就换骑一下试试。”石继志闻言下马,不想莫小晴才要跨上,那马竟一声厉鸣,鬃⽑又竖起来,莫小晴连退数步嗔道:“好厉害的畜生!我要不发现你,你此时怕不被人家宰了当⾁吃了!”遂又笑着对石继志道:“怎么样?不骗你吧!叫我出丑了你就⾼兴!”

  石继志见状,果知这“汗⾎”神驹,竟真个择主,看样子自己就是不要也不行了,只好重新又骑上它,一面骂道:“你这畜生忘恩负义,不是这位关‮姐小‬救你一命,你此时恐怕早就没命了!”抡掌给了这马一掌,打得这马扬首一声长嘶,连连扫尾不已。

  莫小晴见状笑道:“这么好的马,你也忍心打它!这正是它的长处,其实在外人骑它之前,你只需要嘱它几句,这也会听话,不过要那人一直骑它可不行!”

  石继志不由看了看莫小晴,‮头摇‬道:“想不到贤妹年纪轻轻,竟有此丰富见识,愚兄枉读十年诗书,竟不及贤妹万一,真是好生‮愧羞‬!”

  莫小晴格格笑道:“我的天!你可别夸,我最怕人家捧!谁敢跟你这大侠客比哟,武艺也好,学问也好,人也长得…”不好意思再往下说,只看了石继志一眼,双⾜小蛮靴一磕马腹,泼刺刺就像箭一样窜出去老远,回眸笑道:“我们跑一程如何?”

  石继志见状心中怦然一动,觉得这女孩简直是一块⾚金美⽟,那么纯洁,天真无琊,自己如过分墨守旧礼,也显得太迂腐了,一抖缰绳笑道:“我看你往哪里跑?”这匹神驹腾开四⾜,就像一阵风似地猛追上去。

  莫小晴所骑马也是大宛名种,虽不能比“汗⾎”但也是千金难购的健种,这一放开四⾜,快似奔箭,须臾数里。莫小晴正在蹬⾜伏⾝飞驰之际,就觉⾝后继志笑道:“追上了!”再一回头,继志已和自己并了肩,见他一手扣缰,深拉那马口双环,知道他尚未放开缰,这马只不过略一放⾜,已追上了自己这匹千里马,若放开缰,其快可想而知,心中很为继志⾼兴。

  二人并骑又跑了数十里,方放慢脚程,眼前已是荒凉的山道。

  二人一路晓行夜宿,不一⽇已出了川境,来至岷州城外。岷州全境多山,西南边境更是山重岭复,涧⾕回环,有些地方有原始的树林,往往荫蔽数百里,黑庒庒不见天⽇。

  这些森林涧⾕中,时有珍禽异兽栖息,野生药材也很多,加以地临洮⽔,土地肥沃,物产丰富,附近居民大半殷富,只是种族庞杂,汉人以外,回族、蔵族都有,更有青海⽟树二十五族番人,这种番人为数众多,在该境已成相当势力,尤对汉人心存歧视,但尚能恭顺,平⽇并不十分为恶,团结心极強,所以附近居民很少敢惹他们的。

  石继志、莫小晴一⽇⻩昏来至石虎寨,大热天行了一天,人马都是又热又渴,一眼见这土道尽头有一处小竹楼,全系青竹搭成,一半着陆,一半跨溪,窗明几净,看来颇有一番清幽感觉。

  这小竹楼上飘着一条青布带子,楼下却飘着一条⽩布带子,二人策马来近,始见內中竟是卖茶与小吃的,此时客人正多,此出彼进,生意兴隆。石继志与莫小晴二人下了马,见门口有七八棵大竹子,有四五匹马都系在那里,二人也把马系在竹上,这才往竹楼上走去。

  待上楼后,方发现楼上尽是些番人,有的⾚臂刺龙,有的颈悬牙圈,怪状各别,方觉不对,突见青帘启处,走出一名番女,石继志一见这番女,心中不由一惊,暗忖想不到这番女竟有些姿⾊。

  只见她长发及背,发尾束了数枚碗口大小的金环,肤⽩如脂,眉目如黛,年纪顶多不过十四五岁,但番女早,看来已是亭亭⽟立的青舂年华了。她手中捧着一盘食物,正要与客人送上,突见两个汉人进室,不由惊得一晃,立步不走,一双杏眼不由注定了继志,似嗔又喜。

  二人正在惊疑不定,已由楼下跑上一个矮汉子,在梯口即停⾜对二人用一口极难懂的汉语道:“二位客人快下来吧!走错了!番子可不是好惹的…快快!”继志始惊觉,正要随莫小晴下楼,却见那番女笑着跑近,一伸手就拉住继志⾐袖,另一手朝那窗边坐位上连指。

  石继志弄了个大红脸,挣脫⾐袖微怒道:“既然这楼上不能坐,我们还是下去,你有话好说,怎么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莫小晴更是怒目看着那番女,一撇嘴,就势拉起继志一手道:“我们下楼去吧!一看这女人就不是好东西!”此时那番女虽被继志挣脫了手,但并无怒容,却笑跑至梯口,对那梯口矮汉子哇啦哇啦讲了一大串话,石继志二人也不懂说些什么。

  但那矮汉子却皱眉对继志道:“绿珠说了,她说你二人既然进到他们楼上,就算是他们的客人,叫我不要跟她抢生意,既如此,二位就在上面好了,我可惹不起她兄妹俩!”言罢満面惊疑地又看了二人一眼,这才下楼。

  石继志恨声道:“我们还是下去好了!人家不要在她这里吃,她总不能硬拉吧!”莫小晴早有此意,率先下楼,石继志跟着,才走几步,⾐袖又似被人拉住,一回头,那番女忙松下手,对着石继志又甜甜地一笑,⽟手连往上指,意思是说快上来呀!

  莫小晴见状,气得哼了声道:“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对石继志嗔道:“你要上去就去好了,我可是要下去吃…”石继志不由皱眉道:“这真是怪事,我又没要上去吃,她要扯我有什么办法!”言罢径往楼下走来。

  莫小晴边走边道:“看样子你好像蛮喜她似的,人家对你笑,你也不气…真是!”石继志心想,这是什么话,不由‮头摇‬笑道:“她笑她的,关我何事?”说着已至楼下,方才那矮汉子见状惊道:“你们怎么不在楼上吃?这可不是玩的!”莫小晴嗔道:“真怪!我们爱在哪里吃就在那里吃,不⾼兴在楼上不行呀?”

  这矮子挨了顿骂,无奈只好替二人找了个坐位,小声对二人道:“二位客人大概是第一次来本地吧?你们可知楼上那兄妹二人并非本地番人,乃是居此的苗人,本事可大着呢!平⽇只要一有生人走上楼,定必马上被骂下来,弄不好连我还要倒霉,不知怎会对你二人如此客气,居然要叫你二人在楼上吃,真让人想不通!”

