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北俱芦洲
招矩星中足有数万大罗神仙级别的高手,但庄周九天玄女和西王母手,这些人却都不进来,一是双方都是在大阵中打斗,其实已经离了招矩星,自成世界,不破了大阵,便根本不进手去,二却是招矩星上众多部落,分成好几方,主要的又有四股,一股是支持西王母的,一股是支持金神蚀的,一股是支持九天玄女的,剩下一股,还在观望,就更不会出力了,因此真到这个时候,这些人便都指望不上。
这时除了一些地方还在,大规模的混战其实已经停了,九天玄女早有准备,支持她的又大多是水族一方,这时早就聚成一团,守在白帝宗庙附近,却比其余三方要强出许多,但也不上手。
天上星幕不断被戳破,然后汤汤大水浇灌进来,这是弱水,万物触之皆沉,便是有法力的,腾云驾雾或是捏避水诀都没用,只有天生有翼的,才能不受这阵的影响。
西王母是上古神人,是和道祖鸿钧一辈的,修行了不知道多少岁月,法力强横无匹,不断的用金簪捅破天幕,将弱水灌进来,庄周则拼命的用星光挡住,将水光湮灭,旁边还有九天玄女帮忙,如此有一个时辰,双方斗得旗鼓相当。
庄周却渐渐觉得不妙,河图洛书是人皇法器,斗了这么久,他连河图洛书力量的尽头在哪都感受不到,简直是无始无终一般,浩无垠,但他自己却不行了,他虽然有人皇记忆,但毕竟不是九头氏,法力却不行,千年的法力,其实也就是当年封神的时候云霄那个级数,催动了这么久的河图洛书,只觉的体内法力开始枯竭。
他已是大罗金仙,头上三花沟通外界大宇宙,天人合一,力量理论上是无有穷尽的,但此刻战斗太过烈,补充来不及跟上消耗,便出问题。
察觉到星光湮灭水光的速度变慢,九天玄女不免心忧,这混元河洛大阵是庄周在主持,而且必须用天地玄黄气才能推动,别人也帮不上忙,当下只能尽力摇动玄元旗,道道血光冲天,天都被染成赤。
就在这时,外面有歌声传进来“白云深处诵黄庭,口清风足下生;无为世界清虚境,尘缘万事轻。叹无极、天地也无名。袍袖展,乾坤大,杖头挑,月明,只在一粒丹成。”
这歌声越传越近,转眼间已经过了三千弱水大阵,正往招矩星上行来,庄周正在吃惊,旁边九天玄女脸上已是喜,道“帮手来了,快开了大阵,让他进来。”
庄周急移开星幕,让出一个大,便见一人飞进来,也不迟疑,直往北斗飞来,九天玄女一摇离地焰光旗,那人便见,落到庄周和九天玄女身旁,却是一矮道人,身穿白袍,面容清奇,这人进来,先对九天玄女微微一笑,九天玄女也笑,只道“你来了。”
道人点头,并不回话,便对庄周作揖道“贫道陆,多谢道兄这次出手相助。”
庄周微微一怔,不过他见过的人也不少了,金灵圣母、度厄真人、九天玄女,还有轩辕黄帝的分身浮萍,这都是神人级别的,他都见过,因此一怔之后也还礼,道“贫道庄周,见过道兄。”
两人相互谦让片刻,陆便道“道兄且先收了大阵,待贫道和金母说话,再做理论。”
庄周顿悟,当下收了混元河洛大阵,这阵原先笼罩整个招矩星,如今收了,只做一团星云,停在招矩星上空,却是在北方天上。
那边也已收了三千弱水大阵,只成一道河,盘绕在天庭阵营外,里面是十万天兵天将,密密麻麻排了小半边天,都停在南边。
下面大罗神仙无数,此刻没了这两大阵阻碍,神念畅通,便都看的清楚,见天上一南一北两个光团,一个是星光,这是九天玄女一方的,一方是水光,这是西王母一方的,当下无数人都往天上飞来。
最大的一支,足有两三万人,都往南边走了,进了天庭的营盘。
还有一支,也有一万五六上下,人首鸟身,都扇着翅膀往北边飞来,庄周便开了大阵,放他们进来,这混元河洛大阵是人皇大阵,玄妙无比,庄周本来还担心他们迷路,不想他们进了大阵,无需人指引便各奔周天星辰而去,一时除了庄周等三人所在北斗九星外,周天星辰都有人镇,大阵立刻便严谨十倍。
去了这两批人,地上还有两大股,一个最大,足有三四万人,但就有些零散,另外一个只三四千人,聚在一起,都没动,只过一会,那三四万人中却陆陆续续的也有人飞起,一往南一往北,这次人数却是相差不多,都有一万二三左右。
