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狗皮膏药
喇叭,锁呐,曲儿小,腔儿大;官船来往如麻,全仗你抬身价。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哪里去辨什么真共假?眼见得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只吹得水尽鹅飞罢!
《朝天子》
武大郎一想也对,看来在这里当国王也没什么难的。
武大郎看到跪在最前面的九个小矮人大乐:天下居然还有比俺还矬的小人儿。自信心大增,见为头的元寿长得像球,伸手摸了摸,怪光滑的,笑道:“你是球长吧。俺到你村去瞧瞧。”“呼!俺是酋长,也叫村。”喜得村连连点头,在前面带路暗表,这甲鱼村其实叫呼伦部落,部落领确实叫酋长,但为了行文方便起见,就用“村”啊“村”啊等我们现在国人通俗易懂、喜闻乐见的语言来叙述了。其他依次类推,省得便讲故事边翻译呼噜文字,浪费读者宝贵时间。
“那是什么人?”武大郎见那九个小矮人中有一个手指甲长得特别长,足有半尺长,大感兴趣。
“他叫甲,排行第九,村中就数他点子多。”
此刻,他正低声吩咐“狂奔蜗牛”小海什么。小海听毕,一溜烟跑了。
甲鱼村头。
贝贝领着一群姑娘媳妇载歌载舞。
小海的带着一帮老年妇女箪食壶浆,接贵客。
小海背着鱼叉,带着一帮青少年刀剑戟全副武装,站成两列,恭武大郎和柳叶儿、石笋一行。
武大郎十分受用,对元寿笑道:“酋长治村有方啊!”元寿谦恭道:“陛下过奖。小村人少,比较单纯,老朽只是一人,全仗九弟相助。”
武大郎饶有兴致地望向甲:“哦!你有什么高招?”
甲淡然一笑:“呼!哪有什么高招,全仗兄长之威,小人只是做些现成事,让他们按部就班,各尽其才罢了。”
武大郎巡视了甲鱼村。家家户户都是吊脚楼,只有酋长元寿和甲等少数几家有院落。
在酋长家门口,一只旧渔船倒扣在地上,院子的晾衣绳上,晾着鱼网,鱼篓空着。一口大水缸里几十条鱼和数百只虾在快地游动,这是西山猎神的战利品。
元寿悄声问女儿:“贝贝,巴托和他的狗呢?”
贝贝有点落寞地答道:“呼!他带着他的狗回去了。”
海风习习,月光如水。
贝贝用泥将鱼虾封裹好,放到石砌的灶火上烤,边烤边吃。
这是武大郎踏上异国他乡吃的第一餐饭,也是平生最感鲜美的一餐海味。
石笋吃腻了豪华大餐,乍然吃到普通渔家的饭菜,也感到格外香,赞不绝口。其他随行人员也都吃得十分开心。
只有公主柳叶儿对桌的海鲜一块也没有动,她只吃了一点锅贴。
武大郎关切地望向柳叶儿,不想柳叶儿也正含情脉脉地望向自己,他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入夜,渔村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在九个小矮人的伴舞下,柳叶儿大方地邀请武大郎跳起了踢踏舞。
“俺,俺不会!”武大郎只往后缩,柳叶儿不由分说拉着武大郎就噼哩叭啦地跳了起来。
武大郎哪里会跳什么踢踏舞,只是机械地跟着走步而已,就这还踩了几遍柳叶儿的脚,柳叶儿不但不生气,还很开心:“呼!本地风俗,踩了女孩子的脚就要娶她。”武大郎更加窘迫,步法更了,又接连踩了柳叶儿的脚,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夜深人散。众人回到元寿家。柳叶儿率随行宫女为武大郎沐浴更衣,铺叠被,侍候安寝。武大郎连连挥手“不用不用”独自一人躲到甲家,倒在小海的上就呼呼睡去了。
因急于过一下官瘾,次东方刚出鱼肚白,武大郎就起来洗漱,一吃完蟹黄包子和皮蛋粥,马上吩咐:“呼!(入乡随俗,武大郎也学会了这句岛国语)启驾,回宫。”早有八名壮汉抬轿侍候,柳叶儿骑着长颈鹿随侍在侧。石笋率御林军紧随其后。一路前呼后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浩浩,好不威风,足足走了大半,才抵达帝京梨花城,正是梨花盛开季节,那洁白无暇的花朵开了千树万树,沁人心脾的花香弥漫着整个京师。
京都的人们云集官道两旁的梨树下,或席地而坐,对花畅饮,或三五成群,载歌载舞。那梨花一团团、一簇簇、一层层、一片片,远看如美丽的白云朵朵,近观似白天鹅的羽裳飘落尘世,又像晶莹的雪莲绽枝头。
一位瀛洲女艺人用古筝来弹奏并深情地唱道:
芳草池塘,绿荫庭院,晚晴寒透窗纱。玉钩金鏁,管是客来唦。寂寞尊前席上,惟海角天涯,能留否,酴釄落尽,犹赖有梨花。
当年,曾胜赏,生香薰袖,活火分茶。极目犹龙骄马,水轻车。不怕风雨狂骤,恰才称,煮酒残花。如今也,不成怀抱,得似旧时那?
