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同生契》54、赌约

　　宁浅舟打定主意要得千羽雷霆大怒，如此也比冷冰冰地要好上许多，他非但在对方身上以两只手恣意轻薄，还用上了嘴与牙齿连啃带咬。

　　千羽扭动头颅躲了几下，面上已是涨红一片，连声低喝亦不得奏效，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掌打开了宁浅舟。

　　宁浅舟被那一掌打翻在地，翻身而起时已是面带笑容“千羽，你终究还是动气了！你心中明明还有爱恨憎，却骗自己也要骗我？若你当真看破了情爱牵挂，那你敢不敢与我一赌？”

　　千羽咬牙坐起身来，口不住起伏，面上未褪的红晕直令宁浅舟看得发痴。

　　“你一路纠，死心不息，到底还想怎样？你这般不肯放下又是何苦？宁浅舟，你当真以为时光可以倒转么？”“只要你肯，我们便可令得时光倒，覆水重收！千羽，你如今只想与我解契，我却要与你一赌才肯心甘情愿的答应你。我要赌这一路之上，你我若能不问前后诸事，只如世间一对寻常的爱侣般相伴，你就会为我再次动心！”

　　千羽冷笑着看向他英俊却憔悴的面孔，目中出几丝鄙夷之“你倒是聪明得紧！我若依了你这赌约，你便可一尝多年之前的旧愿了。你初遇上我的那夜，也不过沉于一点相，想不到直到今，你仍是不肯死心。好，我便与你赌了，你得手之后便该再无遗憾，也可心甘情愿与我解契。”

　　宁浅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苦笑，如此豪赌实在无甚胜算。他得千羽应了他这个无理要求。却也令得千羽更加看不起他这个**熏心之徒。只是，如今的他根本不怕死，而只怕独自一人孤孤单单地活下去。若赌输了自己人生中这唯一也是最后的一个棋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已经没有任何一条退路。也就不再害怕与担忧，他这一生已然活得够久，却没有做过什么狂妄特别的事。临到看破生死地如今，他竟然无畏无惧起来，想要做什么尽可大胆去做。连对千羽的态度也是。

　　就算他对千羽再温柔巴结，千羽对他也是不会回心转意的了，倒不如干脆放开怀抱恣意无，与自己一赌、与老天一赌，也与千羽那口地佛经尽情一赌。

　　听着千羽念叨那些看破红尘的语句之时，他心中全是大大地不以为然，什么“即是空”、什么“无爱无怖”若一个人生在世上没有了爱恨牵挂，那又何必苦苦求生？

　　佛祖慈悲。博爱万物，岂是他可以随口驳斥？他也知自己所想其实极为肤浅，但那些话由千羽口中念出便只让他哭笑不得。正如那许长生对自己所说。千羽远远没能忘怀旧事。若心中不是恨着他、怨着他，又怎会对其他人都和善温柔。只独独对他一人冷若冰霜。

　　也正是因为千羽仍然恨着他。他才可以如此一赌，没有爱又何来恨怨？千羽无论嘴上面上做得如何绝情。心中定然有个地方还是会为了他而悄悄动。

　　千羽和那老妖都曾经说过，妖的情爱与人殊不相同，许多妖一生之中就只有一段情爱，只会选择一个伴侣。他仍然还有时间和机会，尽管它们已经所剩无几。

　　得了千羽对那赌约点头之后，他便立时起身坐在边，直勾勾地望着对方的脸，双眼几乎一眨都不眨。千羽被他看得烦躁起来，忍不住出口低骂“你看够没有？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他总算动了动身子，笑得面皮都僵硬起来“没有，才半个时辰…千羽是想早些沐浴就寝么？”千羽面色微变，瞪他一眼才勉力忍下怒意，语调平板之极地回道：“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宁浅舟嘻嘻一笑，凑嘴在千羽面上香了一口，趁对方还未来得及脸红便起身而逃“我去给你叫小二倒水！”

　　不过多时，浴桶里已是倒了热腾腾的水，宁浅舟遣走小二，微笑着站在浴桶旁对千羽招手“来，水凉了就不好了。”

　　千羽面无表情的走近浴桶，宁浅舟又伸出手搭在他衣襟之上“待我为你宽衣。”

　　千羽咬了咬牙，偏过头低声道：“就算是寻常爱侣，也不用沐浴时相互宽衣。”

　　宁浅舟手势极轻地为他下外袍，口中柔声辩道：“寻常爱侣之间，也不是时时都想着做那件坏事，我只不过从未亲手为你宽衣，自己心中想要这么做一次罢了。”

　　千羽整个身子轻轻一震，转回头看向宁浅舟面上神情，一片白色的蒸汽之中，却看不清对方的双眼，只感觉得到对方指间温柔的力度。

　　待千羽身上衣衫除尽，坐进又高又大的浴桶，宁浅舟才自行去衣衫跳了进去。千羽不肯抬头看向他的身躯，只无语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他自顾自伸手搭上千羽的肩膀“来，转过身去。”

　　千羽猛然往后一缩“你干什么？”

　　宁浅舟半点也不着恼，仍是柔和一笑“我想为你擦背，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千羽垂下眼声音极低地哼了一声，紧抿住嘴转过身去。此后无论宁浅舟做出何等看似轻薄无礼的举止，千羽都沉默不语，再也不肯上他的当了宁浅舟在千羽身后偷偷莞尔失笑，其实他心中所想也不过就是这等静默地温存。在绝境降临之前的一小段日子，他要重新与千羽相识相处，要从头好好对待心上所爱的这人。

　　正如千羽先前所说，哪怕这场赌局地结果已然注定是他输了，他也会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他只想不留遗憾，与这生唯一喜爱过、并至今还爱着地这人一齐度过这段幸福地时光。

　　当夜两人并头睡在柔软的铺之上，宁浅舟一直以双臂轻抱住千羽地。却也仅此而已，再不越雷池一步，千羽却是多次翻动身子，似乎迟迟无法入睡。

　　第二早间醒来之时，千羽那一脸青白的面色令他不免有些心疼，更有些暗自心伤。想必对方一直担心他行非礼，才会整晚都睡得不好，自己在千羽心中留下的样子…只怕到最后也会是薄情寡义加上好贪花。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还千羽一个彻底的清净，既然自己早已注定是输，就不如输得干脆些。情意不再之时，对方记得你还不如把你忘记，就算是还记得，记忆里的那个你也该变得一无是处，如此才可令对方痛楚尽去、心不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