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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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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十磴台阶,不过转瞬之间,已为她升到了尽头,回头向着朱翠点点头道:“你试试看吧,除了你刚才所说的‘量九论七’以外,这里面还有点别的⾝法,我想你已经留意到了!”

  朱翠思虑着未曾出口,却听得耳边上单老人的声音道:“她说得不错,除了刚才量九论七之外,这里面还掺了‘七巧’⾝法。哼哼,我这个小师妹她是故意的在考你,这是我们金乌门不传的绝技,我如果告诉你怎么走法,反倒要引起她的疑心了,那时问你如何知道,就糟了!”

  微微停了一下,单老人才又接下去道:“不过,当然我们也不能丢这个脸,什么七巧你姑且不论,只听着我说的步法往上就是!”朱翠听他这么说,心里才算‮定安‬了下来。

  风来仪见她沉思不语,得意地说道:“怎么,你要是看不清楚,我再走一次如何!”

  朱翠‮头摇‬道:“不必了,你这种⾝法实在太难了,想必是贵门独特不传之技,我自然难以窥出,不过,我也许可以试试看!”

  话声一毕,随即施展“量九论七”⾝法,向上缩起,落⾝于当前石阶之上。

  她⾝子方自落下,耳边上已听见单老人传声道:“行了,这⾝法只适用于起步之时,再下去可就不灵了,你学过轻功中的‘云中三影’⾝法没有?如果学过,就举手掠一下头发!”

  朱翠依言掠了一下长发。

  单老人笑道:“这样就好,开始之时你就施展这种⾝法,当中怎么出步,只要听我关照就是!”朱翠聆听之下,⾝躯向下一矮,随即施展出“云中三影”⾝法。只见她⾝躯摇处,瞬总之间幻变出三条不同⾝影,耳中却听得单老人关照道:“左五右三,螳螂步,‮中一‬、跳,两翼飞!”

  这种“读招指数”⾝法,朱翠昔年在师门时,亦甚悉,练习时只由师⽗报出⾝法名目,便能自解触化为手眼⾝部。正因如此,现在经由单老人口中报出,便立刻会意,当下毫不犹豫地施展开来,瞬息之间已升了三四十级石阶。

  单老人并不迟疑地立时又接报下去:“半呑一吐气长虹,犹似刘海戏金蝉!”

  “刘海戏金蝉”亦乃上乘轻功步法,朱翠自然习过,当下依言施展而出,其中间合着“量九论七”的⾝法,果然轻便伶俐,霎时之间,便又上升了数十阶。

  她⾝子才一站定,即听得耳边上单老人嘿嘿笑道:“好⾝法,想不到你如此聪明,一点就透,最后这几级石磴,只须以左右叉⾝步,配合量九论七⾝法,便可上升至顶!”

  朱翠依言缩⾝,只见她⾝子一阵左右摇晃,升至顶上石阶竟是出奇的轻松。

  风来仪目睹之下,微微颔首道:“你竟能举一反三,混合运用⾝法,实在难能可贵!我倒是没有想到,以如此简单⾝法,也能通行无阻,可见你心思灵巧,甚明通变之理。”

  说到这里微微点头道:“实在说起来,你是我从未见过的最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我发现越来越喜你了。来,我们到屋里说话!”

  一面说,随即转过⾝来,向楼內步⼊,朱翠这才注意到眼前已是来到了⾼峰绝顶之处,阵阵天风冷⼊肌骨,声声海涛发自⾕底,与峰上松啸汇集成一片悦耳乐章,听在耳中绝无烦躁,只是‮谐和‬的节拍,单调中涵蓄着某种启发,一次次探讨着什么。她的智灵在这一霎间,似乎得到了补充,思想变得尖锐而敏感多了。

  星皎云净,月⾊如银,皓月下这里的一切益见分明,两弯回廊,一拱石门,庭院并非深阔,只是看来幽静雅致,两盏长燃灯分置在大门两侧,透过影遮的云⺟石片,火光流离,宛若颤金,⾜行其上,仿佛踏金而行,萧萧山石木影。原该是几许森,只因为这里天光特别好,明月当头,海波在侧,两相映衬之下,只见美的一面,那森反倒变得可爱而雅致了。

  二人通过石门直驱而前,忽听得“咭”地一声,一点黑星,直向朱翠脸上袭来。

  朱翠还未能看清来的是什么玩艺儿,即见⾝边风来仪一声叱道:“快闪开!”

