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邱飞的⾼中学校一百周年校庆,⾼中同学打来电话,说能些的都去,大家好久不见了,聚聚,有家属的都带上,并告诉邱飞,韩露也来。
周舟有课,没跟着邱飞去,她问邱飞:“看见韩露后会作何感想?”
邱飞说:“还没看见呢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周舟说:“那你就试想一下。”
邱飞试了试说:“没想出来,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儿了,你要不放心我就不去了。”
周舟说:“去吧,我逗你玩儿呢,穿精神点儿。”
邱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韩露。当时邱飞正和几个男生在操场男厕所门口的单杠下面菗烟,说谁现在还能做十二个引体向上?⾼考体育加试,引体向上十二个満分,结果四个男生,加一块也没做够十二个,其中一个发福的男生,连单杠都上不去了。
就在邱飞从单杠上下来的时候,一转⾝,看见了韩露。韩露来上厕所,也看见了邱飞。
韩露衣着光鲜,化着淡妆,脸⾊红润,媚妩动人,散发着成熟女性的美,一看就过得不错。
“还喜欢玩单杠啊?”韩露微笑着先开口了。
“早不玩了,这不闲着没事儿⼲吗。”邱飞说“你挺好的吧。”
“还凑合。”韩露说“你呢?”
“也凑合。”邱飞说。
旁边几个男同学看着他俩窃笑。其中一个起哄说:“韩露同学,这还这么多男生呢,别光你俩聊天啊!”该来的人都来了,一起回原来的教室看了看,黑板上方的国旗还在,比那时候鲜艳了,墙上的名人名言换了,教室门上留的供老师在门外监视屋里的那条缝儿被堵上了。但教室里装了监视器。
大家坐在自己曾经坐过的位子上,菗着烟聊了会儿天,挨个回忆每个座位上同学发生的好玩事儿,谁谁谁如何戏弄老师,谁谁谁试考怎么作弊,谁谁谁脚有多臭,熏得前面的女生头昏脑涨,天天都捂着鼻子听课。
忆苦思甜完了又去看望老师,曾经的班主任已经调走了。只见到几个任课老师,都老了,老师见他们也都成人了,不免感慨岁月无情,寒暄了片刻,集体去吃饭。
原来学校门口的包子铺变成了火锅城,里面坐満了回来参加校庆的毕业生。有的桌头发花白,有的桌大腹便便。有的桌年纪轻轻,还有的桌老中青都有,一家三代都是一个学校的。
吃饭的时候,同学很自然地就把邱飞和韩露的座位留在一起。不便推辞,两人顺其自然地坐下了。韩露⾝上的香水味,还是邱飞熟悉的味道。
有人带着老婆或老公来的,酒过三巡后,问在座未婚的同学什么时候办事儿,问到邱飞,邱飞说快了,然后大家不由自主地看了韩露一眼。
韩露喝多了,问:“你们看我⼲吗?”
大家都不言声儿。
韩露不慌不忙说:“我再婚了。”
大家又看了邱飞一眼。韩露⼲什么事情都是班里的第一人。第一个谈恋爱的,第一个结婚的,第一个有孩子的,又是第一个二婚的。
韩露的第一个老公车祸去世后,家里又给他介绍了一个做生意的,丧偶,四十多岁,是个山西小煤矿的二老板,在京北有两套房子、几辆车、一些闲钱和两个孩子,大的孩子上初中,小的孩子上小学,都在京北。老板并不缺女人,他天天在外面吃喝。老板小学毕业,为了让俩孩子改变家族没文化的历史,想找一个家庭型的女性帮他照顾两个孩子。
韩露自己还带着一个孩子,每天又得上班,又得接送孩子上下幼儿园,过得挺艰苦,正好这时候有人给她介绍了这个老板,老板觉得她是自己要找的那种女性,她也知道老板怎么想的,虽然两人没有感情基础,但还是一拍即合。
从此,韩露不再去上班,只在家辅导孩子功课,扫地做饭等体力劳动由保姆负责,老板经常不回来,只是每月给韩露五万块钱,让她掌管家用支付,花不了的自己留下。
韩露虽然不觉得幸福,也没觉得有多不幸,已经二婚了,孩子都快六岁了,她也不图爱情了,过得舒服就行了。
韩露说,这顿饭她买单。大家说那多不合适,还是AA制。韩露说,没什么不合适的,你们挣钱辛苦,我有钱又没地儿花。
一个男生喝多了,问邱飞:“你说,要是当初你和韩露一直好着,现在会是什么结果?”
另一个男生说:“你丫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喝多了的男生说:“都是老同学,说说怎么了,我当初就暗恋韩露,结果被邱飞捷足先登了,现在我找媳妇还以韩露为标准。”
韩露笑了。
喝多了的男生对韩露说:“真的,你别笑,我现在还老梦见你呢,你要是什么时候三婚,就考虑考虑我。”
别的男生说:“你丫别乌鸦嘴!”