武大郎心神,一时忘乎所以,不放开喉咙,吼起了他的《大饼谣》:
卖大饼唻
俺的大饼圆又圆啦,
吃在嘴里比甜!
炕饼的炉火红又红哦,
勾起你肚中的小馋虫!
俺的大饼黄又黄啊,
请你们过来尝一尝!
俺的大饼脆又脆啊,
都说俺的价钱不算贵!
俺的大饼香又香哟,
不香俺不叫…饼中王啊(原来应该唱“不香俺不叫武大郎”但武大郎想隐姓埋名,重新开始,故改成现词)
卖大饼唻
他的声音嘶哑中透着苍劲、犷中藏着狡黠、通俗中不乏幽默。更何况武大郎现在是国王,身份地位不同,几乎句句有人应和,最后更是赢得山呼海啸般地喝彩。
柳叶儿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大送秋波,拼命地鼓掌,小手都拍红了。喜得武大郎骨头都轻了许多。他轻飘飘地被人抬着进入南城门,上了白鹭大街,又转入银杏路。到皇城朱雀门时,他执意要下来走走。但见红墙内院,雕梁画栋,舞榭歌台,小桥水,鸟语花香,宛若仙境,不颇为感慨。武大郎对太极殿、朝堂都不感兴趣,唯独对朝集殿却颇为青睐,马上开始坐朝理攻。但他没当过国王,柳叶儿自告奋勇,陪他坐朝,武大郎大感宽心。
执星官一声高叫:“呼!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一尖脑门、烂红眼、拖鼻涕的老头匍匐在地下:“国王陛下,臣田老兵有本上奏!”
武大郎不识几个字,把这奏章装模作样的看了看,不知说什么好,想起大宋叫皇帝,这瀛洲到底是蛮夷之地还叫什么国王,便找到了话题:“田大爷,您老土啊,别的国家都叫皇帝,您还叫俺国王你什么意思嗯?”
田老兵正等着应对奏章上的军国大事,没想到国王来这么一招,不呆住了,只是一味地看着武大郎傻笑。
柳叶儿暗暗佩服武大郎的机智,悄声对武大郎道:“子白哥,你很有天赋嘛!这帮老臣一向倚老卖老,陛下这下可把他治住了。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再喊他大爷什么的,他是你的臣子。你高兴了可以尊他一声爱卿!不高兴可以骂他狗奴才!做国王就要恶一点,才能镇住人。”武大郎感激地回望了柳叶儿一眼“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道理恐怕没有人能比武大郎体会更深了,有柳叶儿的鼓励,他信心大增。
见田老兵半晌答不上话,没有门牙的白胡老头计百川走到武大郎面前屈膝跪倒:“陛…陛下,这银梭(瀛洲)太…太…太小,先头叫…咸…咸鱼(单于),现…而今…叫国王,已是牵…牵强,再叫皇…皇帝…恐怕…恐怕…”
这人不仅没门牙,还有点结巴。武大郎优越感大增,声音也立马抬高了八度,怒斥道:“狗奴才!难道小小弹丸之国就不能出三皇五帝吗?”
