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玉碎计划

　　农谚：“瑞雪兆丰年。”

　　一年到头伺候地的农民对于大雪的期盼，是其他职业的从业人员所不能理解的。

　　大雪，尤其是早到的大雪，对于农事而言极为重要！

　　首先，肆害庄稼的虫子在秋天都积极地大搞特搞各种各样的“热身运动”准备传宗接代的千秋大计，而大雪一到，会直接杀死成虫，第二年肯定不会发生虫灾；第二，雪可以让越冬的庄稼早早休眠，雪水还可以滋润庄稼的部。一场瑞雪三年肥，农村向来有着这样的说法。

　　就事实而言，对雪最期盼的不是一心伺土地的农民，而是军人。

　　――《孙非兵法》

　　林河侯爵离开汉堡城的时候，心情非常愉快。

　　作为帝国最优秀的军官之一，侯爵大人深知一个用兵常理：一个愚蠢的将军可以战胜两个优秀的将军同时指挥的一支军队。类似的战例，在历史上屡见不鲜。越是优秀的将军，越是有着自己决然不同的用兵风格，这种风格不仅仅会感染将军身边的参谋与军官班子，甚至长期受其指挥的军队都会形成其独有的特点。两位同样优秀的将军，由于其用兵风格不同，对于同一战事的指挥可能完全不同，再加上令出多门的兵家大忌，想不打败仗很难。

　　小佣兵团这样在短短几年内迅速崛起的军事组织，经历的每一次战役都堪称火中取栗、虎口拔牙，这样一场场硬仗打下来，小佣兵团的作战风格非常难以把握，或许剑走偏锋、飘忽不定这样的词汇才能形容。也正是如此，能够完美指挥小佣兵团这样带着鲜明个性的部队作战的，大概除了小佣兵团的几位主官外，只有已故的池寒枫将军吧。

　　因此，林河下决心把汉堡城交给了艾米、大青山、霍恩斯，而自己选择了内线指挥。

　　内线作战，从范子爵世代已经开始了。所谓的内线作战，在北部战区中只有一个含义――清除钉子。

　　开国大帝在册封群臣时，北部山区几乎都分给了来自参谋、内政等开国元勋。帝国四大世家中，特拉华家族和其家臣系统在北部山区一带的封地总计80000亩以上。和帝国所有贵族一样，为了防御盗贼，贵族们多数在自己的领地内修建了大大小小的要堡垒，其中规模比较大的堡垒规模不小于中等城市。

　　范子爵曾经调动手中40%的兵力拔除了近10个堡垒，可惜，代价也相当惨重――毕竟，这些堡垒都经过了三百年以上的经营，几乎没有任何防御死角。

　　林河还是相当有信心的――用三位龙骑士来攻克堡垒，这绝对是大材小用了。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林河离开汉堡城后，几乎以每天一个的速度快速地剔除着山区里形形的堡垒，在三只巨龙的协同作战下，几个号称不亚于汉堡的坚固要在龙息中变成了历史。更多的要选择了投降。一批又一批的投敌者的直系亲属被就地处决，更多的涉嫌者被投入了黑狱。

　　就在侯爵大人顺风顺水打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艾米派出的两位幻兽骑士终于找到了他。和所有人一样，当林河听到法诺斯竟然在汉堡城天空制造了一座浮动的城市用以攻击，侯爵大人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

　　魔法历6年夏二月中旬，林河带着两位龙骑士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汉堡，当他领会了一次浮城的攻击后，他和艾米等一样，象一个农民那样期盼着即将到来的漫天大雪！以至于度如年。

　　说来，众神大战中很多事情都颇无奈，比如名城。在艾米诺尔大陆，以险固难以攻克的名城有很多，比如史坎布雷、汉堡、乌鲁、狮心城等等，可悲可叹的是，这些城市在众神大战中无一幸免全部被攻克过，而其中号称第一的汉堡更是屡屡被克！反到是一些位于偏远地区的只有土墙的城市幸免于难。

