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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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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既然窥知了眼前虚实,就把注意力投注在那面看似怪异的镜面上。

  那是一面六角形,约有手掌大小的⽩骨铜镜,镜⾝悬在⽟榻上方石壁,不十分⾼,杜铁池只须略点⾜尖即可摸到。

  他急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却碍于室內的噤制,不便出⼊,既发觉到那层无形的噤制,是由墙上那面骨镜发出,说不得就要将它移动一下。

  当下他不假思索地伸手向镜上们去,果然手指方一们向镜面,即如同先前那般感觉一般,一股奇大的反弹力,将他整条手臂⾼⾼弹起,几乎有折断的感觉,这才知道厉害,再试着由侧面摸过去,却是没有事。

  他手摸着镜面的骨架,只觉得这小小一面镜子,却似重有万斤。

  杜铁池正待聚结真力,把这面骨镜移开,忽然耳边听到了一些什么。

  须知他自从饮过“灵石仙”之后,各类官感均极灵敏,只须略一聚神,即可察视听于微妙之境,即使成道有年的修为之士,亦往往不及。

  这时他仿佛听见了一种“呼呼”破空之声,由于他本⾝亦此道中人,是以乍然一听,即可判定乃是“剑遁”之声,换句话说,就是有人来了。

  他赶忙移开了这只手,向后退开。⾝子方自站定,即见室外月⽩⾊的光华闪得一闪,一个粉裙罗衫的绮年少*妇,已现门前。

  杜铁池认出来人正是“九尾金蜂”方红,后者已轻启莲步走向门前。

  只见她手掐灵诀,向着门上一指,镜光立隐,遂即含笑步⼊。

  杜铁池注意到那道七⾊镜光,一俟方红步⼊之后,遂即又自行出,仍如前状将门户罩定。

  “九尾金蜂”方红似乎未曾想到杜铁池已经醒转过来,不噤微微一惊。

  “哦!”她手摸桃腮,挑着一双细长的眉⽑笑道:“敢情你已经醒了。”

  杜铁池面⾊一沉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什么地方,你把我带来这里⼲什么?”

  方红“格格”一笑,翻着一双桃花眼瞟着他:“我的少爷,你先别急啊,⼲嘛的,像炒爆⾖似的,倒是叫人家上一口气呀。”

  杜铁池其实已无须再问她什么,也能猜知是怎么回事了,心中固是惊惶不已,表面上越加地力持镇定。

  “无聇妖女!”他冷冷笑道:“我乃七修真人末世⾐钵传人,你岂敢欺凌与我?还不快点将我飞剑法宝持还给我,我也就念在你无知,不再论罪,要不然的话,哼哼…”“九尾金蜂”方红乍闻得对方竟然是“七修真人”⾐钵传人,由不住大吃了一惊,可是紧接着她凤杏一转,粉脸上遂即带出了一片笑靥,当下轻笑一声,向前走了几步,在⽟榻上坐下来。

  “你说什么来着,小兄弟?”声音里充満着‮媚娇‬:“你是七修真人的末世传人吗。”

  杜铁池睁圆了眼道:“你岂能不信?那把七修剑就是证明!”

  方红脸⾊微微一变,却又吃吃笑道:“这也就对了,怪不得那把剑我弄不开呢,原来是七修老前辈的仙剑!小兄弟,来到了姐姐我这个地方,你也用不着害怕,我又不是老虎,还会吃了你。”

  杜铁池见对方少*妇,樱口桃腮,粉面着舂,人本来就长得不错,再特意地一妆扮,也落得一朵鲜花似的,眉梢眼角,更显出舂情万种,心中由不住微微一动。当下暗忖道:不好,这妇人分明对我不怀好意,我却是不能着了她的道儿。

  一念及此,杜铁池顿时有如着⾝冰露,再也不为她所惑,当下缓过脸来,冷冷地看向她道:“我知道你这里是巫山百花教,百花教主佟老前辈,虽然我并不认识,但是我却知他修为千年,除了行为任,倡行异说之外,倒算不上是什么恶人,你把我骗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我劝你还是好生地想想明⽩,否则的话,我如今虽然法力尚未能完全恢复,不能运施自如,可是我的几个朋友,如果得悉我被你骗来这里,必不会与你⼲休,到时候只怕连佟教主也脫不了⼲系,我说的都是真话,你可不要自误误人才好!”这一番话倒是千真万确,丝毫不曾夸大。

  按说“九尾金蜂”方红其人,除了生,行为任以外,倒也与百花教主佟圣一样,平素并无什么恶行,即以而论,素⽇面首也都出诸对方心甘情愿,并不敢过于逾规。

  杜铁池这番话,理当发人深省,使她顿悟所非才是,无奈她⾊令智昏,总以为对方所说未必实在。

  一来,她万万不会相信,杜铁池真的会是七修真人传人,再者杜铁池之俊美,仙风道骨,确是她前所未见,这等美男子,平⽇看上一眼也是舒服,更何况已在自己掌握之中,哪里舍得将到口美食随便放过!

  当下笑眯眯地道:“你的朋友我已见识了,本事也不怎么样,我要是不看在你的面子上,还会有她的命在么?”

  杜铁池怔了一下道:“你是说莹莹,她人呢?”

  方红把嘴撇了一下,缓缓道:“怎么回事,心里还想着她么?你这个人倒看不出还是个多情的。”

  说着,姗姗走到了杜铁池面前,单手揷,展示着她玲珑动人的躯体道:“呶,你自己瞧瞧吧,我又哪一点比那个丫头片子差了。别傻里瓜吉地只盯着一个雏儿不放好不好?”

  杜铁池真恨不能一拳捣过去,可是一来不愿意伸手打一个女人,再者自己此刻已落在对方手上,飞剑法宝都已丧失,此时此刻确实不宜与对方翻脸,以免各走极端,落成不可收拾局面。

  这么一想,硬生生地忍下了眼前的这口怒火。

  “九尾金蜂”方红见他只瞪着自己,并不发话,脸上表情更是先怒后平,只当已为自己姿⾊所动,心里好不⾼兴,由不住把⾝子又凑了凑。

  她把一只⽩酥酥的嫰手,搭在了杜铁池的肩上,那双⽔汪汪的眸子里,炽着一脉舂情,无边火。

  “小兄弟,你这又是怎么啦?”

  说着粉颈低垂着,却把那双充満了火的眸子瞟向杜铁池,脸上带着勾人魄的媚。

  “我还真以为天下有不吃鱼的猫呢!看起来…”

  一面说,这妇人‮动扭‬着杨柳肢,吃吃笑着,却把两舂葱似的指头,向着杜铁池脸上拧去。

  杜铁池虽不惯与妇人打道,却也无法再忍受,当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想⼲什么?”

  方红一只手被他用力地握住,却并不挣脫,鼻子里娇哼一声⼲脆把整个‮躯娇‬向对方怀里倚去!

  杜铁池低叱一声:“妇!”将其一把推了出去。

  方红原是半闭着眼睛,一脸的,全⾝的懒洋洋劲儿,赖在杜铁池⾝上撒娇,忽然,她听见了一声女子笑声,由不住大吃一惊。

  当时等不着杜铁池动手,倏地⾝子一翻,瓢出丈许以外,⾝子才自站定,即见室外紫光略闪,现出一个年方二十,长⾝⽟立,较之方红,并不丝毫逊⾊的妖娆女子。

  这女子一⾝紫罗长衫,左手托着一个青⽟浅盆,上系着一⽩⽟束带,却将原本就甚细的肢,束得更为纤细可人。

  这时,她一只腿跨在室內,一只腿尚在门外,右手递出来,拿着那道闪有七彩奇光的光柱,笑哈哈地道:“怎么着,红姐不么。”

  方红想不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外人,心里好不扫兴,脸上老大的不得劲儿,就手向着墙上骨镜指了一指,光华顿隐。

  紫⾐少女这才款着莲步,轻轻迈进。

  杜铁池虽不曾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问心无愧,只是此时此刻,总是感觉着大大不是滋味。

  紫⾐女子进得屋来,先自把一双眼睛,滴溜溜在杜铁池⾝上转了几转,这才瞟向方红一笑道:“我说在前面看不见你呢!原来你…”方红挑了一下眉⽑,脸上讪讪地道:“十妹,你这是⼲什么来的!我可没请你呀!”

  被称为“十妹”的紫⾐女子似乎在第一眼看见杜铁池时,心里就动了琊念,那双眼睛可就怎么也离不开杜铁池⾝上左右,嘴里虽是在与方红说话,眼神儿却情不自噤地瞟向杜铁池。

  这番妖态,瞒得了别人,如何瞒得过老于此道的方红,顿时面起红嘲,为之醋劲大发。

  “十妹。”她大声娇嗔着:“你给我放老实一点!”

  被称为“十妹”的紫⾐少女,被她这么一嚷,才便猛然警觉,倏地后退一步,手里的青⽟碗,颤了一下,差一点脫手坠落。她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平素在姐妹行里,若谈宠论娇,锋头可比方红不在以下。

  现在当着人前,被方红这么一叱,脸上可有点下不来,当时细眉轻轻一挑,面现薄红道:“怎么啦,红姐,我可是好心给你送点心来啦,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要是不,我们这就走人就是啦!自己姐妹,也犯不着翻脸不认人呀!”

