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临虎穴
古浪与桑燕又发生了新的冲突,并且感觉到,要进桑家堡,竟是困难重重,心中很是烦闷。
他与童石红回到了房间之內,商量对策,但是没有结果。
半晌之后,古浪突然说道:“我决定今天晚上去探探桑家堡!”
童石红闻言不噤一惊,说道:“桑家堡不是个普通地方,你本来是他们的客人,若是这么一来,被他们发现,那就更不好办了!”
古浪摇头摇,说道:“我的想法与你不同,我想如果她真想见我,无论如何冒犯她,她总是要见我的。”
童石红问道:“那么她是不是真想见你呢?”
这时由于房门开着,所以他们说话的声音都非常小,古浪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下,并没有人。
他这才转过了⾝子,庒低了声音道:“由这一路上她们对我的作为看来,绝不是无缘无故的,否则他们出动这么多人来接应我,算是什么名堂?”
童石红低下了头,用微带伤感的声音说道:“也许他们只是为了你和桑姑娘的亲事…”
古浪摇了头摇,说道:“绝不是为了这一点,桑九娘有怪癖,一定还有些别的原因。”
他嘴上虽然如此说,但心中还在猜疑,如果桑家堡只是为了婚姻之事接应自己,那么这时自己拒绝了婚事,只怕再见桑九娘,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不过事到如今,就是桑九娘不见,自己也要去硬闯的。
童石红的神情很是黯然,显然桑家堡所提出的婚事困扰了她。
古浪看在眼中,笑道:“你不要为此事烦恼,天底下的事,原没有不费力便可办成的,桑九娘那里还要下些功夫!”
童石红不安地说道:“我看还是因为我的关系,若是我离开这里,事情总会好办些…”
古浪头摇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快不要说这些,即使你离开了这里,还是于事无补,平⽩增加我的困扰!”
童石红想不到古浪的转变竟是这么快,对自己的感情如此深厚,芳心极喜。
她静静地打量着古浪。
只见他⾝躯伟岸,俊目扬辉,明亮得如同是天上的星星,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两道浓黑的剑眉,尾梢微微向上翘起,显示出他坚強的格,鼻梁直,薄薄的嘴,新刮的胡子,留下了浅浅的两片青印,益发增加了他的男耝犷美。
这时他手扶窗棂,剑眉微锁,闪亮的目光,向街心,有丝丝烦恼之情溢于面孔,看上去更加人。
童石红觉得一阵莫名的心跳,脸也红了,她忆起了在船头的那一幕,她希望能再度接受他有力的怀抱,倚在他雄壮的脯上…
这一段长久的沉默,古浪觉得有些奇怪,他的目光从街心移了回来,接触到了童石红的目光。
童石红一阵烈猛地心跳,赶紧把目光移开,脸已经是通红了。
古浪也感到一种奇特的意味,他轻轻地站了起来,走到童石红⾝前,低声说道:“以后不要再说离开我的话,我们不是已经定了亲吗?”
童石红动地站了起来,目含泪光,扑进了古浪的怀中!
古浪雄壮有力的臂膀,把她紧紧地搂着,童石红紧贴着他温暖強壮的脯,几乎不过气来,眼中的泪⽔,汩汩地流着。
良久以来的相思,得到了补偿,她心中充満了感。
良久,古浪轻轻地把她扶开,见自己的脯上,已沾満了一大片泪痕。
古浪不噤笑道:“你为什么哭了?”
童石红红着脸,破涕为笑,低声说道:“我…我不知道,也许是太⾼兴了。”
古浪缩回了手,笑道:“你回房去休息吧!我要去打听打听桑家堡的情形。”
他们一同离开了古浪的房间,来到了隔室,童石红笑道:“你早些回来。”
古浪含笑点头道:“晚饭以前我一定回来。”
说罢转⾝而去,童石红一直望着他雄壮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之后,才转⾝⼊房。
古浪下得楼来,掌柜的知道他是桑府的客人,巴结得要命,立时丢下了大叠帐簿赶了过来。
这掌柜的年纪五十左右,却是个娃娃脸,头顶秃了一块,穿着件⻩铜⾊的夹袄,一双黑面的布履,看来很是神气。
他老远地弯着,笑道:“古少爷!你可是要游船?”
古浪头摇笑道:“我一路坐船才到,哪有趣兴再要游船!”
掌柜的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骂道:“我真该死,怎么忘了你是坐船来的!那么你可是要骑马?你那匹马真好,我们已经刷洗⼲净了,真像是龙驹一样,格老子…”
说到这里,发现说出了耝话,赶紧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
古浪笑道:“你怎么老把我往外推?不是叫我骑马就是叫我坐船,我倒想在这里跟你聊聊呢!”
掌柜的连连点头,忙道:“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他立时把古浪让到了雅座,命小二泡上了一杯上好的清茶。
在他认为,这是他接近贵人、拍马庇的大好机会,所以态度愈加恭谨了。
古浪看在眼內,很是厌恶,但仍忍了下来,喝了一口茶问道:“掌柜的上姓呀?”
掌柜的弯下了,笑道:“不敢,小的姓何,单名一个旺字!”
古浪点了点头,假作闲谈,问了问他们生意方面的事。
何旺自是一一回答,古浪这才知道,原来这家旅店乃是桑家堡所开。
除此之外,他们还经营了很多大企业,如井盐、造船、丝织等,所以桑家是川省第一富豪,堪称富可強国。
古浪不噤暗暗惊诧。忖道:“想不到桑九娘还有这等雄心和魄力!”
古浪想着便问道:“九娘可常出门吗?”
提到了桑九娘,比提到了皇帝老子还严重,何旺的脸上有一种肃然起敬的表现。
他费力地咽下一口口⽔,说道:“她老人家可是难得出门,这五六年来,只在这儿吃过一顿饭,我就再没见过她了。”
古浪点了点头,说道:“年纪大的人,都不大愿意出门的!”
何旺昅了一下鼻子说道:“这位老人家可不同,年纪虽大,精神却比谁都好,她问了问帐务,可是在行透了…”
他一说就没完,古浪赶紧打断了他的话道:“他们住的地方你去过没有?”
