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公平
(二百三十一)
回到2006年,到了自已生活的时空,站在武林广场,看着那原样的广场子噴泉,南边也没有一长排椅子,不由有点恍惚。
举步往医院走去的时候,都一边走一边回头。
心里想,怎么时间过得那么慢呢,我多么希望现在就是五年后,这样我可以有两个那个可爱的宝贝啊。黑少却任我感叹,送我到办公室里,对我道,晚边我来接你。
就匆匆下楼去了。
我却仍还沉浸在未来看到的那一幕里,直到有电话打进来,才不得不收拾思绪,开始工作。
是生死科打过来的,不哭问我昨天呈上来的报告看到没有?
我才注意到桌子上已经堆了一大摞文件了,只得笑着对他道,不好意思,我刚出差回来,我现在就看。
开始审批各科室发过来的文件。
把不哭递上来的文件看了,然后批了。
叫办公室的秘书送还到各科室去,秘书刚走出去,小孟就领着一个人进来。是个女的,三十岁样子,脸⾊腊⻩。我看她一眼,估计是病人。
小孟对我道,院长,这个病人,我实在是不知把她领到那个科室去。
小孟指指站在她旁边的病人。
我点点头,对她道,你回门诊部吧,我跟病人聊聊。
小孟点点头,走了出去。
我请病人在我对面坐下,她谢了我。坐在那里。
我打量她几眼。看她三十不到,却消瘦异常,头发披着。显得有点小凌,肤⾊很⻩。但不是健康的那种,仿佛是个病了很多年的病人。
你是不是生了病?
我问她,给她倒了一杯热⽔。
她接过,谢了我,告我道。恩,生病很多年了,我现在也不是找工作,不必瞒医生,我现在是肝癌,六年前是乙肝病毒携带者,三年前发展成肝瘤,现在是肝癌晚期。我点点头,心想。又是一下得癌症的病人,难道又把她和家人送到未来去吗?
姐小,我们这是爱情医院。对于癌症同样没办法。
只是如实告诉她。
她笑笑,点点头道。我知。我来这,不是让你们给我治肝癌的。是我知道自已活不长了。不放心我老公,怕我死后,他过得不开心,想你们有什么办法,让他以后能过得开心。我想,我什么都没有,但是我是拥有爱情地,我们很相爱,想请你们帮我让我先生在我死后能开心起来,这样我死了才能瞑目。
她费力说完这些,轻轻的咳嗽起来。
我沉默在那里,想这个倒不难,医院有忘记糖浆,快乐喉片,只是这个得让当事人知道吧。要想快乐,只能忘记。把你整个人都忘记。
恩,忘记就忘记吧。小说网。
这个,最好让你先生知道,也许你先生不愿意忘记你,你不能代他作主的。
病人摇头摇,说道,要是让他知道,他不会同意地。
我语塞,想倒是个问题。沉默在那里犯难。
病人却看看我,对我道,医生,你先听听我的故事,听完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我是有理由地,我并不是无理取闹。
我只得点点头,对她道,我听着呢,你说吧。
她笑了笑,仰躺在沙发上,一会,才问我,对我道,你知道乙肝病毒携带,是什么概念吗?
我摇头摇,这个,平时⾝边没有人有这种病,倒真的是不知道我是重点大学毕业的,2000年毕业,参加工作。家里家境不好,爸妈辛苦供我读书,我自已原也以为毕业了,找个好工作,好好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情。刚开始很顺利,我到了深圳,在各大人才市场投简历,由于我英语过了六级,计算机也不错,再加上人长得也好,投了简历后,第二天就有很多公司通知我面试。我在众多公司中挑选了一个大公司,觉得有利于自已的事业发展,当然薪资有⾼。第一天去上班,看到公司分给我地办公桌,靠着天蓝⾊的百叶窗,上面有一台晶的电脑,公司里的同事都穿着⾼级的职业套装,又漂亮又优雅,我当时觉得很幸福,对自已道,一定要好好⼲,⼲出模样来,因为这样的场面,以前我只在电视里在杂志上才能看到啊,如今我也在深圳这样的大都市,成为一个都市⽩领了。可是我⾼兴只有半天,到了下午,公司组织我们新招进来的集体去医院体检。事先我不知情,⾼⾼兴兴的去了,我们在大学也体检,但是只是个形式,本就检查不出什么,但是用人单位不一样,体检查得很细。结果,我被查出是乙肝携带者。我当时拿到化验单,本也不知道会有多大地事,只是看到医生同情的眼光,看到那些新同事怪异又防范的眼光,突然感觉有点古怪,结果也是,我立马就被公司开除了,第一天上班,就被开除了,我问为什么,公司告诉我是,乙肝是传染病毒,公司不能要你。从此后,我地恶梦就开始了。被第一个公司辞退,我还不死心,接着又去人才市场找,刚开始都是很快的面试复试,直到体检,无一幸免,在关內地公司,不管规模是大是小,没有一个要乙肝地。
有好心人告诉我,你还是回老家吧,在深圳不会有一家公司要你的。
可是我怎么能回老家,我老家在四川地农村,爸妈都是一辈子没到过城市的农民,家里还指望着我毕业后能挣到钱以后给弟弟说上一门媳妇呢。
我把⾝上的钱都花光了,没了钱只得跟同学借。到最后能借的人越来越少了,只能节约着用钱,到了一天只一个三⽑钱馒头地地步。迫于生活。我不得不搞期骗,公司体检的时候。我对公司说我以前体检过了,公司要体检表,我就去造了一个假的体检合格证。有地被骗过关了,有的当场就被揭穿,就算当时被骗过关地。一般工作不到两三个月,在我每天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被公司发现被拉去再去体检的状态下,到了最后一般还是被发现了,公司导领和同事用嫌恶的眼光请我走。在后来,我去找工作,如果公司体检,我就请悉的朋友代检,靠这个找工作地,但是很不幸。那家公司在我工作六个月后倒闭了,最后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有发我。
