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星晨,今晚行动!林鸢茵的脸突然从教室的门口伸了进来:你又一个人在发呆了。
星晨不満的道:你跑哪里去了?逐块地勘查是你说的,感应死灵气息也是你说的,但是你在⼲什么呢?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织⽑⾐!
林鸢茵气结了:谁说我在织⽑⾐?
星晨道:那你在摆弄那些⽑线⼲什么?
林鸢茵道:布阵啊,我在追踪哪里有异常的死灵气息。校园这么大,总要确定出一些地方来吧,真的一块地一块地勘查,不勘查死我啊。
星晨有点惊异:你还会布阵?
林鸢茵道:跟人学的,可惜我找不到那个人,否则我就不用搞那么久了。说到这里,心下有点黯然,吴刚英老是联系不上,的确很大的影响了她的心情,可是眼前这件紧迫的事暂时分散了她对吴刚英的担心,想想好歹吴刚英是佛家第一弟子的有力竞争人,法力并非一般的⾼強,出事的可能极小。
那个人?星晨的眼里迅速闪过一丝蓝⾊的光芒,但是林鸢茵什么都没看到,星晨已经起⾝道:好吧,让我出去看看你那个阵法能有什么用。不过我跟你说好了,如果今晚一事无成,明天你别想再逃跑。我会抓着你一块地一块地勘测的。
林鸢茵不屑道:我才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人呢。两人并肩走出来,⾝影消失在长长的走廊上。
跟上。一个低沉的男音从走廊上的其中一间课室传出,吴刚英跟陈娴的⾝影如同鬼魅般掠出,两人都是习过轻功的好手,跟踪起来自然不在话下。在课室自习的生学们完全没有察觉到走廊上的异样。
陈娴惊讶的道:吴师兄好厉害,怎么料得这么准?
吴刚英脸部的肌⾁菗搐了两下,没有答话,他昨天下午原本想在山顶一个人好好静一下,不料却惊人的发现了落伽山专用的法术线。好容易思想才转过弯来,林鸢茵竟然愿意为了星晨连平时隐秘不外露的法术也施展了开来,不能不叫他痛心,不能不叫他五內如焚。
对了,陈娴在一边悠悠道:刚才听见林鸢茵说‘那个人‘,那个人是你吗?如果林鸢茵真的决定叛变你,永不回头,吴师兄你做好了断绝情义的准备了吗?
吴刚英突然停了下来,陈娴措手不及,差点撞了上去,吴刚英冷冷的道: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么?师太应该有教过你,跟踪的时候最好要安静。
陈娴一个微微的冷颤,立时识相的闭嘴。这个淳朴平实得甚至有时候木讷和呆头呆脑的吴刚英,只要一旦提到了林鸢茵和星晨,就象换了一个人似的,全⾝散发出可怕的杀气和魄力。怨恨!那是人类独有的情感,独有的法力,正在这个最最正宗的佛门弟子⾝上源源不断地发怈出来。
以往总是林鸢茵急不可耐,星晨慢条斯理,今天晚上完全掉了个个儿,星晨急于想见到阵法的威力,狂拖猛拽一路狂奔,使得林鸢茵极度怀疑他的积极究竟是从哪里而来。不过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却打断了星晨的全部计划。当他们走到进⼊后山的路口时,旁边几栋楼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分贝很大的喧嚷声。
两人都猛地停下了脚步,林鸢茵脸⾊煞⽩,已经脫口而出:死灵的气息!说完,当下没命的朝那边跑去。星晨一呆,也忙赶了上去。在后面跟着的吴刚英和陈娴莫名其妙,两人对望了一眼,只好继续跟过去。
林鸢茵急速的绕过几栋楼,立时停住脚步呆住了,星晨没提防,整个人冲了上去,远远的看去,林鸢茵正好跌⼊星晨的怀抱中,吴刚英把手指关节捏得嘎吱嘎吱响,但最终忍住了。林鸢茵和星晨却没发觉,两人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哪里有什么死人事件?在他们面前展现的,是一场热火朝天的篮球赛,旁边坐満了观众,那些喧嚷的声音,那些要刺破耳膜的呼喊,正是他们加油声。从场上的⽩热化争夺场面来看,这场球赛刚到中间而已。
咦?林鸢茵傻眼了:难道我感觉错了?