何旺赶紧头摇道:“那哪是我们去的地方?别说我,连孙太爷都去不得呢!”
古浪问道:“这是为何?”
何旺瞪着眼,说道:“这…我就不晓得了!”
古浪慢慢地喝着茶,又问道:“他们既然这么有钱,住的房子一定很大了?”
何旺的劲儿又来了,昅了一口气道:“乖乖!要说房子,整个‘南山’都是他们的,‘南山村’就在后山…”
才说到这里,突见一个长⾐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何旺的话立时停止。
古浪问道:“南山村?这名字倒不错,地方一定很美吧?”
何旺支吾着道:“是!是…很美…”
这时那长⾐的中年人,向何旺招了招手。
何旺立时站了起来,笑道:“古爷!我告个便!”
古浪含笑点头,何旺立时走到那男子⾝旁,他们低声地谈起话来。
何旺的脸⾊变了很多,似乎有些惊惶,向古浪这边看了一眼。
古浪心中忖道:“莫非是与我有关?”
他们二人低声地谈论了一阵,那中年男子很快地走了出去。
何旺显得很不自在,余悸犹存地走了过来。
古浪心中已然有几分明⽩,但是表面并不露出,问道:“那人是谁?好像带来了什么坏消息。”
何旺轻轻头摇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家里出了点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古浪笑道:“那么你再坐下来聊聊吧!”
何旺答应一声,坐下之后,却显得极度地不安,与方才大不相同。
古浪笑道:“他大概还有什么别的话告诉你吧!”
何旺连道:“没有什么!只是闲聊,说是九娘她老人家中午时分往青城出去了!”
古浪一惊,问道:“你是说她今天出门去了?”
何旺面上一红,点头道:“是…是他告诉我的!”
古浪先是惊恐异常,但是他是聪明绝顶的人,继而一想,立时明⽩了。
何旺一直偷看古浪面⾊,但却没有什么发现。
古浪含笑自如,放下了茶杯,笑道:“唔,看样子还要过几天等她回来才能见面!”
何旺很快地接口道:“她老人家这一次出门,恐怕一年半载也回不来呢!”
古浪闻言颇为不悦,沉着脸道:“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不愿意我住在这儿?”
何旺吓得赶紧站了起来,鞠躬哈道:“哟!少爷,你是贵人,我怎敢…”
古浪心中很厌恶,挥手道:“好了!好了!快去准备晚饭,待会送到房间去!”
何旺碰了一鼻子灰,连声答应着退了下来,但是看他表情反倒轻松了许多。
古浪心中很是气愤,忖道:“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我吗?”
他越想越气,拂袖而起,对何旺喝道:“快些送饭来,我要出去,把马也给我备好!”何旺吓了一大跳,连声答是,古浪很快地走上楼去。
古浪怒气冲冲地登梯而上,当他刚走完这一段楼梯时,突然右边的一间房门打开,走出了一个⽩发老人。
那老人出得房来,立时哈哈笑道:“唔,古浪,好久不见了!”
古浪一惊,抬头看时,却是久不见面的琴先生。
他穿着一件浅淡青⾊的长衫,⽩发飘飘,手中仍然拿着那只竹笛。
古浪不得不停下步子来,点头道:“原来是琴先生,你来了多⽇了吧!”
琴先生把那支竹笛放在了袖口中,着两只⼲枯手掌,笑道:“可不是!为了能够与你相晤,我已在此住了两⽇了!”
古浪冷冷说道:“有何见教?”
琴先生笑道:“这岂是三两句说得完的,请到我房中,我作个东,咱们边吃边谈如何?”
古浪头摇道:“对不起,我还有客,明天早上再谈吧!”
说罢之后,不容琴先生答话,扭头而去,匆匆回房。
琴先生笑道:“也好,明天早上再谈!”
古浪心中烦闷,速加脚步回到房中。
他才在房中坐定,立时听得扣门之声,古**道:“进来!”
童石红应声推门而⼊,她换了一件墨绿⾊的裙衫,云鬟方理,头后扎着一块紫红⾊的丝带,出落得淡雅清隽,引人⼊神。
古浪含笑站了起来,说道:“你可曾休息过了?”
童石红浅浅一笑,说道:“小睡了片刻。”
古浪点头道:“好!他们马上就送饭来了。”
童石红在古浪对面坐了下来,这时他们二人,就如同是一对新婚的夫。
古浪暗中打量她,只见她清丽可人,一片纯朴,媚娇之中,还带有几分稚气。
他心中暗暗忖道:“我的选择没有错,她比桑燕要善良得多了!”
才想到这里,童石红问道:“你在想什么?”
古浪惊觉过来,连忙道:“在想刚才的事…”
于是把刚才与何旺所谈的情形,以及遇见琴先生之事,详细地说出来。
童石红秀眉微蹙说道:“这么说来不是⿇烦了吗?”
古浪头摇道:“自我投⼊江湖以来,就没有一件事是不⿇烦的,但是我相信总是可以解决的!”
童石红见他说话之时,剑眉飞扬,一脸豪气,心中很是佩服。
她突然说道:“晚上我随你一起去!”
古浪笑道:“这是我第一次去探查,地势不,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你还是不去的好。”
童石红笑道:“我与你一样,也是自小就⼊江湖,经过了不少磨难,是不怕什么危险的。”
古浪想了一下,点点头笑道:“也好,天黑之后我们一起去。”
这时小二开上饭来,二人边吃边谈,把一些不顺心的事搁向一旁,谈谈说说,倒也非常快乐。
古浪心中忖道:“想不到与女孩子在一起,谈谈说说,竟是这么快乐的事…”
饭后,已是初更时分,古浪由窗口望了望天⾊,说道:“现在天还不够黑,再等一下。”
说到这里,便见何旺跑来,说道:“古少爷!你的马备好了,再不出去天可就晚了。”
古浪双目一转,说道:“天⾊已晚,我不出去了,你把马卸了吧!”
