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皮子
我叫冯一西,我一直觉得这名字很奇怪,一西一西,这岂不是说要一命归西吗?
我问爸妈为什么要给我起这么个名字,爸爸说:你这娃儿老是做恶梦,那年你舅舅从乡下来,拿了你的八字回去,没过多久,带了个很神的算命先儿来家里,我央着人家好好算了一把,这才专门给你改的这名字。
我又问这名字好吗?我爸就反问我:难道不好吗?又响亮,又洋气,那个算命先儿还说和你很有缘分,改成这名儿才能保住你的小命。
从那时开始我就一直不明⽩,为什么起个怪气的名字就能保住我的小命。不过倒是问明⽩了一件事,给我起名这半仙一样的老家伙,居住在江西的龙虎山,俗名叫张道临,一般人都称呼他张天师,给我起名时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一个老头了。我暗暗记住了这一切,总要找机会去问问他。
现在我碰到了一些⿇烦事儿,而这些⿇烦事要从我小时候的一段经历谈起,这段经历,却和我的梦有联系。
梦,自然是千奇百怪的,光怪陆离。
小时候我问别人:你梦到过死人吗?那人迟疑一下,死人嘛,当然梦见过。
那么你梦见过很多死尸吗?就是好大一堆纠在一起,横七竖八的叠放在一个大坑里,而你就在坑边蹲着。
那人笑笑,拍拍我脑袋说我小庇孩,净想些什么七八糟的事情。
我这么问是因为小时候,我好几次都做过同一个梦,一个人跑进了松树林,好大好大一片树林,沉沉的,树下面还老是蹲着一个老头,在地上拣那些松塔和松针,不停地摆成一个个小人形状,我按顺序往下看,就像读一本连环画一样,但是我一直没搞懂这些小人究竟在做什么,只是那老头摆的很真很有趣,所以每次我都看的很⾼兴。
那个老头很和蔼地笑笑,说:好玩吧?我来讲给你听,这些小人在⼲什么?
每次都是讲到一半时候,老头就会看看天,忧心忡忡地说:唉,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讲的这些你可不要忘了啊。
老头站起来就走,我在后面跟着,走上几步,前面就出现一个大坑,老头像没看见一样,往坑里一跳,立刻就不见了,我追过去找时,就看见坑里全是各种各样的⼲枯尸体,怎么着也有几百具吧,还老老少少的啥模样都有,杂七杂八叠成一大堆,我立刻就吓哭了,梦也就醒了。
哭醒的时候,天总是蒙蒙亮,爸妈也还睡的,没个人来照顾我,我就只好一个人瞪眼看窗户,盼着天快点亮起来,嘴里嘟哝着念叨:没有⽪…都没有⽪…这么多人都没有⽪…坑里那些尸体,确实没有⽪肤,每个都是这样,让我印像很深,唯独老头讲了些什么,梦一醒就忘的一⼲二净,啥也没记着。
我家是三线厂的工人,因为国防需要,在一九五八年时,好多军工厂都搬迁到了深山老林,据说是为了全安,所以我从小生活和读书的地方,就是这样一个距离城市很远的山沟沟里。
厂里的弟子,混到⾼中毕业,是可以接班当工人的,所以我们那儿的⾼中,学风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样,于是爸妈就让我去县里的⾼中试试,看能不能考个大学,就这样,我去了县里的⾼中读书,离乡下老家也近,那年是一九八六年。
这县重点⾼中的学风就是正,可是完全不合我的习惯,特别是到了⾼三,千军万马都冲上了独木桥,庒力极大,有一天晚上,我实在忍受不了疲惫的晚自习,就独自一人溜出了校门闲逛。
我读的⾼中在县城的七里河,一般又叫大东关,大东关再过去,稍远一点驻扎着一个团部,我有个五叔在那做炊事员,眼看逛着逛着,我就快到团部的驻地了,那天是个月亮地,心想⼲脆就去五叔那凑合一晚上算了。
这时候突然发现路中间有一只⽩⾊的兔子,非常可爱,趴在那儿一动不动,我一时兴起,就想去抓它,谁知道我一追它就跑,我停下来兔子也停下来,一会儿功夫,我俩就跑离了大路,七拐八拐跑进了河沟,直到一栋新的瓦房挡在面前,跟着那⽩兔子进了没人的屋子里,兔子顺着一个洞跳了进去找不着了,我这才发现自己路了,离那团部的驻地远,到处黑糊糊的啥也看不清楚,心里有点发⽑,但还没感到害怕,只是费劲的辨别方向,想不起来自己这是钻到了哪块地头?