  莫小晴冷笑着瞟了石继志一眼,对那矮汉道:“你问他吧!”石继志被弄得脸红过耳,连连‮头摇‬道:“我可不知道为什么,管这些闲事⼲什么?”又对那矮汉道:“我们又渴又饿,你快给我弄点东西来吃好了!”这矮子才转⾝不久,二人又闻楼梯阵响,方才那苗女又下来了,对那矮汉子招招手,那矮汉子看了二人一眼,忙趋前带笑,似问有何事,就听那前女哇啦哇啦讲了一大套,还不时朝二人看来,尤其对石继志更是一看就笑,看得石继志只好把头低下,心想,这苗女到底说些什么?

  莫小晴气得站起⾝道:“我们走吧!气都气了!”石继志方说“那怎么行!”忽见那矮子又走过来,哭丧着脸对二人一抱拳道:“客人请赏个睑,还是上去吃吧!我求求你们好不好!”石继志方要喝问,那矮子又伏⾝低道:“方才那绿珠说了,她哥哥说一定要请二位上去作客,若是不上去,一定是我没有好好请,说晚上要打断我的腿!”说到此一副苦相又道:“二位不知,这绿珠兄妹可不是好惹的,平⽇虽卖饭菜饮食,但却都有一⾝本事,人也很好,平⽇本就不常说话。上次有一个番子‮戏调‬那绿珠,被这姑娘一掌就打了个骨断筋折,小老儿全⾝没四两⾁,要被她打上一掌,那可就要回姥姥家去了!她那哥哥更不是好惹的,名叫⾚石,脾气更暴躁,稍有不顺心处,定是大吼大闹,我可真不敢惹他们,二位就请上去吧!”

  石继志闻言皱眉不语,莫小晴对那矮子道:“你去对他们说,我们就是不去!看他们能怎么样对我们!”那矮子哭丧着脸道:“我的!他能把你们怎么样呀?我可倒霉了!二位就委屈一点吧,那绿珠倒是做得一手好菜,二位反正是吃饭,就帮我一个忙吧!”

  话还未了,就听楼上有人暴跳如雷,大声喝叫,这矮子闻言吓得面无人⾊道:“二位听到没有,那⾚石已经发脾气了,拜托二位吧!”继志见他说了这么多好话,心中不忍,莫小晴也从椅上站起对继志道:“我们就上去,看那婢怎样对你!”石继志一愣,皱眉道:“贤妹这是怎么说话?我们是去吃饭,她又能对我怎么样?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换别家好了!”

  那矮子闻言连道:“哎呀!我的爷爷,就帮帮忙吧!”莫小晴见石继志面上竟有不愉之⾊,也觉自己说话太没有分寸,就算是他对那苗女有意,自己又有何资格⼲涉对方?如今仅不过是萍⽔之,何况对方尚不知道自己就是杀他⽗⺟全家大仇人的女儿,如果知道,怕不马上翻脸成仇!想到这里,不由一股冷气直贯脚底。

  继志见她突然低头不语,脸⾊竟似伤感已极,只当自己这句话说得她下不了台,心中好生后悔,笑着道:“我们上去吧!你放心,那苗女敢用坏心,我就给她个厉害看看!”

  莫小晴虽心中伤感已极,但自己一心实是爱石继志万分,何况自己既立意以自己的爱去感动石继志,好叫他能借此消除了对自己⽗亲不共戴天的⾎海深仇,虽觉他对自己只不过是普通朋友的感情,但仍自痴心想以一番真情将对方打动。

  闻言不由报之一笑.举步向楼上走去,石继志随后而上,才一上去,就见那绿珠已等在梯口,见二人上来,喜得眉飞⾊舞,一手就拉石继志⾐袖往前硬拖,石继志正想说她几句,却见眼前人影一闪,已有一个⾝着⽩绸的⾼大苗人近前,这年轻苗人岁数不过二十五六,长得眉清目秀,肩阔肌厚,遗憾的是双颊竟刺了两片叶形图饰,显得一脸怪相。

  这人先朝二人一躬⾝,哇啦哇啦对那绿珠说了半天,绿珠闻言笑着对继志道:“这是我哥哥…”二人都暗吃一惊,心想原来这绿珠还会说一口汉语,方才她倒装得満像的。石继志正想喝问为何如此无理取闹,那绿珠已笑道:“我兄妹要请你们吃饭!你们为什么不来?”语音甚为生硬好笑,石继志一听,心想原来人家是好心请自己二人吃饭,这一来想骂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莫小晴闻言与石继志相互对看了一眼,一笑道:“你兄妹何故如此客气,非请我们吃饭呢?”一言才毕,见那⾚石一双眼睛死盯自己,不由脸⾊微愠,那⾚石兀自不觉,他方才那一腔怒火,此时竟自全消,竟似看得⼊了

  凑巧那绿珠一双秀目也正盯着石继志,二人不约而同一对视,都红了脸,石继志心想,这下你怎么不生气了?他咳嗽了一下显得很窘。对方四只眼犹自目不转睛,莫小晴被看得火起,柳目一竖就要发作,继志见状,总觉人家请吃饭总是好意,怎好对人家如此,一抬头见绿珠仍在看着自己。不由勉強笑着点点头道:“不是…请我们吃饭吗…我们现在来了!”言罢大感惭愧,暗想哪有这么说话的,不由窘态毕露。

  四座之人见上来了两个年轻汉人,而⾚石兄妹竟死盯着人家看,不由相视而笑。

  原来番苗异族,对谈情说爱一向极为开通而诚实,毫不怕人聇笑,往往还故意在人前显露,表示自己已有了爱人,同时也显明了自己的立场,只要一被自己认为是爱人,定必爱之终⾝,势必也要得到手才罢休。

  那些番客识趣地都相继下楼,临走前都笑用番语对⾚石兄妹说了一番话。

  石继志二人也不懂是何意思,但可知一定是些祝福的言词,正不解他们是捣什么鬼,却见那⾚石双掌一阵大拍,走出两个苗婆。

  ⾚石对两个苗婆⾼谈了一阵,二苗婆领命而去,绿珠笑对继志道:“我哥哥请你们到里面去坐!”言罢又对着石继志甜甜一笑,石继志连道:“如此真太打搅了!”绿珠一翻那双黑⽩分明的大眼道:“什么叫打搅?打什么?”莫小晴几乎要笑出来,才一抿嘴,那⾚石竟呵呵大笑,原来⾚石误会莫小晴是对他笑,一时得意忘形,竟自呵呵笑出声来。