庄周看的明白,知道混元河洛大阵也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不然这些人必然是跑到南边去的,当下也不做声,也开了大阵放他们进来,一一分派了。
除了这些人外,却有不少也往北斗九星飞来的,落在三人身边,这些人除了翅之外,还有一对翅膀,这翅膀光明璀璨,却是一对巨大的光翼。
旁边九天玄女也显了原身,也是人首鸟身,腋下有一对翅,除了翅外她却还有两对翅膀,都巨大光明,这两对光翅展开,整个人都被遮住,便只见一个光团,柔和璀璨,整个人都看不到了。
庄周见状,不由微笑,他之前已经知道旱魃是对九天玄女的误解,其实并不存在这个形象,旱魃其实就是九天玄女,现在却连她另一个身份也知道。
九天玄女背后伸出两对光翅。
这其实便是上古时期有翼一族特有的修炼方式,羽化。
那第一对翅是天生的,不用修炼便有。
光翅却是修炼出来的,是一个巨大的能量储备库,功能和道门修士顶上的三花一样,背后炼出一对光翅,其实便相当道门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也是大罗金仙的功果了。
若是这对光翅不成,哪怕实力再强,也只能说是接近大罗神仙级别,本质仍然是消耗品,也就是炮灰,所谓炮灰,其实就是群众演员,连跑龙套都没资格,可以不必提。
若是能在一对光翅之外,再炼出一对,那便相当于金仙第二重的神人之境了。
至于第三对光翅,还没听说有人炼出来,最强的神帝俊,也只有两对光翅。
所以什么八翼十翼十二翼,其实都是骗人的,最强就六翼,为炽天使,没有更强的了,而且单纯的数量上的增长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就好像佛门的金身,几百只手的金身都有人炼,但又有什么用,最强的金身就两种,一种是接引道人练的,就是丈六金身,和上古人类一样,完全是按照自然造化来的,半点改变都没有,但是接引道人却是阿弥陀佛,为万佛源。
十方世界,一切诸佛,都赞阿弥陀。
这是过去诸圣之一,炼西方成极乐的圣人。
第二种是准提道人炼的金身,有十八只手,后来只传了孔宣,后来孔宣在释迦摩尼如来成道的时候,把他入腹中,因为是从他肚子里钻出来的,所以孔宣又称佛母。
丈六金身后来只有释迦摩尼如来练成,为佛祖,遂开佛教。
后来释迦摩尼如来根据这丈六金身的修炼法门,糅合五行四象,自己斩出了五个分身,为五大明王,都是一头四面八臂,为六丈金身,就是五大明王护法,这六丈金身虽然看上去威猛,其实不如丈六金身。
越自然越好,人体便是最自然的。
且说落到三人身边的,也有二对光翅的,只是数目不多,光芒也不像九天玄女这样柔和,庄周便知这是还没到无上神人的境界,能量控制不住就要外,难怪当年九天玄女又被称为旱魃,旱魃一出,赤地千里,原是当年九天玄女修行不彻之故,庄周便对陆道“还请道兄发号施令。”
陆道“不敢不敢,道兄才是阵主,贫道是客,客随主便,还请道兄安排。”
庄周便不再推让,让这些四翼或六翼的天使各去其余八星。
这些人一一去了,都按庄周吩咐占好位置。
这时北斗九星、周天星辰都有人镇,庄周感觉便和刚才不同,之前只是强行催动混元河洛大阵,吃力无比,这时却好像整个大阵都和他合为一体一般,似乎举手间便能把天撕开,他能感到的只有力量,无比庞大的力量,这数万达到或接近大罗神仙级别的高手加入,人皇所留的混元河洛大阵这才真正开始发挥威力。
北方星空光芒大亮,星光一下子就扩张开来,占了半边天宇,威势已经倒了南边的水光,下面便有更多人往北边飞来。
陆不由大喜,赞道“道兄大能,今见道兄布混元河洛,贫道才知九重帝威。”
九天玄女脸上也是激动之,便是在场之人,又有几个不激动,这是人皇一脉的最高权威,代表洪荒时代神族的无上地位,自从辟地开天之后,已经很久没见了。
那些天使也都面有喜,他们原就是住在九重天中,只是后来人皇一脉天帝式微,这才投了西昆仑,西昆仑便在后来的天庭上,又被有翼一族称为十重天,也就是天堂所在,看上去好像比以前更厉害了,其实是以前的九重天都没了,现在的一重天还是客居。
