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个凤凰湖

　　“大荒上人？”

　　陈凡感到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身形忽闪，定在一棵青木树顶，一位老者正在入定，鹤发童颜，一派仙风道骨，正是当年在雷岭拣回来的那位人仙，经过了药宝的治疗，伤势早就痊愈。

　　陈凡可以肯定，从来没见过此人，只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他的名字，脑海里闪过容青潜三洲的经历，突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当年初到潜洲，双鱼仙曾经提及，三十五位人仙路过孔雀岭，与孔雀大王发生冲突，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大荒上人重伤身。

　　孔雀诬蔑人仙偷去青木，借机全洲捉拿通缉，人仙愤怒到极点，除妖会开始大规模报复，皇文在背后趁火打劫，然后是皇宁的反击，签署凤凰台协定，再后来，风暴席卷全灵界。

　　可以这么说，孔雀岭惨案是人与妖矛盾化的导火索，潜洲剧变的开端，当初谁也没想到，暴风雨越刮越烈，将太玄所有生灵席卷进去，包括人鬼神、太龙凤，无一幸免，彻底改变了灵界。

　　这个世界就是那么奇妙，某个不起眼的事件，往往成为历史转折点，地球上乏其例。孔雀岭也属于此类，大荒上人虽是普通人仙，在太玄的历史上却占领着重要位置。

　　许久，大荒上人收功醒来，见到陈凡愣了一下，迟疑道：“仙友是哪一位？有事吗？”

　　陈凡微微一笑：“在下陈凡…”

　　“啊？你就是陈凡？”大荒上人一跃而起，激动万分，立即一揖到底：“在下大荒，谢上人救命之恩，此生…”

　　陈凡连忙将他扶起，笑嘻嘻地说道：“老哥哥不必如此，小弟不敢当，举手之劳的小事，无足挂齿。坐，坐，我们好好聊聊。”

　　大荒上人抓住陈凡的手，使劲晃了几下，对面而坐。

　　陈凡略一抱拳，笑道：“先恭喜一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哥经此一劫，修为大进，成真指可待。”

　　大荒上人脸悲愤，老泪纵横，他想起了那些惨死的仙友，不由悲从心来。三十四条人命啊，个个都是飞仙，相处了多年的老友，就这么凭白无故丧生，惨不忍睹。

　　声音极其颤抖：“冤枉啊，天大的冤案，它…它们太残忍了，太恐怖了。”忽然，一把抓住陈凡的手，大喊大叫道：“我们是被冤枉的，上人，你要为我们作主，那个孔雀，它…它们…”

　　大荒上人的情绪几乎失控，语无伦次。

　　他一生洁身自好，淡于名利，为人和善，没想到天降奇祸，不仅诸多老友惨死在面前，最受不了的是名声被沾污，说不清、道不明，比死还难受。

　　陈凡使劲点点头，柔声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明白。老哥哥品行高洁，绝对不可能作出苟且之事，所有仙友都是清白的，那些罪名是无中生有，那只孔雀的栽赃。”

　　大荒上人捂面大哭，伤心之极，又感到一阵轻松，在他的心目中，月同体是至高无上的，太玄第一人认可自己的清白，一切罪名就此洗清，此生死而无憾。

　　足足发了半个时辰，大荒上人才平静下来，抹去泪水，哽咽道：“谢谢上人！”

　　陈凡心中沉甸甸的，拍拍他的肩膀：“老哥哥放心，我不仅要将真相宣告天下，而且要追捕凶手，孔雀岭的任何妖魔都不会放过，你安心修炼吧。”

　　大荒上人连连点头，深一口气，悲容散去，缓缓道：“上人有所不知，其实孔雀并不是无缘无故攻击我们，而是另有原因。”

　　陈凡大感意外，他们真的不小心得罪了孔雀？

　　大荒上人闭上眼睛，嘴不住的颤动，努力回忆当年的经历，边想边说道：“我们为了赶上互市，结伴经过孔雀岭，因为路程比较近，也不想惊动那里的妖魔，夜间悄悄地从山外穿，无意中遇到两只鸟妖，恰巧听到它们的几句对话。”

　　“哦？”陈凡兴趣顿生，几句话就大开杀戒，不依不饶，说明话中的内容事关重大，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大荒上人面色黯然，默默地说道：“它们说，孔雀天大王身在潜洲，却暗地里服从青洲凤凰，那些凤凰在定风洋活捉了一条龙蛇，后来又秘密潜入容洲，抓到一只豹灵，还有三只鸟灵…”