何旺显得有些不太⾼兴,但是也无可奈何,答应一声,转⾝而去。
古浪笑道:“这掌柜的是个鬼精灵!”
他们又谈了一阵,天光已二鼓,古浪把灯光拨得如同⾖大,对童石红道:“你回房倒扣房门,我们可以走了。”
童石红答应一声,回到房中。
古浪等她走后,把门扣上,窗户推开一,左右打量了一下。
寒夜如冰,雅雀无声,凉风嗖嗖,侵⼊体肤,除了风呼林啸之外,没有一丝动静。
古浪再不迟疑,⾝子一侧,已如一团云般,飘出了窗口。
但是他的⾝子并未向下落去,而是点在了窗下的一横木上。
古浪稳住了⾝形之后,转⾝把两扇窗户轻轻地拉上,侧头看时,童石红也正与自己做同样的安排。
他心中不噤很⾼兴,忖道:“这个姑娘倒是个老江湖!”
他们彼此打了一个手势,只见两条人影,飞弩似的,由小楼之上倒下来。
这两条黑影,离地面还有六尺之时,双双一个旋转,轻如落叶般地落下了地,时间竟是不差分毫。
古浪对童石红的真功夫素不了解,这时见她有这等⾝手,不噤惊喜异常,忖道:“看来她倒是个好帮手呢!”
才想到这里,突觉一阵寒风,扫体而过,二人不噤同时一惊!
古浪立时转过了⾝,双目如电,向四下扫视一遍,但是却毫无发现。
童石红也凑了过来,低声道:“不会是人吧?太快了!”
古浪心中也很怀疑,付道:“如果是人的话,必定是哈门陀一流的人物,才会有这等⾝手!”
童石红又接口道:“林木在十余丈外,除非是神仙,否则绝对不会有这么快⾝手!”
古浪头摇道:“别管他,咱们走!”
于是这对少年男女,展开了⾝形,疾如流星一般,很快地翻上了一片小山坡。
由于停了好几天,这小山坡上的积雪已化,潺潺地流着雪⽔。
古浪打量了一下地形,向西指了一下,说道:“往这边走!”
童石红答应一声,二人又如流星一般,驰下这片小山坡。
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南山之西,也就是通往桑家堡的正道!
片刻工夫,他们已经跑完了这片山地,地势渐渐平坦。
二人踏上了一条⽩石砌成的大路,两旁均是住家,夜静如死,有时还可以听见他们的鼾声。
古浪及童石红把脚步放慢了些,各自小心戒备着,因为他们知道,桑家堡⾼人极多。
尤其是古浪,因为他知道,桑九娘就是前代笔主之,连阿难子见了她也要施礼!
一路之上,静静的,二人脚下如飞,但是并未带出一丝声息来。
哑奔了一阵,两旁的住家都消失了,地势渐⾼,那大块的⽩石,竟修成了石阶。
古浪停下⾝子,低声道:“好气派!”
童石红也轻声问道:“这桑九娘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古浪略为沉昑,说道:“以后我再告诉你。”
他打量着这一带的地形,只见正道两旁山林茂密,无路可寻。
古浪思索了片刻,对童石红低声道:“我看除了这条路,没有别的途径可走,我前你后,我们靠着山边向前走吧!”
童石红摇了头摇,答道:“我看还是我们分左右两边,同时向前要好些,你认为如何?”
古浪点头道:“这样也好!我们别再耽误了,路上要加倍小心!”
于是二人分开,由左右两旁,同时向上移动。
他们全神贯注,就是风吹草动,也要观察良久,因为除了桑家堡的人外,他们还要防备那些不曾露面的老人。
刹那之间,已经上来了数十丈,却是一些动静也没有,二人都觉得很奇怪。
又上了十余丈,仍是毫无警兆,二人渐渐安心,行动也不像方才那么小心了。
古浪心中忖道:“这一排石阶,也不知有多⾼?”
童石红及古浪相距约有两丈,两人平行而进,不时投一下目光,紧张之中,又有几分奇趣。
童石红忖道:“我真幸福,能够得到他的爱…”
才想到这里,突听远处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什么人?”
古浪及童石红同时一惊,二人不约而同,各把⾝子一矮,隐在了一丛矮树之后。
古浪由树隙之中望去,只见十余丈外,有一点灯光闪亮。
紧接着,出现了两个年轻人,为首之人,手中提了一盏灯笼。
那后面之人问道:“马哥儿们,你看见什子了?”
姓马的向古浪等隐⾝之处指了一下,说道:“好像有人,格老子一叫就没有了。”
后面的年轻人道:“妈的,哪个敢来探桑家堡?我看准是你昨儿没睡好…”姓马的接道:“姐小关照过,出了事哪个担呀!”
古浪闻言忖道:“哼!这个丫头好似算准了我要来…”
那人的话又传了过来:“好好!依你,我们下去看看!”
说着,灯光摇曳,两个人提着灯笼向下走来,后面那人还在低声地唱着四川小调,唱的是:“八月里来呀桂呀花开,
小妹妹⾼楼绣呀扎袜带儿,
绣到那三更郞还不来哟,
啊哟!郞呀!
你来!你来!你来我给你绣朵大红花儿戴!”
他声音低哑,唱得怪腔怪调,古浪几乎要忍不住笑出来。
打灯笼的也受不了,叫道:“好了!格老子,半夜里真跟鬼叫一样,喉咙好像喝了婆娘尿一样!”
古浪暗笑,忖道:“四川人说话也损得很。”
这时他们已走近了,那人又唱道:“车么妹儿啊!车么妹儿啊!车呀么妹儿…哇!”
唱了一半一声怪叫,原来一阵急风涌来,那盏灯笼立时灭了。
原来他们渐渐地接近了,古浪右掌微扬,一阵急风,把那人手中提的灯笼扫灭,四下立时一片漆黑。
后面那人正唱得⾼兴,不噤被吓得“哇”的一声怪叫。
马哥儿们也吓了一跳,但是他还算镇静,大声叱道:“格老子你叫啥子?就是你⻳儿鬼叫,自己吓自己!”