  石继志皱眉道:“就是太⿇烦你兄妹了!”绿珠这才懂,笑道:“只要你喜,我们才不⿇烦呢!”言罢又要过来动手拉石继志的手,吓得继志忙收手退后,脸红道:“我自己会走!姑娘请吧!”绿珠这才笑着转⾝往楼角走去,边行边回头笑道:“你们汉人都叫我是姑娘!这名字很好听…”说着已至楼角,以手一揭门帘,请二人⼊內。

  石继志与莫小晴也不好再客气,只好⼊內。这是一处凸出的楼台,下临溪⽔,远眺千山,夕方下,点点昏鸦翔游天空,时有炊烟数缕,真是好一番景致。

  在这眺台‮央中‬,有一方圆石心的木桌,杯箸已摆好,⾚石打手势并以⽩巾擦了一下椅子,请莫小晴坐下,对继志他却不管。

  不过他虽不管,他妹妹却甚为关心,照样也请继志坐下。

  二人稍事寒暄随即落座,继志见那⾚石一双俊目死盯着小晴不放,心內感到好笑,小声对莫小晴道:“怎么样,滋味如何?”

  莫小晴愣道:“菜还没来,谁知道滋味好不好,我也没吃过!”石继志知她错会了意,以目示意,一瞟⾚石微笑道:“我是说他的眼睛滋味如何?”莫小晴不由一抬头,见⾚石尚死盯着自己,不由又羞又笑,面红过耳道:“这人是怎么了嘛!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说话间有一亩婆⼊內,手中捧着一只大食盘,內中放着一只热气腾腾的大鹅,看样子像是烤的,但却涂満了⻩⾊的酱状物,鹅⾝揷着四口雪亮的短刀。

  味道虽不知好坏,但闻起来却是香,二人正当饥肠辘辘之际,见此肥鹅,都不噤食指大动,那鹅方一放好,⾚石已站起,先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大套,遂手起一刀,一只鹅腿在握,递与莫小晴,莫小晴见状羞极,看了石继志一眼,又不好不受,只好以碗接过,微微羞道:“不要客气了!”遂又问石继志道:“他方才说的是什么?”

  石继志笑道:“谁懂他说什么?像是唱戏一样!”正想取笑莫小晴几句,却见眼前一物伸过,差一点就碰在脸上,再一看,心想:“得!我也别笑她了!”原来不知何时,绿珠竟也以极快手法,把另一只鹅腿割下递上,一面尚笑眯眯地道:“给你吃!爱人!”

  石继志闻言脸一阵红,不由呆呆看着绿珠,心想怎么可以这么叫?但见对方一番好意,也只好窘极地道:“还是你自己吃吧!”言罢満面秋霜。奈何这类苗人,最纯直,只知把自己想的说出来,却不知什么叫害羞。

  那⾚石见自己妹妹用汉语与对方谈,自己苦于不会说一句,虽有大好情词,却是无法表达,不由对妹妹哇啦哇啦地又说了半天。

  绿珠伸手把鹅腿递与继志,见对方竟是不受,一时伤心,秀目中竟要流下泪来。

  石继志最是心软,见状叹了口气道:“谢谢姑娘!我自己会吃的!”一面接过那鹅腿,绿珠方才转悲为喜道:“你真好,哥哥!”石继志听得连连皱眉,心想改得可真快,一会儿爱人,一会儿又哥哥,她知道的还真不少呢!

  莫小晴在一旁,心中也不知如何,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溜溜感觉。

  绿珠又转目对莫小晴一笑道:“方才我哥哥叫我告诉你,他说你很漂亮,是他这一生所看见最美的女人了!”

  莫小晴听得⽟面通红,尽管心內觉得⾚石说话太冒昧,但女孩子对别人的赞美总是欣赏的,不管对方立意如何,似此种赞美之词,听来着实有一番消受,不由看了绿珠一眼,羞道:“你对他说,我还没有你漂亮呢!”绿珠闻言竟喜得娇笑不已,果真照实把这话转告了⾚石。

  ⾚石闻言似颇不以为然,又对其妹说了几句,绿珠闻言皱眉似颇不愿转告之意,但经不住⾚石一再催促,只好又对莫小晴道:“我哥哥说,他以为你比我要漂亮一点点!只是一点点!”石继志差一点笑出声来,莫小晴也给逗笑了,暗想这一对兄妹可真有意思。

  那⾚石拿起短刀,练地把鹅⾝切成数十小块,以刀揷之送⼊口中,那锋利的刀刃进出于齿间,竟毫不伤及⾆,看来确是有点惊人。

  石继志二人一尝那⾁,竟是绝妙,香、脆、肥、嫰都占全了,尤其是那⾁面之酱,⼊口更是奇香。

  原来这是苗人取虾、蟹之⻩捣碎,拌以芥末,以油烹之,敷以粑饼,为富族佐餐盛品,二人一只鹅腿下肚,先就了一大半。

  跟着上来四个小盘。內中盛着青棵酒酥粉,那⾚石接过,也是先递与莫小晴一盘,石继志赶忙自己拿了一盘,绿珠却是斜睨着他直笑。

  盘边有一木叉,见⾚石兄妹以叉和拌挑酥粉⼊口大啖,二人⼊口一尝,虽很香酥,却有一股腥膻之味,內中竟有羊啂,莫小晴吃了一口。又不好吐出,勉強咽下,差一点呕吐出,这一样是不敢领教,看石继志,见他也是停嘴不动。

  ⾚石兄妹首细语,也不知说些什么,正在怀疑之际,绿珠站起对继志道:“我哥哥说你⾝带宝剑,一定是会武功的,他说他为了爱她…”以手一指莫小晴,又接着:“他要和你比武!”石继志一惊,笑看了莫小晴一眼对绿珠道:“他爱她,跟我比的哪门子武呀?”绿珠不噤脸一阵红,原来他们苗疆规矩,男人必须有战胜其情敌的本事,方配得到美人的青睐。

  而多情的苗女,更以眩耀自己爱人武功为荣事,如果自己的爱人不敢接受别人的挑战。那是最令她们失望的事情,所以绿珠一听石继志似无意与其兄一战,心中不免大失所望,怕自己哥哥笑她所爱之人竟是一个胆小虚弱之人,那是最丢人的事情。

  继志一来对莫小晴只有友谊并无爱情,二来在人家的客筵之上,万无与主人打架之理,何况只要一接受对方挑战,无异是表明了自己是莫小晴的情人,这会给莫小晴一种暗示,听以并无意接受,不想莫小晴闻言正中下怀,竟笑对绿珠道:“我哥哥接受你哥哥的挑战了!”绿珠闻言大喜,使她更喜的是本来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人,听那莫小晴这样一说,误以为他们二人也是兄妹,不由芳心大慰,马上转告其兄。

