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元婴初结

　　石屋虽然矮旧，但石屋的每块石块均是整齐光滑，石室也有三间之多，可见这个小家原先的家境并不是很差。不过，一走进屋內，触目所及，不噤令人心酸不已。

　　每间石屋都是空的，别说是摆设品了，就连通常人家必备的桌椅都残缺不全。

　　那小男孩名叫诺央，妹妹叫诺澜。虽然年龄尚幼，可诺央二年前便帮着⺟亲持家事，后来更是用瘦小稚嫰的肩承担起所有家事，对于人情冷暖，小小的心灵里早已深有体会，脑袋瓜子自比同龄人成得多。

　　原本聪慧，加上生活磨难，诺央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大人，他见叶子洛的神⾊，便知其意，小声地道：“本来家里不是这样的，后来妈妈生病，家里能当的东西都当掉了。小澜，你进去看看妈妈。”诺央拉开妹妹的手。

　　诺澜眨眨大眼睛，乖乖地答应了一声，往里间走去。

　　“大哥哥，我拿晶石来给你看。”诺央边说着，边将墙角的袋子拖了过来。

　　看小男孩瘦弱的⾝躯拖着沉重的袋子，看那张缺乏⾎⾊的小脸上的倔強坚強，叶子洛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没有问诺央未提及的⽗亲怎样了，那一定是个伤心的话题。

　　面对这么沉重的生活，小诺央选择的是坚強面对，哪怕是说出家中的悲惨状况，那张小脸上也是平淡地像是在谈论别人，毫无悲戚自怜之⾊。

　　他已经比很多成*人更加坚強。

　　在叶子洛的世界里，已经很少看到这样可怜的孩子了。绝大多数人都把孩子当成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别说是持家务，就连吃饭都是喂到嘴里的，过份的溺爱往往宠出任自私的下一代。

　　叶子洛对这种养育方式一贯不以为然。然而，此刻，他忽然觉得他真的希望小诺央是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

　　他知道，他必须做些什么。

　　叶子洛弯下⾝，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地上闪亮的晶石，问道：“诺央，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岁，再过一个月就十五了。”小诺央自豪地道。

　　叶子洛瞟一眼他矮小的⾝躯，心下黯然…这可怜的孩子，显然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影响了生长。

　　手中将地上所有有晶核的晶石全数挑了出来，约有二三十块，占总数的五成以上。

　　“这些晶石都是你挖来的吗？”他又问。

　　“嗯，是的。因为我年龄小，不够资格到晶山去当工，后来我发现后山山洞里也有晶石，就偷偷挖来卖，但是那边的晶石都有杂质，所以卖不好。我的手又没力气，总是挖得很难看。”小诺央不満地挥舞着手中的挖掘工具。

　　叶子洛眼睛一亮，道：“这是你挖晶石用的吗？从哪买的，很有趣啊。”

　　那是形如匕首的小东西，匕⾝银亮，刃旁镶有繁复的花纹，把手着奇特的⽪质，隐隐发着黑晶的光芒。叶子洛已不会错认，这是把剑，飞剑。

　　“这个啊，是我在山洞里捡的。几年前玩耍时无意中发现的山洞，不仅捡到这把剑，也发现有晶石可采。如果没有这个山洞，大概…”诺央的声音低了下去，旋即又振作精神道：“大哥哥，你想要哪些晶石？”

　　叶子洛低看了看地上，笑道：“这些我全要了，这是价钱，你看可行不？”他作势往袖袋里一摸，手中多了二十枚⽩晶币，塞到诺央的手中。

　　诺央瞪大了眼睛盯着⽩晶币，半晌，才道：“这个、这个，太多了，我的晶石卖得很便宜，用不了这么多的。”他数出十八枚⽩晶币给叶子洛，想了想，又依依不舍地将手上剩余的两枚中退了一枚出来，那双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还回的⽩晶币。

　　叶子洛又是好笑又是怜惜，将⽩晶币重放回他的小手中：“这些有杂质的晶石，在别人看来不值钱，但在我看来非常值钱，我就需要有杂质的晶石，知道吗？所以，我付得不多，这是应得的价位。”

　　诺央疑惑地问：“真的吗？”

　　叶子洛重重地点头：“真的。”

　　“那好吧，我收下了。”诺央老成庄重地答道，那样子十分可爱。

　　叶子洛忍着笑，拍拍他的小脑袋瓜。

　　里屋传来阵阵咳嗽。

　　诺央的小脸扬上喜悦的光辉：“是妈妈醒了。”

　　叶子洛又取出枚⽩晶币给诺央：“诺央，我肚子饿了，⿇烦你帮我买些吃的来好吗？”

　　诺央看看叶子洛，点了点头。

　　“把小诺澜一起带上吧，买些好吃的给她，好吗？当作是我答谢你，帮我找到我想要的晶石。”

　　诺央歪着脑袋打量着叶子洛，像是在判断他说的是否真心话，又往屋內看了看，犹豫了会儿，最后道：“好的，你稍等一下，不过，我妈妈病重，不能打扰，大哥哥不要吵到妈妈好吗？”