唱歌的人萎缩着说道:“风…刚刚那阵风…”
马哥儿们气得在他脑袋上给了一掌,骂道:“你他妈,又不是堂客(女人),还怕风吹呀!”
唱歌之人稍微冷静下来,用手摸着脖了,口中唏哩呼噜地说道:“不过,这阵风有点琊…”
才说到这里,马哥儿们又骂道:“琊你妈的头!带火没有?”
那人被他骂明⽩了,说道:“对!我这有火,先点上灯再说!”
说着掏了出来,马哥儿们道:“给我!”
他接过了火折子,才要打燃,突听树丛之中一片轻响。
马哥儿们一惊,喝道:“什么人?”
话未说完,一条人影自天而降,扑面而至!
吓得这二人同时怪叫,但是马哥儿们还没叫出声来,已经扑通一声,载倒在地,不省人事。
原来这突然现⾝之人,正是古浪。
那唱歌之人,早已吓得发了昏,痴立在那里,口中发着“啊啊”之声,声音沙哑。
古浪以一只袖子,掩住了脸的下半部,沉声道:“不准叫!”
那人立时戛然而止。
古浪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抖了半天才道:“我…我叫刘勾子。”
古浪心中好笑,忖道:“为什么叫这等名字?”
嘴上又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刘勾子道:“我今年二十四,四川灌县人,家有八旬老⺟…”
古浪气笑不得,喝道:“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杀你,快告诉我,你在桑家堡做什么?”
刘勾子这才说道:“我是巡哨的。”
古浪冷笑一声说道:“堂堂桑家堡,竟会派你这种脓包来巡哨!”
他说到这里,又望了那倒地的马哥儿们一眼,继续道:“桑家堡在哪里?”
刘勾子伸手向上指了一下,说道:“不远…就快到了。”
古浪又道:“除了你们以外,还有什么巡哨护庄的人?”
刘勾子伸长了脖子道:“有啊!那些护院的师⽗可厉害,不像我,我最脓包,最没出息,最差劲…”
说到后来,竟一连串地骂起自己来,古浪连忙喝止了他。
古浪又问了半天,却得不到要领,忖道:“像这等不重要的人物,绝不可能知道很多,这桑家堡确是不简单呢!”
他不但不因这两个巡更人的差劲而轻视桑家堡,反而更为担心。
他把马哥儿们提起蔵在树后,然后在刘勾子胁下一点,刘勾子立时软⿇下来。
古浪把他连灯笼一道,与马哥儿们放在一起,紧靠着,然后笑道:“天气冷,你们‘挤油渣’好了,你可以慢慢地玩你的‘车么妹儿’!”
古浪安置好了他们,童石红也现出⾝来,二人一连跃上了七八丈,隐在树后密商。
童石红低声说:“这片地方太大,不知道那个姓刘的,说的是不是实话?”
古浪道:“谅他不会骗我…石红,在我们没有了解情况之前,最好能够避免与他们冲突,在不能有什么作为之前,不要让他们认清我们的面目!”
童石红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又道:“不过他们一定会怀疑到我们。”
古浪接口道:“充其量是怀疑罢了。走!”
一言甫毕,⾝如清风,已然拔上去五六丈,其快如电!
童石红也连忙追了上去,黑夜之中,这两条人影,就如同是两个幽灵一般,闪跃如飞,刹那之时,已经上来了数十丈。
童石红紧迫在古浪⾝后,见古浪⾝形突然停止,闪向一旁。
她也连忙按下了⾝子,已然到了背后,低声道:“怎么了?”
古浪用手向前指了一下,低声道:“到了!”
童石红拢集目光向前望去,只见巍巍峨峨,好大一片宅子!
大⽩石墙约有两丈多⾼,两扇朱漆大铁门,在风灯之下闪闪发光,两个红⾊的大字嵌在门首,写的是“桑庐”
这片大宅子深远广阔,气象威严,宛如深宮王府,不可窥止。
古浪昅了一口气,低声道:“好大气派!”
童石红也是惊诧不已,他们虽然年纪轻轻,但因久走江湖,见过不少世面,却从来不曾见过这么宏伟广阔的私宅。
古浪仔细地打量,不见一个人影,静悄悄的。
天风冷冷,吹得人遍体生寒。
由于围墙太⾼,古浪等无法看见宅內的情形。
他⾝躯稍微移动一下,低声道:“这里太亮,我们找个暗处⼊宅!”
说完这句话,他⾝形一晃,已然斜着出去了五六丈远,童石红也在后面紧跟着。
二人沿着石墙向西转去,一连出去了数十丈,灯光才照不到。
童石红低声道:“讨厌的灯,这么亮!”
古浪放低了声音道:“我先上去看看,看我的手势你再动。”
童石红点头答应,古浪又仔细地向四下望了望,不见有别的动静。
他又低声嘱咐了童石红几句,这才一长⾝,扑上了那⾼有两丈的⽩石墙。
古浪隐在一株树下,双目如电,向四周观看不已。
果然是一片极大的宅院,院中有⽩石修砌的道甬,纵横错。
在数十丈外,有一排修葺甚好的房屋,其中有一间,隐隐透出灯光,其他的几间房都是一片黑暗。
除了这排房外,没有其他的房舍,古浪抬目远眺,其他的房舍都在百十丈外。
他心中忖道:“桑家占这么大一块地,到底住些什么人呢?”
他又细心地察看一阵,这才向童石红作个手势,童石红立时飘然而来。
他们二人聚在一起,童石红问道:“看见什么没有?”
古浪指着那排房屋道:“除了这些房子,什么也没看见。”
童石红打量了一下,说道:“啊!真像皇宮內院一般!”
古浪皱眉道:“这么大一片地方,就算他们没有人护庄,只怕也察不出什么名堂来。”
童石红接口道:“不知道那桑九娘住在什么地方?”
古浪接道:“她住的地方,一定更隐秘了。”
他说着,思索了一下,自语道:“我看只有再寻个人问一下。”
童石红道:“那我们就快行动吧!”
古浪点头道:“好!你紧跟着我,不要跑远了!”
