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宁钻山沟不做官
陈祗细细问起了陈达这两年多来,在襄创业的过程和经营状况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达叔你做得不错,看来,孟叔与我,皆没有错看于你。”当初,陈祗为陈府谋划,扩展自己的产业渠道,同时也为了让江陈氏能在益州以外能有生存的可能。
陈祗可是煞费了一番功夫,虽然不要求赚大钱,但总算是给自己在益州江以外留下一些产业,俗语有云,狡兔三窟,何况于陈祗这个知历史走向的大活人。比如这荆州治所襄的食坊产业便是其一。
“多谢公子夸赞,其实,若不是为了防备那些世家红眼欺上门来,这间食坊,老奴都上再扩展数倍。”陈达也是颇为高兴地道,能与自己的儿子相见是一喜,但更让他高兴的是,自家的两个孩子,都得公子亲自教诲,这种荣耀,可不是任何一位陈府人都能享受到的待遇,自然,陈达这话也颇有表功之心。
“此乃荆襄之地,豪门士族多若牛,我江陈氏,根本远在江,所以,不论是做事为人,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只要能把生意做长,做下去,便是大功。还望达叔谨慎才是。”陈祗倒也不反对这位府中老人的进取心,不过,这个世道,弱强食,做事,还是得低调一些,以免那些当地人真要是眼红,不知道会有多少手段使将出来,到时候,别说是做生意了,怕是自己好不容易在这里立下的一点产业,也要随之烟消云散。
听了陈祗之言,陈达方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公子之思,实在是老成谋业之语,老奴定当铭记。”
“嗯,呵呵呵,我自然信得达叔手段。对了,我还想向达叔请教,你可知那襄名士庞德公所在?”陈祗满意地点了点头,续言问道。
陈达微微一愣:“公子莫非说的是襄庞氏的庞德公庞山民?”
“正是此人。听闻此人学贯古今,善为人师,我前来荆州,便是为了拜入庞德公门下就学。”陈祗笑道。“老奴倒是听说过一些,不过,庞德公之住所,老奴确实不知,要不这样。公子今夜好好歇息,明一早,老奴便遣人在城中打探,料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陈达起身恭敬地道。
“既如此。有劳达叔了,我等今就好好歇息,明若是能得消息,到时再去拜会那位名师不迟。”陈祗吃了一片鹿脯之后同意了陈达的安排。
“在襄城西南外的岘山庞氏别院?”第二。枯坐于院中等得无聊,正与孟广美等人打扑克地陈祗终于听到了陈达传来的消息。陈达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道:“老奴遣出了几乎所有人士前往打探,只打听到那庞德公并不住于襄城中的庞府,而是在那城外的岘山之上。”
“嗯,这倒也不出乎我的预料,我叔公曾言。这位庞老不喜城中之繁华。反而乐于留连山野之清宁,住于城外地山中别院。这位老爷子倒也会享受的。”陈祗放下了手中的扑克站起了身来笑道。
旋及又不由得眉头一皱,嗯,岘山虽小,那好歹也是座山,而照达叔所言,难以探问其别院所在,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自己还真要带着家将们跑岘山搞拉练,搞拉网式排查,搜索大山不成?
陈达眼见公子作难,似乎言,陈祗抬眼看到陈达的表情,不由得笑道:“达叔有话但言无妨。”
“公子,虽然老奴等寻不得那庞德公所在,可是襄城地庞府里边,必然有人知晓。”陈达把自己的想法给透了出来。陈祗不由得两眼一亮:“对啊,哈哈,多谢达叔了,瞧瞧我这脑袋,成天只想着去寻那庞德公,偏生忘记了这襄城里还有个庞府,嗯,倒是不知那位大名鼎鼎的凤雏会不会在庞府之中…”
看到陈祗在那摸着下巴笑着嘀咕,陈达支着耳朵却听不清楚,只得作罢,赶紧去安排事宜。
陈祗只领了孟广美、陈忠二人,在陈达派来的下人引领之下,到得襄庞府前,府门外自有庞府的家丁在那闲坐,见得一位风采盎然的俊朗少年携着随从直面而来,当下不敢怠慢,赶紧从那小马扎上起身来仔细打量。
“敢问,这里可是庞府?”陈祗示意诸人停下,自己也止步于阶下,和声问道。
那位家丁赶紧施礼道:“这正是襄庞府,不知这位公子是来访友呢还是…”
“呵呵,我本益州江人氏,姓陈名祗,字奉孝,今来此,是奉我叔公之命,特地来求见山民公。”陈祗略略点了头,然后冲那位家丁道。奉孝,这是叔公亲自为自己起的字,嗯,当时陈祗得知之后,乐了好半天,不为别的,就为他跟三国谋士中地拔尖人物,鬼才郭嘉的字一模一样。
家丁不由得一愣:“不知公子叔公何许人也?”