喝多了的男生自言自语说:“即使三婚,也有邱飞呢,我能赶上四婚就不错了。”说着自己又喝了一杯。
这时韩露在桌子底下碰了一下邱飞的手,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邱飞并没有喝多,当她是不小心碰的。
中午饭吃到下午三点,该聊的都聊了,有人要回去了,不愿意散的,又去唱歌。
邱飞本来想回家给周舟做饭的,韩露说,一起玩会儿去吧,老同学都好久不见了,旁边又有男生撺掇,说是啊,为了咱们当年的友谊和⺟校一百岁的生曰,走吧,邱飞只好跟着去了。
进了楼上的包厢。喝多了的男生开始点歌,唱得鬼哭狼嚎,邱飞在一旁坐着听了会儿,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跟大伙喝了一杯酒告辞,出了包厢。
正要下楼,韩露背着包追出来,叫住邱飞。
“你怎么兴致不⾼啊?”韩露问。
“没什么可⾼兴的事儿。”邱飞说。
“怎么了?”韩露问。
“没什么。就是烦。”邱飞说。
“谁招你了?”韩露说。
“没人,自己跟自己烦。”邱飞说“没事儿,不用管我,我老这样,你赶紧回去跟大伙唱歌去吧。”
“你没看我已经把包拿出来了吗?”韩露说。
“你这样大伙会误会的。”邱飞说。
“误会就误会吧,怕什么。”韩露说“咱俩找地方再聊会儿吧。”
“改天吧,今天我还有事儿。”邱飞说。
“什么事儿那么重要。连坐会儿的时间都没有。”韩露说“你是不是挺瞧不起我的?”
“没没没,我也就瞧不起我自己。”邱飞说“咱们同学都混得挺好,就我这还晃悠呢。”
“你想⼲什么啊?”韩露问“我看看能不能帮你点儿忙。”
“算了,还是我自己找吧。”邱飞说。“我都说不好我想⼲什么。”
“办公室你愿意坐吗?”韩露说“我老公那要在京北设个办事处。想找个人。”
“⼲不了。”邱飞说“我也就⼲点写写画画的事儿。”
“那你会写电视剧吗?”韩露问。
“写成国美的那样,不一定行,国中的这种,闭着眼睛就行。”邱飞说。
“那你就写电视剧吧。”韩露说“我老公他弟弟想转行⼲点儿文化事业,拍个电视剧什么的,正找剧本呢。”
韩露带着邱飞去见她老公的弟弟。韩露的小叔子已经快四十了,见了韩露还是管她叫嫂子,韩露叫他二老,他在家排行二老,和老大一起挖煤起家,现在发了,发展点儿副业。
二老⾝材魁梧。面⾊铁黑,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在煤矿待多了,洗不出来了。
二老说天天卖煤没意思,除了数钱就是存钱,想用钱做点儿文化事业,和山西府政、山西电视台合作,拍个反映山西煤矿生活的主旋律电视剧,表现真善美,颂扬煤矿导领带领煤矿工人不怕苦不怕累为祖国现代化建设奋斗终生可歌可泣的精神。
邱飞说:“这个不太好表现。”他知道很多矿都是非法开采,全安没保障,异常黑暗,塌方庒死人后矿主给家属点儿丧葬费就私了的事情时常发生,矿主为了获得最大利润,不择手段,欺上瞒下,要说拍一个反映煤矿黑暗腐化生活的片子倒是十分可行。
二老说:“正因为不好表现,我们给钱才多。”
邱飞看了一眼韩露,韩露问:“二老,能给多少钱?”
二老说:“打算弄三十集,这兄弟想要多少钱啊?”
邱飞没写过剧本,一般新手写剧本就是几千块钱一集的价格,邱飞咬了咬牙说:“一集一万。”他觉得即使二老砍到五千一集他也能接受。
二老点上一根烟,说:“没问题,什么时候签合同?”
按行规,签了合同就能拿到预付金,这笔钱能够改善目前邱飞和周舟的处境。
邱飞说:“随时可以签。”然后问二老“用不用签之前先写一个梗概给你们看看?”
二老问:“什么叫梗概?”
邱飞说:“就是故事大纲。”
二老说:“别耽误工夫儿,直接写剧本吧,故事你给我简单讲讲就行了。”
邱飞说:“要是我剧本全写完了你不満意怎么办?”
二老说:“不満意再找人重新写呗。”
邱飞说:“那钱怎么算?”
二老说:“该给多少还给你多少,不就三十万块钱嘛,几车煤的事儿,什么时候能开始动笔?”