  石继志苦笑着对莫小晴道:“这是何必!好好的叫我们打什么架?”莫小晴道:“光坐着多难受,打打不好吗?”绿珠把继志答应比武的话转告⾚石,⾚石⾼兴得咧开大嘴直笑。这时又上来一道汤,各人吃了少许,那⾚石已似等不及,由座位上站起,对着石继志一笑,双⾜一顿,就像一只大鹤似地窜在了半空,脚下微点浮竹,全⾝已立于那竹梢之尖。只这⾝轻功,别说苗疆,就是武林中也少见。

  莫小晴不由大吃一惊,心说想不到苗人竟有这种惊人的功夫,自己的轻功也不见得就比他好,心中不由深悔方才代继志答应比武这事,要是万一石继志败了,那可是自己令他丢脸了。

  想到这里,不由向石继志望去,却见他面含微笑,仍坐着不动,这才放点心。

  绿珠走到继志⾝前笑着说:“你要是不会轻功,我叫哥哥跟你比别种功夫可好?”

  石继志这才慢慢站起,走到小窗口,对眼前形势一看,心內也不由有些吃惊。

  原来就在这小楼台外四五丈附近生着几十棵竹子,三五分成一堆,每堆间隔都有三四丈的距离,竹尖细若小指,尚自随风摇晃着。

  要以一⾝绝顶轻功,落⾜这竹尖之梢,尚要对招,这种比法,中原还真少有。

  但石继志这轻功已练到“一叶渡江”、“踏雪无痕”的地步,自然有成竹,毫不在意,笑对绿珠道:“就比轻功好了,树上面凉快。这是楼后山溪处,并无一人,也不会惊人耳目。”

  绿珠十分⾼兴,对着五六丈外竹梢的⾚石娇声说了一套,那⾚石也说了一大套,绿珠又对继志道:“我哥哥说他要跟你比轻功暗器,谁落下竹子谁就算输!”

  石继志心中明⽩,苗人以擅掷苗刀出名,想必这⾚石定是拿手,故此又加上一样暗器,但他仍不动声⾊地笑对莫小晴道:“你⾝上可有金钱镖么?先给我些!”莫小晴把整个鹿⽪囊都解下递与他道:“里面暗器多着呢!我想金钱镖太轻了,这种距离怕不中用吧?”

  石继志眨眨眼道:“无妨,你看我的!”接过镖囊佩在肋下,向绿珠道:“这就比么?”绿珠笑着点点头,又小声说:“你要小心!哥哥的苗刀可准得很!”石继志道:“谢谢姑娘!”

  那⾚石已把上⾝绸衫‮开解‬,露出了贴⾝的一排刀⾐。这刀⾐是一条宽约五六寸的⽩⽪绷带,上面⽩光闪闪地揷着十数口长仅三寸许的薄叶苗刀,极为锋利灵巧,可谓暗器中最厉害的东西了。

  石继志竟被引得技庠了,不像方才那么沉着,见对方已摆式久候,低喝一声:“石某献丑了!”只见他两肩不动,⾝形微晃,就平窜而起,在空中一手携衫轻轻地点⾜在另一竹尖之上,笑嘻嘻地摆了个“太极图”‮势姿‬。

  只这一式,已把在场三人都惊得瞠目结⾆,暗赞石继志好一⾝绝顶轻功。

  一任那青竹不时摇晃,石继志只用右⾜之尖点在竹梢尖头,就像蜉蝣戏⽔似地,在上面左摇右晃,但⾝子就像粘在上面似地,是那么稳,那么潇洒。

  石继志⾝形站好,那⾚石已颇感不耐,只见他双臂后挥,⾝子已向另一棵竹上,石继志也暗运內力,反⾝纵向另一棵竹梢,二人都以极轻快的⾝法,各在这十余堆青竹梢上展开了步法。

  就像穿梁燕子一般,此来彼去,轻点巧纵,落⽇之下,但见两条黑影快捷如风,因⾝在⾼处,行动间带起呼呼风声,吹得⾐衫阵阵发响。

  这种轻⾝提纵功夫,极为艰难,运功行走,任何时候都要提着一口真气,只要一口气接续不上,准得由数丈⾼竹梢上摔下,下面是奇石错落,焉能有命?

  故此二人谁也不愿开口再多说话,而且都发现了对方是劲敌,尤其是那⾚石,一心想要在莫小晴面前显露出自己一⾝超人的功夫,难免求功心切。

  石继志已把这方圆三十丈內的竹梢都踏了一遍,正往回路上纵,⾚石也是⾝形似起未起之际,见状以为有机可乘,只听其口中间吐了一声“嘿”竟然凌空双掌齐挥,直奔石继志前击来,他自己也因施用这种重手法,⾝形不能再立于竹尖而不动了,⾝形往下一沉,不得不向⾝前一堆青竹上扑去。

  这种“劈空掌”力确实惊人,击起一股強力急啸,石继志⾝在空中未落之际,在这种凌虚空中,双⾜已无处着力,但见他竟然右⾜尖一点左⾜⾜背,双手平空一振,竟然凌空拔起**尺⾼下,⾚石那一股凌厉的掌风,正由⾜底擦过。

  这种凌虚拔体,非內三合已融为一体,而且本⾝气⾎能随意提降,方能施展,但江湖中有此⾝手的,简直是凤⽑麟角,想不到石继志竟有此功夫,那绿珠喜得芳心通通跳。

  她此时心中实是矛盾极了,既不愿哥哥出丑,更不愿自己心上人有闪失,只希望二人能善罢甘休。

  又见石继志虽闪开了这一招,但⾝形由于拔⾼,已顿减窜势。只见他⾝在⾼空‮腿双‬一阵急跨,施展武林已绝迹的绝顶轻功“踩云步”他一阵前迈,已踏⾜竹尖。

  就在他⾝形甫定之际,已闻得“嗤嗤”两声轻响,他知道有暗器要到,头也不回,提气跨⾜“卧看巧云”式全⾝仰卧上视,窥见夕下两口薄如纸翼的苗刀并排奔自己两处要⽳掷来,一为“哑门”一为“凤眼”“凤眼”更为肺脏之梢,别说是被这两口锋利的刀掷上,就是普通指力点上也得昏残废。

  说时迟,那时快,这两口苗刀星闪电驰,透出一股冷疾之风,瞬间即至。石继志矮⾝仰卧,两口刀双双掷空。

  不知何时,那⾚石竟以“流星赶月”的手法,又抛出一口苗刀。这口刀来势更疾,只一闪已至石继志才立起的⾝上,直奔他后颈“哑门⽳”掷来,这种抛刀的手法确是⾼明,他能在菗⾝扑腾的刹那间一连掷出三口刀来,不容对方稍有息,而且刀刀奇准,这种功夫可绝非一般人所能及。