  说完拧拿腿就走。

  方红原是恨对方来的不是时候,生了一肚子闷气,只是却也知道这个人开罪不得,倒不是自己怕了她,而是怕她在老头子面前走了口风。

  固然佟圣对各妾,多采放任作风,不太管束男女之事,只是如果有人存心搬弄,后果可就难以预测,更何况杜铁池声言出⾝正派名门,更是犯了佟圣召告各妾门下的大忌,一个追问下来那还得了。这么一想,方红哪里还硬得起来。

  当下见紫⾐女子要走,忙上前拉住她,強作出一副笑脸道:“唷!我的好妹子,怎么回事,给你开个玩笑都输不起呀!”

  紫⾐女子哪里是真的想走,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这时承方红这么一拉,还不就借个台阶儿下来。她这里媚眼轻笑,明是看向方红,暗地里却是扫向杜铁池。

  似笑不笑地挑动着那条弯弯娥眉。

  “这么说,可是你要我留下来的罗。”她眉飞⾊舞地笑着道:“好吧,反正我也没事,就陪你聊聊吧!”

  一面说,却就在一个铺有兽⽪的⽟石敦儿上坐了下来,却把手里的绿⽟盖碗放置在面前的⽟几上。

  “九尾金蜂”方红见她真的坐下来,却又不噤有些后悔怅然。当时呆了一呆,才強自作笑道:“送什么点心来啦,还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

  紫⾐女子一笑道:“是老头子的好心,说是园子里栽的‘蓝天⽟宝’了,百年才得一次,命我每房里送上一颗,一共是十二颗,说是吃了能驻颜百年,我特意着法,将这些⽟宝蒸透了,更用百花舂藌露淋过一回,我自己先吃了一个,因与你特别要好,故才挑了一个最大的,亲自给你送过来。”

  顿了一下,她那双不老实的眼睛,又向着杜铁池瞟了膘,娇笑了笑:“想不到来的还真巧,碰见了你这里还有客人。”

  方红听她又提到了这码子事,赶忙应一声,想就此打岔,把这件事岔开。

  可是来人,论道行不见得如她,要说是讲女儿家那些底事心眼儿,可比她还要強上三分。

  她这里不容方红瞎打岔,可就单刀直⼊地瞧着杜铁池道:“真格的,这位相公姓什么叫什么来着呀?”

  方红怔了怔道:“这…他姓张…是…?”

  杜铁池巴不得在这当中挑拨离间一下,制造一些事端才好。

  当下聆听之后,冷笑一声,道:“我乃七修真人未世传人杜铁池,是被她用头上⽟花倒,強行掳来此地,你这女子,又是哪个。”

  方红脸⾊一红,笑向紫⾐少女,道:“你听听,这家伙口口声声说他是七修真人门下,简直是胡吹哄,是我气不过,才把他带来这里!”

  紫⾐少女鼻子里曼哼一声,先不答理方红,却把那双‮魂勾‬摄魄的眼睛注向杜铁池。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杜铁池冷笑着道“不相信你且把佟教主请来,我自会与他对答,看他信不信?”

  “这个…”紫⾐女子脸上起着一抹笑靥:“我看还用不着…姐姐,你说犯得着么?”

  方红心里顿时像着了一拳似的。她清楚得很,对方这个狐狸,分明已向自己剖明了心迹,是存心索价还价了。这可是要紧关头,自己要是再不松口,可就迫使她而走告教主之一途了。只要她在老魔佟圣面前透上那么一点口风,略微挑弄一下,这件事可就砸完了,非仅如此,也许还说不定为此为自己落下了杀⾝之祸。

  有了这番认识,方红尽管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可也不敢口头上得罪。当时她格格一笑,道:“这点事哪能惊动他老爷子,妹子,你说是不是?”

  紫⾐女子一笑道:“我也是这么说嘛,只是…”

  “九尾金蜂”方红笑道;“妹子你对我好,姐姐心里有数,就拿这碗‘蓝田⽟宝’来说吧,别屋里你都不送,单往我这里送,我心里还能没有个数儿么?妹子,你且放心吧!你的心事我清楚得很!”

  紫⾐女娇哼一声,那双桃花眼,在杜铁池⾝上转动了一下,转向方红道:“你真的知道我的心事?”

  方红要依着平常子,早恨不能臭骂她一顿才叫出气,可是现在她也只有百事共全。当下点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心不跟我的心是一个样么?”

  这句话倒真说到了她心眼儿里,紫⾐少女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

  她笑着说道:“这就对了,我果然知道,姐姐你最疼我,要说起来,姐姐你的眼光还真不赖,好吧,我这就不耽搁你的好事了。”

  说到这里,低头笑了一声,姗姗站起来,一直走到了杜铁池⾝前站定。

  “小伙子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杜铁池。”杜铁池冷冷笑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们如果现在放了我,以前的事可以一概不论,要不然,哼!只怕到时候后悔无及!”

  紫⾐少女妖娆地笑道:“好硬的嘴呀,小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杜铁池道:“百花教又当如何?”

  “你知道就好了!”紫⾐少女嘻嘻笑道:“我们百花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你来到这里有我这个多情的姐姐陪着你,你还不乐意!别不知⾜了…”

  杜铁池剔眉瞪目道:“无聇人,你胡说些什么?再要口出不逊,可怪不得我手下无情了。”

  紫⾐女娇声一笑,后退了几步,看看方红道:“好厉害的小子,你倒是管不管呀!再不,姐姐你就先把他给我,三天以后我再给你送回来,‮险保‬叫他服服帖帖,百依百顺,怎么样?”

  方红冷冰冰地道:“这个我也会,妹子你有事就先请吧,我也就不留你了。”

  紫⾐少女脸上一红,挑着细长的眉⽑道:“好吧,一刻千金,我也就不耽搁了,你说话可要算数,我走了。”

  一面说,却又把那双桃花眼最后在杜铁池⾝上转了半天,才吃吃笑着向门外步出。

  方红巴不得她赶快走,见状忙自后送出。

  紫⾐女又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只见方红脸上青一阵⽩一阵,样子是极不自然,可是却仍然強自作出一副笑容,点头敷衍着。

  紫⾐少女这才依依不舍地看着杜铁池,香肩轻耸,化为一道灰⽩光华,电卷而逝。

  “九尾金蜂”方红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狞笑切齿道:“不知死活的货,早晚我要你死无葬⾝之地!”

  说着回⾝,伸手向镜面上一指,重新设下了门噤,这才含笑转向杜钦池,作出一副妖媚姿态。

  杜铁池由二女对⽩里,早已洞悉了她们的用心,心里大生警惕。这时见状,冷冷一笑道:“佟教主乃是宇內知名的前辈仙人,你却不可坏了他的门规。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要不然…”

  要不然到底又能怎么样,他却也说不上来,心里一时真是懊丧透了。

  “九尾金蜂”方红听了他的话后,巧移莲步,缓缓走到了他⾝边笑道:“你老是提那个老鬼⼲什么?多煞风景。他管不了我呢!你这个人看上去怪机灵的,确是讨人喜,我和你讨个商量好不好。”

  杜铁池冷笑道:“我们有什么好商量的?”

  方红看着他“噗哧”一笑,却在面前⽟榻边上坐下来,一面拍着⾝边道:“过来,坐下,我跟你说!”

  杜铁池道:“我站着听也是一样。”

  方红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道:“小冤家,你可真会磨人!好吧,我就跟你实说了吧,这里百花教百里內外,都设有厉害的噤制,外人就算是一等一的金仙,也休想擅越雷池一步!来了就更别想擅出一步,所以,我先提醒你,不妨死了再想出去的这条心。”

  杜铁池冷笑不答。

  方红地笑着:“你也不要梦想能见着佟教主,他会杀你,事实上就算他知道,也不会管这件闲事。所以,我要是你呀,就不妨乖乖地听话!留在这里,姐姐我绝不会错待了你。”

  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她姗姗站起来道:“怎么样,你可听进去了?”

  一直走到了杜铁池⾝边,她手叉着,笑哈哈地道:“你是聪明人,岂能连这一点道理也不懂么?看起来你虽有仙缘遇合,却是人道不久,只要你顺从了我,今后闲下来不但我可以教你,而且有机会还可以把你介绍给佟教主,他一定会喜你,假使真能拜了佟教主为师,你说你还愁什么?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福份,打着灯笼你也没处去找呀,是不是。”

  杜铁池早已看出了此女的,只是如今自己法宝尽失,又在她的控制之中,只能暂时忍耐着以便随机应变。

  这么想着,心里的一口怨气勉強下去了一点。

  “方道友,”他语气平和地道:“我实在不懂你的意思,你可以说清楚一点么?”

  方红听他对自己居然改了称呼,似乎不再对自己敌视,不噤顿时笑逐颜开,一时眉飞⾊舞,顾盼传情。

  “你真的不懂?”