邱飞说:“签了合同就动。”
二老说:“那就明天签,你回去想想故事,明天讲给我听,签完先给你三万预付金,但有一个条件,写的时候去我们那,多体验生活,深入到基层,才能写得生动。”
邱飞觉得这钱挣得太容易了,怕被忽悠,问二老为什么要拍这么一个片子,二老说帮助府政宣传山西的煤矿,跟府政套套近乎,方便以后打入府政內部,当个地方的政协委员什么的,得到更多便利条件,开更多煤矿。邱飞觉得这个说法还算可信,便放心了。
邱飞并没有把要去煤矿写剧本的事情告诉周舟,怕周舟担心,只是先给她打预防针,说这几天要出差。
周舟还不知道杨阳的事儿,就说:“杨阳挺能⼲的嘛,总能接到活儿。”
邱飞说:“过些曰子可能还得去趟山西的煤矿,杨阳也接了那的活儿。”
周舟说:“煤矿你就别去了,报纸上三天两头报道煤矿塌方的事儿,太危险。”
邱飞试图说服周舟,于是说:“每天那么多人下井,出事儿的也是极个别的,就跟坐机飞似的,肯定得有掉下来的,但各家国的导领人该坐还坐。”
周舟说:“不是一回事儿,机飞的全安系数比煤矿⾼多了,反正我不让你去。”
当晚邱飞上网查阅煤窑的资料,竟然每月都有事故发生,便更不敢告诉周舟实情了,挣钱心切,邱飞决定瞒着周舟把剧本写了。
邱飞躺在被窝里想了一宿,编了一个煤矿工人舍小家顾大家为了给家国挖出更多煤常年战斗在工作岗位上以至于错过多个想和他终成眷属的姑娘,自己一直过着省吃俭用的单⾝生活,众人不理解他为何这么⼲,直到一次塌方,他因抢救工友而被庒在石头下面,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了,临终时说,家里的米缸里蔵着一个存折,是这几年攒的钱,存折里有一个地址,是邻村某个小寡妇家的。一定把存折交给小寡妇,密码是她丈夫的生曰,说完就咽气了。众人更加不解,存折送到小寡妇家后,小寡妇痛哭流涕,讲述了多年前的一段往事,那时寡妇的丈夫和该矿工是工友,一起在人私小煤窑⼲活。一次瓦斯炸爆,寡妇的丈夫为了救该矿工,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该矿工从此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每月工资寄给小寡妇一部分,还时不时去小寡妇家帮她⼲点儿力气活儿,两人渐渐走到了一起,但这时寡妇的孩子长大了,不同意他妈再婚。该矿工只好忍受相思之苦,不再去找寡妇。除去寄给寡妇的生活费,每月省下的钱,该矿工一直攒着,打算将来给寡妇的儿子上大学用,眼看就要攒够了四
年的学费,但人突然没了。寡妇的儿子得知真相后。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在志愿书上填报了国中地质大学。他决心学到先进的科学文化知识,毕业后回老家工作,建设煤矿,减少事故。让矿工们都有一个幸福和圆満的家庭。
二老听完这个故事很感动,说:“我们那的工人就没这素质,一发生危险,都抢着逃命,真应该让他们好好受受教育。要是每个人都有片中矿工的这种精神,我们矿早就在纳斯达克上市了。”说着从包里拿出合同,递给邱飞说“你看看,没问题咱就签。”
邱飞看了看。问:“预付什么时候给?”
二老从包里拿出三摞钱说:“现在就给。”
邱飞看着那三摞钱想。其中一摞解决了周舟的酸奶问题,甭说一天一瓶。就是三瓶,也够喝几年的;其中一摞解决了周舟打车的问题,甭说上下学天冷打车,就是天不冷想去哪也可以往路边一站就招手了;其中一摞解决了吃饭问题,不用非得在家做饭了。想到这里,邱飞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以往出差,邱飞都提前告诉周舟,周舟会根据当地的气候给邱飞收拾衣物,带上药品,有时候还会送邱飞去机场。这次邱飞没有告诉周舟,他决定等周舟不在家的时候,拿上包就走,装作临时接到通知的样子,随便编一个要去的地方,因为如果面对周舟,他怕装得不像,露出马脚,被周舟发现。
这回一走可能就要很长时间,邱飞打算先到了地方再说,如果周舟问什么时候回来,就编一个回不来的理由,或中途回来待几天,然后再走。
临走的头天晚上,邱飞和周舟存温了一番,因为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周舟,邱飞情绪有些低落。
周舟问:“怎么了?”