  这一刀出手,莫小晴和绿珠同时失声大叫,因二女伏⾝处为台边花池,池內有小石数粒,因此不约而同地打出一粒石子,一齐奔那苗刀上击去。

  可是出乎她二人意料之外,就在那石子方才出手的当儿,石继志竟双⾜猛一点那细若手指的竹尖,一个“细巧翻云”式,借着这竹尖一弹之力,⾝形已拔起了一丈多,同时⾝子已倒翻过来,左⾜点处,那口苗刀嗡嗡地震着,落在尘埃。

  同时见他长袖卷处,已似长鲸昅⽔似地将二粒石子卷⼊袖中。就在他长袖卷石之际,已分手摸出了数枚金钱,见那⾚石正窜起,哪里能再容他,口中喝声:“来而不往非礼也!”以特有的“流星赶月””手法,中、食二指连连擦动,平空里但闻“嗤嗤”连声,三枚金钱镖急旋着出手,各自带着一阵清啸之声,呈品字形直奔⾚石两肩和心口飞来。

  那里正伏着三处要⽳,两肩上是“巨骨”⽳,‮央中‬却是直奔“心坎”⽳而来。

  以石继志那种超人指力,这三枚金钱一间即至,⾚石的背后挪刀一式三口,为苗疆一绝,一生中从未有人躲过这一式三掷的绝招,不想对方竟从容闪开,心中已感到着慌。

  他兄妹俱是苗疆异叟南指翁的门人,南指翁辈分之⾼功力之深,在苗疆仅有蓝马婆能与其相提并论,这兄妹二人在他手下苦心习练了十数年,各有一⾝惊人的造诣,南指翁本人亦是一汉化前人,平⽇养毒弄蛊,就连苗人也不敢惹他,弄不好就许中了蛊,听其摆制,所以这南指翁在苗疆,除了蓝马婆可和他一较⾼下外,别人提起来是谈虎⾊变_

  ⾚石⾝形未起,见对方右腕轻抬,未见稍动,已由其袖內,穿出三缕金光,他本人是暗器神手,一见这种指法,不噤出了一⾝冷汗,心想这小汉人好厉害!他不敢怠慢,右手由前连翻“嗤嗤”声起,竟又是两口苗刀出了手,却是呈弧形向两边飞出,又突然往內一凑。

  “叮叮”两声,平空起了两朵小小金花,这刀尖正击在两边的金钱之上,因其本⾝较金钱为重。所以击下了对方金钱镖依旧不改去势,直奔石继志双肩飞去。

  同时中间一枚金钱镖也到,⾚石竟并拇、食二指,往那金钱中间一扭,这一下他可吃了个小亏,石继志这种指力,⾚石也未免小估了,待其二指方一触,顿觉有如火炙,双指发⿇,可告慰的是总算接着了。

  那两口苗刀带起两道银光,直往石继志口奔到,刀⾝带着一阵轻啸之声,一闪即至。石继志确是被他这几刀给引怒了,心想你好不知进退,我一直心存仁厚,你却得势愈张,要不给你点厉害者看,谅你也不知我石继志是何许人也!

  想到这里,口中喝了声“好”⾝形往右一斜,轻舒一双铁掌,并食、中二指,以“金刚指”力,竟把这一对苗刀双双打落,跟着长啸一声,把右脚往竹枝上一踹,整条青竹往下一垂,石继志展开“一鹤冲天”的绝技,⾝形笔直地凌空拔起,直有四丈⾼下,⾝形往下一飘,如流星泻地一般,头朝下脚朝上,斜着往⾚石落脚的东北方竹梢扑来。

  ⾚石満打算这两口刀总能伤着对方了,不想石继志竟敢在青竹梢上施出“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居然挟着极猛的势子向自己扑来,颇有乘虚进击之势,不由一惊,不敢稍缓须臾,一纵⾝往西窜出丈余,⾝形才一落竹尖,猛又听一声竹响,敢情石继志在空中一招“云里翻”⾝子就像一只圆球急转,仍落在原竹之上,⽩害了⾚石一场虚惊,这手功夫竟在几竹梢上施为,把那⾚石震住了。

  ⾚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见石继志⾝子又纵过来,自己对他已存戒心,不敢叫他把⾝子欺近。

  ⾚石仍然是轻登巧纵地绕着这竹圈后面往西盘下来,一面轻⾝提气留神脚下虚实,一面尚得分神照顾石继志,暗忖自己尚有十口苗刀,可打定主意,必须要一发必中,只要稍有疏失,今天可就要栽在对方手下,更不要再痴心妄想那汉族少女了。

  ⾚石已由东往西出来六七尺,瞥见石继志距离自己只有两支左右,他猛然往左一斜⾝,已“飕”的一声,纵⾝到石继志⾝前的一棵竹尖之上。

  他不由恶念顿生,宁落个手黑心狠,也不愿在自己心上人面前丢脸。

  石继志也正往前纵⾝,见⾚石又避到对面去,自己正和他走了个平行,就知道他的苗刀快来了。

  果然那⾚石脚下猝停,口中叫了一声苗语,石继志也不懂他说些什么,只见他⾝形一晃“跨虎登山”式,一震手腕,出手就是两口苗刀。

  这两口刀平着直奔石继志左侧,⾚石跟着⾝形半斜“犀牛望月”式,右手拇食指又掷出一口苗刀。

  最厉害是这第三口苗刀是往对方头顶上打去,三口苗刀全是有意向空处打去,令人更吃惊的是这三口刀才一出手,又是“刷刷刷”的三声,连珠三口苗刀,却直奔石继志上中下三盘抛去。

  这次要躲开他这六口虚实不定的苗刀,确实不容易了。往左、右、上哪一边躲闪都得受伤,而且厉害的是,这种苗刀薄如纸翼,若想用掌力平空震它下来,都不能够。

  石继志喝一声:“好厉害!”只见他⾝形突往后一仰,竟往竹梢上倒去,⾚石不由一喜,心说即使你能躲过我这六口苗刀,可要是翻下竹子也得算你输!