　　“什么？！”陈凡心中一震，脸色剧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龙蛇？难道是红云？对太玄没有第二条龙蛇，当年在拜寿途中莫明其妙失踪，各洋神龙矢口否认，皇宁也死不承认，皇文死在破天鞭之下，成了一个无法解破的团。

　　豹灵？岂不是金云？三鸟，肯定就乌云、祥云、青云，数量、时机完全吻合，没错，绝对是它们，否则不可能如此巧合。

　　况且五云修为高绝，身具水火风雷几大神通，非十八灵所能比拟，特别是红云，只有龙凤亲自出马才能得手。

　　陈凡咬牙切齿，他一直以为是皇文所为，从来没联想到青洲身上，看来皇云比想象的还要狡猾，心机太深了，表面上再三示好，既送龙宝，又护送到容洲，甚至于派遣紫兰花引。现在看来，从一开始目的就非常明确，挑唆自己铲除其他龙凤，又暗下毒手，混水摸鱼。

　　皇云，好厉害的手段，这一招太高明了，在别人的地盘作案，不但是搅局势、嫁祸于人那么简单，还要让陈凡疑神疑鬼，与所有的龙凤保持距离，她手里也有了人质，一张保命王牌，真正的一石三鸟。

　　对，五云是人质。皇文不会轻易下毒手，十之**还活着，而且囚在凤凰台里，作为最后的杀手锏。

　　突如其来的，陈凡全身轻松无比，仿佛放下了万斤巨石，洋溢着无限喜悦，活着就好办，无论如何也要将它们救出来。

　　还有黄、黑、灰，很有可能也被俘获，以皇文的神通应该不是难事，而且也在凤凰台里，太好了，三、五云都在，它们一个也没死。

　　此时此刻，陈凡这才发现，自己与它们的感情比想象的还要深，已经成为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内心深处从来没有忘记过，当它们遭遇不幸，自己是多么的痛苦，听到它们还在人世，又是多么的欢喜。

　　大荒上人见陈凡表情怪异，时悲时喜，不由奇道：“上人，你认识龙蛇？”

　　陈凡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诚恳地说道：“老哥哥，谢谢你，你们受苦了。”

　　鸟妖了天机，三十五位人仙听到不该知道的秘密，孔雀当然要赶尽杀绝，引起轩然大波。皇文也不明白其中的奥秘，觉得时机已到，推波助澜，才有了后来的剧变。

　　大荒上人瞪着眼睛，目光惑，不解其意。

　　陈凡哈哈大笑，也不做解释，顺手在空中一划，现出潜洲的地图，九重天已经接近凤凰台“老哥指点一下，孔雀岭在什么地方？”

　　大荒上人精神大振，目光一扫，手指面部一座山岭：“就是这儿，不足百万里路程…听黄木、破道两位老哥介绍，太玄发生大变，不知那些妖魔在不在了？”

　　陈凡眼中厉芒连闪，冷笑一声：“不管在不在，先看看再说，如果没有的话，咱们找皇文，哼，直捅凤凰台，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三十四位仙友的血不会白。”

　　想了想，伸手一招，一只凤凰出现在眼前，正是潜洲一族现任族长，皇宁最小的妹妹皇晴。她飞快地看了大荒一眼，有些惊讶，向陈凡躬，恭恭敬敬地说道：“见过上人！”

　　大荒上人先是一惊，随即镇定自若，有陈凡在此，龙凤不敢放肆。

　　陈凡手指孔雀岭，冷冷地说道：“它们在哪里？”

　　皇晴愣了一下，道：“杀害人仙的孔雀？它们是皇文的手下，凤凰台协议签署之前，所有的灵仙全部失踪了，我们估计，肯定被杀人灭口，上人想重翻旧案？”

　　陈凡看了看大荒上人，两人同时苦笑，孔雀具有两重身份，估计不是皇文，而是皇云杀人灭口，这么重要的证据，不可能留在世上。

　　陈凡挥挥手，送皇晴回山，起身说道：“不要再白费力气，擒贼擒王，我一定要个水落石出。”当即闪出九重天。

　　下面是飞兽场北面的边界，再向北白雾茫茫，一眼望不到头，正是大名鼎鼎的凤凰台，纵横八千万里，浓雾仿佛凝结成实质，神识也无法穿透。

　　老鬼、陈重、陈、陈箭、陈鼎、黑龙王同时出现，陈最为兴奋“主人，现在动手？”

　　陈凡下的心情，心境平和如水，不再胡思想，徐徐道：“先解决制！”

　　陈大笑：“小意思，区区小事，立马搞定。”化作一道轻风没入白雾中。

　　白雾剧烈翻涌，云山雾海好象大海的波涛，一高过一，波澜壮阔，永无休止，有些雾直冲虚空，如同一座座发的火山，并向四周扩散，雾阵的形态也在变化，颜色也在改变，从白色到青色、黄、蓝色，瞬息万变。