  说时迟,那时快,这点黑星,有如一粒弹丸般地已向着朱翠头上来,星月光辉中约莫看出是一只‮大硕‬无比的蝙蝠。

  由于来速太快,朱翠简直难以闪躲,听见风来仪呼声,右手倏地骈中食二指,直向着这只蝙蝠⾝上点去。

  虽是仓促之间,她运施在手指上的力道却也不容忽视,指力一探,耳听得那只大蝙蝠“吱”的一声尖叫,倏地斜过翅膀一泻如箭般地直向左侧黑如墨染般的涧⾕中直坠了下去。

  然而似乎这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这只蝙蝠投⾝落涧的一霎,空中又有一连几声尖鸣,五六点黑影,自不同的四面八方一齐聚集过来,作相投状,直往朱翠⾝上来。

  朱翠这一次由于有了心理准备,两只手左右同时向外一分,各自发出劈空掌力,两侧来犯的巨蝙,首先吱吱怪叫一声,被击得两侧分开。

  而此其时,风来仪已纵⾝而起,起落之间,快若飞隼地已落⾝朱翠⾝边,霍地运施双袖,回⾝一转,已将来犯眼前的众蝙全数击开眼前。

  耳听得空中响起一阵凌厉的蝙鸣之声,大团的黑影簇拥着,皓月下有如一片黑云,却夹杂万⼲闪烁的荧荧碧眼,这么大片的蝙蝠群,却是朱翠从来也不曾见过。

  她的心这一霎陡然潜升起无比寒意,脚下情不自噤地向后退了一步。

  风来仪一动也不动地静静向空中注视着,以她这等功力,脸上竟然也显示着无比的惊惧之⾊。

  两个人只是向空中注视着。

  这时四山齐应,全在尖锐凌厉的鸣叫声中,朱翠从来不知道这蝙蝠的鸣叫声,竟然是如此惊人心魄,一只蝙蝠固不⾜畏,众多蝙蝠便⾜吓人了。

  空中这大片黑云般的蝙群,由其眸子所显示的点点碧光,少说也在数万之数,果真是向着二人一举全数发难,就算二人武功再⾼,也是万万难以抵挡。

  偏偏那大片蝙云,只是停空,并不移动,数十万只蝙翼所煽出的风力,更形成一股巨风,上下充斥,其音轰动。

  朱翠有生以来,还没有见过这等阵仗,简直看直了眼,两只脚噤不住又向后退了几步。

  面前有几只蝙蝠,叉着散飞过去。

  风来仪转视向朱翠,微微笑道:“你最好不要动,过一会也就没事了!”

  朱翠不便显示出自己的情怯,只向着她微微苦笑了一下,再次向天空中注视过去。

  那片黑云,总算缓缓向一边移动了。

  风来仪这才像是松了口气,道:“你以前可曾见过?”

  朱翠摇‮头摇‬,再向空中望时,那片蝙蝠云显然已向海面上空移去。

  “不要说你从来没有见过,我也是生平第三次,”微微一顿,她才又接下去道:“想不到这群畜生,竟然来了这里。”

  似乎她忽然触及了什么,脸上的那一片笑容也为之消失,暮地眼前人影闪了一闪,现出了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好快的⾝法,只晃动间,已来到了眼前,现出了来人,长脸,独臂,一⾝灰⽩长⾐。

  朱翠先是一惊,定目再看,始认出了来人竟是此间三位岛主之一的宮一刀。

  “噢,原来朱公主也在这里?”

  乍然发现朱翠在场,似乎有些意外。

  “宮岛主!”朱翠以武林规矩,向他行了一个抱拳礼。

  宮一刀后退一步,单手竖掌道:“草野村夫,不敢当!公主太客气了!”

  风来仪点头道:“二兄你来得正好,方才情形想必你也看见了?”

  宮一刀嘿嘿冷笑道:“当然看见了,就是为这个来的,你看这…”风来仪笑道:“我们进去再说!”

  三人陆续进⼊。

  有了前此的见识,朱翠満以为这里定然较前更为华丽,谁知却并非如此。

  石堂里布置得出奇的简单,除去两列石板长座外,就只有一个圆形的蒲团,倒是四面轩窗,各垂细竹软帘,看上去既雅且美。

  通过这间堂屋,两侧有双廊环抱,可以各通楼阁,却在沿廊两侧摆置着百十盆各式的奇花异草,整个厅堂里散放着郁郁清芬,给人以“神清智慡”的感觉。

  风来仪、宮一刀与朱翠三人,各自在石座上坐下来。

  宮一刀冷笑了一声道:“想不到先师的偈语,竟然真的应验了,这批畜生又回来了!”

  风来仪道:“这件事天亮以后要好好调查一下,看看它们确实栖息之处再定方策,否则贸然动手,只怕对我们不利!”

  宮一刀点点头道:“三妹说得不错,就这么办。刚才我立在峰上,看见它们似乎是向西北方移动,那里群岛散立,尚不知还有多少蔵匿其间,事不宜迟,我这就同刘公走上一趟了!”

  风来仪点点头道:“你能亲自走上一趟,我就放心了,不过千万小心!”

  宮一刀已经站起来,听风来仪这么说,不噤“哈”的一笑道:“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上一次险些丧命,这一次是万万不会再上当了!”

  一面说,他遂向朱翠竖掌作别退出,前行几步,忽然转向风来仪微微颔首,后者微微皱了一下眉起⾝跟过去。

  二人在门外石阶处低声说了几句,宮一刀匆匆退下,朱翠虽没有能听见他们说些什么,但是察言观⾊,却知道必然发生了些什么。

  须臾,风来仪转口,神⾊自若,微微笑道:“你喜我这个地方么?”

  朱翠道:“嗯!实在不错,这么大的整幢石楼,莫非只有你一个人独住在此?”

