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永不认输
深夜,黄沙岭。
黄沙岭,顾名思义,黄沙堆积,高耸如岭。如果来过草原,就会知道,草原上所谓的岭,只不过是低矮的丘陵。草原上不都是牧草萋萋,也有沙漠和戈壁。
这里没有雪,星光下,黄沙岭线条优美,像成女人的**。细沙柔软,踩下去直没脚踝,如少女绵的柔情。
巴特王爷坐在大马车上,看着这道沙岭出神。昏黄的灯光照在沙上,朦胧、静谧、醉人心魂。王爷脸色酡红,他已微醺,所以别人醉得更厉害。歌舞已毕,残灯摇曳,两旁手下都倒在地上,鼾声震天,他们太累了!就算不战斗,一天奔袭五百里,也得累趴下。他们虽然身手不凡,可毕竟是人,是人就得休息。像这样酒足饭,踏踏实实睡上一觉,对他们而言,机会并不多。
王爷还在喝酒,他已经整整喝了一天,身边还有一个人,是独臂巴图。他手里也有酒,很奇怪,他今天并没有醉。其实他的酒量不小,但躺在地上的酒量更大!因为王爷说了一句话:
“你今天不能醉,我想跟你聊天”
所以他没醉,眼里一点醉意也没有。
“王爷,我们为什么走这么远?”
“蛮子有句成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那人并没有死,只是断了几只脚而已!离远点,我们就安全些”
“五百里是不是太远了?他就是有复仇之心,也没那份儿力了!”
“可惜我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实力,总之,小心些好”
“我们为什么要烧他的家?”
“你想不到?”
“巴图愚钝,王爷明示!”
“这把火是烧给江湖看的。一把火烧出他的原形,让江湖人都知道,他就是面具人!打他的计划,增加他的对手!”
“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在武林树立了威信?”
“武林中树立威信,靠的是武力!我要让他们明白,动武,少林寺不是对手,动文,面具人顷刻现形!我们要想实现霸业,首先要在势力上倒他们!”
“王爷真是文韬武略!”
巴图竖起大拇指,王爷像没有看见,他干了一碗酒。
“王爷怎么知道,他就是面具人?”
“第一,他不该对狼人转变得这么快;第二,他不该选择狼人在他家里时动手;第三,凭我对他的了解,他退出江湖,根本就不可信!只是故作烟幕而已!”
“如果狼人不在他家,他会不会动手?”
“不会,因为狼人正在寻找线索,他怕暴目标!”
“王爷觉得,武林会相信你的推断,认为他就是面具人吗?”
“就算不肯定,也会怀疑,有这两个字,就已足够!而且,只要狼人和上官云飞两个人产生怀疑,就已足够!”
“王爷相信他们两个人能对付他?”
“相信!”
王爷又喝了一碗酒,巴图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他们对我们而言,不也同样危险?”
“对!”
“王爷有主意了?”
“还没有!”
王爷端起酒碗,巴图捧起酒坛倒。王爷刚要喝,猛听尖锐的划破空气声,破空而来,转眼已到身前!巴图大惊失,身子一错,挡住王爷,长箭顿时穿透膛,出森森的箭头,血涔涔而下!
王爷一跃而起,来到车前,只见四周箭雨飞而至,火箭!他回身抄起马鞭,击向两旁桌案,啪啪!两声巨响,桌子应声而裂!地上人鱼跃而起,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王爷。王爷大声命令:
“敌人来袭!马上突围!”
众人猛然一惊,酒化作了冷汗!纷纷绰起兵刃,跳下车去。武士已经大,有人还睡在梦里,就被死,烧死!有的站起来,脚都不稳,东摇西晃,箭雨飞来,又倒下去!
王爷站在车上大喊:
“来这边!快靠拢!”
武士高声答应,朝马车移动。猛见岭上、身后掠过几百名长刀黑衣人,行动迅速,出手如风,刀落处,血花飞溅,残肢断臂横飞!有如狼入羊群,锐不可挡!众人奋力厮杀,只能自保,根本谈不上反扑!王爷取过弓箭,连珠箭频频攒,箭无虚发,黑衣人手下稍缓,众人立刻向马车回撤。
忽然半空炸响一枝响箭!黑衣人闻声扑到在地。一阵弓弦响,箭雨又飞窜而至!王爷马车也起了火,众人奋力扑救!王爷大叫:
“上马!突围!”
车夫长鞭一响,十六匹马奋开四蹄,如一条火龙,朝岭后窜去!王爷已冲进后帐,抱起了格勒,飞脚踢断毡包骨架,帐篷顿时塌落,拖在车后,火势减缓,终于熄灭。马车带着滚滚浓烟,朝前飞驰。后面厮杀声渐远,斯琴等手下打马飞奔,冲到车前,亮起弯刀杀入敌群!终于打开一道缺口,众人脚步不停,亡命飞奔!
天光渐亮,马车脚步缓了下来。格勒扎在王爷怀里,哆嗦成一团。王爷把外衣下来,裹在女儿身上。他站在车上,看着剩下的几十个人出神。
晨曦下,他脸色更青,也更苍白。
蒙古人讲究天葬,巴图蒙着王爷的黄袍,静静躺在地上。王爷奠了三碗酒,转过身,泪已下!斯琴从未见王爷过泪,一时心里酸楚,泪水也了下来。王爷没有上车,慢慢跟在后头,众人也没有上马,走在王爷身后。
王爷忽然停住脚,他没有回头,只是说:
“我们这次输了,但绝不能服输!”
众人眼里的泪干了,心里燃起了烈火!熊熊烈火!
马车重又飞奔,众人紧紧相随。马蹄声碎,敲动着草原上的冰雪。一只苍鹰悬在半空,初升的阳光照在它身上,像镀了一层金,它着北风,羽翻卷,翅膀却坚强有力。王爷看了看格勒,说:
“阿爸以后再也不鹰了!”
“为什么?”
格勒忽闪着蓝色大眼睛,像草原的天空。
“没准儿有一只,就是巴图叔叔的灵魂!”
“巴图叔叔能进入天堂吗?”
格勒眼泪下腮帮。
“他一直都在天堂,这片草原就是我们蒙古人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