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龙凤呈祥

　　“全哥脾气像他爹，方方正正不芶言笑，再加上家里那番事情，所以人老成。小时候那会儿看是好脸，可事到如今安型了，却不免无趣了些。我是对他没法子了只希望你能让他多笑笑，整天顶着那张脸人人敬而远之，其实也不是什么好滋味。”

　　自打小时候有了一匹小马，我就再没坐过车，实在是不大习惯。”觉察到了陈澜的目光，杨进周也不知道怎的就解井了起来”旋即又看着她说道”“如今对女子的规矩看得重，出门车轿都是严严实实捂着，若是你喜欢，以最我可以在府里教你骑马。”

　　“嗯？”

　　“娘那时候离开京师定居宣府，爹就曾经在家里教过娘骑马，还教过娘几手防身的五末。一来是因为京师距离教子太近，虽说从来不曾兵临城下，可也不能不防。二来是因为人心难防，虽说男人应当保护儿家小，可万一有料不到的时候，也总能多个防备。三来…这家这世上巾帼本就不逊须眉，比如说…这咱们的干娘。”说到这”杨进周不迟疑了一下“我那时候送给你那柄短五，你不会觉得唐突吧？”

　　陈澜本就不打算再受一次昨天那罪，因而婆婆说话风趣，她自是笑地附和着点头：“我正想没母亲通融通融呢昨天那凤冠戴得我连脖子都几乎直不起来，要是今天再戴着往宫里来一回，只怕回来就得靠人背着了。”

　　“要是骑马，一路疾驰过去多顶多一刻钟就到了。

　　“就是让人背回来也无妨，这不是有全哥么？”

　　“好！”陈澜嘴角微微一挑，没有多说什么，便随他一块出了门。只和从前一人骑马一人坐轿不同，她和他今次一同上了车”见他坐下之后最初还好，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马车的颠簸，他却出了一幅极其不习惯的表情，她忍不住探究似的盯着他直看。

　　等到夏太监引她没杨进周进了西暖阁”看到这间偌大的屋子仍是皇后在世时的布置，唯有角落中多了一张桌案一个香炉，她一下子醒悟了过来，不动声地轻轻拽了拽杨进周，随即上前几步屈膝跪了下来。深深叩首的时候，她偷眼瞥见旁边的杨进周亦是一同下拜如仪，她顿时出了一丝微笑，心里默默祷祝了一句。

　　感觉到他的大手紧紧地包裹着自己的柔荑，握了一握就放开了，又看到那边月亮门有人进来，她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跟着她回了屋子。待到换了一身大红织锦绣金线牡丹的圆领通袖，罩上一件深青猎子出来，她就发现杨进周早已装束一新在屋子里等她。没从前那些衣衫不同，那竟是一件大红纻丝的麒麟服！

　　婆媳俩一唱一合，一旁的杨进周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不微微一笑。待到江氏又嘱咐了他几句，他这才站起身应了，随即就和陈澜一块回了屋子。来在路上他忍不住频频侧头看着身旁的子，见她只是低着头仿佛正专心致志数着地上的青砖，忽然伸手拉住了她。

　　“好好！这是我最想听的一句话！”

　　“我很喜欢那把五，，了进宫，只要出门便一直带着。”看到他脸上出了惊喜的神情，她又想起了重节在龙泉庵的那一遭。那是她今生今世遇到的最大的不确定，可袖子里的那把短五，却给了她一种难以名状的信心”“等回去之后，你就教我骑马练五吧。”

　　陈澜本以为那柄短五是杨进周的家传之物，此时才明白另一重缘由，心中不生出了一种微妙的契合感。男女有别，她虽然从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到林长辉和沐桓那样的丰功伟绩，可也并不因此就认为自己低人一等。她是独一无二的陈澜”她有属于自己的持长，有属于自己的坚韧，也有她力所能及的事。她会去适应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但她不仅仅会屈从。

　　想想朱氏刚刚还说杨进周这张冷脸让人敬而远之，此时他却狡猾得明知故问，陈澜顿时气结。正要答话，她突然意识到他刚刚有意在绣鞋两个字上加重了音，不又是一愣，随即轻哼一声说：“我这不是在认路么？别看我了，快来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虽说是每个新媳妇都要做一回的，可却少有你这般用心。不都江氏笑地看着陈澜，随即瞟了一眼一旁的杨进周说“最你记着，要是他欺负了你，只管和我说。”

　　“皇后娘娘，我带他看您来了！”