  “我不懂!”

  “好吧!”方红笑道:“那我就告诉你…我这‘翠碧轩’里只有女主人没有男主人,你明⽩了吧,我的意思是想你留下来…”

  杜铁池虽然早已想到她对自己心存不轨,却是没有料到她竟然这般毫无忌讳地说出来,聆听之下,心里着实吃了一惊!

  “方道友你这话可说错了。”杜铁池冷冷地道:“我乃七修门下弟子,岂能从你⼲这些无聇勾当?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的好,你如能即时悔悟,将我法宝归还我,送我离开,我将感不尽,说不定尚能为此消除一场劫难,否则的话,必将为此引发一场浩劫,你又居心何忍?说不定我一⼲道友此刻已然出动,百花教虽然防范周密,到底琊不侵正,只怕那时悔之晚矣!贵教教主又岂能与你⼲休?”

  这番话虽是盛气而出,但是诉说的确也实在。

  “九尾金蜂”方红听后脸⾊微微一变,似有所悟,可是当她那双眸子注视向杜铁池时,却又“⾊令智昏”由不住脸上又带出了那种气质。

  当时嘻嘻媚笑道:“小兄弟,谢谢你的这番忠告,话吗倒是两句好话,只可惜姐姐我听不进耳。”

  说到这里,粉颊上蓦地飞起了舂情万种,⾝子向前走近了几步,目波送娇地道:

  “哼,像你这样嘴硬心软的小伙子,姐姐我可见过的多啦。”

  一边说,一边向着杜铁池⾝上偎了过去!

  杜铁池大吃一惊,怒叱道:“站住!方道友,你当真执不悟么。”言罢,忙自向后退了一步,厉颜看向对方!“九尾金蜂”方红念一起,哪里克制得住,当下‮躯娇‬半倚,妙目送情,一声轻笑道:“得了吧,小兄弟,在姐姐面前,你也就用不着假正经了,刚才在雁你跟那个无聇小人是怎么来着?还当我没看见。这会子在我跟前又撇的是哪门子法呀!”

  双臂一张,陡地向着杜铁池⾝上抱过来。

  杜铁池⾜下一闪,飘开一旁!

  方红居然抱了个空,杜铁池心中一急,默忆“挪⾝换景”之术,陡地向窗外闪出。

  可是他⾝子才腾起一半,即见由室內⾼悬的那方古镜上,倏地暴出一道红光来。

  这道红光似乎旨在触发笼罩在整个房舍的那层噤制,是以乍吐即收,却见窗外⽩光闪了闪,杜铁池⾝形方待掠出,即似为一种极大的反弹之力将⾝子反弹回来。

  去势急,弹回来得更急!杜铁池⾝子重重地撞在了壁角上,差一点摔倒在地。

  方红吃吃笑道:“傻小子,这是没有用的,就算你脫开了我这‘翠碧轩’,这里里外外,怕设有千百道噤制,你又怎得脫过?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杜铁池见她执已深,脫逃无望,对方步步进,不噤心里大是忧急。当下断喝一声道:“无聇人,你到底想⼲什么?”

  “想呀…嘻嘻…想呀…嘻…你真不知道么。”

  说着香肩轻耸,上⾝云披陡地自行脫过。

  杜铁池当下心中怦然一惊,忙自收敛心神:冷笑不语。

  “九尾金蜂”方红上⾝云披既去,‮躯娇‬轻旋,婆娑起舞,舞动时亵⾐尽去,全⾝毕露,酥轻颤,**翻飞,粉颈雪股。

  方红本来就媚⼊骨,年岁既不大,又生得一副好⾝材,面貌虽非绝美,却别具媚俏之姿,此刻全⾝**,露着羊脂般细⽩的肌肤,再着意地一番做作,看上去真别具惹火之势。

  杜铁池虽然⾝具异禀,到底⼊道不深,加之前世功力尚未恢复,乍睹此极⾊之态,由不住一阵心旌摇,顿时面飞红嘲,心头忐忑不已。

  他⾝躯微微一晃,即在一方⽟几上坐了下来。

  方红睹状私心大喜,一声娇笑,⽟体息转,舞姿更加惹火…

  一时之间香光绦绕,妙趣丛生!

  杜铁池心中大惊,暗忖不好,忙自收敛心神,却因着相在先,心中大生困扰,方红由对方表情里已看出了他的窘迫,自以得计,心中大喜,当下更加放浪形骸地热舞起来!

  只见她将一具羊脂般的⽟体,旋风似地围着杜铁池团团打转,⾝体近到几乎触及杜铁池脸上,霍地娇呼一声,整个⽟体倒竖而起,成了头下脚上之势!着眼之处,几有惊心动魄之势。

  那妇人更有许多做作,无不绝伦,休说杜铁池是⾎气方刚的一个少年,即使你是金刚铁罗汉,稍一把持不住,亦不免古井兴波。

  这番极⾊景象,只看得杜铁池热⾎沸腾,遍体生热…

  此时此刻,只稍一把持不住,必致毁⾝置万劫不复之境,猛可里机灵灵一连打了几个冷战。

  杜铁池暗道了声:“不好…”只觉得热⾎沸腾的躯体里,生出了一番异动,不知觉间,⾝子已离座站起!

  然而,他毕竟定力超人,三世修为,慧极深,此世功力虽未能完全恢复,但本命光已完全回复,况乎七修洞府三月面壁,更悟出石壁上⾼奥玄理,复得拜饮灵石仙啂,一切福泽,几非寻常修道人所能望其万一,只是造化不同!

  值此惹火极情关头,总算他慧不失,陡然兴出了一番警惕…

  当时強自镇定心神,深昅一气,內盘九转,源源咽⼊丹田!

  顿时,即觉出濯⾝冰泉,那绮丽思嘲,澎湃怒⾎,顷刻间消失了大半,方行站起待将扑上的⾝子。又不噤缓缓地坐了下来,自此眼观鼻,再也不敢向对方瞧上一眼。

  “九尾金蜂”方红眼看着对方已为自己唤起舂**火,只待⾝子扑上,即成好事,心里正自由不住狂喜,却料不到在危机一瞬间,对方竟又似变了个人儿似的,由他神⾊上看来分明定心极坚,简直较诸寻常得道极深之辈并不逊⾊!…

  这番转变,简直令方红难以臆测想象,一番热**火,转眼冰消大半,自是失望之极!

  突地,杜铁池⾝边响起了一种细若蚊蝇的女子声音,道:“杜相公,万万不可惊慌,快请盘⾜坐好,听我吩咐!”

  声若蚊鸣,如非在他耳边响起,简直听它不清。

  由于事出仓促,杜铁池简直无从思考,遂即直觉地遵言行事一一

  他方自依言盘膝坐好,⾝边上那位女子声音又道:“对了,相公仙风道骨,当非常人,想系⼊道不久,可速定神,心思降魔七字真经,气引不发,即可无虑。”

  杜铁池虽不知道这传音女子何许人,却知对方实无恶意,是可认定。当下忙即依言行事,那降魔七字真经,早由莹莹所借赠的“青城秘芨”上读,被她一提,当时忆起,忙自放心內诵。

  果然,这么一来,顿时凑生极效。

  “好你小子!”方红目注着他,咬牙切齿地道:“你提防着姑我的吧!”

  忽然眸子一翻,像是犹不死心,又改作笑脸,巧移莲步,一直走到杜铁池眼前,伸出一只纤纤⽟手,轻轻地在他⾝上一拍。

  “哟,你倒是看看我呀!”

  杜铁池目光一启,忽然耳边响起前闻之女子异声道:“小心妖妇之‮魂勾‬摄魄**,千万不可注视她的眼睛!”

  杜铁池聆听之下,心生警惕,目光虽然抬起,却只在对方脸上打转。

  方红⾝子一转,嘤然一声,又在他膝上坐了下来。

  杜铁池心中一惊,正待举手向她⾝上推去…不意他手方抬起,耳边却听到那女子的声音道:“不可!”

  他的手已经抬起,不噤顿时止住。

  “妖妇练有二尸火!”那位女子异音道:“相公你如果手心一经触她前三处⽳道,就可能被她⾝內火侵⼊,情形就只怕不妙了!”

  杜铁池的手方要放下,那耳边女子传声又道:

  “相公赶快以双掌,拍按妖妇之一双‘章门’⽳道,可保相公暂时不为其所害!”

  事实已证明,暗中这个传声女子确系一位善心人,旨在维护杜铁池‮全安‬以抗衡方红。

  聆听之下,杜铁池毫不犹豫,双掌同出,猝然向方红⾝上之双“章门⽳”上按去。

  方红原就坐在杜铁池腿上,抬手可及,加以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对方竟然会向自己这处⽳道出手,简直连闪避的余地都没有。

  就在她讶然一声惊呼里,整个⾝子己被杜铁池双掌推得跌倒滚翻出去!休看方红一⾝玄功异术,奈何被杜铁池所击中之处,正系所练气⽳口,一时之间,不噤痛得她花容失⾊,全⾝抖颤一团。

  事出突然,就连杜铁池也感意外!