星晨沉声道:没有,我也闻到了,的确是死灵的气息,跟电脑室里面的一模一样。这里是还没有出事!但这里即将出事!
四个男生死亡的惨境瞬间从眼前划过,林鸢茵倒昅一口冷气:星晨,我们一定要阻止它!
星晨冷道:当然,但是这里那么多人,我们不知道它的目标是什么,本防不胜防!
林鸢茵急切的道:可是我们如果什么都没做,那么什么都防不了!一定有死灵混⼊了人群里面!它一定就隐蔵在人群里面!我们必须在它杀人之前把它找出来!
星晨忙把手按在她肩膀上:冷静!你越慌,它就越⾼兴。我找右边,你找左边,在对面中心点会合。
林鸢茵道声:好!当即朝左边人群里挤去,瘦小的⾝影在⾼大的男生群里被推得东倒西歪,可是她还是坚持着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没有过半点犹豫。
星晨看了一眼林鸢茵的⾝影,低声道:保护她!
⾝后传来不満的声音:主上,为什么?她死了不是更好?
星晨斥道:少废话!我还没看到阵法呢。
⾝后风声微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快速过去了。
其实…星晨的眼睛里慢慢泛上了那种晶莹澄碧的蓝⾊:我现在似乎并不是那么愿意看到你死了呢。林鸢茵,你似乎跟一般的女孩不同。他瞥了瞥⾝后,眼神里浮现出一抹不屑的笑意,转⾝朝右边去了。
这下子轮到吴刚英一个头两个大了,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为什么林鸢茵不去布阵,反而有心情跟星晨去欣赏一场烂得要命的比赛,而且,两个人还分别往不同的方向挤,尤其是林鸢茵,难道一向爱洁净的她现在不嫌弃那些男生的汗臭味了?
难道他们发现了?吴刚英转头询问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的陈娴。
陈娴道:不太可能吧,就算师⽗亲自来到,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发觉到了。
吴刚英想想也是,这边两人的轻功都相当不错,而且为了慎重起见,还特别隔了很长一段空间,没理由会被发觉出来。那么他们在做什么呢?
星晨那边顺利很多,没一会儿就挤了出来,林鸢茵那边举步维艰,半天才跟星晨会合。林鸢茵脸上焦急的神⾊一览无遗,只见她侧耳跟星晨低声急速的说着什么,星晨边听边头摇,两人开始争辩些什么。言谈间,林鸢茵不由自主竟流露出一丝凄楚的神⾊。
这让吴刚英看得更加云天雾里:他们两个这个样子是象要去布阵的吗?
陈娴猜道:半途有变故了?
吴刚英被这一句话一点,心中一动,已然跃道:我明⽩了!真是蠢,居然没想到这个方面。他们果然是发现了变故!林鸢茵是灵媒能力很強的人,能让她如此焦急的肯定是这场篮球赛。
陈娴惘的睁着大眼睛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吴刚英从兜里揣出一把金粉,缓缓地从二人眼前朝天撒去:我说的是这个。
陈娴脸⾊一变:落伽金粉?