本来是个月亮地的夜里,这时候变的无星无月的,到处漆黑一团,我顺着来路,费了差不多半夜,才摸到了团部,还好,五叔睡得轻,我叫了几声,就起给我开了门,我说起⽩兔子的事儿,五叔皱着眉头说:这哪是小⽩兔啊,这就是-仙⽪子。俗话说,千年黑、万年⽩。你能碰到⽩⽪子,说明你有福气。
我赶忙问五叔啥是仙⽪子?我咋没有听说过呢。
五叔拍拍我脑袋:你碰到那个是假⽩兔,又叫仙⽪子,⽩的仙⽪子最少见,咱这儿还从来没人碰到过,你这可是第一个,老一辈的人知道,月亮地里碰到假⽩兔,往往都是要发财、走好运的意思,那⽩兔躲进的屋里,嘿嘿,肯定有,肯定有大宝贝蔵着,说了你也不懂,快点去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五叔问明⽩我碰到假⽩兔的大致地方,就骑上单车送我回学校,路上一言不发的,弄的我満腹狐疑,到了校门口,我跳下车子,忍不住问:五叔,你咋一句话都不说呢,是不是我说的那地方不对?你要是去挖什么宝贝的话,带上我好不好?不是你说我有福气吗?
五叔没吭气,挥手叫我快点回学校去,铁青的脸⾊看起来很沉,不过我从小就和他混的,一点都不怕,磨着要他答应我,最后五叔说道:那地方不行,你不能去,老实跟你说,那栋房子是个凶宅,本没人敢靠近,算你小子命大,昨晚上没死在那儿,我可告诉你,往后再来团部找我,绝对不准走离大路,听着了,要不然我就揍你!
后来,又过了三四天,我越想越觉得事情太蹊跷,我咋就会碰到这事儿呢?刚好明天是星期天,一个月就这一天可以休息,于是我早早吃了晚饭,就直奔团部找我那五叔去了。
到地方的时候五叔不在,我在门口等了老半天,才看见五叔和一个陌生人一起,骑了辆单车从外面回来,五叔看到我在门口等他,明显愣了一下,那陌生人倒是沉的住气,简单招呼了声,就拉着五叔进屋里一起喝酒。
这陌生人很怪,我一看见他就觉得不自在,穿的也不咋样,那时候像我这样的生学都时兴穿绿军⾐,大裆军,⻩胶鞋,我穿的是⽩球鞋,刚买的回力牌,而这陌生人上面裹了件灰西装,配着下面的绿⾊大裆,⾐服就算⼲净也显得很邋遢,浑⾝上下还透出股子臭气,不是汗臭味,而是冰凉的那种死臭味,五叔也不在意,和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说着话。
后来我听明⽩了,原来他们今天晚上就要去那栋房子里找宝贝,我来的正是时候,顿时来了精神,死乞⽩赖的要跟上他们一起去。
那陌生人听五叔称呼他叫陈脸子,是十里八乡比较神秘的一个窖客,我们那的乡下,家家都挖的有红薯窖,窖客,就是挖红薯窖很內行的人,只不过听五叔的意思,这个陈脸子窖客,不单挖窖子本事不小,还会很多别的玩意儿,当时不知道,要是现在我就会明⽩,这陈脸子也就是个盗墓贼!
陈脸子劝五叔带上我算了,两个大人还能看不住我这十六七的小庇孩儿?煞有介事地拍脯担保我坏不了事儿,五叔想着我是被仙⽪子引去的,应该有福气,于是也就勉強同意了。
陈脸子和五叔聊了差不多三四个小时,天也黑透了,一人一个编织袋背着出了门,我换上五叔的一双⻩胶鞋,跟在后面,朝我到过的那栋房子走去,顺着河沟的另一边是一串矮山坡,不紧不慢地走了二个多小时才走到头,这串矮山坡⾼大了许多,月光映衬下,庄严肃穆,那栋没人住的空房子就盖在河⽔流出来的山脚下。
我问五叔啥是仙⽪子,怎么会有福气才能碰到呢?五叔说:仙⽪子是咱这的土话,这东西是讲缘分的,一般都出现在大墓的周围,跟着仙⽪子要么可以找到大墓的暗门,要么就能找到兵荒马时候的蔵宝,反正碰上仙⽪子都是好事儿!
陈脸子也说:是啊,老五,⼲我们这行的,听说还有人专门养小⽩兔、大公的,不过我倒还没听说过谁,有用这些东西找着什么大墓的。
进了屋子,我们三个都感觉这房子冰凉、漆黑、大气,转了一圈几乎要路,陈脸子用的是火折子照亮,这玩意儿不少人都会做,但陈脸子这个质量明显要好许多,劲使吹一口,腾起的火苗不大不小的,我就问他为什么不用手电筒呢?
陈脸子没理我,脸上的汗珠子顺着脑门子往下淌,低声问五叔:老五,你只说这是个凶宅,咋不说清楚呢!这么厉害的幌子,恐怕只有我师傅亲自来才行。你看,那房梁上!
我和五叔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在房子的正梁上有五道很深的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