  风来仪道:“可不是么,我这个人生喜静,人多了还真不习惯。”

  微笑了一下,她才又接下去道:“实在跟你说吧,今天请你过来,实在是想听听你的琴瑟,我这里除去琴瑟之外,签管笛萧各样乐具倒也齐全,一个人玩奏未免单调,难得遇见你这个知音,玩起来就有意思多了!”

  朱翠未置可否地笑笑道:“谢谢你瞧得起我,比起你来,我这点本事可就差远了!”

  风来仪站起来道:“来,我们上楼去!”

  楼上有两间敞室,一间陈设着笙管琴萧各种乐器,另一间却是风来仪的画室,內里纸帛尺幅,油彩画具无不齐备,一幅⽔墨丹青,悬挂在壁间,观其功力俱属可观!朱翠在主人示可之后,缓缓步⼊画室,面案上见一幅素帛,画的是一只展翅雄鹰,笔墨之苍劲,真有“力透纸背”之势。

  画上题诗为“敛翼俯沧海,昂首击太虚”短短十个字,写出了作者无比气魄壮怀。

  朱翠不得不暗自佩服风来仪如此襟,不噤暗惊道:好狂的口气!对方虽系一妇人女子,其心志抱负即伟丈夫亦不能望其背项,以其作品反映其人,亦可见其“不甘寂寞”“必有后谋”了。朱翠心里想着,不觉凝目于这张画久久未移。

  风来仪道:“这是我昨天才完成的,你喜么?”

  朱翠点点头,用手指了一下那首诗道:“尤其是这一首诗,太好了。”

  风来仪一言不发,坐下来菗出狼毫在画上写下“朱翠女侠一哂”下欵是“风来仪大风堂适作”之字样。落印数方,其中一方是文,刻的是“发华心不老,有笔利如刀”

  朱翠道谢收下之后,道:“风前辈才艺武功俱都杰出,令人可敬可佩!”

  风来仪微笑了一下道:“你也喜画画儿么?”

  朱翠点点头道:“画是画一点,只是这方面的成就比起乐器来,更是差上了许多。”

  风来仪笑道:“这就够了,听你这么一说,大概也就差个到哪去了,想不到你我倒真是志同道合。”

  说时,那双微存怜惜的眸子,情不自噤地瞟向朱翠的⾝上,颇似有所感慨地道:“这十五年来,我一直都在留意找寻一个像你这样讨我喜的姑娘,想把这⾝功夫,外带一肚子文墨倾囊传授给她,可是这许多年来我竟然是一个也没有遇上,直到今天发现了你,然而你…”摇‮头摇‬,下面的话却一时接不下去。

  朱翠几乎脫口而出,自承作为她一个受教的弟子,然而此举牵扯太广,连带着可能破坏了自己整个计划,却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于是话到边,又呑到了肚子里,只看着她笑笑没有说什么。

  风来仪道:“一个到了我这般年岁的人,原该万事都看开了,我却是何等不幸,到如今仍不能抛开名利二字!”

  朱翠看了她一眼,缓缓地说道:“是不为也,非不能也,前辈,你可曾自己想过…”

  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把心一硬,冷笑道:“不是前辈你说起来,我也不敢说,这不乐岛、不乐帮在江湖上的声名传说可是并不好呀!”

  风来仪鼻子里轻轻一哼,没有说话。

  朱翠试探着道:“在我没见到你以前,想象中的你,显然不是这样的,以前辈如此才智、武功,竟然沦为盗霸生涯,实在…”

  风来仪倏地眉⽑一挑道:“你不要再说了,你…”一霎间,她眸子里现出无比锋芒,那副样子就像是立刻就要发作,只是在她接触到朱翠那双眸子时,显然这番盛气却又发作不起来,随即把眼睛移向一边。

  “来吧,我们来玩琴吧!”

  一面说,她站起来走向邻室。

  朱翠跟进来,忽然风来仪转过⾝来,冷冷一笑道:“你的心我知道,不过我要特别警告你,这个地方可不是你所能任胡来的地方。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停了一下,她才接下去道“我们这里死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她的一双眸子紧紧地盯向朱翠的脸,接着一笑道:“我们已经有明显的迹象显示出,这里的一个管事郭百器叫人给杀了。”

  朱翠细眉一挑,冷冷地道:“难道你疑心是我下的手?”

  风来仪淡淡地笑道:“我们正在调查这件事,我们会查出来的!目前我们不会疑心到是你。”

  朱翠一笑,故示大方地道:“这么说,不乐岛也并非传说中的那样,任何人不能妄⼊了。”

  风来仪冷冷一笑,摇‮头摇‬道:“不会是外面人⼲的,总之,我们会查出来的!这里四面环海,布阵严慎,就算是有人能侥幸潜进来,要想出去,却是梦想。”

  她一面说,一面步向石案边坐下,珍琼地拨了几下琴弦,摹地,她长眉一挑,仰起了脸。

  朱翠方自发觉她神⾊有异,风来仪已经双手按动,整个人箭矢也似地穿窗而出。

  朱翠心里一惊,赶忙跟着纵出。

  比起风来仪的这般⾝法,她是慢得多了。

  她虽然快速的来到院子里,却仍然失去了风来仪的踪迹,过了一会才见人影连闪,风来仪去而复还。

  朱翠奇怪地打量着她道:“有什么不对?”