　　“嗯。”叶子洛微笑着答应。

　　诺央往里屋走去，过了会儿，牵着诺澜的小手走了出来。

　　待诺央诺澜的⾝影一消失，叶子洛立刻闪⾝进了里屋，再次冒充起大夫的角⾊。

　　诺央诺澜的⺟亲病症在肺部，叶子洛用对付小驼的方法治疗，果然也十分有效，灵力在她体內运转三圈后，肺部上的病症明显减轻了一些。诺夫人甚至有力气靠在头，一口一个“恩公”地连声向叶子洛道谢。

　　一个小时之后，诺央诺澜看到微笑的妈妈时惊得呆住。这半年来，他们的妈妈多半是躺在上起不了⾝，就算偶而和他们说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哪里像这般神彩奕奕。

　　两个小孩子手中的东西全部丢在了地上，小诺澜已猛扑过去，口中嚷着：“妈妈，你的病都好了吗？”

　　诺央也冲了过来，紧紧盯着妈妈精神许多的面庞。

　　诺夫人目中闪着泪光，怜爱地轻抚孩子们的脸蛋。

　　小诺央喊了声妈妈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将脑袋深深埋在⺟亲的怀里。

　　叶子洛识趣地悄悄退出。

　　他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抬头仰望这异界的天空，想让微微酸涩的心情舒展片刻，深蓝的夜空闪烁着点点繁星，遥远而美丽。

　　这一刻，好似每一个想家的游子，他极力想从星星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家的那一颗。

　　为了帮诺夫人治病，叶子洛在这里停留了十天之久。十天后，诺夫人肺部的影完全消失，加上这段时间家中不缺米粮，诺央总细心地烧些可口的米粥给诺夫人进食，诺夫人的精神头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五六天左右就可以勉強起下地，到叶子洛走之时，她已经可以做简单的家务了。

　　这一家三口对叶子洛感得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对叶子洛来说，看到诺央小脸上含泪的笑容、看到诺央诺澜像两个真正的孩子般快乐地吃着点心，他就已经收到最好的报答了。

　　他不愿再多耽搁时间，提出辞行。诺夫人遂亲自下厨为叶子洛做了叠香噴噴的酥饼，以做⼲粮之用。

　　小诺央没说什么，只是用晶亮的眼睛望着叶子洛，然后，伸指戳戳他的小妹，诺澜立即沿着叶子洛的膝盖往上爬，边爬边用甜甜糯糯的童音口齿不清地问道：“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们啊？小澜和哥哥会等你来的。”

　　面对这两双亮晶晶的眼睛，叶子洛头痛地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不”字，可是他实在不能保证他有多余的空闲跑来这里转一圈“这个，好吧，我一定会来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登时郁卒地想倒下…居然败给了两个小鬼头！

　　虽然耽误了十天时间，可也不是没有收获，一来这段时间天天昅收极品晶石的灵力，那灵力极其澄澈纯净，而且蕴量丰富，使得叶子洛的灵力修为得到长⾜又稳定的进展。二来诺央领着叶子洛去了他的秘密基地，并承诺以后叶子洛可以自由前去。作为报答，叶子洛取出五枚紫晶币，诺央拒不肯收，叶子洛便想方设法哄他收下，说是以后我也可能来这采晶石，会影响你的开采量，这是补偿金，说是诺夫人⾝子还弱，不能劳累，诺澜年幼，需要多吃东西，说是你也要去上学等等，最后又加上一条“大不了当是我借你的，等你长大后再还我”诺央终于收了下来，并郑重其事地发誓“以后会还的”

　　既然答应了还会来看他们，叶子洛索把驼兽留在他们家中，托诺夫人代为照管。

　　叶子洛只⾝一人往后山的秘密山洞而去，山洞处在半山位置，那里有不少洞⽳，有的天然生成，有的是后天开采晶石所用，许是难以开采到晶石或是晶石品质欠佳，已全部荒废。所有的洞口都是杂草丛生，看上去差不多模样。

　　叶子洛络地拨开杂草，弯着钻进那个不到一人⾼的黑乎乎的洞口。洞內没有光线，本就昏暗，叶子洛又不想给别人看到，挑的晚上时间，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灯笼，灯笼不过稍大点的碗般大小，用细木篾编成，里面揷着只⽩焟烛。烛光摇曳，映着凹凸不平的山壁，叶子洛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行了百来米，才算可以直起⾝子走路。又走了百来米，前面出现两条岔路，叶子洛往右边的那条走去。

　　山洞向下倾斜，看方向是往山腹，这次走不到十米，就看到两边、包括脚下的地面都在烛光下放出蓝⾊的微光。这里就是诺央开采晶石的地方，他必竟是个孩子，没敢再往更深处去。

　　叶子洛自是浑然不惧，继续往里走。越走越是心惊，这里的四壁已不再是一半山石一半晶石，而是晶莹如⽔晶宮殿，手之触及，每一处都是灵力充沛的极品晶石，最不济也是上品的。

　　又走了半个时辰，来到处稍宽敞点的地方。叶子洛从怀中取出鸽蛋大小的下品晶石布了个聚灵阵。这次，他可不敢用上品晶石布阵了，这里的灵力密集程度还胜上次的山头，若再用上品晶石聚灵，怕不要了他的小命。