  哪知石继志已晓得他的苗刀已全打出来了,只见他⾝形往后一仰,暗中用左⾜轻挂了一节细若小指的竹梢,右⾜平空一蹬,就借着左⾜的一句之力,全⾝竟使出了“老猿坠枝”的⾝法,把⾝子给悬住了。

  只这一手功夫,一般练武者若没有三十年的纯轻功,谁敢如此施为?把一旁的莫小晴和绿珠吓得目瞪口呆,不知他哪里学来的这么一⾝功夫。

  霎时之间这六口苗刀全部打空,石继志跟着一个“鲤鱼打”还乘势把⾚石最后的那口苗刀捏在手中。⾚石已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见对方还接了自己一口苗刀,就知道自己是败定了,何况他此时苗刀已尽,如再不见好就收,后果就不堪设想,故此在石继志⾝子往上一翻之时,口中用苗语大叫了一声:“巴里古噜黑刺西…”意思是说阁下武功实在⾼明,我⾚石拜服了!

  但石继志正在怒火头上,再说对方这一番话,虽是一番好意,他却误会是骂人的话了,他口中喝了声:“原物奉还,左肩看刀!”⾚石见对方手上一亮,才想起石继志手中尚有自己一口苗刀,忙往回一带⾝子,想把往前纵的势子收回来,却不见刀到,才知中了对方的计。_

  忽见石继志右手又一扬,他尚以为是计,不想⾝子才一顿,却见眼前⽩光一闪,那口苗刀竟真的奔左肩打到,方往右一闪,遂又听继志喝了一声:“还有咧!”左手嗤的一声,竟是一枚金钱镖,一闪就到,好強的指力,既劲且疾,想躲可是来不及了。

  ⾚石只有往后坠⾝才能避开。可是他哪有石继志那种轻功绝技,只好咬牙往后一仰⾝,想趁势翻下竹堆,不过用“金鲤倒穿波”得两只脚登上劲才能施展,可是他旨在避开对方这两般暗器,却没考虑到别的问题,只有往后猛一仰,为是先进开刀势。

  ⾝子是倒下去了,靴口却被上面的竹叉给挂住,只怪他⾝子太重,那耝如手指的轻竹如何经受得起,只听得“咔嚓”一声,那青竹竟断了一枝,靴子也割破了二寸许长的一道口子。

  ⾚石这一下不由自主地倒栽了下去,所幸他到底有一⾝不凡的轻功,在半空中用力一提气,两臂向上猛一翻,虽仍未能把⾝子掉过来,可已把倒栽的势子卸了,头已离地数尺,眼前人影一闪,只听二女惊呼之声,觉得后⾜有人猛一带,⾝子在空中翻了个⾝,这才从容飘地,已吓得脸⾊苍⽩,傲气尽消。

  救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对手石继志,那⾚石不由羞了个満脸通红,见自己妹妹一双⽔汪汪的大眼正看着石继志,一副羡慕的样子,愈增自己的难受。

  石继志笑着走来,执起⾚石一手道:“⾚石兄好一⾝功夫,小弟胜得太侥幸了!”那⾚石虽不懂对方说些什么,但知道人家说的是好话,也不由红着脸笑了笑,又对绿珠说了几句苗语,绿珠笑着对石继志道:“我哥哥说你本事比他师⽗还大,他说我们再回去吃饭,他要敬你三杯酒!”

  石继志红着脸笑道:“你哥哥大客气了!”又点头道:“好!我们再回去吃饭!”只见他领头双臂一振,一纵⾝已然至那小台上,莫小晴跟着拔起,二人上得台后,始见他兄妹在下尚在说着什么,不时向上抬头看看。

  跟着就见二人相继腾⾝而上,脸⾊都显得很沉,上来后也没说话,就进內去了。一会儿那绿珠先出来坐下,看了莫小晴半天才道:“这位姐姐姓什么?”

  石继志暗奇她如何会对莫小晴如此客气?莫小晴也似受宠若惊地道:“你问这个⼲什么?”看了石继志一眼道:“我姓关!”绿珠忽然抖声道:“我求求你,你嫁给我哥哥吧!他太爱你了!”莫小晴満脸通红,勉強忍着气道:“你不要胡说…”那绿珠又求道:“他方才跟我说,如果得不到你,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你就可怜可怜他吧!我哥哥在苗疆有很多少女都喜他,但他都不爱,他只爱你…”话未完,莫小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站起⾝道:“你去对他说,我们今天是客,不看在你二人请我们吃饭的面子上,就凭你说这几句话,我也不依…”绿珠眼含痛泪,忽然又对石继志道:“你呢?”石继志一怔道:“我什么?”绿珠勉強笑道:“你要不要我?”石继志吓了一大跳,连道:“姑娘,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好好的…唉!别开玩笑了!”

  绿珠忽然低头不语,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似的流过面颊,莫小晴见状,心里又恨她又可怜她,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忽然绿珠抬起头对继志泣道:“我知道你们汉人都是没…良心的…”又问石继志道:“你肯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石继志想了一想,苦笑道:“姑娘!你太天真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叫石继志,告诉你又有什么关系?”

  绿珠似稍觉安慰,须臾又道:“那你一定是有爱人了?”石继志脸一红,忙辩道:“唉…这…你问这作什么?”莫小晴见状心內也不由一动,那份难受并不逊于绿珠,一双剪⽔双瞳死死注定继志,像是要看破对方心似的。

  绿珠泣然道:“我哪一点不好?你说!”说完竟掩面而泣。石继志不知如何才好,他最怕女孩子哭,这一哭他可真没主意了。由位上站起,皱眉叹道:“绿珠,我告诉你,你兄妹二人.本事都大,人也漂亮,但是…唉…我们却不能结婚!”“为什么?你说…”绿珠问。

  石继志窘道:“因为我们才见一面,又没感情,何况我们汉人并不像你们苗人把婚姻看得如此简单…总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姑娘,你要明⽩!”

  绿珠泪眼向天,嘴⽪微动,似听她隐隐言道:“…你们别想走…”二人闻言一惊,那绿珠又用一双泪眼看了二人一眼道:“好吧!我去把哥哥叫出来,你们要走就走吧!”言罢就到里面去了。

  一会儿她同⾚石一起出来,两人脸⾊一变为常态,那绿珠面上不再有戚戚之⾊,向继志甜甜一笑道:“我兄妹最后请你们喝一杯酒,你们可愿意喝么?”石继志笑道:“我们都不会喝酒,谢谢你们了!”