  “一只海豚。”

  “海豚?”

  风来仪道:“这也是常有的事,这岛上有成群的海豚、海狗什么的,不过这一只竟然能够潜上顶峰,也是怪事!而且行动竟是出奇的快。”

  朱翠心里微微一动,想到了单老人,他惯于地行,误把他当作海豚,也是可能之事。

  二人又回到了搂上琴室。

  在琴弦上轻拨了几下,风来仪有点意兴索然。

  “今天不弹琴了,改天再玩吧。”

  兴头一失,似乎对什么事都没有了劲儿,二人又谈到了些别的,朱翠随即告辞离开,风来仪送她到了石阶前,微微颔首道:“这条路来去一样,我也就不送你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走法,以后可以常来玩玩。”

  朱翠告辞离开,她果然天敏悟,方才来时虽然只经过了一趟,却能把各处细节留记脑海,再一回思,更加融会贯通,是以很轻易地通过石阶,一径扬长而去。

  不乐岛共有十一堂微妙阵势,无不千奇百绝,变化万千,妙在各自‮立独‬,互不相⼲,一个陌生者如不经主人指点,即使通过一阵也属妄想,更逞论兼及其他了。

  朱翠总算适逢因缘良机,得到了最具权势之一的岛主风来仪垂青,尤其难能的是暗中更得到了单老人的协助,破格指导,终将一一融会贯通。

  ⽇子似乎极其平静地悄悄溜去了。

  外表的平静,并不表示真的平静。事实上积庒在朱翠內心的动之精,有如待发的火山一般,随时都将可能要爆发出来。

  她內心深处痛楚极了,尤其对海无颜的盼望,更是⽇益迫切,一切大事都有待他出来以后才能着手进行,然而海无颜其人,却是杳如⻩鹤。

  如果说相见使感情甜藌,离别使感情尖锐,那么,朱翠的感情此刻早已是十分尖锐了,那么,⾝负奇技,侠骨热⾎的海无颜又在哪里呢?

  缓缓的拉萨江⽔像一匹缎子那般地流过。

  寒风朔朔,虽然没有落雪,那股子冷劲儿却是够瞧的。冷风像是大片的刺棘,一都刺进你的⾁里,⾝上披着厚厚羊⽪袄,头上着布或者戴着⽪帽子的那些行人,一个个丧魂落魄也似地行着,即使彼此照面,谁也不会想到与对方打上一声招呼。河⽔两侧,草都枯⻩了,却仍然散畜着大片的家畜,像是犁牛、骆驼、牛、马、驴、骡、羊…还有猪!这么多,这么杂的畜牲群,却是彼此各不相犯,各有所属,只是静静地嚼食着。

  看到这里,你会忽然兴起一个念头,那就是“生命”与“食”的关系实在大密切了,即使万物之灵的人,生命的意义也常常离不开一个“吃”字。

  沿着拉萨河的静静江⽔,往前走进去,大概里许光景,可就看见了这个镇市,扎什。

  “扎什”是当地一句蔵语,翻译过来意思是“滚石”据书上的记载,那是这么一个意思…

  几千年以前,拉萨河⽔又猛又疾,由于全蔵地势属⾼地(有世界屋脊之称),附近⾼山极多,⽔由⾼处下投,带来山上数不清的‮大巨‬石块。

  ⾼山“滚石”滚滚在尚称平坦的这块土地上,于是就成了“扎什”这么个地方。

  ⾼山上不但泼下了石块,也滚下了山里的蔵金和珠宝、宝贝,以此致富的人多不胜数,原本荒僻的野地,忽然涌来了大批的淘金客,地方就是这么繁荣起来的。

  今天,虽然不再有滚石下落,不再出现⻩金宝贝,也不见如狂如痴的淘金客,然而一个镇市的成长兴起,自有延续不坠的生命价值。

  大块的石板铺道,那么坚实的青⾊石质,看起来真比铁还要‮硬坚‬。

  西蔵人的鞋看起来也是别具一格,尖尖的头,⾼⾼地翘起来,有⽪质的有布质的,后者先用桐油淋过,⼲后‮硬坚‬如石,鞋底上通常钉上儿个大头钉子,走动起来叮叮有声,尤其是行走在这种青石板路上,更是其声嘹亮,乍听起来似甚吵人,听久了也有一种‮谐和‬的感觉。

  冬⽇的太懒懒地悬挂在对面的山颠上,光并不能把山上的积雪融化,却反被蒸腾而起的漫天云气所包围。望不尽的⽩雪,似乎立意要给当空的这枚老⽇头几分颜⾊瞧瞧!两者互不相让。

  毕竟大的威力无匹,融化了的雪⽔,化为千百道瀑布,从各方奔腾直下。然而⼊夜的寒风,却能使融化了的雪⽔复结为冰,新的落雪重新点缀了光秃的山脊,大自然就是这样周而复始地自相矛盾生生不息。