　　他想过在晶山用聚灵阵修炼，灵力的变化会引起奉天派的注意，但是躲在山底深处，对方是察觉不了的。

　　盘膝，沉下心神，灵力已迅速凝聚过来。

　　这次修炼时间不长。大概是锻炼了两次之故，那一刀刀剐裂的痛楚在习惯之后，反倒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这也可以说是他的毅志力和精神力得到长⾜提⾼的结果，从头至尾，他一直保持冷静清醒地指挥自己的灵力运转，痛到极处也就是闷哼几声。

　　抖的，一阵劈劈啪啪碎裂的声音，那些下品晶石承受不了浓密的灵力碎成粉末，叶子洛浑⾝一震，几乎相当于強行庒进体內的庒迫感瞬间消失，他心中一松，知道聚灵阵已失效。

　　没有停止修炼，他继续指挥着灵力缓缓运转，将最后昅收进来的浓密灵力渐渐溶⼊本体，加⼊运转行列，没有后来力量的庒迫，灵力所过之处，裂开的经脉开始自动修复。

　　待叶子洛修炼一圈整，灵力已将伤势修好了一半，再运行一圈，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由于经脉才強行开拓过，叶子洛既使继续修炼，也不会觉得和。

　　当灵力运转到第三圈，路过双眉间的时侯，他陡觉眉心一跳，一股清凉之极的感觉从眉心处传出，加⼊运转的灵力之中，那种感觉又似乎蔓延到体外，叶子洛几是清晰地“看到”前方隐隐约约闪着幽光的晶壁“看到”晶壁深处暗⾊的晶核，看到更远处异样的灵力波动。

　　这种感觉当真奇妙之极，似乎比用眼睛看更加明晰。

　　叶子洛心念一动，想到了⾼悦⽟简中的话：“但觉玄关窍动，此即万妙之始…”当即默想一遍原文，心随意动，位于丹田处的金丹顺着气脉往上而去，即将到达眉心之时，但觉经脉隐隐作痛，这种程度的痛楚并不能妨碍叶子洛凝神，金丹依然缓慢移动，直到泥丸宮处，就听脑际“轰”的一声，好似两股巨力相撞，叶子洛依稀看到満天都是璀灿的火焰，绽开无数朵⽔蓝⾊、明⻩⾊的火花，缤纷夺目。又隐隐觉得这一切不过是脑中的意识，并未‮实真‬地发生过。但那一缕心神偏沉浸在这美妙的景像中，难以苏醒。他好似⾝处在广阔的宇宙，四处都是喜庆的焰火，良久，焰火散尽，面前是个按顺时针方向慢慢转动的‮大硕‬星云，他的脚尖站在星云的正‮央中‬，极目远眺，是望不到边际的宇宙，浩渺宽阔，令人震撼又沉。

　　不知是过了很长还是很短的时间，叶子洛突地脑中一股子沁凉，那沁凉之气急速地向四肢百骸奔去，所过之处，但觉有如⼲涸大地被雨露滋润，百脉俱润，不知何时，叶子洛的心神随之运转全⾝，无一丝杂念，神识仿佛仍停留在浩渺星空中，一心安和平定，四肢苏软，灵力如絮如缕，浑⾝的每个细胞都发生着难以尽述的奇妙变化。

　　叶子洛深深沉浸在这种美妙感觉中。

　　许久之后，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再次气聚丹田，停止了这次修炼。

　　照例闭目內视，不由先惊后喜，惊的是丹田处已无內丹，而是一团缓慢运转的星云状气体，喜的是眉心泥丸宮处，多了个小小的婴儿，婴儿虽小，五官俱全。这意味着他正式踏⼊了大乘的门坎，进⼊更⾼层次的修真！叶子洛也不由得心头喜悦，不过，才从那种曼妙超脫的境界中醒来，他虽喜，却不至于喜不自胜，那种喜悦中，更带着股淡然。

　　将意识沉至元婴处，但觉意识一触及元婴，便自然地相溶进去，元婴的双目睁开，叶子洛再次有了“看到”周遭一切的奇妙感觉。

　　将意念不停地往前延伸，所过之处，所有事物俱映⼊脑中，有如亲见。

　　收回意念，叶子洛站起⾝来，感觉浑⾝轻盈之极，好似脚一点，人就能飞出去般。这元婴结成，相当于脫胎换骨，⾝体轻盈无比，有若能随风而去，又似随时飘在无边宇宙中。只是对叶子洛而言，还有另一层含义。在空寂神人府中被旋凝圣⽔改造过的⾝躯，直到此刻，那圣⽔才真正借此契机，全数溶⼊叶子洛体內，将他的⾝体淬炼得精纯无比。

　　这个中的奇妙之处，只有待后来叶子洛才慢慢体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