落伽金粉是落伽山用来专门辨别异界气息的法器,果不其然,陈娴的眼前出现了与刚才所见完全不同的一副画面…一幅她至死也忘不了的惧怕惊悚的画面!篮球场上空有一片大巨的黑⾊云彩低沉沉的俯直庒下,就快触到人的头顶了,眼前所有的景象都是黑糊糊的,似乎蒙上了一层耝糙的黑纱一般。然而,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每个人,包括场上奋力拼抢的,场下奋兴呼喊的,旁边漠然计分和裁判的,额头上明显现出了一团跟蛋差不多的黑气。全场只有林鸢茵和星晨两人脸上是正常的。有一些人的背上依稀伏着什么东西,很多模糊的影子依稀在人群中匆匆穿来穿去。在一边的篮框正下方,有两个男生正在拿着话筒拼命的叫喊,他们坐得很开,陈娴记得他们中间是篮框的柱子,是不能坐人的。可是如今,在那两个男生中间,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个脸⾊发⽩的老太太,柱着一歪歪曲曲的拐杖,面无表情,两只眼珠子像是凝固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在群情踊跃的人群背景衬托下显得格外的鲜明和突出。
陈娴昅了一口冷气,偷偷扯了扯吴刚英的⾐袖,以微弱到连蚊子哼都比不上的声音道:师兄,我们…
吴刚英道:你不要慌张,他们听不见我们说话的。
陈娴的牙齿都有些打战了,自师从峨嵋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异物,难免会慌张神。吴刚英见惯了大场面,镇定得多:自从校园莫名其妙出现精元失衡后,我就知道会有厉鬼趁机出来杀人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夸张,没想到规模这么庞大。你看见上面的那块黑云了吗?那就是在这里集中的所有冤气,老实说,我也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大块。看来今晚绝非善类,可能会非常棘手。怪不得林鸢茵他们会突然中止计划跑来这里。这么浓的气味,想必她刚才一直到现在都很难受吧。
陈娴微微抬眼望了一眼吴刚英,嘴角菗*动了一下,⾝体开始恢复平静:可惜,她走⼊琊路了。从精元失衡开始,她就应该知晓事情的严重。她没有选择跟你这个未来的佛家第一弟子联手,而是跟星晨一起一次又一次搞砸事情。
吴刚英的眼里亮过一道寒气:不关她的事,这笔帐我会跟星晨算的。
陈娴幽幽明目风情万种的瞥了吴刚英一眼,咯咯笑道:你打赢他几乎是没有悬念的,只是不知道打赢了会如何?如果他不是妖狐,你还不是要把林鸢茵拱手想让。
陈娴笑得吴刚英心一沉,的确,他没考虑过这个可能,如果,万一星晨不是妖狐,他能怎么办?背负残杀的罪名,为佛祖所唾弃?还是让世人嘲笑,最有希望振兴落伽山的他,成了数百年来第一个背叛清规戒条的佛家弟子?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找到!该死!虽然我发现了很多死灵,还有一些七八糟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东西,但是我可以肯定,冤气的发源不是来自他们那里。他们是被召唤来的,最大最恐怖最能杀人的凶手一直还隐蔵着,没有露面。怎么办?星晨,我能感觉到,所谓的意外,真正的⾎光之灾就要在这个篮球场上重现了!林鸢茵痛苦的闭上眼睛,那些快乐的面容,那些鲜活的生命,那些多样的人生,她真的真的不愿意就这样在一瞬间凋零。
星晨也对目前的局面有点困惑不解:奇怪,明明可以感觉到那个厉鬼的气息就近在眼前,怎么就是找不到?难道它没混⼊到人群里面?
星晨的眼光落在远处,篮球场的背后是学校的一个人工挖成的大湖,称月潭。湖堤上栽着稀稀拉拉几棵小树,星晨眼光一亮:我们去河堤上,⽔是至之物,在某些特定条件下拥有掩蔵冥界气息的功能,说不定那个家伙就蔵在河堤的某棵树上。
林鸢茵喜道:是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还是老办法,你往左边,我往右边,在对面中心点集合。说完,林鸢茵等不及星晨回答,立即匆匆地朝右边的第一棵树跑去。
星晨奇怪的咕哝道:奇怪,那些人跟你又不认识,真不明⽩你那么着急那么热心⼲什么?一边咕哝一边朝左边走去。
刚到第一棵树下,林鸢茵还没来得及感应,一个沉重的物体已经重重的砸到了她左边胳膊上。啊!林鸢茵一声惨叫,⾝体往旁边一歪,靠在了树⼲上。原以为是那个厉鬼出现了,悚然回头看时,却是一个圆形的物体,被她⾝体一反弹,掉⼊湖里去了。林鸢茵往湖里探头一看时,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篮球。
林鸢茵,你在那里⼲什么?帮忙拣一下篮球。一个悉的⾝影站在远处朝她拼命招手,大声呼喊着。
林鸢茵着发痛的肩膀道:见鬼啊,梁诚余,你们怎么打篮球的,没看有人在这里啊?球掉到湖里去了,我可没那本事捞起来。
那个⾝影跑了过来,果然是差点跟星晨打上一架的梁诚余。他看见林鸢茵有点愠怒的表情,不要意思的嘿嘿笑道:不好意思,打得太烈了,而且围着的人太多,实在没看到你。球在哪里?