　　陈重跃跃试，战意大盛，抢先说道：“五哥干完了，下面就轮到我了。嘿嘿，凤凰台成灵，这可是太玄第一遭。我想看看，到底是九重天厉害，还是那个家伙高明。哈哈，今天终于要分个高下。”

　　陈鼎笑道：“当然是六弟技高一筹，有史以来第一个九重天，器灵中你是老大。”他神色一正，变得特别严肃“凤凰台是凤凰族亿万年的华，耗费了无数代心血，绝对不可小视，神通虽不如你，但也相差不远，这是一场恶仗。”

　　陈重心中一凛：“四哥教训的是，小弟轻敌了。不过，凤凰台有一个最大的弱点，也是它的致命点，哼！”说着杀气大盛，眼中光四。

　　“地心？”黑龙王口而出，仰头狂笑：“没有地心，再好看也是花架子，吓唬别人可以，在七哥面前却要原形毕，十个八个也是不堪一击，太轻松了！”

　　陈重当然是信心怀，摩拳擦掌，天底下有地心的就他一个，收拾凤凰台灵小菜一碟。

　　陈鼎呵呵笑道：“八弟一点就通。说得对，其他法宝倒没什么，一旦自成空间就大受影响，再多的变化也无法弥补，七弟不要浪费时间和它周旋，强行攻击就行，再趁虚而入，转换它的灵。”

　　黑龙王大手一拍，咧嘴笑道：“妙，妙绝，就应该这样，咱们又多了一个兄弟。”悄悄看了一眼陈凡，传音道：“我们已经结拜为兄弟，以成灵时间排序，老鬼是老大，龙鬼、小鬼算老二、老三，嘻，小的最小，所以是老八。”

　　“没必要！”陈箭在一旁冷笑，全身煞气缭绕：“我来，一鞭解决问题。”

　　众灵愕然，面面相觑，陈重怔了怔，尴尬地一笑：“七弟才是第一器灵，攻击力举世无双，一鞭之下，潜洲立马四分五裂，没有人能抵挡，嘿，估计连主人也很难接下。”

　　陈箭神色傲然，没有一点谦虚的意思。

　　陈凡哑然失笑，这家伙是天生的煞星，幸亏有主人约束，否则就天下大，无人可制，目光转向老鬼，心中微黯。

　　老鬼一直不吭声，两手伸进白雾阵，任由浓雾在指中飘舞，目光十分复杂，有喜悦，有惆怅，有失落，还有悲伤。

　　想当年，身为潜洲之主，这里的凤凰台就是他的家，生于斯、长于斯，不仅潜临两洲万灵臣服，各大龙、青洲凤凰也是恭恭敬敬，一举一动均关系天下大势。

　　时隔数百万年，他回来了。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他不再是凤凰，而是以九劫鬼王的身份回来了，里面的凤凰也不再是自己的子孙后代，更不是青洲一族，而是被他人占据的身躯，凤凰台也是落入他人之手。

　　也许，曾经辉煌一时，纵横太玄的凤凰族就此灭亡。

　　不知不觉中，老鬼泪面。

　　众灵醒悟过来，纷纷叹息。陈重大声道：“鬼老大，咱们是好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小弟替你干了那些家伙，夺回凤凰台。”

　　陈凡搂着他的肩膀，道：“世事难料，没有永远的霸主，没有永远续存的种族，顺其自然吧！”

　　陈鼎也说道：“主人言之有理，从古到今，多少生灵兴盛一时，又自然衰败，这是天道至理，龙凤照样逃不过，鬼老大，想开一点。”

　　老鬼深深的叹息一声，面色稍缓，眼中地悲切却更深了。

　　正说着，雾阵一阵九彩闪烁，瞬间还原成白色，雾消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一丝白雾从幻阵中升起，尖端部分化成陈的脑袋：“主人，全部搞定，不过…”右侧化出一只小手，摸摸后脑勺，迟疑道：“里面好像空无一人，那些家伙跑了…”

　　“跑了？”不等他说完，陈箭迫不及待地冲进雾阵，众灵紧跟其后。

　　陈凡急促道：“你不要现身，监视外界的动静。”

　　陈嘻嘻笑道：“主人莫急，小的已经全面接管，任何人也逃不过我的感应。”

　　跨入雾阵，众灵愣住了。

　　眼前是一座山脉，高峰林立，连绵起伏，向天边无限延伸。最外围的山峰也在万米以上，越往里，越是高大险峻，深沟山谷纵横错，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森林，还有大江大河在奔腾。