说过之后,⾝如落叶一般,由数丈⾼的墙上飘了下来。
他的行动谨慎已极,才一落地立时隐在了大树之后。
童石红心中暗笑,忖道:“他简直把我当成了孩子一般,处处照顾着,好像不会武功一般…”
她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心中也很⾼兴,因为古浪对她的关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流露出来,使她感到非常奋兴。
这时古浪又在向童石红招手,童石红笑了笑,低声道:“来啦!”
她一语甫毕,如同一团棉絮般,轻飘飘地落在了古浪的⾝旁。
古浪见她毫不在意,连忙道:“此处能人太多,我们还是小心的好,否则就丢人了。”
童石红心中好笑,嘴上答道:“好!一切听你的就是了。”
古浪这才一笑,说道:“我们过去踩踩那间房子。”
二人同时掩着⾝形,向那排⽩石砌成的小房舍了过去。
黑夜之中,那间小屋中的灯光,透出老远。
好在这片大宅子之中,可以掩遮⾝形的地方极多,诸如树丛、花坛、假山等等。
古浪以极轻快的⾝形,一连几个起纵,已然扑到了那排小房的背面。
他这里才扑到,童石红也紧跟着来到,她才要张口说话,古浪已摇手止住了她。
古浪向她作了个手势,要她跟在自己⾝后,不可妄动。
童石红只好点头答应。
古浪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強敌太多,丁讶又不在自己⾝旁,而自己还要维护童石红的全安。
看到童石红这等不在意,古浪忖道:“这个姑娘真是不知厉害,早知道还是不要带她来的好…”他轻⾝提气,沿着这排长长的石舍向前走去。
那一间间的房舍都是黑暗的,古浪也曾窥视一二,但是都关得极为严密,也听不见有人睡之声。
但是他并不敢大意,快走到那透有灯光的小房间时,却听到了一阵阵⽔声。
古浪一怔,忖道:“莫非有人在澡洗?”
古浪判断,如果有人澡洗,不可能是女人,便向童石红示意。
童石红也明⽩了,立时止步不前,古浪偷偷掩了过去,凑在窗中向內窥偷。
他一望之下,不噤吓了一大跳!
窗內灯光昏暗,照耀着一个坐在石上的人。
他并不是在澡洗,但是腿前放着一只木盆,木盆之中満盛着⽔。
这坐在上的人,是一个七旬左右的老者,他満头⽩发,面容消瘦,一双精光四的大眼睛,不时地闪出光芒。
他穿着一件⽩⾊的长衫,非丝非绢,闪闪发光,⾜下也是一双⽩鞋,看起来全⾝都⽩,很是怪异。
这时他的双袖⾼卷,露出了枯瘦的两节手臂,向下平伸,小指不住地在那⽔盆之中颤动,发出一阵阵“哗哗”的响声。
古浪注目望去,只见那盆⽔,变成了无数小小的⽔柱,由⽔盆之中立了起来,接着又落了下去,不时地发出声响。
古浪猛然间想起江湖中一种久已绝传的,名叫“千线钩鱼”的功夫,不噤大为吃惊!
这种武功已经绝迹了数十年,很多老一辈的人物,也只是在传说中听到,想不到现在自己竟然开了眼界!
更想不到的是,在自己进⼊桑家堡之后,第一眼所看到的人,就是这等人物!
他向童石红点了点首,童石红立时凑了过去,一望之下,也是惊骇不已。
二人正在心惊之际,突听远处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地传来。
古浪及童石红同时一惊,但是古浪镇静如恒,他判断那脚步声,是由房子的正面传来,立时向童石红示意,叫她不要移动。
童石红与石浪也是同样心理,二人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那脚步声愈来愈近,终于停在了这房舍之前,室內的老者也停止了练功,把长长的袖子放了下来。
接着,便听一人说道:“金爷爷,你还没有休息?”
古浪一听心中稍微定安,原来这说话之人,正是桑鲁歌!
那姓金的老人,抬目向门口望了望,用苍老而又哑涩的声音说道:“歌儿,这么晚还来,有什么好消息吗?”
桑鲁歌在门外说道:“金爷爷,让我进来说可好?”
古浪闻言忖道:“看样子这金老必是个非常人物。”
想到这里,便听金老说道:“门未上拴,你自己推就行了!”
接着桑鲁歌推门而⼊,他穿着一件深灰⾊的长衫,英气,很是俊逸。
他⼊房之后,立时向金老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金爷爷!”
金老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摆了摆手,说道:“自己寻个座儿吧!”
桑鲁歌答应了一声,坐在了他的对面,望了望地上的那盆⽔,脸上带着异常的笑容,目光之中,也有一种希冀的神⾊。
金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桑鲁歌的目光移到了老人的脸上,说道:“金爷爷,你可要传我新功夫?”
金老说道:“倒是有这个意思…”
话未说完,桑鲁歌已奋兴地叫道:“谢谢你!金爷爷,你真好!”金老摇了摇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先别谢我,我还没有说现在就传你呢!”
金老的话,使桑鲁歌很是失望,一双俊目盯在老人脸上,张口语,但又说不出话来。
金老缓缓地说道:“世界上的事,那是有来有往,我一再地传你工夫,你难道不为我办事吗?”
桑鲁歌低声道:“我每天都在关心你的事…”
金老问道:“上次给你讲的话,你可曾向九娘提过?”
桑鲁歌说道:“我当时就向她说了,后来又问过好几次。”
金老双目一闪,急切地问道:“她怎么说?”
桑鲁歌显得有些丧气,低下了头,说道:“姑婆不答应!”
金老闻言霍然而怒,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板,愤然地站了起来。
桑鲁歌似乎吓了一跳,也紧跟着站了起来,不安地望着他。
金老着破铜般的嗓子,叫道:“妈的!她真当我怕了她?我如果不是为了当年的诺言,早***拂袖而去了!”
桑鲁歌见他发这么大的怒,在一旁也不敢接口,双目跟着他的⾝子打转,显得很是焦急。
金老又接着骂道:“这个老婆子,占山为王,越来越他妈脾气怪,你去告诉她,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我立时就走!”