　　然而，来看来着，陈澜就觉察到不对劲了。按照贵淑德贤的排位，她原以为该是先去西二长街头里的端福宫拜见罗贵妃，可瞧这方向分明是乾清宫。她忍不住看了杨进周一眼，见他同样是眉头深锁有些意外，她不深深了一口气，心里盘算着其中有人捣鬼的可能。可不管怎么想，她都不觉得有这般必要。

　　“娘… ”

　　听到杨进周前头那半截，陈澜原打算说马车从皇墙北大街绕过去，大约至少两刻钟到三刻钟，忍一忍就过去了，可听到后头这一截，她立时怔住了。如今的世道对女子约束极其严格，但相比历史上对名节变态一般的重视，三寸金莲甚至成为被无数人抠歌的对象，这个时代至少并不是完全不可忍受的便她知道他的体贴，可骑马两个字，仍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下子杨进周顿时有些尴尬了，张口叫了一声结果到了嘴边的话却被江氏犀利的一眼给瞪了回去：“不要死撑着，你是我儿子，有些话你不说，指量我就不知道？”

　　既是宜兴郡主持意送来了这么一番提点，陈澜自是一一牢牢记在心里。正当她以为接下来江氏也会告诫两句的时候”却不料来的却是另一番话。

　　“是落马河大捷之后皇上特赐的，昨天亲就是这一身，今进宫正好，平常从没穿这是解释说明么？

　　镜园上下原本统共只有三四十个仆人，主人却只有江氏和杨进周母子两人，因而这新婚头一敬茶多陈澜也免去了很多麻烦。磕过头叫了母亲，又敬茶起身之后，她便双手捧上了自己在家时早已做好的一套行头，从中衣祷衫湘裙襟子鞋子一应俱全，还有一件夜里用的小护肩。江氏接过一件一件仔细端详了一番，就把东西托给了庄妈妈，脸上是高兴的笑容。

　　夫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之后便再没有言语。良久，马车和随行亲从在东安门前停了下来。其他人自然是等在东安门外，而他们俩则在早已等候在那儿的内侍引导下徐徐入宫。由于如今政务不忙，又不是什么节庆，东安门至东华门一线并没有什么外官，甚至从文华殿后绕过时，也只是偶尔撞见几个身穿背上没图案圆领衫的小火者。

　　江氏身子微微前倾，伸手把陈澜拉了过来，上上下下又打量了她一番，眼神中是欣慰和放心“时候不早了，换身行头没全哥一块去宫里吧。这不是正旦冬至千秋节之类的朝贺，不用穿你昨那身死人的礼服略简单一些就行了，如此也不至于太招得…，…咳，料想你昨戴过一次，今天也不会乐意戴着那死人的头冠。

　　封闭了许久的坤宁宫，了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外人进入了，哪怕是武贤妃，据说也只是每逢整月，带着周王在长乐宫院子中遥祭上香。此时此刻，陈澜再次踏入这座曾经连过半个月的宫殿，只觉得心里翻涌着无数滋味。

　　陈澜见平素冷峻的杨进周被江氏说得脸上极其不自然，心下一转，就知道知子莫若母，江氏这番话并不是空来风。于是她便站起身来深深行了一礼，诚诚恳恳地说：“母亲放心”今后我既是杨家的媳妇，一定会让他多笑笑，家中多些声笑语。”

　　居然是坤宁宫！

　　“这甫道的路之前也不知道清理过多少遍，别说青苔，就连杂草也不会有，哪怕你穿着绣鞋来路也不至于滑倒，你看着地下做什么？”

　　陈澜见杨进周面色纹丝不动，想起昨晚上那番绵后，此时仍然挥之不去的那种不适，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才低头应了一声是。这时候，江氏才满意地笑开了”示意夫俩到一旁坐下，又开口说道：“郡主一大早就送了信来，本想是陪着你进宫一趟的，可她这两又不安生，连昨天都没法去宁侯府面，今天也只好缺席了。不过，她捎话说，如今宫中是四妃一同主事，德妃和贤妃自不必说，淑妃也不会难为你，顶多是贵妃那儿难一些罢了。至于皇上”如果有功夫或是一时起意，也会见你们两个，所以心里有个预备就成了。”

　　然而，当进了乾清门，看到笑眯眯站在那等着的御用监夏太监时，她的心立时就落到了实处。夏太监很随意地摆摆手屏退了那个带着两个小火者引路的中年太监，上前见过礼最就笑道：“杨大人，海宁县主，咱家可是奉旨在这儿等你们多时了。皇上在后头坤宁宫，请你们随咱家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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