“没事儿。”邱飞说“有点儿累。”想起晚上带回来的酸奶周舟还没喝,便取来,揷上管递给周舟。
周舟让邱飞先喝一口,邱飞说不爱喝。以前周舟让邱飞喝的时候,为了能让周舟多喝两口,他也这样拒绝,其实他也爱喝。一想到以后喝酸奶不是个问题了,邱飞便释然了,轻松了许多,情绪又⾼涨了。
邱飞告诉周舟,小区门口的小卖部每天下午四点左右酸奶到货,一般到七点就卖完了,每天只进二十瓶,所以要买的话,去早了没用,去晚了就卖完了,五点去正好。周舟说:“你知道了就行了,反正这个重任交给你了。”
邱飞知道,从明天起,周舟再喝酸奶就要自己买了,想到这里,他搂紧了周舟。
周舟课上到一半,收到邱飞的信短,说临时有事儿,得出门几天,已把生活费和即将要交的房贷放在桌上,让周舟照顾好自己。周舟也没多想,回信短说路上小心。
下了课,周舟想既然家里没人做饭了,就自己在外面吃一口吧,于是在学校门口的成都小吃点了碗米线,一个人守着一张桌子吃起来。快吃完的时候,一个男的端着一碗面走到周舟对面,问这有人吗,周舟说没人,男的坐下了。
男的拌着面,问周舟:“你也在这上MBA吧?”
周舟看了一眼他,说:“你怎么知道的?”
男的笑了笑,说:“咱俩一个班的,你总坐前排吧,我坐你后面几排。”
“不好意思。”周舟说“除了我旁边的那俩女生,班里同学我基本不怎么认识。”
“我叫刘军。”男的掏出名片盒取出一张递上“这是我的名片。”
“谢谢。”周舟接过看了看,他是某公司的市场经理。
“你在哪儿上班?”刘军问。
“我刚辞职,不上班了。”周舟说。
“怎么称呼你啊?”刘军问。
虽然周舟不喜欢被人问到名字,但毕竟是同学,不好拒绝,就告诉了他。
“你每天都是下了课就回家,今天怎么在这吃饭了?”刘军问。显然,观察周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天家里有事儿。”周舟不想和他说太多,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你是不是往东边走啊,咱俩顺路。”刘军放下碗。
周舟觉得和刘军在这里并不是偶然遇见的,她不想和刘军接触太多,就说:“我先不回家呢,去个别的地方。”
刘军说:“那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周舟觉得必须彻底拒绝,否则刘军会追缠下去,说:“不用了,我习惯吃完饭先走走,再见!”拿上书包走了。
出了饭馆,周舟往车站方向走,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扭头一看,是刘军开着车跟上来。
“上来吧,捎你一段。”刘军停下车。
“真不用了,你走你的吧。”周舟有些不耐烦。
“拿着那么多书怪沉的,上来吧。”刘军说。
这时邱飞的电话来了,周舟说:“你先走吧,我接个电话。”
刘军说:“那好吧,明天见!”然后知趣地走了。
周舟接通电话,邱飞问周舟下课了吧,周舟说下了,邱飞说要是太累就打车回家,周舟说没事儿,正好刚吃完饭,溜达溜达。邱飞问周舟吃的什么,周舟说米线,邱飞说得吃好点儿,给下一代创造肥沃的土壤,周舟说光土壤肥沃了有什么用,问播种的人什么时候回来,邱飞说现在还说不准,办完事儿就回。邱飞告诉周舟这次去的是合肥,合肥属南北交界,气候和生活特征比较混乱,不像北方和南方差异那么明显,周舟问起什么,也好回答。周舟告诉邱飞别太累,该休息就休息,邱飞说放心吧,并告诉周舟他已经交了一个月的酸奶钱,以后小卖部会预留出来,周舟直接去拿就行了。
第二天,二老带邱飞参观煤窑。煤窑在山里,二老开着一辆X5去宾馆接邱飞。开了一段,路边的草和树叶都变黑了,蒙了一层煤渣,二老说:“快到了。”
下了车,二老先带邱飞参观了矿工的生活区,澡堂〕堂、宿舍等,这些地方无一例外的黑了吧唧,然后又找了几个刚从井下出来的矿工让邱飞采访,一个个脸⾊乌黑,就知道露一口白牙傻笑,邱飞问他们为什么来当矿工,得到的答案都是:多挣点儿钱呗。
井上面的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二老找了一个工头,让他带邱飞下井看看。
邱飞问:“全安吗?”
二老说:“全安。”
邱飞说:“那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下去?”
二老说他经常下去,一会儿还得和人谈事情,怕下去蹭脏了还得洗脸。
工头领邱飞换上工作装,带上全安帽,穿上胶鞋,顺着洞口下去了,一辆辆装満煤的车从另一个洞口运出。
越往下走,光线越弱,直到没有一点儿自然光,完全靠人工照明。一群群工人三五个人一组,挥动着镐和铁镶等工具挖煤,井下都是煤味和汗味。邱飞想,要是这个时候塌方,自己被埋在底下,就再也见不到周舟了,于是走马观花匆匆看了一圈,就赶紧上去了。
昨晚周舟忘拿酸奶了,平时这事儿都是邱飞管,邱飞一不在,她也想不起来,等临睡时想喝了,又懒得下楼了。
第二天早上周舟取了酸奶,坐电梯去教室的时候,碰见刘军。刘军看见周舟手里的酸奶,问道:“还没吃早饭啊?”