计百川立马吓得不作声了。
这时又从人群中颤微微地走出一弯驼背的老头:“臣骆峰驼叩见陛下。国王国王,一国之王,这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不能改呀!”
武大郎笑道:“骆峰驼,你驼背,耳朵也背吗?刚才百川老亲口说老祖宗把单于改为国王,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再改改呢?”
骆峰驼头点得像啄米:“能改能改能改!”
柳叶儿暗捏了一下武大郎的手,悄声笑道:“重要人物要出场了。”
武大郎睁大眼睛朝下
果见一官气十足的老头越众而出,跪倒磕头:“微臣石笋叩拜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认为您老人家乃真神下凡,再叫国王确实落伍,如今全世界都时兴叫皇帝。像大宋称国君为皇帝、俄罗斯称国君为沙皇、日本称国君为天皇,英吉利称国君为女皇,陛下叫皇帝有何不可?不过,那些国家的国君名称都不太好,都有点离群众。俗话说,天高皇帝远,您老人家与民同甘苦,这名称就得有点乡土气息。”
武大郎从没听过人谈这么多学问,顿时大感兴趣:“那么依你之见…”坐在旁边的柳叶儿将武大郎的龙袍一扯,提醒道:“不是你,是爱卿。”武大郎一拍脑袋,朝柳叶儿不好意思地笑道:“他***,俺又忘了!”转头威严地对石笋道:“那么依爱卿之见…”
石笋斩钉截铁地说:“呼!干脆就叫土皇帝!表面上看没什么了不起,颇能惑大众,实质官大一级死人,县官不如现管;官僚官僚,官越小越官僚,最实惠又保险,天下当官的最狠莫过于土皇帝。”
武大郎一听大喜:“妙极!俺听说强龙不过地头蛇,…”
柳叶儿又将武大郎的龙袍一扯,提醒道:“不是俺,是朕。”武大郎又一拍脑袋,朝柳叶儿不好意思地笑道:“他***,俺又忘了!”转头又威严地对石笋道:“妙极!朕听说强龙不过地头蛇,土皇帝不就是地头蛇嘛。说明朕比那什么真龙天子还强。”
“呼!”文武百官齐颂英明。
武大郎越得意,灵感顿生:“老爱卿呀,俺看你岁数也不小了,你得多找几个与你一样的丞相,各管一块,免得象诸葛亮那呆子事无巨细,事必躬亲,累死在丞相位子上。”
“啊…呼!”石笋老大不乐意,但他晓得圣命难违,只得点头“然则,这么多丞相在哪办公呢?”
武大郎向后一指,笑道:“就在朝堂后面,内阁子中议事,把国事研究好后,由你,俺任命你为席丞相,向俺汇报,然后再在外面朝堂上部署。俺,柳叶儿你捣俺干嘛?俺,柳叶儿你又捣俺我干嘛?不是俺?哦,对了,他***,俺又忘了!是朕。刚才说到哪儿了?对,朕不太想过问具体事务,再说朕也不懂,由你席丞相直接领导,全权管理国家政务,一切由你说了算!朕就做个挂名皇帝就行了。”后来因老是在内阁子议事,人们习惯于把这帮丞相群体称为内阁,席丞相也简称为相。世界上有许多国家至今皇室仍是名誉上的统治者,实权归内阁相即席丞相,由此而来。
新皇即位要改国号,武大郎想俺做皇帝全靠会打呼噜,就叫呼噜国吧。这就是拿破仑总担心一朝醒来的东方睡狮之国,有人以为这位法国皇帝指的是大宋,误也。
国旗呢?武大郎想起卖大饼的招牌,便画了一块圆溜溜黄灿灿香的大饼,这大饼旗后来被大宋求不死之药的道士从瀛洲盗来,吹嘘为包治百病的狗皮膏药,不知蒙骗了多少代人。
正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