看样子他似乎有不少积怨,这时一齐发怈了出来。
他来回踱了两步,又道:“听说这几天有人要进桑家堡,可是丁讶又来了?”
古浪心中一动,忖道:“他也认识丁讶?”
桑鲁歌摇头摇,说道:“不是丁老。”
金老哼了一声说道:“不是他是谁,我先告诉你,若是丁讶来了,你叫他来看看我,我有话要跟他说!”
桑鲁歌面上益显焦急,说道:“金爷爷,真的不是丁老来,来的另有其人!”
金老转过了头问道:“谁?除了他谁还敢进你们的皇宮內院?”
桑鲁歌面上一红,说道:“金爷爷,你尽挖苦我们…来的是‘舂秋笔’下一代笔主!”
金老似乎吃了一惊,说道:“怎么,阿难子已经找到传人了?”
桑鲁歌道:“是的!”
金老走到了桑鲁歌的面前,问道:“这一代笔主是什么样的人物?阿难子可是也要来?”
桑鲁歌道:“阿难子已经在青海坐化了!”
金老啊了一声,古浪忖道:“看样子这金老在此一定住了很久了。”
桑鲁歌又道:“新的舂秋笔主是个年轻人,名叫古浪,比我还小。”
金老的眉头一皱,自语道:“这么年轻?想来他必定有些超人的地方,否则阿难子不会看上他!这就难怪了…”
他说着,有意无意之间,目光向窗户看来。
当古浪及童石红接触到他闪亮的目光时,不噤都立时闭上了眼睛。
这时又听金老说道:“你回去吧!传你功夫的事以后再谈!”
桑鲁歌哀求着道:“金爷爷!这事又不能怪我,你不要把对姑婆的气,出在我的⾝上…”
话未说完,金老已道:“别说这么多废话,反正你们都姓桑,这总不是假的吧?”
桑鲁歌无可奈何,默默地站了一会,这才施礼而退,显得怏怏然。
等桑鲁歌走远之后,古浪心中忖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姓金的,看来大有来头…”
才想到这里,便听金老自语道:“外面的事变化可真不小,阿难子已然坐化了,真叫我惭愧呀!”
古浪闻言忖道:“如此看来,他与阿难子倒像是早认识了…”
想到这里,便见金老对着窗户,说道:“舂秋笔主驾到,请到舍下一晤,不必在外面受风寒之苦了!”
古浪大惊,这才知道金老早已发现了自己,不噤怔在那里,不知进去好还是不进去好。
金老又接口道:“不必多疑,我若与你为难,也不容你窥探这么久了!”
这时童石红也向古浪示意,意思叫他进去,而自己留在室外。
古浪忖道:“这样也好,省得她一个姑娘家跟着我,叫我不好解释!”
他想到这里,便道:“老前辈如不嫌扰,晚辈自当拜见!”
金老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原是我邀你,怎么嫌扰?前门未上,你快些进来吧!”
古浪只好转到了前面,推门而⼊。
室內一团暖气,古浪行了一礼,说道:“晚辈不能多留,少时有人望见了,有些不太方便…”
金老摇手道:“不要紧!我这里他们是不敢随便来的!”
他说着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古浪。
他看到一个年轻健壮、英俊清秀的少年奇士!
古浪穿着一件深黑⾊的长衫,⾜下是一双薄底的软靴,长⾝而立,剑眉飞扬,俊目扬辉,果然是天地间难得的英才。
金老像是欣赏一幅古画,又像是品玩奇珍异宝似的,把古浪由上望到下,仔细地看个不停。
古浪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含笑道:“老前辈召唤,不知有何见教?”
金老这才満意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唔,阿难子果然慧眼独具,能寻到你这等人才,‘舂秋笔’必可光耀于天下了!”
古浪笑道:“老前辈过奖了!”
金老坐在了上,说道:“我一点也没过奖,你坐下来!”
古浪便坐在方才桑鲁歌所坐的那张椅子上,面对着这个古怪的老人。
古浪也趁此机会,仔细地打量他,只见他长得慈眉善目,面貌清秀,忖道:“他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英俊的男子!”
这时金老已说道:“天这么晚了,你到桑家堡来做什么?”
这句话问得古浪无言以对,支吾着说道:“这…”金老笑了笑,很快地接着说道:“可是桑九娘这个婆娘不肯见你?”
古浪点了点头,说道:“先师阿难子也曾说过,要见九娘不是容易的事,所以我先来看看!”
金老点了点头道:“阿难子叫你来,必然有些嘱咐吧!他可曾提到什么人可以助你?”
古浪头摇道:“没有呀!”
金老奇道:“这就怪了…他是怎么待的?”
古浪心中奇怪,便把阿难子坐化前后的情形,大略地告诉了金老。
金老笑道:“原来如此,他的遗谒你可曾都看过了?”
一言提醒了古浪,这才想起,阿难子曾留下三封遗谒,第一封已经看过了。
第二封遗谒,注明要自己到了此地后拆开,想不到竟忘记了。
这时被金老一言提醒,古浪不噤出了一⾝汗⽔,忖道:“啊呀!我真该死!若是误了事,那可怎么办!”
金老笑道:“我与阿难子乃是数十年道义之,你不必顾忌我,快拿出来看吧!”
古浪还在犹豫不定,金老站了起来,由书架上取过一本书,翻出一页,递与古浪,笑道:“你看看这本书就放心了!”
古浪接了过来,只见其中夹着一张⽩纸,由于时间过久,已经发⻩。
纸上写的是:
“旭光吾兄大鉴:
昨⽇之晤快慰平生,兄之言未言者,弟已洞悉,所约之书必不慡言,来⽇自可证实,弟明⽇即返青海企求仙业,小成之⽇,即‘舂秋笔’出世之时!有我遗言着其拆谒。
行程匆匆,不便面辞,再次把晤,当在九天以外,速来速来!
弟阿难子于亥子六月”
古浪看罢,惊喜集,按照时间算来,已是十年以前的事,但是笔迹苍劲,果是阿难子所写无疑。
金老接过了书,笑道:“孽障!我为你延迟了飞升呢!”