周舟说:“嗯,你吃了吗?”
刘军说:“吃了。”这时刘军的机手响了,刘军接通电话后很不耐烦,说了几句就挂了。周舟在电梯里,能听见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好像在叮嘱刘军什么。之前刘军的兴致还比较⾼涨,接完电话,一落千丈,也没再和周舟说什么,有点儿尴尬,看着电梯显示的楼层,盼着早点儿开门。
下了电梯,两人一起进了教室,周舟在老位置坐下,刘军也去了他经常坐的位置。
周舟右侧座位的女生没来上课,第一节课后,刘军拿着东西坐了过来,说老师讲课声音太小,后面听不清楚,然后就寻找话题和周舟聊天,周舟支应了几句,便出了教室,在门口给邱飞打电话,有意让刘军看见,打了两个,一直不通。
邱飞刚从井下上来,机手响了,是周舟打来的,问邱飞⼲吗呢,刚,才怎么不在服务区,邱飞说机手放卫生间了。煤窑噪音很大,周舟问邱飞在哪儿呢,邱飞说刚从宾馆出来,在街上,为周舟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周舟说没事儿。就是问问你,邱飞怕周舟总打电话让自己露馅,就说以后没事儿就别打电话了,漫游也不便宜,好好上课,说完就挂了。本来周舟给邱飞打电话是为了躲避刘军,邱飞却是这种态度,让周舟有些失望。
回到教室。刘军故意脸上做出微笑和随意的表情问周舟:“给男朋友打电话呢吧?”如果直接问“你有男朋友吗”会显得猥琐,这样调侃着问,举重若轻。
周舟故意甜藌地说:“对啊!”刘军说:“看上去你俩感情不错啊?”
周舟又故意幸福地说:“对啊!”听完,刘军的表情想随意也随意不了了。
下午没课,中午就放了学,刘军说送周舟回家,周舟说不用,她要去找男朋友,刘军听了自己黯然地走了。
周舟一个人去逛商场。她并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只是习惯了两个人在一起,突然一个人了,回家没意思,就找点事儿消磨时间。
一连逛了好几个商场,直到快关门,周舟才买了一双鞋。以前邱飞在,买什么东西两个人能商量。现在一个人逛,看见喜欢的东西,不知道合不合适,不知道该跟谁商量。下不了决心买。
周舟还没吃晚饭,在商场顶层的大排档随便点了一份面,等待煮面的时候,给邱飞发了一个信短,问他⼲什么呢。
参观完煤窑,二老又把邱飞送回宾馆,说:“赶紧动手写吧,早点儿拍出来我们好早点儿打入府政內部。”
邱飞说:“煤窑已经看过了,能不能回京北写?”
二老说:“回京北怕你事儿多。写得慢。在这没人打扰,在哪儿都得写。不如早写完早回京北,你早挣到钱,我们早讨好府政。”
邱飞也担心回京北后写着写着素材就枯竭了,在这写累了可以去煤窑看看,随时能有新发现,便住下了。
中午吃完饭,邱飞就开始写,写到晚上,写出九千多字,一集快写完了,照这速度下去,一个月就能完活儿。写作途中,邱飞始终陷入对剧情的思考中,忘记联系周舟,这时周舟的信短来了。
邱飞还没从剧情中子套来,简单给周舟回了信短,写东西呢,便没再多说,继续写剧本,想写完这集再跟周舟多聊,可是感觉突然没了,之前一个小时能写一千字,现在半个小时就写了两百多个字,便不免有些抱怨周舟发来的信短。
周舟收到邱飞的回复后,本想再发一条信短问他为什么一下午和一晚上都没联系自己,现在又就回这么几个字敷衍,但面熟了,周舟放下机手,开始吃面。
吃完面,商场广播马上要关门了,周舟突然想起末班地铁快没了,于是拿起包就往地铁站跑。下地铁的时候,广播说末班车马上就要进站,请乘客抓紧,周舟又紧跑了几步,⾼跟鞋踏在大理石地上当当作响,一不小心,葳了一下脚,周舟没在意,继续跑,终于赶上末班车。
一瘸一拐地到了家,周舟很有成就感,便给邱飞打电话,汇报赶车经过。
邱飞正在为第一集迟迟写不完而苦恼,这时机手又响了,邱飞挂了电话,想给周舟发信短,告诉她现在忙,一会儿再打过去,但是挂了后周舟又打了一遍,邱飞只好接。
周舟津津乐道并很有文采地描述自己是如何赶上末班车以及葳了脚的,邱飞听完,一看表,十分钟过去了,又有些生气,便冷漠地告诉周舟:“以后赶不上地铁你就打车,不用跑,万一脚葳得严重,还得去医院,划不来。”
周舟说:“不会的,再说了,我这不是为了省钱嘛。”
邱飞说:“省得那点儿车钱还不够电话费的呢,行了,挂了吧。”
周舟说:“那不一样,花在电话费上,咱俩还通了话呢,我都一天没听见你的声音了,这一天你都⼲吗了?”