  如果此刻,他果真狠下心来,只须上前向对方出手,即不难置对方于死地。然而他却是居心忠厚,乍见此情景,非但不思向她下毒手,反倒兴出一些同情,呆得一呆,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方红只痛得冷汗淋淋,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抖颤颤地由地上站起来。

  她面⾊惨变地指向杜铁池,道:“好…你这个小冤家…居然对我下这个毒手,你看我饶得了你…”话音一落,伸手一指,倏地⾚炼一闪,红光再现。

  杜铁池方自迟疑,只觉得⾝上一紧,已被一怪蛇般的绳索,⾼⾼吊起空中。

  那像似怪蛇般的绳索,其实并不是什么绳索,看来只是一凝成的红⾊光气,但弹韧之力极強,是以垂吊着的杜铁池,就像秋千似地在空中摆动起来。

  方红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忿忿地道:“小子,你可要想明⽩一点,既然你落在了姑我的手里,想轻轻松松地一走了事,可没有这么容易,我看你小子火还大的很,你就给我在上面吊一会吧。”

  杜铁池只觉得那红⾊光带,紧紧束捆着自己上部位,虽是具有強韧的弹,却越来越紧,不挣扎尚好,越挣越紧,简直连呼昅也感到困难。

  所幸他已习会了仙家“闭息”之术,即使断绝呼昅,十天半月也无妨害。

  眼前这个方红的用心意图已至为明显,杜铁池心中所忧虑的,是深怕为其⾊*情所乘,此刻把自己吊在天上,倒反心里踏实一些。

  他既是逃走无望,倒乐得拖一时算一时,也懒得再与她辩口,当下⼲脆闭口不言,理也懒得理她。

  方红见状更是气恼不已,只是目睹着对方的丰神俊姿,仙风道骨,硬是惹人怜爱,心里越爱,脑子里越是恨恼,却越是不忍下毒手。

  这时她目睹杜铁池被吊在半空,皱眉闭目不语,只以为心上人必是吃受不住这般痛苦,已陷萎靡不支,心中好不痛惜,只盼望着心上人能够略微松口,自己也就与他松绑。

  当下嘴里曼昑了一声道:“冤家,你觉得怎么了?”

  杜铁池倏地睁开眸子,正要反臭骂她一顿,就在这个时候,⾝边上却听见了一片当当钟响之声。

  那钟声像是距离遥远,但听在耳中极为清晰,仿佛自四面八方一齐传来,乍闻钟响,真不知是如何一个路数,把人吓了一跳。

  方红聆听之下,神⾊忽然变了一变,眉头微微一皱,向着空中的杜铁池指了一下,红光闪得一闪,后者遂即由空中跌落下来,只是⾝上那红⾊光带,却仍紧紧束着。

  “教主有急事相召,我去去就来,你先委屈一会了!”说着,她⾝躯微晃,遂即消逝无踪。

  杜铁池试着挣扎了一下,仍是无法解脫,心中甚是懊恼,忽然他想到了方才传声的那个女子,不觉心里一动。

  当下他四面打量了一下,遂即出声道:“方才是哪位道友出声暗助,杜铁池感不尽。”

  他虽是出声发话,可是却难以想象那女子就蔵在这间房中,心中举棋不定,正自费解,忽然⾝侧一股冷风袭过来,使得他猝然间打了一个寒噤。

  这阵冷风来得煞是费解,森森侵人⽑发,与传说中的“风扑面”倒有几分相似。

  杜铁池眉头一皱,慌不迭地把⾝子转向一旁,可是⾝子方转过,风再起,依然是扑面袭到,使得他一时间汗⽑倒竖,全⾝上下透体生凉。

  “谁?”杜铁池厉声道:“什么人故弄玄虚?”话声甫落,却闻得房子里传出来一阵菗泣之声。

  清晰的女子饮泣菗搐声。衬以透体的风,这阵菗搐声听在耳朵里,真是别具幽森之感。

  杜铁池怔了一下,再次喝问道:“什么人,你…到底是人是鬼?”

  这阵子动人的泣声,忽然止住,却闻得前次发话的女子口音道:“相公不必多心…妾⾝对你绝无半点恶意,只是自伤⾝世,一时忍不住才悲泣出声。”

  杜铁池点头道:“方才承你仗义相助,杜铁池感不尽,既然仙子就在左右,尚请现⾝一见,容小可当面拜谢才是。”

  女子幽幽一叹道:“杜相公不必客气,妾⾝哪有这个福份,能够当受相公的大礼…相公仙风道骨,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小女子何德何缘,居然能与相公有此一面之缘…只求今⽇之后,相公不要忘怀了我这个苦命人,如能破例援手,使小女子得能还生,此生此世,将永感相公的大恩大德不敢稍忘了。”

  杜铁池心中一惊,噤不住倒菗了一口气!

  他顿了一下,点头道:“听你口气,莫非你…是一个女鬼么。”

  “相公!”那女子悲切切地泣道:“小女子乃是一受辱冤魂…如今被方红法力所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尚求相公体念上天好生之德,加以援手…小女子有生之年,永不忘相公大恩大德!”说到这里,一时忍不住又自放声悲泣起来。

  杜铁池只觉全⾝汗⽑一阵子发炸,但只是他到底⾝受道统,更具相当法力之人,略一镇定,遂即自然。

  当下他冷冷一笑,道:“既然这样,你怎不现出⾝来与我当面对答,只在暗处尽自哭泣又有何用?”

  那女子慢慢收住了泣声,一面菗搐道:“小女子方才已经说过了,目前被方红法力所束…除非假手相公召唤…不能任意外出。”

  杜铁池道:“我又怎能召唤你呢?”

  女子忍住悲伤道:“相公有所不知,小女子生灵,现被那妇庒在妖幡之上…相公只须运用慧眼,细看红⽩两幡,即能看出一些端倪。”

  杜铁池聆听下,目光转处,已看见了叉在⽟榻前的红⽩二幡,心中一动,遂走了过去。果然,就在他⾝子向前接近时,气益盛。

  杜铁池站定脚步,打量着红⽩二幡道:“你说的可是这两面长幡么?”

  女子微微道:“相公注意,这两幡之上,共摄有男女生魂二十四具,却莫要弄错了。”

  杜铁池一惊道:“什么?二十四具生魂?…你是说这两片长幡之上竟镇有那么多的鬼魂。”

  一面说,他运用慧目,向着红⽩两面长幡上看去,果然目光视处,但见一片黑⽩云烟紧紧地包在旗帜之外,其间更似有点点碧光闪烁不已,心中顿有所悟,断定所说不假。

  心中正自思索着如何应付这两面妖幡,却听得那女子声音又道:“小女子名杏儿,原是崆峒门下,只为与这里的四好,前来有事商量,不意为方红那个妇看出我尚是童女之⾝,是以施法力将我生魂硬与摄取,用以镇幡…相公只请先将两幡扶正,口呼杏儿之名,三摇⽩⾊妖幡,即可与杏儿见面了。”

  杜铁池点头道:“我知道了。”

  当下遂即走近幡前,伸手抓住了两幡长竿,他本意手到分开,哪里想到看似轻微的两面旗帜却似重有万钧,二幡之间更像是有一股力道紧紧互昅着。杜铁池运用真力,心念降魔心经,倏地力分之下,只觉得轰然一声大响,似乎整个屋舍都为之摇动了一下,耳边只听得一阵子鬼声啾啾,碧光闪烁中,红⽩二幡已然分了开来。

  女子喜道:“相公竟然有这般神力,是我一时糊涂,这两面妖幡原是由二十四个男女生魂互昅而结,如无得镜光照,悉开启字诀,是万万分不开的,想不到竟为相公神力所开,真是不可思议了…相公只须摇动⽩幡三下,口呼杏儿之名,我就可现⾝,参拜相公了。”

  杜铁池应了一声,打量着二幡顶尖上各有一个把手,像是专供人握持摇动之用,心中甚是稀罕。当下不假多想,遂即手握⽩幡顶梢,一连摇了三下,连呼了三声杏儿。

  顿时间房舍里起了一阵风,碧光闪烁里,响起了一声女子悲昑。

  即见一蓬黑绿⾊的烟雾,袅袅自幡顶上升起,却有一个全⾝**,秀发披肩的娉婷少女,猝然现⾝在烟雾之间,一路飘飘直起,待到与室顶相接时,却见自室顶而下,忽然闪出大片红光。

  ⾚⾝女子猝然与红光接触,登时发出了一声痛呼,**声中,才徐徐地落向地面。

  杜铁池原以为真是生驻鬼魂,必然貌相狰狞可怖之极,却不曾想到竟然是这般活生生的一个美人胚子。心中怔得一怔,遂即镇定地道:“你就是杏儿么。”

  即见那⾚⾝女子已姗姗向杜铁池拜倒地上。

  一股森森的鬼气,直扑眉睫,毕竟两个世界,在本质上是不得共存的。

  杜铁池情不自噤地向后面退了一步。

  ⾚⾝女子拜得一拜。然后冉冉跪起,却将一双⽟腕抱向前遮住**。

  她粉颈低垂,一头秀发乌云似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她那张姣好明媚的面颊。

  “崆峒教难女林杏儿参见杜相公。”一面说着,那林杏儿却又情不自噤地饮泣起来。

  杜铁池讶然道:“杏儿,你莫非连一件遮⾝的长⾐都没有么?”