我就这样,在深圳不停的找工作。不停的业失,过着这种终⽇惶恐的生活。我不知道乙肝到底有多大的危害。我自已跟正常人一样,所以我想不明⽩。为什么整个国中这样歧视乙肝患者,所有的公司都对我们关上了大门,不管你多有本事,有多大才华,都没用,我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成天提心吊胆,颤颤兢兢,每次被揭穿有乙肝时,那些原来追我的男同事,原来对我嘘寒问暖地女同事,全部远离我,不再和我说话,不再和我接近,更别说一起去K歌,一起吃饭了。仿佛只要我一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他们就会被我感染,我呼出的气噴到空气里都是有毒地一般。我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这个社会为什么要这样待我,很多次业失找不到工作,在租住的小房子里哭,想自已为什么会这样,刚二十多岁,还没有男朋友,花一样地年龄,却是这样地命运。我杀自了几次,每次到了后来,都想到家里盼望着我的爸妈弟弟才没有下狠心死去。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举起手腕给我看那些伤口。果然是很多切痕。真是可怜。她继续往下说。
我地爸妈并不知道乙肝有多么厉害,我告诉他们我有乙肝,有可能全传给他们,他们只是担心我会不会很痛,仍然和我吃饭,和我共碗吃饭,共⽑巾洗脸。他们是唯一不嫌弃我不抛弃我的人啊,我以前能坚持下来,也全是为了他们。
那你家里人感染了没有?我问她。她头摇,苦笑一下,对我道,事实上,我得了乙肝这么多年,也曾在家呆过半年,我的家人没一个感染上,所以,我说这个社会是不公平的,是莫名其妙的,不晓得是那个人渣想出来的公司不许招收乙肝病毒携带者。
她咬牙切齿,恨恨对我道,我要是个男的,估计早报复社会了。医生,我原本是个很温柔很乖巧的女孩,可是没有办法,这个社会对我太不公平了,我也不想得乙肝的,你不会明⽩,被整个社会见弃的那种感觉。
我点点头。
她冲我笑笑,说道,还是继续往下面说吧,这还是六年前的事。
我在深圳呆了一年后,那一年过舂节我托说公司有事,不敢回家。因为我没有钱,愧对爸妈。爸妈也没有说什么。我把唯一的一千块钱寄了回去,这是我通过请人代检在那家公司挣大的钱。
第二年,继续过着这样一会有工作一会没工作的生活,⾝边原来有许多朋友和同学的,可是后来不知是谁,把我有乙肝的事传了出去,⾝边的朋友再也不和我联系了,只有异地的朋友有时在电话里有网上联系一下。
第二年上半年快结束的时候,我又业失了。同样的理由,公司发现我的体检是请人的,对于我的不诚实很是愤怒,立马请我走了。
我再次咬着牙找工作,但是在关內再也找不到工作了,假证过不了关,我也找不到人代检了。
最后只剩下几块钱的时候,我被无奈,进了关外的厂子。
你知道深圳关外的厂子是什么概念吗,我之所以进去,唯一的理由就是不用体检,那里都是从外地涌来的民工,全是打工仔打工妹,我是整个厂唯一的大生学,底薪八百块,跟关內的三四千是不能比的。每天吃饭的时候,我总是拿着自已的饭盒,在一群民工的注目下低头穿过去,那种没有人懂得没有人流和周围环境格格不⼊的痛苦,你是不会明⽩,可是我没得选择,那是我唯一的路啊。
第三年的时候,我成了厂里的会计,去东北出差,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公,两个人在火车上聊天。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回到深圳后,我也没指望会怎么样的,因为很多男的刚开始对我好,追我,一旦知道我有乙肝后没一个不望风而逃的。但是没想到,那一年的冬天,我照样没有回家过舂节,一个人守着工厂,在窗口上呼着气,想念着家乡的雪花,却听到电话响,是那个男孩子,两个人聊了几句,我心里苦,发了几句牢,说一个人过舂节。他笑着问我在哪里,我来陪你过年。我说你开玩笑,你在东北呢,他却笑着执意要我地址,我只得给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唤我的名字,我隔着窗玻璃一看,果然是他。那一刻,心里第一次有了温暖的感觉,我在想我肯定是爱上他了,心里是又甜藌又幸福。
他告诉我,从东北过来的,说他喜我。
我很感动,谢谢他能喜我,对他道,我有乙肝,想拖着又不是好事,早说早好,怕到了以后,自已却舍不得了。趁着现在还没深陷,能说得出口。
他却笑,说道,乙肝是什么东西,我不怕。
我站在他面前,详细的把危害讲给他听,有可能会死,会传染,不能结婚,因为生的小孩会遗传,找不到工作,要你养活。
他听完,一会对我道,我看到你就像回家,我不介意,我们结婚吧。
病人说到这里,脸上有了明媚的笑容。我也感动,想她先生对她真不错。
我们结了婚,到杭州来。他在杭州有个朋友,他做销售,养着我们两个。幸福的⽇子过了六年,三年前转成肝瘤,他带着我去各大医院去治,可是没有用,却越来越厉害,直到今年,医生确诊说成了肝癌,我真的命苦。每天晚上想到要离开他,就很难过。我和他出来散步的时候,收到过你们医院的传单,他不信,我却信,自已按着地址偷偷找来的。医生,请帮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