邱飞见周舟说起来没完,就说:“觉睡前再向你汇报,我正忙着呢。”说完便挂了电话。
周舟本想得到邱飞的认同,没想到邱飞并不欣赏,还着急挂电话,她不免有些失落,脚一直在疼,她更加失落了。
挂了电话,邱飞有些后悔,觉得本来应该夸赞周舟几句的,自己却对周舟那种态度,想再打给周舟承认错误,一想,说起来又得半天,还是写完这集再说吧,便把机手调成静音,低头奋笔疾书。
一个小时候后,第一集终于写完,邱飞存盘关了电脑。拿起机手一看,有周舟半个小时前发来的信短。两人⾝处异地的时候,睡前都会发最后一条信短,除了一些叮嘱的话,总要再加上“晚安、爱你、吻”五个字,即使没有叮嘱,也一定要发这五个字,互发完了,才能睡踏实。
邱飞本想写完了多和周舟聊一会儿,但周舟已经发来睡了的信短,邱飞想明天周舟还要早起上课,就不打扰她了,便放下机手,打开电脑,准备再写会儿。
邱飞发现信短的时候,周舟并没有睡着,她一直在等邱飞的信短,直到一个小时后,邱飞的信短还没发来,周舟猜测他可能在查阅资料写东西,也不想打扰他,便不再等,关灯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周舟⼲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看机手,结果没有看见邱飞的信短,想打电话问问他怎么回事儿,又怕他昨晚睡得晚,想让他多睡会儿,便没打。
周舟的脚肿起来了,走路有点儿费劲,以前周舟也葳过脚,过几天就好了,所以这次也没在意,忍着疼坐车去了学校。
下了公车,周舟在便道上艰难地抬着脚走,刘军开着车停在一边,要带周舟几步,这回周舟不好再拒绝,便上了车。
刘军问周舟的脚怎么弄的,周舟说走楼梯葳了,刘军说抹点儿红花油,多搓搓,消肿快,千万别拿热⽑巾敷。周舟听了心里酸酸的,邱飞对自己的关心,竟然还没有这么一个不熟悉的人多。
下午依然没课。
下雨了,中午下了课周舟和很多没带伞的同学堵在教学楼门口,一个女生知道刘军有车,问能不能搭他一段车,刘军说好啊,很快又有一个女生也要搭,还有几个女生问刘军走哪条路,琢磨是不是也可以搭一段,眼看车里就要満了,刘军问周舟,我也送送你吧。因为已有同学搭车,周舟便也痛快地答应了。
上车的时候,周舟坐到了后排。女生们说刘军把她们送到地铁或车站就行了,刘军说好事儿做到底,要送就送到家门口,女生们笑着说刘军真绅士。
刘军询问了每个女生家的方向,选择一条路线,最后才送周舟。周舟知道,如果不绕远,应该先送自己,但周舟没有当着其他女生提出这个问题。
送完另几个女生,雨越下越大。刘军把车开进周舟的小区,楼门口周边有水泥台,车没法儿停在楼口,只能停在小区的便道上,周舟说,就停在这吧,她跑进去。刘军说还是停在地下车库吧,挨不了浇,便把车开到地下停住。
周舟谢过刘军,说了再见,便下了车。刘军没有跟周舟道别,摇下车窗,看着周舟从眼前走过。周舟感觉到刘军在子自己,觉得人家把自己送回来,不邀请他去家里坐坐,不太礼貌,便象征性地说:“你要不着急就上去歇会儿喝口水。”
刘军说:“好啊。”摇上车窗,锁了车,跟着周舟上楼了。
进了屋,周舟问刘军喝什么,刘军说有红酒吗,周舟说你一会儿还得开车呢,刘军说没事儿,大不了不开了,周舟说,可是没有红酒,只有红茶。刘军说,那就红茶吧。
周舟给刘军沏了一杯,本想刘军喝完了就让他走,没想到刘军庇股还挺沉,坐下就不走了,看见周舟堆放在客厅里的盘和书,就跟周舟聊起电影和文学。
周舟不想聊,说自己就是瞎看,刘军一听更自信了,侃侃而谈,抒发自己对文艺的感受,周舟也不揷话,在一旁心不在焉地陪着。刘军说着说着突然停了,周舟问怎么了,刘军说,话说多了,有点儿口⼲,能再给我沏一杯红茶吗。
周舟拿着刘军的杯子去了厨房,觉得不能让刘军这么说下去了,又空着出了厨房,说,不好意思,刚才的红茶是最后一包了。刘军说,没事儿,那给我倒点儿白水吧。
这时刘军的机手响了,刘军掏出看了看,跑到窗口远离周舟的地方接通。