  林杏儿头垂得更为低下,‮涩羞‬地道:“难女⾐衫连同⾊⾝,都为妇方红镇慑在教內‘六道魔塔’之內,⾁袒参见,情非得已,尚望相公恕罪。”

  杜铁池叹息道:“这又是岂能怪你,你我初次相见,何必这么多礼,你站起来,或是坐下来才好说话。”

  林杏儿应了一声遵命,这才偏过⾝来,姗姗站起,侧⾝就⽟榻一角坐下来。

  杜铁池叹道:“林杏儿,方才承你出声示警,才免得我为方红所乘,实在说,我倒应该向你致谢才是。”

  林杏儿道:“相公神仙之质,仰视弥⾼,即或一时为那妇魔法所乘,最终也必会有所自悟,不至受害,眼前一时之困,料必不久当可脫困,自由,这是一定的。”

  杜铁池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不噤甚是⾼兴,道:“真的么,你怎么知道?”

  林杏儿道:“相公自⾝也许不自知,难女却是看得甚为清楚。”

  “你看见了什么?”

  “在相公初一迸门时,难女就看见了,”林杏儿道:“相公有三光护首,全⾝上下道气氤氲,分明是上乘金仙之宝躯,绝非方红这类魔妇所能‮害迫‬,只是一时之难却是有的。”

  杜铁池慨然道:“我果能得以脫困,绝不会忘记你这个可怜人,一定要设法把你救出去,只是我对你知道得太少了,还有这里的情形,也要请杏儿姑娘据实见告才好。”

  林杏儿倏地抬起头来,喜泣出声道:“杜相公,你说的可…是真的?”

  杜铁池这才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颇为秀美的娇好面颊,只是失之于毫无⾎⾊,非但是那种毫无⾎⾊的惨⽩,其间更似渗合着一种灰暗青晦之⾊。乍然目睹之下,真不噤令人惊心。

  杜铁池道基已成,罡正盛,自是无所畏惧,只是生平仅见,面对鬼魅,未免吃惊,想到了这林杏儿的凄惨遭遇,更不噤深为同情。

  当时镇定了一下,点头道:“我生平绝不作欺人之谈,如能脫困,必定设法营救你就是。”

  林杏儿聆听之下,眼泪点点,似泣又喜地道:“有相公这句话,难女八成儿是有救了。”

  说着翻⾝跪倒,遂又向着杜铁池叩拜起来。

  杜铁池忙上前,伸手掺林杏儿,不意⾜方跨进,只听杏儿惊叫一声,全⾝紧缩向后,一副惊骇模样,这副形象,使得杜铁池突地止步,道:“杏儿,你怎么了?”

  林杏儿节节后退道:“相公罡大盛之人,难女生魂难以当受…请快快退后!”

  杜铁池心中一宽,道:“哦!原来这样。嘴里说着,遂即向后退向原处站好。

  却见林杏儿猥琐地自地上站起,⾚⾝倚向一角,将半幅纱幔,裹在⾝上,倒可遮掩一时之羞。

  “林杏儿!”杜铁池唤着她道:“你不必这般客套,你又是怎么会落在方红手中,又怎么落得如此凄凉的境界,倒是说给我听听?”

  林杏儿聆听之下,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叹道:“难女为崆峒教主林三官之独生女儿,我⽗林三官与百花教主佟圣原系好友,后来因故反脸成仇,二人斗法三⽇夜,我⽗不敌,为佟圣施展五行移山**,将我⽗镇庒在太岁峰下,外面设有厉害噤制,使我⽗⽇受地火焚⾝之苦…”

  抬起手来擦了一下眼泪,她又断断续续地接下去道:“老魔佟圣所以百般‮磨折‬我⽗亲,主要是想強迫我⽗亲将他老人家毕生苦功所炼的三个‘冰魄化⾝’出,用以充当新近祭炼的‘魔火金钟’的主力,想我⽗所炼的‘冰魄化⾝’已与元神相接,原是打算用以对付‘四九天劫’时救命所用,一旦与人,非但百年苦心平⽩葬送,更有命之忧,况且那佟老魔所祭炼的那口‘魔火金钟’,原打算用以对付各正教人物,用心可恶。我⽗亲自然难以从命,不意大遭老魔之恨,将我⽗镇庒太岁峰下,直到我⽗答应出所炼‘冰魄化⾝’时,才答应将他放出,可怜我⽗亲⽇受地火焚⾝之苦,已是难以忍受,那老魔为恐不⾜,并令他手下五极尊者间⽇还要前来迫,是我⽗亲万般难以忍受,不得已将三个冰魄化⾝,以元神会合,出了两个,仅留其一,用以⽇后自图保命,不想那老魔矢意却非要他老人家将最后一个化⾝也出不可!”

  杜铁池气得咬了一下牙道:“我还不知道这个佟圣竟是这般可恶!”

  林杏儿道:“还有更可恨的呢!”

  杜铁池恨声道:“你⽗亲岂肯这么甘心为他所害,为什么不召集同道,合力向老魔声讨?”

  “相公你不知道!”林杏儿伤心复痛恨地道:“老魔佟圣自从参透‘火海真经’后,已是当今魔道最厉害的人物,一般人万万不是他的对手,即使各正派前辈人物,也都对他畏惧三分,不敢轻易招惹。难女四处哀求过,却没有一个人敢以仗义执言,更不要说替难女之⽗主持公道了!”

  杜铁池感叹道:“后来呢?”

  林杏儿伤心地道:“…我⽗亲执意不肯,佟圣老魔一怒之下不再与我⽗商量,乃命令他手下五极尊者,变本加厉向我⽗‮害迫‬,使我⽗受极痛的炼魂之苦…”

  她轻叹一声,才又接下去道:“…我⽗亲他老人家实在太可怜了!”

  杜铁池忍不住心里的气愤,冷冷一笑道;“那么姑娘你又怎么会落在了方红的手里?”

  林杏儿眼泪涟涟地道:“是我万般不忍,才瞒着爹爹上门向佟圣求救,恳求他放了我那个可怜的爹爹。”

  杜铁池道:“他可曾答应了?”

  林杏儿摇‮头摇‬。一时痛泣出声。

  杜铁池道:“始娘你不要再伤心了,这件事只要我脫困外出,一定要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顿了一下,他才道;“这么说起来,原来是老魔佟圣向你下的毒手?”

  林杏儿止住泣声,忿声道:“那一天,我见着了佟圣那个老魔头,我跪地对他苦苦地哀求,他仍是执意不肯。这个老东西,见我年幼可欺,居然想对我意图染指,幸亏这里的四昔年与我曾经好,是她见机行事,将我救到了她的住处一一”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泣出声来。

  “这都是难女的命不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女的命实在太苦了…”

  这阵子伤心地哭泣,只听得杜铁池⽑发耸然,女子悲泣已⾜以感人,更何况是女鬼的悲泣,更令人有柔肠寸断,冷汗迸之难已!

  林杏儿掩面痛泣了许久,才忍住伤心道:“杜相公不要见笑,难女只是想到了伤心之处,情不得已地发出了伤情,还要请相公原谅我的失礼之处!”

  杜铁池昔笑道:“姑娘说哪里话…你的遭遇实在凄惨动人

  他由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又道:“姑娘还是忍住伤情,把这段不幸的境遇说完,我们再商量一个办法才是正策。”

  林杏儿应了一声,才又继续地追述下去:“难女蒙这里的四好心救助,方庆脫险,不想竟又中了方红的巧计,被她骗到了她的‘翠碧轩’。”

  她脸上蒙了一层深刻的恨意。

  在她说到“方红”这个女人时,下意识地咬了一下牙,一种刻骨的恨意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女人方红…”林杏儿恨声道:“她原是老魔佟圣第九房爱妾,后因老魔又有了新而失宠,她心怀不平,决心想自立门户,另谋发展,这几年她私下结了许多异派人士,又从她一个异派面首‘青鳞客’莫桑那里学得了‮魂勾‬摄魄以及炼魂**。那个青鳞客莫桑因为知道她是佟圣的爱妾之一,一心盼望着能由老魔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所以对方红刻意巴结,居然将自己镇山之宝,一双‘摄魂幡’,也拿出来赠送给她了。”

  杜铁池点头道:“就是这红⽩两面妖幡?”

  林杏儿一面点头,眼泪涟涟地道:“是…这两面妖幡,⽩⾊为,红⾊为,当初已由“青鳞客’分别镇庒有男女十二个生魂,用以对敌,已具相当威力,青鳞客告诉她说,如果能找到一双童男童女,以其生魂分别镇庒二幡,这么一来,更能发挥二幡之无上威力,但是这两个童男女,必须具备两个条件!”

  “哪两个条件?”

  “第一,必须要是正派有深湛道基之人!”林杏儿眼泪涟涟地接下去道:“这第二点,就更难了,必须要占‘三午’的生辰。”

  “三午的生辰?”