  狭长的石板路上迄通串行着骆驼,驼背上各驮着四个沉重的竹篓,篓子里装的是盐。

  西蔵地方境內多湖,湖多咸⽔,长久以来,蔵人皆擅于以湖⽔制盐,制好的盐用以换另邦几个小国如尼泊尔、不丹之麦。

  眯着两只松他眼⽪的昏花老限,老喇嘛班克善打房着面前这两个来人行客,用着生硬的汉语告诉他们,说这个地方最近将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班克善用力地昅着长竹杆的旱烟,⻩⽩⾊的烟雾一缕缕地由他发黑的牙里钻出来。

  “你们汉人又来了!”他说:“每一次你们汉人来,这里就会流⾎,看看现在你们又来了。”

  两个汉人显然经过一番乔装,尽量把自己打扮成商人模样,在这个地方,汉商是少见的。

  二人一老一少。老的那一个矮矮的个头儿,一对招风耳,一副猴头猴脑的样子,头是虽然戴着瓜⽪小帽,看起来却不斯文。

  少的那一个,其实也并不十分年轻,总有三十开外的年岁,看起来却文质彬彬,丰采神俊,一⾝湖⾊的缎袍子,上扎着红绦。

  他们两个的马,就拴在外面,另有一匹驮货的骆驼,也系在那里,显示出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商旅,是专门到西蔵来作生意来的。

  听了老喇嘛班克善的话,老的那一个嘿嘿笑了几声,用着浓重的陕西口音道:“老喇嘛你这话从何说起呀,鹅们是生意人呀。”

  他虽然一直都在注意,可是一到说“我”这个字时,总是由不住把“我”说成“鹅”

  老喇嘛呵呵笑着,噴了一口烟道:“生意人…前几天来了很多汉人,也带着骆驼,说是作绸缎生意的,为什么忽然来了这么多的人作生意?”

  小老头被他这句话一下子问住了,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所幸年轻的那个人够机伶,立刻接住了话头补上去。

  “那是因为冬天到了,他们要抢买一批⽪货回去,到京里好发上一个利市。”

  老喇嘛睁起松弛的眼⽪,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缀缓地点着头道:“说得也是,今年⽪货很好,先来的倒是可以发上一个利市,二位客人也是买卖⽪货的吗?”

  年轻的客人摇‮头摇‬道:“不是!我们是采买宝石的。”

  老的一个笑着接道:“小生意,小生意。”

  老喇嘛点点头道:“这就是了,你们来得还早了一点,再过些时候天气更冷一点,河⽔一⼲,露出了河,那时候什么石头都露出来了,玛瑙、琥珀、珍珠,嘿嘿!什么好东西都有。”

  年轻客人微微一哂道:“对了,这些东西就是我们要的,我们还搜购⻩金。”

  “有有有…”老喇嘛挤着眼睛道:“不过,采金的都是官办的,恐怕‮人私‬很难买卖吧。”

  老的那个客人立刻说道:“听说布达拉宮里,有人卖金子宝贝,你知道这回事不?”

  “这个,不会吧?”老喇嘛摇‮头摇‬道:“你听谁说的?”

  小老头嘻嘻笑道:“我只是听人家说罢了。”

  老喇嘛嘿嘿笑了两声道:“你们两个客人,既然是来买金银珠宝的,我倒要告诉你们,你们的行动最好不要让人知道,要不然这话要是传到了布达拉宮里,那可就不好。”

  年轻客人略微扬了一下眉⽑道:“为什么?”

  “哼哼!这个你们就不知道了。”

  他一面说,吱吱有声地昅了几口烟,吐出来之后,才慢呑呑地说道:“你们不知道,现在布达拉宮是由扎克汗巴喇嘛统管…”

  说到“扎克汗巴”这个名字时,他情不自噤地左右看了一眼,才又⼲咳了一声道:“你们汉人可要小心一点,扎克汗巴权力很大,他对你们汉人很坏,尤其不喜来这里采⽟的汉人,要是被他知道了,你们两个人一定不能活。嘿嘿,你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吧。”

  两个汉人对看了一眼,对于老喇嘛嘴里所说的“扎克汗巴”其人,他们并不陌生。

  年轻的汉人点点头道:“你说的这个扎克汗已大喇嘛,我们也听说过,只是他又为什么要跟我们作对过意不去?”

  “作对?哼哼1”老喇嘛眼睛里冒着怒火:“如果他只是把你们赶出去,算是你们的运气。我看,多半他是会要你们的命,把你们的头砍下来,挂在宮外的大松树上,嘿嘿,那里松树多得很,你们有时间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算一算到底有多少人头。”

  听了这些话,年轻汉人倒没有什么反应,那个小老头却像是忍不住大为光起火来。

  “他娘地,这算是什么,难道鹅们汉人的命就这么不值钱。随便让你们杀?”

  一面说他生气地站起来,大声道:“鹅就不相信,看看谁敢跟老子动刀?”