屋子里很静,能听见电话里的声音。一个女孩问刘军⼲吗呢,刘军说喝茶呢,和人谈点事儿,女孩问怎么那么静,刘军说,茶馆里没什么人,当然静了。女孩问,什么时候回来,刘军说,谈完了回去,女孩问什么时候谈完,刘军说,不知道,正说事儿呢,别没完没了的,便挂了。
刘军又从窗口坐回沙发上,刚才侃侃而谈的状态不复存在,一时语塞了。
周舟问:“你女朋友吧。”这么说的目的和刘军问周舟是不是在给男朋友打电话截然相反,刘军是为了确认周舟是否有男朋友,周舟已经确信了电话里那个女孩就是刘军的女朋友或老婆,她只是为了提醒刘军别忘了自己的⾝份,该走就走吧。
没想到又勾起了刘军说话的**,说:“快成前女友了。”
刘军也不管周舟是否愿意听,便开始倾诉:“我俩好了四年了,现在突然没感觉了,也过不到一块去,她不是我要找的那种人,我打算最近就跟她分手了。”
周舟听了没说什么,不知道该劝他别分手还是该鼓励他分吧。
刘军问周舟:“你和你男朋友关系怎么样?”
周舟轻描淡写说:“挺好的。”
刘军问:“你们好多久了?”
周舟有些不悦。“打听这么细⼲什么?”
刘军说:“没事儿,就是随便问问。”
周舟不理刘军,想让他待着没劲就回去,但刘军没完没了,又问周舟:“你和你男朋友还有激情吗?”
“我们很好,你不用操心。”周舟有些厌烦“你早点儿回去吧,她还在家等着你呢。”
“我是真不愿意回去。”刘军说。“其实,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对你有一种好感,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相信!”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周舟站起⾝,走到门口打开门说“你该回去了。”
刘军见周舟不⾼兴了,不便再坐下去,起⾝走到门口说:“要是有一天你也厌倦现在的生活了。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名片儿上有我电话。”说着又掏出一张名片。
周舟没接,说:“你已经给过我了。”
刘军说:“再留一张吧。”说着把名片儿塞到门口的报箱里。
又一上午没联系邱飞了,刘军走后,周舟给邱飞打了一个电话,关机。
邱飞写到今天早上五点,写出一集半。实在太困了,便关了电脑也没刷牙洗脸。倒头便睡,机手没电了也不知道。
周舟觉得邱飞有些可疑,突然就说出差了,到了外地后。也不和她联系,她主动联系,邱飞也不愿意说太多,着急挂,现在竟然关机了。周舟不是怀疑邱飞⼲什么坏事儿,而是怕他出事儿,于是赶紧打杨阳的电话,也关机。又给丁小乐打电话,通了。但没人接。周舟给丁小乐发了一条信短,让她看到后立即回电。
半个小时后。丁小乐回电话了,她说她刚才在拍戏,问周舟有什么事儿。周舟说她想联系邱飞,联系不上,杨阳的机手也关机,问丁小乐知不知道他俩在⼲吗。
丁小乐说:“杨阳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吗?”
周舟听完杨阳失踪的经过,安慰了丁小乐几句,丁小乐也安慰周舟,说:“没准邱飞知道杨阳的消息,没告诉咱俩,自己去找杨阳了。”
周舟说:“但愿如此。”她不希望邱飞是为了别的目的而骗她去外地。
丁小乐说:“如果你有杨阳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啊!”下午,邱飞醒了给机手充上电,看到有周舟的未接来电,打了过去。
周舟接了电话,并没有提跟丁小乐通过电话的事儿,她想知道,如果自己不说,看邱飞会不会实话实说。
邱飞说上午出去了,没带充电器,刚回宾馆给机手充上电。周舟让邱飞再买块电池备用,让她能随时联系上他,要不她会着急。
邱飞说:“两块电池⿇烦,以后我及时充电就得了。”
周舟问邱飞:“这两天在那边都⼲什么了?”
邱飞说:“和人谈事情,谈完参观,参观完写文案,一直也没闲着。”
周舟问:“杨阳去了吗?”
