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连理枝》15、缱绻

　　两人一同拜谢顾曼山援手之恩，高季晨对顾曼山还是很有些害怕，但先前那股深深的敌意已是然无存。

　　顾曼山审视他半晌，将程亦亭叫到一旁代“你二人暂且度过难关，后却仍是危险重重。你须得尽快找到灵力甚深又灵纯善的仙人，助你那季晨驱散恶灵，否则后果堪忧！”

　　程亦亭自然恭恭敬敬地应了，心中想着苦求那位助自己修炼的神仙便可，若求不来那位神仙，便带着季晨去各个深山老林中寻访仙人，那时就算季晨被恶灵反噬，也伤不到无辜凡人。

　　两人不便多留，当下一起拜别顾曼山，跟在对方身后从这座宅院的后门出去。临别时顾曼山又再轻声叹息“世上竟真有你们这样的痴情人，我原先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所谓刻骨铭心，原来不是假的…程亦亭，若再过千年，你们还会如此相爱么？”

　　程亦亭微笑应道：“千年之后…我也不知如何，总之两情相悦实属难得，总该尽力坚持到底才是，如此也就无悔无憾了。”

　　顾曼山沉默片刻，微微躬身对他施了一礼“山高水长，请多保重。今一别，但愿后再见时，你二人仍能不离不弃。”

　　两人笑着对看一眼，齐齐抱拳还礼“承顾先生贵言，多谢！”

　　历经这番惊情别离，程亦亭总算能再次握住高季晨的手，心中好一阵甜中带酸，情意比之昔年两人初恋时还要深浓。

　　高季晨面上总带着微红，却不曾甩开他的手掌。即使行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也不过拉长衣袖稍作掩饰便罢。，．。

　　程亦亭嘴角一直含着笑意，一路牵住高季晨去了自己下榻的那间客栈。只待住完这晚便与季晨远离繁华俗世，寻求仙人援手以解季晨之危。

　　两人一齐住进房间。谁也不觉饥饿，双眼只望着对方不得移开，坐在上喁喁低语。说地话儿其实也没什么要紧，无非是高季晨喋喋不休地问，程亦亭喋喋不休地答。他恨不得把前世里曾经度过的每一天都尽快讲给高季晨知道，好让对方能快些想起一

　　若是只有他一人记得那些温柔缱绻，委实太过寂寞了些，因此讲得格外急切，唯恐漏过任何一个细节，还不住出甜蜜的笑容，反复说着昔年地高季晨与自己一起时是如何温文可爱；对待他人又是如何烈如火、无畏无惧。

　　高季晨本是一脸认真地听，到后来却渐渐有些惑起来，只觉耳中所闻的自己所为一切都殊为陌生。犹如并不相识地另一人。

　　他面上的神情也越来越不自在，终于皱眉嘴问道：“亦亭…你当真没有错么？我…我当真便是高季晨？你说了这许多，我都想不起什么来。只记得你我…呃，只记得你看着我、抱着我…与我…”

　　话到此处。他面上红似火焰。低头不肯再说下去了。程亦亭忍俊不低笑出声，下腹更燃起一股汹涌的火。伸出双臂抱紧他的细，嗓音已变得嘎沙哑“你若只能想起这些也不要紧，就算你脑子里忘了我，身子还是记得我的…”

　　高季晨虽然对旧事记得并不真切，一对上程亦亭此时地目光便软了身体，口干舌燥地倒在对方臂弯之中，呼吸也变得十分急促。

　　程亦亭见他眼神离的情动之态，知道自己再不用等待，当即伸手扯下边帷帐，将彼此的身影隐藏于朦胧的遮蔽之中。

　　过不多时，并不太大的铺微微摇晃起来，帐内传出低低地、令人心跳耳热的声音，陪衬着偶尔拔高的一声惊叫，随后是一片闷笑与打闹之声…

　　到得窗外天色黄昏，帐内亦云收雨歇，一双修长光滑的手臂从帐内懒洋洋地伸出，拨开帷帐挂至边。

　　“啊，天都快黑了！季晨，你累不累？饿不饿？”

　　过了良久，帐内才响起低如蚊呐的声音“不累…倒是饿了…可饿了也没法子。”

　　程亦亭心中一痛，回身低头吻上季晨再度变得干涩地双“饿了就吃一点罢，我乃是妖体，只需修炼几晚便能回复。”

　　高季晨双目微睁，眼神中出渴求之意，但想了一想之后便用力扭过头“我不吃。我不要做鬼…我要做人。你这般救活了我，我毕竟与其他的鬼有点不一样，是不是？我可以在阳光下行走，若一直不食气也未必会死。”

　　程亦亭哪里舍得他这般受苦，仍将双对准他就要送上气，高季晨却倔强起来，伸手拨开程亦亭的头“我不要！若我再食气，便不住那些恶灵…我吃了，它们也就了，你怎地这么糊涂啊！”程亦亭至此才恍然点头，只是看着季晨一脸难受的模样，自己也快活不得，只好做那无用之功，将高季晨地身子紧紧抱在怀中，口中轻声安慰道：“那便睡一会吧，我陪着你…”高季晨虽然又累又饿，一时间倒也睡不着，短短几之内发生了这许多事，他心绪起伏甚大，惑惘然之中夹杂着好些欢喜，直教一颗心都承载不起。

　　“亦亭…我有话问你。”

　　“嗯？”

　　“你…你方才与我…地时候，心里想着的是过去那个高季晨，还是眼前这个我？”

　　程亦亭微笑答道：“你就是他，他就是你，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你不都是那个季晨么？”

　　高季晨睁眼直直望向程亦亭面上足地笑容，心中只觉妒意横生，竟轻轻地哼了一声“你也说往事久，你我的前生已然过去几百年，我又记不起从前的事了…我要你一心一意只待我好，莫要多提起过去的那个季晨，你答不答应？”

　　程亦亭愣了一愣“我只想让你快些忆起过往之事，等你想起来了，便不会这般想了！”

　　高季晨双眼眨也不眨，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若我永远也想不起来，或是根本不愿想起来呢？你会不会变心弃我而去？”

　　程亦亭苦笑摇头道：“我怎会对你变心？你我两情相悦、缘定前生，彼此立了誓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你想不起来便慢慢地想，我总有一天能寻到法子令你回复如初。”

　　高季晨深深看了他一眼，身子微微发颤，嘴掀动几下却言又止，过了片刻才闭上双眼低声道：“我困了…先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