这北斗九星,其实就是天使们的九重天,如今重归故里,自然激动。
庄周便道“便请道兄上前答话,若是有不妥,速速退回阵中,我自有道理。”
陆应了,出阵而来,到三千弱水大阵前,打一个稽首,道“西昆仑闲人陆,请昆仑山主金母答话。”
便有天将报进去,少顷,只闻乐声阵阵,营门大开,四队仙女前导,手捧香炉,握扇吹笙,又等片刻,才见西王母出来。
西王母容貌绝世无匹,她一出来,天地间就都一亮,走过的地方,有异香隐隐漂浮,天乐相伴,鲜花铺路,她见了陆便笑,问道“小鸟儿,可是在我昆仑山住腻了要走么。”
陆低了头,垂首道“昆仑虽好,毕竟不是故乡。”
西王母点头,笑道“当共工撞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绝,天人共怒,原本要绝你水族一脉,是玄自愿献身补天,上神女娲斩了它的四只鳌足,补了天柱,剩下身,是你父帝俊取了去,用来给大地立基,因有这份功德,玄和玄鸟二脉才存,如今你说要回故乡,却不知是要回北方玄武星域呢,还是重回北斗九重帝宫。”
说着笑看向阵中庄周,她在这说话,阵中人都听得清楚,九天玄女慌忙道“师弟勿信她所说,河图洛书是你师兄给你之物,除了你别人却也用不了,我并无强占之心。”
庄周笑道“我自然相信师兄眼光的。”
九天玄女这才放心,两人看陆和西王母说话。
陆道“不敢,如今下界北俱芦洲尚无人烟,意借此立基。”
王母点头笑道“甚好,那北俱芦洲却是荒凉了些,多些人气也好。”
陆应道“是。”
王母正在这和陆闲话,旁边早转出一人,大声骂道“陆,你这下肮脏的胚子,披有翼的畜生,胆小怕死的废柴,也敢出来现世,你即知长生顺逆,便知天命难违,天恩难测,怎敢如此欺心,当你蒙难,是王母收留于你,西昆仑山上,也有你的旧宅,一直尚在,如今你却是把主人都忘了吗,须知,背义忘恩,天人共戮,早些途知返,尚有话说,要不然死路一条。”
陆急睁眼去看,见这人仪表雄伟,声若洪钟,异貌难言,他是个好脾气的,这话当年又是听的多了,闻言竟然不怒,只是问道“道友是哪个。”
那人怒道“我也非仙非圣,更非佛陀,乃是金族蚀。”
陆忙施礼,道“原来是道友,我有一言,道友若能听时,我便当说,不容我言,任尔所为。”
蚀听了,冷哼一声“我难道还怕你说话不成,只讲就是。”
陆道“我自天皇得道,所见多矣,自古以来,多少兴亡,都在眼中,从来便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做人做事,凭得都是道理这二个字,道友也是我神族一脉,我是个实在人,不说虚话,如今只问道友一句,我等如今这般寄人篱下,却又其情何堪,其心怎忍,若是道友,能忍乎。”
蚀听了大怒,喝道“你这孽障,还敢虚言挑拨,莫非不知死么,只因心中不忍,便要背义忘恩,欺心如此,还敢诓言道理,你族寄人篱下,只因共工撞不周山,天人共怒,是王母慈悲,收容尔族,后来帝俊无道,下洪水灭苍生,十并世,尔也有份,后羿,尔躲在草丛里逃过一劫,却仍是王母收容尔等,怎的毫无感恩之情。”
庄周在阵中听得清楚,顿时明白,原来玄鸟一脉当年却是被拆分了,帝俊投了土族,负责天上太阳的运转,九天玄女却是当年便投了金族,后来帝俊在土族混不下去了,只好西进,仍是投的金族,两支这才归一。
还有玄武一脉,虽说名义上占了北方玄武星域,但地位确是最低,其实只是天庭的附庸,当年天庭初建的时候,东王公西王母都是和三清并列的,地位很高。
北方玄武大帝却是为了补五方天帝的缺才被选上的,而且原因也是因为他战斗勇猛,是个打手的好材料,在神话中这位北方玄武大帝,好像也是唯一一位天庭能够真正差遣得动的大帝,以致竟然有人猜测他是玉帝的分身,其实能够差遣,原因很简单啊,因为他最弱嘛,不投靠天庭就没活路,谁叫共工造的孽太大呢,牵连了水族所有人啊。
想到地球上黑人的处境,庄周便不免叹息一声。
陆道“只因先祖造罪,祸及子孙,至今不觉万年矣,封神尚有期,万年便得解,我族便独不得解耶,此理平乎,汝持此论,心能安乎?”