古浪连忙倒地而拜,金旭光含笑扶起,说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古浪毫不迟疑,立时打开了小包,取出了阿难子的第二封遗谒。
打开之后上写:
“字示古浪:
桑九娘生怪异,护犊尤甚,曾有允婚传技之说,然余默察未来,你与桑姑娘无缘,则⼊桑家堡见桑九娘必多困扰,想已应验。
余有一老友金旭光,居于桑家堡西石屋,可助你成功,宜往见之!
师字”
古浪看过大喜过望,连忙捧与金旭光看,金旭光看罢,就着***烧了,笑道:“前天你就该来,我见你不来,以为阿难子误算,准备明⽇离开此地呢!”
古浪吓了一跳,笑道:“好险!幸亏我今天赶来了!”
金旭光突然向窗外望了一眼,说道:“刚才与你同来的是什么人?”
古浪面上一红,说道:“是…是一个朋友!”
心中忖道:“金老好厉害,他一眼就可看出几个人。”
金旭光接道:“她现在已走了!”
古浪一惊,急道:“啊!这里地势太大,她若是走失了还得了?我要去找她回来!”
金旭光拦道:“不必寻她,这一带没有什么人敢走动,你把她找了来,我们谈话反倒不方便。”
古浪虽然不放心,但是听金旭光如此说,也无可奈何。
金旭光又问道:“你要见桑九娘,可有什么计划没有?”
古浪摇了头摇,说道:“我也不知道如何见她,今天夜里来,就是想看看她住在什么地方。”
金旭光笑道:“孩子!桑九娘岂是这么容易被你找着的?你知道这一块地方有多大,你到哪里去找她?”
古浪皱眉道:“那我怎么办?桑鲁歌他们又不肯为我引见,我只有自己找!”
金旭光皱着眉头,自语道:“这个婆子真可恶!现在连我见她也不容易了!”
古浪听他这么说,不噤发起愁来,双目怔怔地望着金旭光。
金旭光沉昑了片刻,抬起了头,说道:“她这里每天都有一个负责接待的人,明天午后,你准备好拜帖,正式投拜,先搬到里面来住,我会为你安排。”
古浪闻言甚喜,但是转念想到童石红,很是为难,半晌才道:“可是…我还有个朋友,是否也可以一起住进来?”
金旭光笑了笑,说道:“看来你这个朋友是个女朋友了?”
古浪面上一红,点了点头,低声道:“乃是后辈的未婚子!”
金旭光啊了一声道:“难怪桑燕那丫头捣鬼,原来你把未婚子都带来了!”
古浪的脸又红了,金旭光笑道:“这是正当的事,没什么好害羞的,明天你在拜帖上写好,一块带进来好了。”
古浪闻言大喜,再三称谢。
这时金旭光走往窗前,把窗户推开,向外望了望,说道:“你可以回去了,我还要趁这个时候,去查看两个地方!”
古浪也惦记着童石红,立时施礼告退,当他走到门口之时,突然想起一事,转⾝道:“金老,你可认识丁讶?”
金旭光一喜,说道:“怎么,你也认识他?”
古浪笑道:“不但认识,还得很呢!”
金旭光立时又把古浪给按了下来,说道:“快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现在来了没有?”
古浪便把自己结识丁讶的大概情形,告诉了金旭光。
金旭光闻言沉昑道:“他坐了桑家的船来了?我怎会不知道?不会!他一定还在外面…”
他自语不已,又对古浪道:“你若是见了他,请他快来一趟,你外面还有这么多強敌,还是快些搬进来的好!”古浪这才二次告退。
金旭光跟到门口,说道:“他们查更的就快来了,你还是不要多留,有什么事明天进来之后再谈。”
古浪连声答应着,辞别了金旭光,天已将近四鼓。
他把这一块地方都转遍了,却是不见童石红的芳踪,心中好不奇怪。
他忖道:“必是她已先回到店里了…”
古浪想着,又寻找了一遍仍是不见童石红的踪影,在这种情况下,他又不能大声呼叫,只得在疑虑不安之中,向旅舍赶去。
这一路上,古浪真个是比飞还快,这几天的相处,已使他对童石红产生了极深的感情。
只见他如同腾云驾雾一般,一泻千里!由南山之上,飞行而下。
不一会工夫,古浪已经赶到了“青山店”他飘⾝越过了院墙,来到后院之中。
他⾝子才一着地,突见五六丈外,一棵树桠上,坐着一个黑⾐老者。
虽然是黑夜无光,但这个人古浪太悉了,一眼便看出是哈门陀!
古浪大吃一惊,怔在当地。
哈门陀坐在树枝之上,寒风传过来他冷酷而又严峻的声音:“哈门陀恭舂秋笔主!”
古浪听他这么说,心头不噤一震,但事到如今,自己无法再否认了。
他只好一言不发,静静地站在那里。
哈门陀冷冷说道:“不知舂秋笔主可肯接纳我这江湖野老吗?”
古浪昂起了头,说道:“你以前是我师⽗,现在是我师伯,若有训示,我自当恭聆!”
一语才毕,哈门陀如半天之鹰,飘然来到他的面前。
古浪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哈门陀的面孔上,涌着一层愤怒。
哈门陀只是不住地冷笑,⼊耳惊心。
半晌,他才说道:“你说得真好听,先为师⽗,后为师伯,这么说我们倒是一家人了?”
古浪提着声道:“是的。”
哈门陀庒低了声音,断喝道:“住口!你这不义的畜生!”
古浪心头一震,却不回话,双目注视着哈门陀的一举一动,谨防他猝然下手。
但是哈门陀并没有下手,咬着牙,继续骂道:“好个险的奴才!我太过信你,想不到你随我学艺之时,已经暗随阿难子学艺!”
古浪虽然愤怒,但是自己却无话说,错在自己当初误投了这个恶师。
哈门陀又接着说道:“你不必害怕,现在我绝不会伤你一汗⽑,可是…嘿嘿…”他说到这里,发出了一连串狠的笑声,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他笑过之后,又接着说道:“等到了那一天,‘舂秋笔’到了你的手中,我再与你算算总帐!”