　　空中阳光普照，白云飘飘，温暖如，不见任何雾阵的影子。空气特别清新，蕴涵着充沛的灵气，一口沁人心脾，令人心醉。

　　大家诧异的不是这些，山川大河见多了，并不稀罕，而是出奇地宁静。

　　神识所及，山谷间、密林中、河里，没有一个鸟兽鱼虫，只有树木与花草，既生机盎然，又死一般寂静，静得让人心惊跳。

　　陈凭空探出脑袋，在大家面前晃悠着：“幻阵之内，方圆八千万里，外围千万里为崇山峻岭，最高峰达到十五万米，再向里全是森林，然后是草原，接着又是森林，中央是一座大湖，方圆一千五百万里。”

　　老鬼脸色一变，叫道：“不好，我们来晚一步，她们带凤凰台灵走了。”

　　黑龙王怒目圆瞪，大喝道：“跑不掉的，我们追，搜遍整个太玄，不管上天还是入地，肯定能找到。”

　　陈凡举手，示意他们冷静，心念急转，皇云既然放自己出来，肯定是有所求，现在又避而不见，她到底想干什么？

　　陈道：“那座湖应该是凤凰台的原址，大家不要动，我带你们去看看。”周围突然出现大片白雾，铺天盖地，将众人包裹起来。

　　陈是制之王，雾阵就是他的世界，随心所，陈凡几乎感觉不到移动，转眼功夫，白雾消失得无影无踪，环境忽变，脚下是一座巨大的湖泊。

　　从虚空看，此湖呈圆形，边缘一圈为绿色，也就是森林，大家快速下降，很快就发现，偌大的湖面风平静，微风拂进，只有层层叠叠的碎波。

　　陈凡的目光定在湖心，那里有九座小岛，赤橙黄绿青蓝紫，颜色各异。

　　“凤凰湖？”

　　与湖洲的凤凰湖一模一样，九岛围成一个环状，距离完全相等，顶部平坦，表面晶莹剔透，光华四，仿佛由极品玉石雕刻而成。

　　陈重一马当先，落在黄岛上，抚摸脚下的岩石，奇道：“主人，这是什么岛？有能量，好像是一件法宝，不，是法宝的一部分，鬼老大，难道是凤凰台？”

　　陈箭厉吼一声：“不管是什么东西，先砸碎再说。”右手高举，化着一条破天鞭。

　　陈凡连忙喝止：“住手，暂时留着。”陈箭翻了翻眼睛，气呼呼地收回长鞭。

　　黑龙王怪叫道：“不对劲，水下有鬼。”双手连舞，掌心冒出两道金光，这就是龙水神通，湖水自动分开，一直退到九岛百里之外，巨大的水道向下延伸，岛屿快速暴在光天化之下。

　　众人随着水道下降，大为诧异，这不是岛屿，也不是山峰，而是九圆形立柱，直上直下，陈凡曾经在湖洲凤凰湖见过。

　　凤凰湖极深，万里之后，黑龙王有些吃力，陈重道：“老八，我来！”全身发出九彩光华，湖水下沉速度骤然加快，九重天使用龙水炼制，同样具有龙水之力，修为比黑龙王更加深厚，显得轻松自如。

　　不一会儿，水道见底，下面是一层制，洁白无瑕，这是凤力的手法。

　　陈重道：“好家伙，里面肯定有鬼，难不成皇云躲在下面？”

　　陈鼎笑道：“不可能，那些家伙得很，绝对不会作茧自缚，呵呵，五弟，又轮到你了。”

　　“没问题，两位兄弟，你们再坚持片刻，看我的！”陈化作一丝轻烟，飘入制。

　　制层一阵颤动，起初的幅度很小，没过几分钟，幅度越来越大，如同发生了一场地震，水道四周的湖水在波动，在翻滚，就像一口沸腾的油锅，由白变黑，再由黑变白，两相互错。

　　黑龙王略显疲惫，传音道：“六哥，你怎么样？”

　　陈重神态自若，摆摆手：“你放手吧，我能顶住。”

　　黑龙王收敛龙水，凝神闭目，连运几个大周天，很快就恢复如常，显得很不好意思：“惭愧惭愧，小弟修为太差，还得向六哥请教。”

　　陈重轻笑道：“八弟的龙水并不差，修为也足够，但是水诀的运用有问题，并没有达到身水合一，只能发挥出三成威力。”当下指出其中的几个关键点。

　　黑龙王一点就通，再次施展龙水，陈重逐渐收敛光华，水道还是保持原状。

　　黑龙王兴高采烈：“还是六哥了得，谢谢了。”

　　这时，制层终于稳定下来，湖水也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