蚀不觉哑然,觑一眼金母神色,他便暴怒道“陆小鸟,休要多说,你只胜了我,一切好说,若是不能,便死了吧。”
说着手中祭出一盏灯,灯如莲花,名为宝莲灯,乃是西王母至宝,劈面往陆打来,陆见状,并不还手,急化一道长虹走了,回了阵中,只是苦笑。
庄周便道“无妨,谅那蚀也破不了混元河洛,道兄勿忧。”
陆点头,和旁边九天玄女都是一脸愁容不展。
庄周只是默然不语,操纵混元河洛大阵小心防御。
西王母虽然不是圣人,但她的法力,却是着实不比三清逊多少。
同为神人,估计只有木神句芒能够稳她一头,其他人都不如她。
但他默察两人神色,虽然忧虑,却并不担心,知道此时远还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因此也不着急。
便在这时,祥云漫天,檀香阵阵,空中贝叶经文声隐隐,天边又来一人,这人丈六金身,身边随两名尊者,乃是靶、迦叶,竟然是中央婆娑世界,释迦摩尼如来亲至。
如来到了,立在西天,先对王母合掌行礼,道“贫僧见过王母。”
西王母亦赶紧回礼,道“不意佛祖亲来,有失远,失敬失敬。”
释迦道“不得不来。”
两人正在那说话,互相礼让,这两人都不是一般的大佬,有道是仙佛神圣,一切有神通能得长生不老的,其实都可入这四类。
先说仙,仙分五种,灵修是鬼仙,人修便是人仙,死后封神便是神仙,此外在天庭注册过的叫天仙,没在天庭注册的叫地仙,这便是五种仙人,为天地人神鬼,一切仙人都不出这五种,至于妖修成仙的,一般只能归入地仙,能成天仙者甚少。
这是从仙的来源上来说的,其实只有四种,人修、灵修、妖修,还有一种直接封神的,若是按度劫方式来说,便分天仙真仙散仙三种,天仙是身飞升的,真仙是元神飞升的,散仙是度劫没过兵解飞升的。
因为仙其实只是个人定的标准,所以非常,因为划分的标准很多,其实不管怎么分也好,没成大罗金仙,所谓的仙人到了天庭也只是当小吏的命。
封神之战的时候凡人也可成神仙,那是运气好,当时正赶上天庭刚刚建立,公务员缺乏,只要还凑合就收了。
后世修行上去的那些仙人,不成大罗金仙,上去也就是洒扫庭院,看守花草的份,要有点艺术细胞,还能丰富下天庭的精神文化生活。
不是天庭过分,而是天庭就那么大,编制是有限的,就那么几个名额,全宇宙多少星球啊,成了仙都往天庭跑,即便只是北斗星域那一小块,几千年下来成仙之人也足以把天庭挤破,没名额啊,只能干干花匠木匠什么的。
总之不到金仙,就是群众演员,领了盒饭就得退场。
仙佛神圣,除了仙外,还有圣,这个不用说,全宇宙就八个,道祖鸿钧、伏羲女娲、道门三清、西方二圣,一共八个,其他都是伪圣,因为只有万劫不磨、永恒不灭,才可称圣,否则便是假的,不是混元真圣。
除此二者,便是神佛,神以西王母为首,佛以释迦摩尼如来为首,可说是真正大佬中的大佬,圣人之下,便是他们两个了,自然是一团和气,言谈甚,不用多说。
九天玄女和陆便出阵相,庄周在阵内主持,并未出去。
九天玄女和陆行了礼,都做稽首,释迦摩尼如来合手还了礼,才道“水族因共工撞不周山一事,有万年劫运,如今万年劫,我特来为两家开解,不知几位可有异议。”
西王母一笑,道“既然连佛祖都来了,可见此事实乃天命所归,我岂能不允。”
释迦双手合十,连道善哉善哉,才对陆道“施主可是已定了要去北俱芦洲么。”
陆道“多谢世尊前来开释,当年旧事却都过去了,如今只与族人在北俱芦洲觅一地存身,不知世尊许否。”
释迦道“释教新教,总是一般劝人向善,助人解,如何不许。”
陆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