陈祗身后边的陈忠已是有些不耐,正上前开言,却看到公子扫来的目光,不由得悻悻而退。陈祗仍旧是一脸和悦之答道:“我叔公乃是豫州汝南平舆人许靖许文体,当年曾与德公相谈甚得。”
“豫州汝南许靖许文休?!还请公子入内稍待,小地入内禀报,再来回于公子。”这位家丁很是有些吃惊,要知道,庞府毕竟也是襄盘据多年的世族,往来之人,多有名士,所以,这位家丁接待得多了,自然也知晓一些,那许靖许文休,绝对是名士之中,鼎鼎大名的人物,他也不敢怠慢。
到了门房处歇脚时,陈祗回过了头来。看着陈忠良久,直到这位家将把脑袋都低得快进口,陈祗这才收回了目光,乘着四下无人,陈祗沉声道:“陈忠。汝忠心为主,我是知晓的,但是,你地情太过急燥。后需多加磨练,每加临贴《礼记》三篇,若是后再这般,你先回江守府便是。”
听了陈祗这番从未有过的厉言,陈忠不由得额角都滴下了汗水,跪伏于地:“公子,陈忠知错了。”边上的孟广美作目不斜视状,心知公子这是要敲打这个说话做事太过随地好友。不过。这也是好事,省得这陈忠成天里像只猴子似的,哪个时候都没点正经。
“人戒燥,戒急。最要紧的便是能遇事冷静,汝好好思量,今之罚,你可有怨言?”陈祗心头一软。但还是硬着声音道。“陈忠绝无怨言,后定然谨记公子教诲,决不敢忘半分。”陈忠此时哪里还不知晓公子的用意,当下决然地道。
“你们二人,最是得我信重,我很看好你们,切莫让我失望才是。”陈祗略略一句之后。听到了府里传来地脚步声。当下危襟正坐,不再多言。
果然。一位二十岁左右地青年人步入了这客人等侯的门房。这位青年,嗯,长地实在是不怎么样,八字眉,眼睛很大,嘴角边上,略略有些短须,看起来是方开始蓄须的。他入内之后也同样在打量着陈祗,嘴里边倒是很亲热:“汝便是那制江纸而举孝廉地江陈祗?”
可陈祗听在耳朵里边实在不是滋味,嗯,口气虽然亲热,可分明有种鄙夷的味道,不过,陈祗也犯不着一句话跟人怒目以对,当下依旧表面不变起身回礼:“祗乃一少年,制那江纸,本为偶得之物,却不想能惠于人,实在是有些惶恐。不过,祗受荐为孝廉,不过是因孝悌之薄名尔,非是此物,庞兄之言,祗实不敢受之。”
庞林看着面色自若的陈祗良久,方自笑了起来,重新向陈祗见礼:“某庞林,字士珍。能遇奉孝这位才俊之士,林不胜喜尔,久闻汝之故事,那江纸其是妙物,为士人所喜,我伯父德公亦曾赞汝少慧之资,林心不忿,故有相试之意,望奉孝勿怪才是。”
陈祗不想这位庞林庞士珍如此爽快,当面直言,心中颇是松了口气,不然,自己寻庞德公之事起了波折,那就不美了。
庞林很是热情地将陈祗邀入了府,摆上了茶点,问起陈祗关于许靖的一些近况之后,方自笑道:“不知奉孝此来,见过伯父乃为何事?嗯,若是难言,不说也罢。”
“祗从益州江而来,一来,奉我叔公之命,拜谒德公,二来,久闻德公清忠高亮,博学广闻,诲人不倦,祗甚慕之,投于德公门下就学。听闻德公居于岘山,奈何祗非襄人士,不知其途,故尔冒昧拜至府上。”陈祗答道。
庞林不由得眉头一扬,看着这个俊朗而温和,但举止之间不失威仪的少年,嗯,人比人气死人,不过还好,庞林不是那种心狭窄之辈,对于陈祗从方一见面至今,应对得体,言谈之间甚为风趣,倒是与自己的兄长,颇有些相似之处,当然,容貌上嘛,这位确实要比自己兄弟二人帅多了。
“原来如此,不过,我那位伯父,如今并非在岘山。”庞林笑道,拂袖伸手请陈祗用案上的茶点。“那可在府上?”陈祗不由得一愣,续又问道。
“也不在,我那伯父,最是怕人扰其清静,就是因为前些日子刘荆州又遣人辟我伯父入仕,故尔迁居往鹿门山矣。就连我这个侄儿也只知道他居于鹿门山南。我兄长倒是知晓,可惜他前已然往出公干,不知何时方回。”庞林作无奈状。
陈祗不由得一愣,先人的,这老爷子也能狠了吧?为了不做官,哪有山沟就往哪钻,连家人都懒得说,似乎还怕家人也叛变投敌,把他给供出来似地。嗯,这种心态,不知道会让那些后世为了一个科局级位置撕破了脸,又是送礼送钱,又是互相揭短,争得头破血的社会精英们作何感想。
看到陈祗的表情,庞林笑了起来:“可惜府中仅乘林一人主持,不得擅离,不然,林也愿领奉孝往那鹿门山谒见伯父。”
在庞林的相送之下,陈祗等人出了庞府,走在襄地街道之上,陈祗颇有些悻然,嗯,本以为有了叔公亲笔信,身子文化底子也不低,只要见了那庞老爷子,把介绍信一递,再让那庞老爷子当面考较一番之后,说不定自己就能跟庞统和诸葛亮成了师兄弟,可谁曾想,连鬼影子都见不着,憾之,甚憾之…
“公子,现今如何是好?要不,让小的领人,前往鹿门山打探,寻得出处之后,再来请公子前往。”孟广美挠挠头皮,看到公子闷闷不乐,便自告奋勇道。
陈祗停下了脚步,略略思考了一番孟广美的这个建议,摇了摇头:“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虽然这个建议不错,很为自己作想,但是,陈祗不愿意这么干,因为,自己好歹也从叔公地嘴里边知晓了这些古代名士的脾,若真那样做,让那位庞德公知晓的话,别说是拜师,怕是他宁愿去菜畦里浇粪都不愿意搭理自己这个求学不诚心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