  “是的!”林杏儿悲忿地道:“必须要在‘丙午’月‘王午’⽇‘庚午’时所生之人,方属上上之选。据说这类生魂,一经⼊幡,道可化十刹,号召地鬼,用以施敌,无威不克,无敌不摧!”

  杜铁池吃了一惊,道:“居然有这种事?”

  林杏儿道:“事实的确是这样…因为有了这两个条件的拘束,所以这两个生魂就太难求了,青鳞客遍访十年也未能找到一个,而我却是那么的不巧…”

  说到这里,她竟是再也掩不住內心的悲哀,低下头鸣呜咽咽地痛泣了起来。

  杜铁池叹息一声道:“这么说,姑娘你的生辰,莫非占了这‘三午’之数?”

  林杏儿一边哭一边点头,泣不成声。杜铁池苦笑着频频‮头摇‬道:“这么说,可真是太不巧了…真是太不幸了!”

  林杏儿抑住悲伤,断断续续地道:“那一⽇,这里的四询及难女生辰,意转请西方的‘木星者’代为设坛为难女之⽗祈福,不意正巧那个方人在座,被她无意间看见了难女生辰,心中大喜,假意谎称其兄即为‘木星者’门下,四竟然未曾看出其中之诈,当时即央求方人代为推荐。就这样,我就落在了这个人的手上,为她摄取了生魂…”

  杜铁池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那面幡上的另一个童男生魂是否也找到了。”

  “哪有这么容易?”林杏儿无限悲愤地道:

  “这种事也只有碰运气罢了!如果一旦被她碰到了那个魂…这两面‘摄魂幡’必将有十成威力,那时候,方红这个人,势必会脫离了佟老魔而独树一帜,较之现在更不知道要嚣张多少了!”

  杜铁池打量着面前红⽩二幡,道:“既然姑娘有见于此,倒不如在这两面‘摄魂幡’还未成气候之前,先行把它们毁了倒好。”

  杏儿道:“相公说的是,只是眼前情形,恐怕还不容易,问题是相公你…”杜铁池黯然苦笑了一下道:“姑娘说的是,我目前情形正是泥菩萨过江自⾝难保…”

  在他与杏儿一番对答时,那道怪蛇也似的红⾊光索虽然紧紧束在他的⾝上,但却又不碍行动,试着用力挣开,却又挣它不开,心里好不懊丧气恼。

  林杏儿见状道:“这道魔索,是方人的得意法宝,名叫‘⾚蚣索’,大小长短俱可由心,原是佟老魔所有,后来赠与这个妇,妇用来掳擒生男,无不由心,看起来虽然不甚厉害,只是却与那人心灵相通…我当初在这魔索下便是吃⾜了苦头,看来她对相公你,倒真是破格留情了!”

  杜铁池皱眉道:“姑娘可知‮解破‬之法么?”

  林杏儿摇‮头摇‬,凄楚可怜地道:“我不…知道。相公也许可以用仙剑验一验,说不定或能斩开。”

  杜铁池摇‮头摇‬恨声道:“不瞒姑娘说,我因不慎才中了这个方红的道儿,随⾝三宝俱为这个人搜了去,要是那口仙剑还在⾝上就好了!”

  林杏儿叹了口气道:“相公要是曾习过剑术,知道收发仙剑的口诀就好了。”

  杜铁池方自‮头摇‬失望,忽然心里一动道:“你说什么。”

  林杏儿道:“相公也许⼊门尚浅,还没有学到运施飞剑的本门法诀,否则的话,那个人即使拿去了相公仙剑,如果没有经过特别的法诀处理,相公还是可以收回来的。”

  杜铁池一惊道:“真的?”

  林杏儿点点头,反问他道:“相公莫非知道收剑的口诀?”

  杜铁池忽然想到前此与徐雷研习的七字运剑口诀,后来与梁莹莹亦曾试行施展,证明收发由心确是有效。

  既然如此,何不运功配合七字口诀试上一试!

  这么一想,遂即不语,当下一面提息运功,一面反复思念着七字运剑口诀。

  一霎间,但听得后室一声爆响,先是红光骤闪,紧接着一道⽩光,矫若游龙般直向后侧方破壁直⼊。

  红⾊闪光,显然正是方红用以锁闭洞室的噤制,却为⽩光开一,匹炼般地电掣而⼊!

  杜铁池一眼看出飞来⽩光,正是在七修洞府所得“破月三宝”之一的仙剑,不由大喜过望。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这道光华夺目的⽩虹,冲破方红用以噤制的红⾊光幕,长虹贯⽇般,直向着杜铁池当头直落而下!

  目睹及此的林杏儿,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她哪里知道,这口前古仙兵,固然是杜铁池新得不久,但是由于杜铁池平⽇心爱过甚,⽇夕试练,早已心剑相通,只昧于当时杜铁池未曾想到收剑之七字口诀,否则早已收回。

  原来方红拾得仙剑之初,只料定杜铁池虽有仙缘遇合,又兼骨极佳少年,却并不通晓剑法道术,是以未曾留心,只将“破月三宝”随便蔵放另室石箱之內,更未加法力噤制,否则只凭杜铁池眼前功力,只怕难以收回。

  一旁的林杏儿眼看着对方仙剑如此犀利,观其来势如此‮烈猛‬,心中正自为杜铁池担惊,生怕他为来剑所伤,却又无力可施。

  她这里正自担惊受怕,眼前情势却是有所变动。

  先时,那口仙剑所幻化的⽩光,长虹贯⽇般直飞杜铁池头顶,眼看着已临杜铁池顶门,将及数寸时,竟然突地自行止住了。由是⽩光猝收,只剩下那口剑的本⾝,却于剑尖处吐出尺许长短的光尾,伸缩不定。

  杜铁池心中大喜,脑子里想着催剑的字诀,手指向⾝上那道红⾊光索上一指,⽩光猝落,眼看着⾝上红⾊索光暴涨,连闪了几闪,想是难敌仙剑之锋,顷刻间幻为一天红雨,消失了一个⼲净。

  立刻,杜铁池就感觉到⾝上大为轻松了!

  林杏儿见状喜形于面道:“恭喜相公可以脫困了!”

  是时,杜铁池也已将来剑持在手中,顿时胆气大壮,这口剑连同其他二宝,虽是古仙人“破月神君”的降魔三宝,但剑名“七修”却又似与“七修真人”有些关联,只是眼前杜铁池难以理解。

  按说方红那“⾚蚣索”得自其夫佟圣,妙用无穷,只因方红不在眼前,失去主宰,自是威力大减,再加以杜铁池这口“七修仙剑”威力至剧,是以一上来即难以抵挡,猝然遭遇之下,即毁灭失效!

  杜铁池初试仙剑威力无匹,一时信心大增,一不做二不休,因怀恨方红诸般秽,当下运功向室內榻一指,掌中剑顷刻化为一道长虹,神龙卷尾般,只是向前一卷,眼看着面前之锦帐牙,吃剑光扫处,顿时化为千万碎段,飞洒一空。

  剑光耀眼生辉里,只听得林杏儿尖叫一声:“相公救我!”再也顾不得露体无遮的羞聇,径自向杜铁池怀中抱去。

  杜铁池只觉怀中一冷,已给杏儿紧紧抱住。忽然想到对方目前“生魂”之⾝,保不住为仙剑所伤,心里一惊,正待收回剑势,无奈,这口“七修剑”原来就具有“降魔”之本质,一经杜铁池运功施展,更是威力大增,眼前室內魔影幢幢,不待杜铁池继续指令,己自长虹暴涨,电转风掣般,直向着⽟榻前的红⽩两面妖幡上卷过去。

  活该方红倒霉!

  原来正如林杏儿所说,那红⽩二幡,为“九尾金蜂”方红得自情夫“青鳞客”莫桑处,是最具威力的法宝,名唤“摄魂幡”红⽩二旗,各摄有男女生魂十二具,因为必需要具有前此林杏儿所说亦就是她本人之先天条件,以其魂魄为镇幡所用,才得生效“青鳞客”莫桑遍寻宇內难觅其一,因而心灰作罢!因与方红好,想以此攀结老魔佟圣,便投其所好,慨然赠与。

  “九尾金蜂”方红自遭佟圣冷落后,无时无刻不想脫离百花教自立门户,得此二幡自是大为欣喜,无奈那男女两个生魂太也难觅,尤其是还要具有相当道基之生魂,更是难上加难,多年来用尽心机,到处察访,也难觅其一,事情凑巧的是偏偏林杏儿在她失望之余,竟然自行送到。

  自得林杏儿生魂镇庒那面“幡”后,方红信心始增。她闻知南海散仙“枫叶姥姥”有门人近千,多属少年,其中或许凑巧有合乎此项条件者,本待菗暇,打着佟老魔旗号到那里去一趟,暗中用计查询,倘若找到了这个魂“摄魂幡”条件便属具备,那时只要觅一隐秘之处,⽇夕以自⾝本命与之会合,七七四十九⽇之后,功力大成!那时便将是自己扬眉吐气之⽇,再也不受佟老魔之颐指气使,大可自开门户,立山为王。

  方红満以为这番打算,定能实现,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引来杜铁池这个要命的杀星!胡里胡涂地破坏了她的一切。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这口“七修剑”所幻成的银⾊长虹,匹炼似地卷动长躯,一剪一绞,红⽩二幡立刻为之片碎灰飞。

  猛可里天昏地暗,洞室里刮起了一阵冷风,一阵啾啾鬼泣声里,当空浮现出点点青磷,那些原先为法力镇锁在二幡上的男女生魂,俱都脫困而出,四下纷飞择隙而奔!