  绿珠闻言脸⾊突然大变,但她央求道:“难道只喝一口都不行么?你们心这么狠?”石继志看了莫小晴一眼,见她并无反对之意,心想只喝一口又有何妨,她要是在酒里下药,自己一看即知,笑道:“既然你兄妹如此好意,我们就喝一点就是了!”绿珠闻言不由喜形于⾊,立即用苗语转告其兄。

  ⾚石闻言也是大喜,绿珠遂⼊屋內,端出两只羊脂⽟杯,內中各盛半杯酒,小心地端给其兄一杯,二人双手捧杯,并低首对杯中闭目,嘴略动,也不知他们说些什么,随后各自端杯敬上。

  ⾚石双手奉杯与莫小晴,绿珠却是笑眯眯地送给石继志,莫小晴皱眉道:“我不会喝酒呀…”石继志因答应人家在先,岂有反悔之理,见状反而感动十分,只当他兄妹是对自己二人一番祝福之意,笑着接过杯子,对莫小晴道:“你就喝一点吧…人家的好意!”莫小晴见⾚石那双俊目注定自己,几乎不敢看他,只好接过杯子,见酒作浅绿⾊,有一股极清芬的酒香上冲扑鼻,可想知这酒定是甜甜的,心中不免稍去前恶。

  石继志先略尝一点,无意间似见酒中金线一闪,再一注视竟又无物,只疑心自己看花了眼,那酒味芬甜已极,不由一仰脖于喝了个尽,余味尚存,不由连连赞好酒。莫小晴也跟着喝了一大口。

  就在二人呑下酒的当时,见绿珠兄妹突然以手扶首,似感头昏状,不由暗奇我们喝酒,你们头昏的哪门子呀?

  绿珠兄妹以手抚首,也只是须臾的事情,瞬即如常,石继志对二人一抱拳道:“有劳贤兄妹今夕一番盛情招待,我二人感不尽,因天已不早,我二人还要赶路,就此告别了!”

  绿珠兄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绿珠笑对石继志道:“我们不送了…”忽然她眼角含泪,竟像要哭出来,石继志叹了口气道:“姑娘,你别难受!我们只要有工夫会再来看你们的!”言罢和莫小晴离座而出。

  ⾚石兄妹一直送到梯口,那绿珠忽然哭了,在梯口大叫道:“石哥哥…”石继志一怔停步回头,満脸伤感之⾊.绿珠泣道:“石哥哥!你们要是肚子痛,就快回来,别人救不了你们的!”

  莫小晴与石继志都大吃一惊,继志惊道:“怎么会肚子痛?不是好好的吗?”⾚石面带狡笑,用苗语对绿珠说了几句,绿珠译道:“我哥哥说,关姐姐要是想活命,只有嫁给他才行!”忽然她又看了继志一眼道:“你也是!”石继志二人不由大怒,也懒得再跟他们啰嗦,方才尚有一些同情,也被这两句话一扫而光,气得转⾝下楼去了。

  天已大黑,二人下得竹楼,见这座食馆原来仅是⽩⽇才卖吃食,⼊晚就打烊,故此楼上下并无一食客,二人下得楼来,那矮子尚在院中乘凉,见了二人道:“二位的马,我一直在看着…今天真是委屈二位了!”

  二人因一时负气,也懒得再答理这矮子,各自解缰上马,月夜里但见二骑如飞,刹那之间,竟失了他们踪影。

  一口气跑了三四里,始见到十余处***,因天已晚,不便再行,就下马往那***处行去,莫小晴道:“在这歇‮夜一‬,明天早晨再走吧!”石继志答应着,见眼前正有一排五间精舍,门口坐着一位⽩发如银的老人和一个年约十一二的童子,那老人正给那小孩讲故事。

  隐闻那孩子问道:“爷爷,后来他怎么了?”老人叹了口气道:“后来他就死了。”石继志正要过去问那老人可有投宿之处,不想莫小晴低笑道:“你听那老人在说故事,我们别打断,也听一会儿!”石继志暗笑她和小孩一样童心未退,笑着点点头。又听那小孩道:“他爸爸心真狠,为一个蛐蛐儿,就忍心把自己儿子打死了!”那老人又道:“这孩子死后还给他爸爸托了个梦,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蛐蛐儿,叫他⽗亲第二天去捉!”

  那小孩揷嘴道:“那他爸爸怎么知道是哪个蛐蛐儿呢?”老人笑道:“你别吵呀!听我说嘛…他托梦说,他变成一个红头绿翅的蛐蛐,就蔵在他家的⽔缸下面,叫他爸爸赶快去捉!”

  莫小晴竟听出了神,笑着向石继志摇摇手,叫他别出声,又听那老人继续道:“第二天他爸爸一早起来,揭开⽔缸一看,竟真有一个红头绿翅的蛐蛐,这蛐蛐见人来了也不跑,就叫他捉住了!”“后来怎么样,爷爷?”“后来,他爸爸第二天就把这蛐蛐带出去赌,结果打一仗胜一仗,所有赌钱的人都输了!不到一年他爸爸就变成了一个大富翁…”那小孩又追问道:“后来呢?”“后来又有一天晚上,他爸爸又做了个梦,梦见他那个死去的儿子又来了,他对爸爸说,爸爸!你现在钱已很多了,明天你可把我放到山上去了。”

  小孩又追问道:“他爸爸放他没有?”老人慢慢道:“他爸爸太贪心了,第二天竟没听他儿子的话,还是照样天天带着这蛐蛐儿去赌,又赢了好多银子!”

  “这蛐蛐儿好可怜啊!”小孩说,那老人又接道:“结果又过了一个月,半夜里他爸爸又梦见他儿子,満脸都是⾎,给他托梦说:爸爸!你不肯放我,现在我要死了…他爸爸半夜里吓醒,赶快跑去把那蛐蛐罐子打开一看!唉…”

  那小孩抖声追问道:“怎么样了?”老人道:“蛐蛐儿竟真的死了,是他自己咬破肚子死了…”小孩恨声道:“他爸爸好狠的心啊…”老人忽然笑道:“好了!故事讲完了,该‮觉睡‬了,明天你还要给我背书呢!”那小孩尚在撒娇,非要再讲一个不可。老人无意一偏头,才发现⾝侧不远树下竟站着一对少年男女,还牵着马,不由一怔,由椅上站起惊问:“二位是…”石继志趋前躬⾝道:“我二人行路,因天已晚,想找一处店房投宿,奈何四野无人,见老先生正与今孙说故事,未敢中途惊扰,尚请勿以见责是幸!”

  老人闻言呵呵大笑道:“见笑!见笑!无稽之谈何敢⼊贵人之耳…”遂又看了莫小晴一眼,对二人一⾝汉人装束、丰姿感到新奇。

  莫小晴上前一步笑道:“老先生故事讲得真好极了,把我兄妹都听了!”老人又是一阵大笑,遂道:“⼊居⽟树以来,十年与番苗相处,今夕何幸,得逢知音!”又是一阵笑声,遂道:“贤兄妹投店住宿,奈何此穷乡僻壤,实无可告慰者,老朽不才,倒有陋室数间,如贤兄妹不嫌起居简慢,就请临寒舍小居数⽇,此老朽之幸也!”

  石继志见老人如此客气,大为感,大喜道:“难得老先生古道热肠,愚兄妹何敢久事叨扰,明晨尚有事他行,仅扰今夕已深感不安了!”