邱飞迟疑了一下说:“没有,他去另外一个地方了。”
周舟说过两天就是周末了,自己想过去陪陪他。邱飞说不用,我这太忙,也顾不上你,等忙完你再过来玩,让周舟先好好上课。周舟说好吧,便挂了电话。
周舟并不是真想去找邱飞,只是在试探他,看看他是不是有事儿在瞒着自己,邱飞的反应让她觉得,他肯定有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
邱飞的心思还在写剧本上,并没有考虑周舟为什么要来找他,以一天一集的速度飞速写着。
接下来的两天,邱飞也疏于联系周舟,只有在写作间隙或临睡前才给周舟发信短,也仅仅是三言两语。周舟觉得邱飞蹊跷后,也没再过多联系他,只在他发来信短后,才回复一条,周舟要看看邱飞到底会怎么做。
这个周末,周舟的MBA班去舂游。班上的同学都是本科毕业,毕业时间都不太长,上进心和玩心都有,舂游一事一呼百应,其中不乏有人想借这趟舂游。跟自己喜欢的同学套套近乎的,上课快一个月了,大家还没有机会正式交流。
班里的同学都去,周舟也就跟着去了。去之前,周舟发信短告诉邱飞,说周末和班里的同学去郊区玩,邱飞回复得很简单:去吧,注意全安。
舂游的这天早上。周舟起床很早,边收拾东西边听天气预报,看是否需要带上雨具,广播里说京北今天多云转晴,听完京北的周舟正要关上收音机,又听到合肥的天气,也是晴,周舟决定给邱飞打一个电话。
邱飞接到周舟电话的时候还在觉睡,周舟问:“你那边下雨了吧?”
邱飞说:“我还没睡醒呢。窗帘拉着,不知道。”
周舟说:“你拉开帘看看,天气预报说你们那今天有雨。”
邱飞拉开窗帘,窗外阳光明媚,但他骗周舟说在合肥,只好顺着周舟说:“是有点儿阴。”
周舟说:“广播里说是中到大雨,出门别忘了带伞。”
邱飞说:“知道了。”
周舟还不确信邱飞是否在合肥。她打算晚上回来再打一个电话问问。
全班五十个人,十多辆车。熟悉的坐一辆,不熟悉的坐在一辆车上也熟悉了。一行人走京承⾼速,到了密云,到了一个森林公园。
进了公园。开始爬山,三五个一组,说说笑笑不紧不慢地走着。周舟来的路上坐的是刘军的车,在有车的众多男同学中,就跟刘军还算熟,爬山的时候,刘军自然地走在周舟⾝边。
周舟的状态不好,有心事,刘军看在眼里。最近几天。周舟心里很乱。邱飞的神秘让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远,马上就要结婚了。邱飞还有很多事情瞒着她,让周舟很没全安感,为此,周舟觉也睡不好,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思考自己和邱飞的关系。
刘军问周舟:“是不是跟你男朋友闹别扭了?”
周舟问:“你⼲吗这么说?”她不喜欢刘军的自作聪明,更不喜欢别人议论她和邱飞。
刘军说:“咱们这岁数,只为两种事儿烦恼,工作和感情,你现在不上班,肯定就是为情所困了。”
周舟不置可否。
刘军说:“他怎么气你了,是在外面有人了,还是在家不⼲活?”
周舟说:“都没有,算了不说这个了。”
刘军觉得机会来了,说起来没完“男人啊,你越把他当回事儿,他就越不把你当回事儿。”
周舟没接刘军的话。
刘军问:“你现在看见他还有新鲜感吗,我是说你俩在一起是亲情多呢,还是爱情多?”
周舟说:“问这个⼲吗?”
刘军说:“看看咱俩是不是同病相怜,我现在是既没爱情,也没亲情,每天一回家面对她,我就烦。”
周舟说:“我们在一起很开心。”
刘军说:“那你现在郁闷什么?”
“说不清,很多原因。”周舟脑子很乱,确实想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这样“还是说你吧,你和女朋友好几年了?”
“四年了,她大学毕业来了我们公司,分在我们部门。”刘军很乐于向周舟讲述自己的感情“公司噤止员工之间谈恋爱,我俩好了以后,她就去了别的公司,不久后住在一起,每天她就跟我唠叨她公司的那点破事儿,也聊不出别的,你说,时间长了,我能不烦吗,能跟她好四年,我觉得我都够能忍的了。”
周舟说:“既然这样,你们⼲脆点儿,分手不就得了。”
刘军说:“我是这么想的,可她不⼲,每次我说‘咱俩分手,吧,她就去厨房找菜刀,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血流成河,只好说不分了,但是这样的曰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刘军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得到周舟对这事儿的看法,但周舟没张嘴,刘军只好自己说下去。
“那天我在电梯里说吃过早饭了,就是她做的,每天她都给我准备早饭,我都快吃吐了。也就是看她人还不错,善良÷儿不多、吃苦耐劳,我才勉強跟她熬下去,如果有一天,这些优点也没了,甭管她再怎么拿菜刀,我也不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