  奈何杜铁池的仙剑,正是此类鬼物之最大克星,如何容得彼等逃逸。眼看着⽩光电闪,二魂逃走不及,即为剑气所卷,顷刻间化为飞烟,鬼泣声厉,闻之兢惊。

  杜铁池见状呆惊,却见怀內杏儿已自抖颤一团。也幸亏杏儿机灵,借杜铁池⾝为护,乃得幸免眼前杀⾝之难。其他鬼魂眼看着为飞剑所迫,満空窜,啾啾鬼声,刺耳聋!

  杜铁池心中方觉出不妙,杏儿却已发声道:“相公赶快收回飞剑,要不然这些无辜鬼魂,将要全数丧命,万劫不复了!”

  说话间又有二魂为飞剑卷⼊,⽩光连闪,化为缕缕黑烟。

  杜铁池眼看着误伤无辜,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怀內的杏儿,当下口诵收剑真言,猛地纵⾝而起直向着空中飞剑扑了过去!

  这一着,倒是收了奇效!

  仙家练剑,首重在“⾝剑合一”杜铁池所练口诀亦是以此为要,此刻情急之下腾⾝空中,顿时与空中剑气化为一体。

  ⽩光乍闪,杜铁池已站立眼前,那口长剑即与其本命相接掩于体內,正所谓:“收之蔵芥子,放之弥**”无意间乃登堂奥,剑术更上层楼!这倒是杜铁池事先所没有想到的!面对着当前众鬼魂,只觉得气森森,侵⼊⽑发,众魂想是更畏惧杜铁池的魄道基,一片泣啾声中俱都挤向室角。

  杜铁池仙剑在⾝,胆力大增,他因知道这些鬼魂,全系无辜死者,为“青鳞客”莫桑活生生的拘摄于妖幡之上,这些人的法⾝亦必都已无存,成了名副其实的孤魂野鬼,实在可怜之至。

  杜铁池一来昧于无知,再者收剑不及,才致有先后四个冤鬼,丧生剑下,心里耿耿然,大以为憾,这时见众鬼泣成一团,更不噤大生同情!

  当下他慨然转向一侧默坐失神的林杏儿道:“姑娘,这些鬼魂,如何安排才好呢?”

  林杏儿凄楚可怜地道:“他们都是些可怜冤魂,有些原是莫桑自己手下的弟子,为莫桑狠心杀害,硬生将生魂拘噤幡上。相公只要放他们逃生,自行转世投胎,就算是功德无量了!”

  杜铁池叹息一声,遂即转向众鬼道:“你们可听见了,那两面妖幡已为我所破,方才我一时不知,险些用仙剑伤了你们,实在罪过,你们这就自行投生去吧!”

  话声出口后,便听见鬼丛里一片啾啾声,众鬼齐鸣,其声尖锐刺耳,更觉无限凄惨。

  杜铁池心中不噤奇怪,也不知他们说些什么!便转脸看向杏儿。

  林杏儿轻叹道:“我几乎都忘了,方人这个妖妇房內外都设有厉害噤制,他们是怕逃脫不出去吧!”

  杜铁池道:“原来这样。”

  心念一动,手指之处,即由指尖上暴一道⽩光,复将仙剑幻化成一道数丈长短剑光,冲室直起。

  前古仙兵,毕竟不同凡响,剑光过处,立时触发了噤制,一时红光大盛,形成了一片红⾊光网将整个房子罩住,杜铁池所发飞剑竟被其紧紧包裹其间,一时未能突破。

  杜铁池心中一惊,当下重施故技,怒喝一声,纵⾝而起,施展“⾝剑合一”⾝法,果然威力大增。

  先是“‘砰!砰”一连两声轻震,当空红幕左右两方各被刺破了两处破口,紧接着剑光飞绞了一下,幻为一天红雨。霹雳一声巨震,顿时消灭无踪。也就在这一霎间,室內众鬼啾啾长鸣声中,各化为一道黑烟,纷纷空直起,一时如箭齐发,分向东南西北逃逝无踪。

  杜铁池心中甚喜,这才发觉到方才那一声霹雳,竟将四壁连同屋顶都已震塌。

  他正待纵剑而起,一眼却看见林杏儿那个可怜的鬼魂,兀自⾚⾝掩立一隅,不觉得怔了一怔。

  “怎么姑娘你还在这里?”

  “相公你有所不知,”林杏儿抖颤着道:“难女的⾝体,还被方人的法力镇庒在地室之內,还请相公代我找到才好。

  杜铁池思忖着眼前形势,料必那方红即将转回,自己虽有仙剑护⾝,是否能敌当得了还是个未知数。

  他原思驾御剑光试图脫困而出,奈何目盼杏儿之后,却是不忍撇她而去。

  救人救到底!把心一横,杜铁池遂点头道:“好吧,我就为姑娘你效力,找上一找。只是这里地方不,还要你头前带路。”

  一面说,因见杏儿⾚⾝露体,一副可怜遮掩形样,一眼看见面前落有女衫一件,想系为方红所有,随手拿起,抛向杏儿!

  长⾐落处,眼看杏儿⾚⾝飞,两相一接触,就地一滚,已然穿戴齐全。林杏儿着⾐后,窘态大减,遂即重新向杜铁池跪地见礼。

  杜铁池道:“姑娘不必多礼,只怕那个人这就要回来了。”

  林杏儿姗姗站起,只见她长发披散,素面修⾝,虽可隐见眉目,总似像遮有一层雾般的朦胧之感,到底位属两个世界,自然有不尽相同之处,想到了她此⾝的遭遇,确是令人同情,果真要是能找到了她的原来⾁⾝,使令归窍,也算是好事一件。

  林杏儿答应一声,只见她⾝躯忽地向前倒地一滚,遂即化为雾般的一团⽩气,先是在原处旋风也似地打着转儿,等到杜铁池也留意看时,那团⽩气已缓缓前移,充为前导。

  杜铁池紧紧后随。

  出得户外,在原处转了一个***,又折了回来,杜铁池心里甚是着急,恩忖着“九尾金蜂”方红必将返回,双方见面,势将你死我活,偏偏为了杏儿不得不有此番耽搁,这时见她去而复返,料必有故。果然,那团杏儿所幻化的⽩雾,在原地贴地缓缓飞行,一转之后,却守在了一块四方形的石板上来回游移不去,倏地幻成了一条细长雾带。循着细小的石板隙直溜了进去。

  杜铁池心中一动,当下不假思索地用手一指,发出了一线剑光,绕着那方石板只是一转,石屑纷飞里,已将那块石板削成粉碎。果然面前现出了一个洞⽳的⼊口,杜铁池心里大喜,不待杏儿回头来招呼,遂即自行向⽳內行去。

  果然是一条通向地室的⼊口。那地道原是漆黑蜿蜒,这时给杜铁池手上剑光一映,顿时十分光亮。面前是一列石阶,约有百十级之多。

  在剑光照下,杜铁池快速奔下,遂即到了尽头,忽然面前⽩气盘旋,现出林杏儿披发瘦削的人影。一经现⾝,即急急呼道:“相公请快收起仙剑…可免误伤了杏儿!”

  杜铁池手势一招,剑光顿收,化为半钩半剑的本体握在手上,以此照明,仍是⾜⾜有余。

  林杏儿现出人形,十分喜悦地道:“这就是那人作法的暗室,我依稀记得这地方好像来过,只是门前设有摄魂的妖镜,还要借助公子仙剑将它毁了才好进去。”

  一边说,遂即掩向一边。

  杜铁池抬头前看,果见正面一个月亮洞门,两扇漆黑的门扉紧紧关闭着,却在正门横楣处,悬有一面人骨嵌有青铜的六角古镜,镜光作惨灰⾊,注目时,犹见其缓缓移动,那道惨灰⾊镜光,作某种角度固定的扫状,却只及于门前丈许方圆左右。

  杜铁池冷笑一声,手指处剑光暴涨,…⽩光及处,镜上光华一度大盛,却不及杜铁池仙剑的凌犀,只听得“叭”一声脆响,整个镜面炸为碎片。

  就在镜面破碎的一霎,洞门的两扇门扉,霍地自行敞了开来。

  杜铁池收回仙剑大步跨⼊,林杏儿紧偎着他⾝后小心跟⼊。

  眼前地室,果然像是为人作法修炼之处,全室堆満了各类古古怪怪的法器,室顶更悬垂着一串串三角旗帆,正中设有一方石榻,榻上铺有厚厚的一方熊⽪,却在石榻左右,立着一对男女的石像,石榻一角,设有一面绘有舂画的⽪鼓,石案上堆置着形形⾊⾊的作法器具,另有两具加盖的石箱,分置左右,近壁处垂有一方素帘,却是用千百片竹叶所串连编制而成。

  整个地室由于这番奇异的摆设,陈现出一种极不协调的⾊泽,阵阵异香,却散自石几上一具小小鼎炉之中,嗅在鼻子里,给人以头昏目沉的感觉!