  他越说越有气,还待再发作时,年轻的汉人看了他一眼,他便情不自噤地坐了下来。

  老喇嘛似乎没有想到对方这个小老头脾气这么大,惊得一惊,⼲笑了几声,只管吱吱地菗烟,不再吭声了。

  小老头还要再说什么。

  年轻的客人随即站起来道:“多谢大师⽗你的关照,我们这就不多打扰了。”

  一面说,由袖子里拿出了一块银子,总有二两多重,恭敬地放在了老喇嘛的⾜前。

  老喇嘛接过来看了一眼,脸⾊突变道:“哎唷唷,太多了,太多了。”

  小老头摆着手道:“不多,不多,你陪着鹅们谈了这么久,这些钱就算供奉给菩萨吧。”

  “阿弥陀佛…”老喇嘛双手合十拜道:“两位客人这么说,我就收下了,二位客人这是往哪里去?如有我老喇嘛能够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年轻汉人点点头道:“大师⽗不必客气,我们不过是四下走走罢了。”

  老喇嘛刚要开口说话,忽然眼睛发直,怔了一下,两只手拉住二人道:“快进来躲一躲。”

  二人一怔,不由自主前进了几步。

  老喇嘛抢上去就去关门,却是慢了一步。

  耳听得一阵飞蹄之声,两骑灰⽩⾊的壮马已来到门前,马上二人各着彩披,头上戴着⾼⾼的⻩⾊帽子,表情凶悍,敢情是两个⻩喇嘛。

  老喇嘛庙门还未曾关上,来人之一早已飞⾝自马背上腾起,好快的⾝法。只听“呼”的一声,⻩影闪处,已来到了门前。⾝落掌现,施展的是习见的“双撞掌”式,只是內力猛劲,掌势一出,耳听得两扇⻩铜大门“嗡”的一声大响,霍地反弹了开来。

  那个老喇嘛原是正在关门,被这股反弹之力撞得霍地向后一跄,⾜下没有站稳,直地直向后面倒了下去,所幸那个汉人小老头就站在他背后不远,见状倏地上前一步,右掌蓦地向前一推,正好抵住了老喇嘛的后背,这一下恰到好处,老喇嘛⾝子晃一晃,总算没有倒下去。

  眼前人影闪烁,两个⻩喇嘛已现⾝眼前。

  老喇嘛乍见二人,似乎有些慌张失措,先是双手合十,向着二人膜拜了一下,咕哩瓜啦地说了几句蔵语。

  二喇嘛自一进⼊,四只眼睛已盯向面前的两个汉人,老喇嘛说了半天,他二人理也不理。

  只见二喇嘛一胖一瘦,却都是⾝材⾼大,面现狞恶,每人一袭红⻩相间的敞披袈裟,衬托着头上那顶又⾼又尖的帽子,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两个无常鬼似的!没看老喇嘛说了半天,两个喇嘛连正眼也没看他一眼。

  其中那个瘦喇嘛,蓦地上前一步,伸手指向对方两个汉人,大声道:“你们两个汉人从哪里来的?”

  年轻的汉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小老头儿先自一声狂笑道:“奇怪了,鹅们从哪里来的。又跟你们有什么相⼲?你这个喇嘛说话真是好没有来由!”

  话声才住,即见那个瘦喇嘛一声怒喝道:“该死的老狗,佛爷问你话,还不好好回答,惹火了佛爷,管教你死无葬⾝之地。”

  小老头聆听之下,挑着他那一对⻩焦焦的老鼠眉⽑,嘻嘻直笑,一面向那个年轻的汉人道:“兄弟,你可看见了,鹅们不惹事,人家却来惹鹅们,呵呵,没别的说了,只好放开了手,先把这两个点子给除了,免得以后碍手碍脚的。”

  年轻汉子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慌些什么,还怕他们两个跑了么?”

  一面说,他徐徐走过去,先把两扇大门关上。

  两个⻩喇嘛见状俱是一惊。

  瘦喇嘛最是沉不着气,一声怒叱道:“小狗,你想死么?”

  话出声起,起落之间已扑到了年轻汉人⾝后,右掌一吐,夹着甚为強劲的一股掌风直向年轻汉人后背拍按了下来。

  年轻汉人就在他手掌几几乎已经触及到背上的一刹那间,蓦地一个快速转⾝“刷”地一声拧过了⾝来。

  回⾝出手,看来连成一气。“噗”地一声,已叼住了瘦喇嘛递出的手掌。

  瘦喇嘛似乎是大吃了一惊,一声断喝左手倏起,施展的竟是一手密宗的“大手印”五指下曲成空塔状,蓦地直向着年轻汉人头顶上按下来。

  他哪里知道年轻汉人的厉害,这一式大手印才刚刚递出了一半,忽然就觉得被对方擒住的那只手掌蓦地一⿇。

  这本是极快的一个转变,瘦喇嘛方自觉出手上发⿇,一股极大的力道,已由这个年轻汉人手上吐了出来。

  一股劲道的气波,霍地把瘦喇嘛⾝子⾼⾼地弹了起来,⾜⾜飞起了丈许⾼下,一起一落,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一尊佛像⾝上。那佛像是尊盘坐的‮大巨‬观音,瘦喇嘛⾝子一落,却是正好坐在那佛像盘起的膝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瘦喇嘛⾝子方自受制落下的一霎,另一边的那个胖喇嘛,却也待机发动。别看他⾝⾼体胖,动作还真利落。随着他的一个虎扑之势,胖喇嘛已闪⾝而前,张开的双手活似一对‮大巨‬的螃蟹钳子,倏地向着年轻汉人双肩上直庒了下来。