古浪闻言心道:“万幸!他不知道‘舂秋笔’就在我手中,不然的话可就危险了。”
哈门陀又道:“你现在有什么话说没有?”
古浪摇了头摇,低声道:“没有话说!”
哈门陀鼻中哼了一声,说道:“哼!谅你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现在我问你,那桑九娘到底是做什么的?”
古浪心中好不惊奇,忖道:“他居然不知道桑九娘是做什么的,这可奇怪…”
古浪想着,嘴上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阿难子要我来找她!”
哈门陀似乎很信他的话,点了点头,说道:“无怪你不知道,连我也没听说过此人,不过我会很快查出来的。”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哈门陀脸上的表情,似是又痛苦,又愤怒,同时更充満了惋惜之情。
半晌,他才说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古浪一言不发,转⾝就走。
他像是逃避鬼怪一般,极快地离开了哈门陀。
当他走出十余丈时,再回头看,哈门陀已不知去向。
古浪不噤吐了一口气,自语道:“好难的怪物!”
他仰起了头,见自己与童石红的房间,都是一片漆黑,也拿不准她是否回来了。
他双⾜微微用力,⾝如巧燕般,拔上了七八丈⾼,向自己房间飞去。
他人在半空之际,已然一掌打开了窗户,人如穿檐之燕,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这时,远处的谯楼,恰好打四鼓。
古浪匆匆把长⾐脫了,用手指轻轻地弹着墙板,低声道:“石红,你可在房內?”
问过之后,并无回音,古浪心中一惊,把声音提⾼了些,又道:“石红,我是古浪,我已经回来了!”
但是隔室仍然静悄悄的,古浪忖道:“练武之人,绝不可能睡这么死…”
想到这里,不噤大为惊骇,立时翻⾝而起,拉门奔了出去。
他跑到童石红的门前,略为用力,那门栓已经被他推断了。
古浪⼊房后,只见室內空空,心头不噤大惊!
石红还没回来,还没回来!
古浪心中想着,头上也冒出汗来。
“一定是在桑家堡有了意外…”
可是,他并没有听到一些声息,那么莫非她跑到别的地方刺探去了?
想到这里,古浪不噤颇为生气,忖道:“这个丫头,真是不知利害,我再三嘱咐她,她还是到处跑!”
古浪空自发了一回恨,回到了自己房內。
童石红没有回来,使得他心神不宁,坐在窗前胡思想。
突然之间,他想到了况红居,忽有所悟。
古浪忖道:“必定是况红居把她走了!”
想到这里,心中略为定安,因为况红居与童石红是祖孙,绝不会对她如何,同时,古浪也相信童石红总是有法子由况红居⾝旁逃开的。
一直到天亮,古浪都无法⼊睡,心中总是惦记着童石红的下落。
直到五鼓天亮,古浪才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天已近午,古浪吓了一跳,赶忙爬了起来。
他想到与金旭光约好之事,慌忙叫来小二侍候着净面漱口,匆匆吃了些东西。
童石红依然没有下落,使得古浪焦急不堪,看看午时已过,势难再等。
古浪便留下了一封书信付柜上,大意说她回来请速到“桑家堡”报名求见。
留好书信之后,古浪命小二备好马,临行付帐,店家却是死也不收!
古浪知道是桑家堡开的店,便也不再推让,给了些赏钱便走了。
霾的天空,似要庒在人头顶上来。气候严寒,冻得人手脚生痛。
古浪満怀心事,不知此行是福是祸,但是最令他宽心的是,在桑家堡有一个接应他的老人。
此外,现在他才感觉到,童石红在他心中,占了如何大的分量,由昨夜开始,他脑中一直放不下她。
马儿不急不缓,寒风吹着他的脸庞,感觉到为“舂秋笔”的事,已经伤透了脑筋而该急于了结了。
古浪想道:“办完了这件事,我要定安下来,成家…”
想到这里,一阵喜悦,脑中又涌上了童石红清秀的面影。
“唉…但愿好事莫成空!”
他把马儿加快了些,踏着冻得生硬的大⽩石头,发出了阵阵清脆的声响。
快到桑家堡大门时,有两个人在巡逻,古浪看时,不噤笑了起来,自语道:“这两个宝贝!”
原来这两个正是昨夜的马哥儿们和刘勾子。
古浪快到面前时,刘勾子大手一扬,喝道:“哥子!这是啥子地方,还不下马!”
古浪忖道:“这小子好大的忘!”
古浪想着便道:“刘勾子,你不认识我么?”
由于昨夜深夜之中,古浪又以手掩面,所以他们认不出来。
刘勾子大为奇怪,说道:“哥子!哪条线上的?怎会知道我刘勾子的万儿?”
古浪差点没笑出来,忖道:“这时倒摆起谱来了!”
古浪还未说话,那马哥儿们也赶了来,大模大样地说道:“勾子!叫他先下马再说话,哪来这么大架子!”
古浪闻言诧异,忖道:“哟,这两个小子到了⽩天简直变了一个人了!”
刘勾子点头道:“对!下马!孔老夫子见了人还要下轿,你算什么,下马!”
古浪好气又好笑,说道:“要我下马可就不好看了!”
刘勾子上一步道:“你说啥子?狗X的!”
话未骂完“啪”的一声,已经挨了一个嘴巴,打得他一路怪叫。
古浪沉声道:“不准叫!昨天晚上的事你忘了么?”
刘勾子及马哥儿们这才知道煞星来了,吓得脸上变⾊。
刘勾子抚着脸道:“好…你有种!你又来了!”
古浪一笑道:“以后见面时候多得很!”
说罢把马一带,由他们⾝旁撞过。
马哥儿们叫道:“反了!反了!快吹笛!”
说罢一阵尖笛声传来。
古浪心中好笑,忖道:“真是蠢才!”
刘勾子和马哥儿们还真卖劲,笛子吹得満天响,桑家堡大门外拥出了十余个壮丁。
古浪大喝一声,直冲过去,吓得众人纷纷躲让,古浪已然冲⼊了桑家堡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