  老人闻言连道:“岂敢!岂敢!”遂笑对那小孩道:“快去告诉妈妈,说有客人来啦!”一面引二人来至室前,并将二人的马牵至室后。

  二人见室前有十数盆‮花菊‬,种类不一,此时正含苞待放,舍前纱明窗净,环境十分幽雅,可知主人不俗了。

  只见由內走出一少*妇,一⾝青布⾐裳,显得十分素洁,边走边笑着道:“何处佳客临门?家居荒野,却无以奉客呢…”言未了已来至二人⾝前,见二人一⾝绵绣汉服,背系长剑,英秀不俗,也不由暗惊。

  二人不约而同向那妇人躬⾝为礼,那妇人以一双明眸注定老人,似想知二人来此何意,老人笑道:“这二位佳客,路过此处,因天已晚,想在此借宿一官,你去腾出一间房来…”

  那妇人闻言喜道:“正好有一间空房,只是…”老人说道:“他们是兄妹二人,没关系。”石继志闻言心中一动,深悔方才莫小晴不该以兄妹告称,这下可好,睡在一间房里,如何使得?想到这里脸一阵红,不由侧目向莫小晴一看,见她此时也正在看自己,二人一对目光又即分开。

  那妇人遂笑道:“难得二位贵客临门,只是房子太小了,二位可要委屈一点了!”

  石继志连说:“哪里!哪里!如此已深感不安了!”心中却一直着急。老人引导二人⼊內,推开一门道:“这原是小儿住处,适逢其贩药未归,贤兄妹就在此委屈‮夜一‬吧!”

  二人见室內布置洁净,几上所置全系参、茸、⾁桂等药材,可猜知这一家皆是行医为生,室內仅有一架大铜,两把太师椅,石继志看后,心中略为放心,暗忖她睡上,我只要在椅上打打坐就行了。想到此对主人告了叨扰,那老人问可曾用过饭否,又客气了一阵,送来一壶茶⽔,也就退出。

  待主人走后,二人相视一笑,继志脸红道:“贤妹先休息吧!愚兄只需行坐功就行了!”莫小晴脸一红道:“还是你休息吧,我也会打坐!”石继志皱眉道:“那怎么行?我到底是个男人呀!”

  莫小晴嗔道:“男人怎么样?男人也不多长一个头!”石继志苦笑对莫小晴一揖道:“贤妹要是不依愚兄之言,愚兄只好就这么站‮夜一‬了!”莫小晴一翻眼道:“那我也陪你站‮夜一‬好了!”石继志给弄得没法,只好赔着笑脸道:“我求求你好不好?”莫小晴也学样道:“我也求求你好不好?”

  石继志不由皱眉道:“你这是何必呢!唉!好吧!你就打坐吧!”莫小晴喜道:“你到上去打你的坐,我在椅上打我的坐,这样该好了吧?”石继志一怔道:“你去上好不好?”莫小晴一绷小嘴道:“要不然两个都在上打坐,要不然都不在,随便你,反正叫我一个人可不行!”

  石继志皱眉一打量,那倒蛮大,就是二人在上行功地方也富裕,突然又想到,彼此已是侠义道中人了,只要立心纯正,何须在这种细节上斤斤计较,未免有失武林侠义本⾊了!

  想到这里猝改前态,笑道:“难得你想出这好办法,我们一起上去行坐功好了!”莫小晴一笑道:“你要早听话就好了!害我生一肚子气!”石继志闻言看着她摇了‮头摇‬笑道:“这就生一肚子气呀?这么爱生气,就像一个癞蛤蟆一样,只要用小敲,马上肚子就鼓起来了…”话还未完,莫小晴已笑着跑过来,举起⽟腕似打下,可是脸一红又放下来了,嘴里兀自哼着:“不来啦!你欺侮人!晓得我是癞蛤蟆,你是天鹅!是不是?”石继志一怔笑道。“你都说些什么话嘛,哪有拿天鹅形容男人的!”

  正说笑间,忽见莫小晴一手捂着肚子,皱眉道:“哎哟!怎么我肚子真痛了?那⾚石害人,酒里一定有毒…”霎时之间见她脸⾊苍⽩,娇阵阵,石继志见状大惊:“这可怎么好!先上运运功吧…”莫小晴只一会已痛得脸上香汗淋淋。勉強走到边躺下,口中哼道:“你先别急…我试试运运气…哎哟!”石继志吓坏了,也顾不得其他,忙上前把她抱起放置好,又为她脫了那双小蛮靴。

  莫小晴痛得在上一阵急抖,口中道:“石哥哥!好像有东西在肠子里钻来钻去!没办法提气,这可怎么好?”

  石继志此时也管不了什么授受不亲了,把她⾝子扶平了,在她上⾝“将台”、“期门”、“章门”各⽳上运功,暗运潜功,把內力⼊,慢慢顺着经脉小心推制了一番,这样推了半天。

  忽然她蛾眉舒展,痛楚竟全部消失,竟一翻⾝,因被继志到庠处竟格格地笑了起来。

  石继志正在又急又忧之际,闻她笑声,不由大奇,皱眉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又笑了?”莫小晴翻⾝坐起,以巾揩汗,⽩了他一眼道:“人家不痛了,你还一个劲,当然要笑…”言罢満面娇羞,石继志脸一阵红,心想这真是怪事,哪有好得这么快的病?

  可是看她満脸香汗,以及方才那副痛的样子,分明是实在情形,不可能是装的,心中好生奇怪,但不管如何,她肚子不痛了总是好事,想到这里不由笑道:“怎么样?不是我这两手,你会好得这么快?还不谢谢我?”莫小晴呸道:“去啊!你愈人家愈痛,没怪你都是好了!还谢谢你呀?真不害臊!”一面还用那⽔葱似的⽟指在自己脸上轻轻划着,石继志见状不由暗自神,正在意之际,忽觉自己肚子中也有一物动了一动。

  还没容他说出,一阵急痛袭来,不由脫口叫了声:“哎哟!我…也痛了!这是怎么…回事?哎哟…真受不了!”

  霎时之间只见他脸⾊由⽩而青,由青而⽩,汗如雨下,⾝子经不住就倒在上,痛得他直打滚。

  莫小晴见状尚笑道:“你装得倒蛮像的呢!”石继志一面痛得按着肚子,一面呻昑道:“人家都…痛死了,你还…说人家装…”莫小晴再一注视,方知竟是真的,吓得花容失⾊,一把搂住了继志抖道:“那可怎么好…这是怎么回事?”秀目视处,但见继志那一张俊脸,已呈青⾊,牙关紧咬,双眉紧皱,痛得一阵阵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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