  只是看来很奇怪。胖喇嘛的进⾝姿态不谓不快,双掌上力道亦不谓不猛,奈何对方这个年轻汉人显然别具神功,像似在他环⾝四周,围绕着一层韧力极強的无形劲道。这股无形劲道,显然具有十⾜的反弹之力,胖喇嘛偌大的⾝子,竟然无能趋近,就在他⾝子方一袭近的当儿,蓦地反弹了出来。“通,通,通!”一连后退了三步。在退到第四步时,胖喇嘛总算拿桩站住了脚,却已是惊吓得面无人⾊。

  是时,那个⾼坐在观音膝座之上的瘦喇嘛,嘴里咕哩咕噜地说了几句蔵语,反手一探,已把深蔵于袈裟之內的一口“三尖两刃刀”抡到了手上。

  瘦喇嘛显然是动了真怒,兵刃一到手中,倏地自⾼而下“嗖!”一声窜了下来。

  人到刀到。明晃的刀⾝,在一片炫目的寒光里,嗖然有声的,直向着年轻汉人当头直劈下来。

  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这一刀显然也是⽩费。刀光闪烁着,即见这个人蓦地探出了右手,一出一回,不知是怎么回事,瘦喇嘛手上的三尖两刃刀,却已到了对方这个年轻汉人手上。这么一来,胖瘦两个喇嘛才像是忽然明⽩了对方的厉害,先时的一腔自负傲气,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胖喇嘛虽然手里早已握住了兵刃三尖两刃刀,却是不敢贸然再上,一对⻩眼睛珠子,只是骨碌碌地在对方这个年轻汉人⾝上打转。

  不经意,面前人影一闪,对方那个汉人小老头儿,活似一只猴儿那般灵活地来到了近前,当一把,直向着胖喇嘛⾝上抓来。

  胖喇嘛一惊之下,再想抡刀却已是晚了一步,只觉头一紧,已被对方抓了个结实。

  这个小老头儿别看又⼲又小,手上的劲头儿却是相当够瞧的,一把抓上去,给他的感觉简直就像是着了一把钢钩那个样,痛得差一点叫了起来。

  小老头这一把,显然还附带的有“拿⽳”之功,是以在他五指力收之下,胖喇嘛尽管痛彻心肺,却是丝毫动弹不得,一时间全⾝连连打颤不已。

  “说!”这一次该小老头儿神气了:“你们是哪里来的?要是胆敢有半句谎话,老子马上生劈了你。”

  胖喇嘛只痛得脸上成了猪肝颜⾊,肥胖的下巴,就像是个猪尿泡那样地连连打颤。

  “我说,我说,请先放手,才好说话。”

  小老头怒声道:“不行,老子就要你现在说,他娘的,你倒是说不说呀!”

  一面说时,五指又加了一成力。

  胖喇嘛“啊”地痛呼了一声,前立刻涌出了一片⾎渍,小老头如若再加上一成劲道,保管五手指头一齐都揷进对方肺里。就算是铁打的汉子,料他也受不住了。

  “我说,我说,”胖喇嘛斜歪着⾝子,一时连口涎都淌了出来:“布达拉宮…我们是布达拉宮来…的…我已经说了…你放了我吧。”

  “哼,没这么好的事。”

  听见了“布达拉宮”小老头和那个年轻汉人情不自噤地对看了一眼。

  “我们与布达拉宮的人无怨无仇,⼲什么要来找我们⿇烦?”年轻汉人在一旁揷口道:“是扎克汗巴叫你们来的,是不是?”

  “该…”

  胖喇嘛脸上变成了猪肝颜⾊,瞅牙咧嘴地道:“是…他老人家要我们留意…留意不认识的汉人,说是…这些…”

  忽然一线银光发自一旁瘦喇嘛手上,状如蛛丝,正中胖喇嘛前心,后者⾝子一阵急颤之后,登时咬牙膛目而亡。

  瘦喇嘛自然知道现场这两个汉人的厉害,原来他们二人负有密令,乃系王叔扎克汗巴⾝边十二亲信之二。扎克汗巴对手下极为严厉,胖喇嘛果真吐出了所负使命,二人即使平安返回,也是死命一条,是以这才在情急之下,施展出扎克汗巴所秘制的最恶毒的暗器“穿心毒线”出手之间即将胖喇嘛毙于手下。

  所谓的“穿心毒线”实在是一门别出心裁的特海暗器,称得上前所未闻。暗器本⾝是一道极细的柔钢软链,长可盈丈,施用之时只须向外一抖,随心而发,并可自由收回,绕于中指下端,体积极小,细若游丝,设非是⽩昼強光之下,或可为人发觉,若是黑夜之间,便是目光再好亦难发觉,又以毒线尖端,设有一枚小小毒针,针內设有毒囊,內盛剧毒,一经中人,在极为短暂的弹指之间,便可令对方心脏⿇痹而亡。

  瘦喇嘛对同伴一经施展出这类穿心毒线之后,⾝躯绝不敢丝毫逗留,蓦地拔⾝直起,直向着一扇半敞的窗户扑了过去。

  他虽然⾝法奇快,但却仍有比他更快的。瘦喇嘛⾝子方自腾起一半,只听见头顶上噗噜噜一阵⾐衫风之声,一条人影居然后来居上抢先他一步落在长窗之上。恍惚里,瘦喇嘛看见正是那年轻汉人,对方武功之⾼,简直令他匪夷所思。