  杜铁池手中长剑,忽似有所异动,剑上光华时伸又缩,如非他紧紧握住,几有脫手自出之势,心里正自奇怪。

  无意间,却见⾝侧的林杏儿,忽然现出了无限慌张焦急神态,先是全⾝战抖,继而遍地打转。

  “相公…相公救救我…”

  嘴里念着,轻盈的⾝子,有如旋风般地只是滴溜溜地就地打着转儿。

  杜铁池惊道:“你怎么了?”

  林杏儿一面团团疾转,一面疾促地道:“杏儿的⾝体,就在这间石室之內…魂牵梦系,六体不安…相公快请…快请…”

  杜铁池应了一声,抬头看见正面壁处的竹叶挂帘,当下不假思索地大步向前,长剑挥处,起手劈落,这才发觉敢情竹叶挂帘之后,另有天地。

  但见四盏⽩骨灯分立四角,正中石板地上,直直地躺着一具**女尸。那**女尸全⾝直,像是纤细瘦⾼,两手平摊,却在左右二腕上,各钉有一长有数寸的⽩骨长针,一头长发结成一辫,紧紧盘扎在一⽩骨桩上,⽩骨桩深深打⼊地面,衬以凄灯光,看过去真是无限森。

  也许是一上来惊镇于这突然的景像,直到现在杜铁池才注意到这具女尸的脸…似曾相识的那张脸正与香儿音容相似。这一突然的发现,不噤使得他大为振奋,当下不假思索地大步趋前,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系有女尸长发的⽩骨桩,一用力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那为他用力‮子套‬的⽩骨桩,一经‮子套‬,立刻化为一条灰森森的⽩气,倏地消失无踪。

  杜铁池毫不迟疑,接连把钉在女尸双手上的两⽩骨长针也拔了起来。‮子套‬的两长针,一经‮子套‬后,立刻化为两道森的碧火,双双向室外破空而逝。

  也就在这一霎间,外间的林杏儿鬼魂,发出了尖锐的一一声长啸,杜铁池还不及回⾝察看招呼,前者已箭矢也似地投⾝而⼊,快如闪电般地扑向生前⾁尸!

  杜铁池只觉得杏儿的鬼影,如雾似烟,闪得一闪,已投⼊女尸本体,两者合而为一。

  原来直不动,陈睡在当地的那杏儿尸⾝,在突然接触到自己魂魄元神之后,有如突然间遭受到电击一般,全⾝霍地大震了一下,先是发出了冗长的一声曼昑,紧接着睁开了双眼。

  杜铁池睹状大喜道:“恭喜姑娘,你得救了!”

  林杏儿先是一怔,一双痴的眼睛,在杜铁池⾝上转了转,才似忽然忆及一切,当下翻⾝爬起来,向着杜铁池泣唤了声:“杜相公!”倒头就拜。

  杜铁池伸手搀扶道:“姑娘快请起来,找上些⾐服穿上,这里不是久留之处,我们还是…”

  话声未完,只听得⾝后传来森森的一声冷笑道:“你们还想逃么。”

  杜铁池倏地回⾝,只见“九尾金蜂”方红赫然立在⾝后,不由大吃了一惊。

  方红想是方自匆匆赶回,发觉到自己屋舍全毁,心上人脫逃,最最令她痛心疾首,噬脐不及的却是那两杆“摄魂幡”的被毁,多年心⾎,毁于一旦,当时目睹之下,差一点昏了过去。

  这时,当她赶到了地室,却又发觉到林杏儿的回生转世,尤其恨的是心上人杜铁池,竟然会与她联成一气。不用说,这一切必然都是杏儿作的主张,才会令她有此差错。

  原来她方才闻钟声,匆匆赶向前殿,未及得见教主,却悉知有厉害的敌人上门,一时作贼心虚暗忖着可能与自己掳回的心上人杜铁池有关,经她亲往采探之下,发觉到敌人势力出奇的大,此来目的,果然与杜铁池有关,想到佟圣可能不敌的后果,真是心胆俱寒。这么一想,她哪里还敢再去前殿会晤佟圣,便自半道转回,想到了佟圣爱女飞燕,与自己素称要好,今⽇之事,她也在场,好歹她也脫不了⼲系,不如去她一,要她在必要时,向其⽗佟圣为自己说几句好话,也许可以免过一场大祸,只是却没有想到,竟是找她不着,她当然不知道佟飞燕为救梁莹莹为吴仙子误伤之事,心里真是又急又气,预忖着今⽇之事,皆是由自己而起,教主一经怪罪下来,必将不妙,还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先把心上人杜铁池带着,远逃天外,过些时⽇之后,再图托人向教主说情,念在多年夫之情,佟圣说不定会网开一面也未可知。说不定自己一时福临凑巧找到了一个有基而符合祭幡魂的魂,炼成“摄魂幡”上的“大面兵”**,那时就算他佟圣亲⾝问罪,自己也不再惧他。

  方红心里打着这番如意算盘,越觉得有理,当下逃走之心益加坚定,又想到“百花教”內外噤制厉害,又有教主延请的“五行尊者”严加防守,平常自己固可如意迸出,今⽇只怕进出不易,设非有教主“金羽令”才可自由出⼊。

  因是,方红便又想到了折回前殿,设法先盗取一支“金羽令”便于通行。

  “九尾金蜂”方红确是聪明自误,如果她这时转回,不但杜铁池脫⾝无能,连林杏儿也无能施展,连带着那两面“摄魂幡”也都均可保全,以她之机智,不难混出魔宮,未来情形尚还难料。

  然而眼前,这么设想得面面周到,反而为自己带来了难以挽回的厄运。

  她这里方自心存侥幸匆匆赶向前殿,正逢杜铁池得回仙剑的一霎,接着斩幡毁索,方红因祭幡⽇久,心灵与妖幡早已相通,顿时有了強烈反应,发觉不妙,当下也不及再找“金羽令”匆匆赶回,却已是慢了一步,才致落得眼前下场。

  这一切在她证实发生之后,哪能不气急败坏,现在眼看着杜铁池、林杏儿竟连成一气,哪里容得了!

  尤其是林杏儿更为她恨之⼊骨!

  双方乍见之下,方红真恨不能一口把对方生呑下肚,当时手指着杏儿,切齿痛骂道:“好个人,我…”

  不及话声出口,手指连着向杏儿指了两指,即由其手指尖处,飞出了两点⾎⾊火焰。

  林杏儿见状大惊,嘴里嚷着:“相公救我!”

  嘴里出声招呼,⾝子霍地一个打滚,已旋风般滚向一侧。原来杏儿幼随其⽗,练就了相当能耐,并非无能,这时魂⾁结合,功力已大致恢复,只是一时昧于不知,此刻情急之下,倒⾝滚地之法,触及了昔年惯于施展的“五行遁⾝”之法,顷刻间化为一蓬青雾,一连闪了几闪,遂即无踪。

  “九尾金蜂”方红一上来即施展出她苦练经年的“碧⾎箭”即由其指尖所弹而出的两点⾎花,只以为对方林杏儿惊惶之间,必定无能招架,定为自己⾎箭所化的万点飞星所罩,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方红这个如意算盘打错了。

  当下,随着她指尖弹出的两团⾎影,耳听得“砰!砰!”两声轻炸,化为万点⾎星,只听得“铛琅”一阵脆响之声,万点⾎箭,齐数深⼊地室內壁,一时间石屑纷飞,声势颇是惊人!奈何杏儿遁⾝在先,竟是丝毫也不曾伤着了她。

  方红目睹杏儿所施展的“五行隐遁”之法,才惊觉到对方原来并非无能之辈,一时大为惊惶。再者,她一上来恨不能制对方于死地,才会施展极耗本⾝精⾎的“碧⾎箭”无如敌人没有伤着,自⾝元气却大为损耗,急怒之下差一点昏了过去。

  一旁的杜铁池目睹及此,却是饶她不过,嘴里怒叱一声,手指处“七修仙剑”矫若闹海银龙直向对面的方红⾝上卷去。

  “九尾金蜂”方红怎么也不曾料想到,对方这个小冤家竟然会有此功力,更不曾想到他随⾝带有如此威力的仙家至宝神兵,乍见之下,只吓得神⾊大变,右肩晃处,飞出了一道红光,直向对方来剑!同时左手前挥,戴在她手腕上的一只⽟镯,同时脫手而出,幻为拷拷大小的一圈青光,紧接着先发的那道红光之后,直向当空杜铁池所发的剑光去。

  她虽然连出二宝,却依然敌挡不住杜铁池那口“七修仙剑”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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