林鸢茵指给他看:快到湖央中了,你还是另外拿一个来打吧。明天等那些工人来捞。
梁诚余摇头摇,开始除掉鞋子,慢呑呑的道:我们就一个篮球,必须要捞起来。既然是我扔下去的,就该我下去捞起来,否则他们会打死我的。对,就该我下去捞回来了。
林鸢茵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下了湖里,一步一步的朝球游了过去:真有这傻人,打篮球打疯了,明天病了就知道了。
当下也没有功夫管这件事,朝树上仔细看了一看,赶紧朝第二棵树跑过去。刚跑了几步,心中一股奇怪的感觉突然強烈的涌出,将自己的喉咙紧紧的堵塞住,彷佛要哭了一样,林鸢茵不由停下了脚步,不由自主的,似乎是被谁強迫着一样,头慢慢地,慢慢地,朝左边,也就是篮球场的方向看了过去。纵然距离有点远,但是在強烈的灯光照下,林鸢茵仍然清晰的看见,在靠近篮框的下方,骨碌骨碌的滚动着两个圆圆的篮球。那橙⻩⾊的篮球⽪上不断地折出耀眼的三⾊光芒,与那些大放光明的⽇炽灯相辉映着。
我们就一个篮球,必须要捞起来。梁诚余慢呑呑的话语,那満面笑容的模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林鸢茵的背后猛地窜起一股凉凉的寒意,她猛然转⾝,那个黑⾊的⾝影已经快要靠近湖中心那个篮球了。
不…林鸢茵尖叫一声,掉头就往第一棵树那里跑:梁诚余,你给我回来…听到了没有…你给我回来…回来!回来!回来!
梁诚余转过头,这个平素说话象唱快板,总喜臭着一张脸的男生,此时正笑容灿烂的看着林鸢茵,慢慢地重复着:我们…就一个…篮球…啊…所以…必须…要…捞回来…捞回来…呵呵…他咧开了嘴,上下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几乎完全的合在了一起,一个浅浅的酒窝出现在右颊上。
不!林鸢茵几乎是用哭腔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你先给我回来!立刻回来!那里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回来!我求你,回来!快点回来啊…篮球场上人声猛地又沸腾起来,一方的啦啦队锣鼓喧天庆沉寂了半天的胜利,人们不顾一切奋兴的呼喊着,发怈着自己心中的情感,声音远远的回在半空中,盖住了林鸢茵喉咙出⾎的喊声,也盖住了梁诚余的笑声。
只有…一个篮球…所以…在林鸢茵泪流満面的注视下,梁诚余突然举起右手,正对着她作了个莫名其妙的手势,笑容可掬的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朝湖底下沉去。
不要!…林鸢茵痛苦万分的喊道,⾝体猛地望后一倒,发现气息不寻常赶紧跑过来的星晨赶紧把她扶起,惊惶的问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林鸢茵紧紧闭着眼睛,用手朝湖央中一指,星晨只来得及看见一簇头发漂浮在湖面上。
有人溺⽔?星晨脸⾊一变:快下⽔去救!现在还来得及!
林鸢茵挣扎着起来一把拉住他:不是溺⽔,不是的…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星晨惊异回头道:难道说,那个东西就潜伏在⽔里?
篮球场上的人群中开始有人跑了过来:梁诚余哪里去了?他不是来捡篮球吗?
星晨只用手朝湖里一指,人群中发出了很大的惊惧的叫声。然后有几个很⾼大的男生大声的吼道:吵什么?吵什么?这湖里不可能淹死人的,我下去过的,深度刚刚好一米!
林鸢茵脸如金纸,摇摇晃晃的扯住那个男生道:你…你说什么?!
那男生莫名其妙地道:只有一米啊,我跌下去过的,本不可能会淹死人。
林鸢茵手一松,又瘫倒在星晨的怀里。星晨猛地一声大吼:下去救人啊!人家脚不会菗筋啊!半米都可以淹死人!
那男生被星晨一吓,有点不知所措。混中有人大叫道:看,那是梁诚余的鞋子。
啊!他真的下到湖里去了?
怎么不见他呢?
真的菗筋了?!星晨又吼了一声:下去救啊!这一声无异于在慌的平野中响起的一声焦雷,很多人慌着赶紧跳下去,很快就马上都纷纷立起⾝来,湖⽔只淹没到他们的部,证明了一米之说并非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