  一惊之下,瘦喇嘛大吼一一声,右手向外一探,再次发出“穿心毒线”暗器。

  这暗器,当初扎克汗巴赠与之时,曾嘱咐非万不得已时不可轻易施展,因普天之下,擅长此暗器者仅此一门而已,而此刻瘦喇嘛却已是第二次出手。

  一丝银光,发自瘦喇嘛手上,直向对方那个长⾝年轻汉人心上穿去。

  原来这个⾝材⾼大的年轻汉人正是海无颜,与他随行的那个小老头却是前此在肇庆不乐行馆遇难,多承海无颜仗义打救脫险的铁马钢猴任三!二人此番⼊蔵,旨在寻觅邵一子所嘱的那一批宝蔵,不意方一⼊境,即与实力強劲的扎克汗巴手下所遭遇。

  胖瘦二喇嘛武功原是不弱,无如这一次遇见的对头太过厉害,活该遭难,也算是命该如此。瘦喇嘛“穿心毒线”一经出手,只觉一股绝大的劲力传自对方⾝上,劲道极大,两相撞之下,瘦喇嘛简直把持不住,一个倒栽由空中直跌了下来。

  值此同时,海无颜的一只手已飞快递出,只一下已拈住了毒线线⾝,一收一弹,狰然一声,已深⼊对方体內,是以瘦喇嘛⾝躯“扑通”落地之后,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番情景直把一旁观看的那个老喇嘛吓得魂飞魄散,就在海无颜飘⾝落地的一霎,‮腿双‬一屈,扑通一声跪倒下来。

  “两位大老爷…饶命!”

  海无颜一笑道:“老喇嘛,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快请起来吧,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是他们先下手的,这两个人都死了,还得⿇烦你一下,把他们都给料理了。”

  “是是…”

  老喇嘛一面说,两片手巴骨只是克克直打颤。

  铁马钢猴任三这时缓缓走过去,他早已对瘦喇嘛所发出的“穿心毒线”感到‮趣兴‬,这时便自瘦喇嘛手指上解了下来。

  “这玩艺儿好厉害呀,鹅老人家谢谢啦!”

  一面说,也学瘦喇嘛的样,将那细若游丝的毒线,到手指上,喜得咧嘴直笑。

  老喇嘛这时把两具尸体拉在一边。只是这一会儿的工夫,两具尸体的脸都已变了颜⾊,⻩中带黑,瞪目咬牙,状极狰狞。

  老喇嘛打量着这两具尸体,神⾊间一片慌张。

  海无颜料必他有所见,当下安慰他道:“你不用害怕,人是我们杀的,与你没有关系,看你这个神态,好像你认识他们两个似的。”

  “是…”老喇嘛木讷的点着头道:“认识,认识…二位大爷…你们可是闯了大祸了…”

  任三道:“闯了大祸?闯了什么大祸?”

  老喇嘛结结巴巴地道:“这两个喇嘛不是普通的喇嘛,二位大爷你们不知道呀,他们是⻩⾐队的呀,老天,这可不得了啦!”

  一面说这个老喇嘛只管注视着地上的尸⾝,急得团团打转,一副手⾜无措的模样。

  海无颜见状微微一笑,他本来急于离开,见状反倒沉下了气,当下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人是我们杀的,与你无关,”海无颜慢慢地道:“你刚才说什么⻩⾐队?”

  老喇嘛想不到对方闯了如此大祸,居然这么沉得住气,一时大为惊讶,一对发亮的眼珠子,只管频频在二人⾝上打着转儿。

  “老天爷…你们连⻩…⾐队,都不知道?”

  任三一笑道:“可不是吗!不但⻩⾐队,连黑⾐队,红⾐队,我们都不知道。”

  “黑⾐队?红⾐队?”老喇嘛一本正经的样子,像是傻了脸。

  海无颜一笑道:“他是胡说的,你用不着紧张,只告诉我⻩⾐队是些什么人吧。”

  “是…”老喇嘛叹息了一声,神⾊沮丧地道:“是布达拉宮的人呀,是扎克汗巴老祖宗的人呀,你们杀了他的人,要想活着走出西蔵,那可是太难了呀…太难了…”

  他可真是吓得不轻,一面说竟然情不自噤地咧着嘴哭了起来,哈拉子都淌了下来。

  “你们想想看,人死在我这里,我也活不了呀!扎克汗巴这个杀人大王要是知道了!我可是一切都完了,一切都完了。”

  越说越伤心,这个老喇嘛竟然咧嘴大哭了起来。

  任三忽然大喝一声:“不许哭。”

  这声喝叱声顿时就停住了哭声,吓得往后一跄,瞪着对方。

  任三叱道:“他娘地,一再告诉你,人是鹅们杀的不关你的事,你他娘的哭个鸟呀。这里就鹅们三个人,你不说出来又谁知道?再哭老子先宰了你这个老畜生,也用不着等他娘的什么扎克汗巴了。”

  他这一口乡音,老喇嘛听得似懂非懂,无论如何都是被吓得不敢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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