　　每隔一天，象小山峰一样的冰城伴随着东天的耀缓缓升起，斗大擂石象雨点一样落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座浮城本身已经相当相当重，不可能再搭载上真正的石块，只能是水系巨龙和冰系魔导师联手制造冰块投，而汉堡城所有建筑物都是用花岗岩制成，冰块的质量与花岗岩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否则，汉堡城，在浮城升起的第一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即使是冰块，当数量达到一定规模时，量变必然会导致质变，无数的冰块不断动摇着城砖的结合部，在浮城第17次飞起的时候，汉堡城坚固的城墙终于无法忍受这连续不断的冲击，在愤然的悲号中垮掉了！

　　垮掉的不仅仅是城墙，还包括城墙下面三个大台阶宽达40米的一片地基，青色的花岗岩推着寒土层象泥浆一样向下涌去，最远处足足出去两百米！

　　城墙崩溃的一瞬间，林河、艾米、大青山等人的心在那一瞬间也几乎崩溃了，艾米和大青山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苍白。没有了万年岩石砌成的城墙，汉堡城还敢自称为天下第一坚城么？就算在城里摆了投石车，就能抵挡住敌人的进攻么？

　　失去了投石车失去了城墙，整个战争，在这一刻全部倒向了敌人。

　　帝国失去了汗堡城，还可以择地再战；林河将军失去了汗堡城，去西部战区还有机会翻盘；但是，小佣兵团失去了汉堡，这近万佣兵…难道…一直伴随着小佣兵团的好运，从昨天已经毅然离去了么？

　　当时，正在山下督战的莫拉兽刚刚准备命令地面部队攻入汉堡城，立刻被及时赶到的达海诺制止了。

　　达海诺当然不是心慈手软，更不会是同情汉堡城。现在攻城？那不是傻子的代言人么？！

　　一旦把地面部队投入城市巷战中，浮城将丧失所有的攻击，法诺斯军人在冰天雪地里的战斗力能和小佣兵团相比？开什么玩笑？大概除了银色雪狼佣兵团，还没有人敢在雪原战争中和小佣兵团叫板的。这不是拿这自己的命门去抵挡敌人的长么？而且，一次攻城投入六到十个千人队，现在对面可是艾米这个小狐狸，他会投入最大的战力来一次对决么？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就不是艾米，怕就怕，他索示敌以弱，干脆敞开大门把法诺斯军人们放进去，然后从外面生生把这些军人围困起来，如果那样的话，浮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此外，现在攻击也没有必要呀，象汉堡城这种米字型构造的纯砖城墙，一旦倒塌，如果想修复，至少需要扒开了重建，否则，修无可修，此时是否投入地面部队攻击，不会对其后的战争产生积极影响；还有，浮城的杀伤力相当大，相信，每一天攻击，敌人的战力都在锐减，等把敌人完全拖垮了再攻击，效果不会更好？

　　姜当然是老得辣，莫拉兽听了元帅大人的分析，头上冒出了一层汗水，西征军的高级军官们哪个没有在艾米手下吃过暴亏，只有西征军军官想不到的事情，但是绝对没有艾米作不出来的事情。莫拉兽确实有点后怕自己刚才的举动。

　　看着山下的敌人水一样涌了上来接着水一样又退了下去，艾米、大青山对视着苦笑了，两个人立刻都猜出了这一来一去的原由，甚至猜出了后一道命令必然来自达海诺这样堪称老巨猾的统帅。

　　对于汉堡城，战争已经进行到无米之炊的境地。

　　在林河伯爵匆忙赶回来后，曾经试探的投入龙骑士和十多位幻兽骑士升空，希望能够消灭掉这个隐患。可惜的是，不论从质量还是数量上，汉堡城都无法与对手相比――大战当前，雷诺尔在达海诺的大营中呆了近20天，高阶神圣巨龙的战力绝非普通巨龙可以理解的，尤其是那几只四阶巨龙，被高阶神圣巨龙的龙威压迫得死死地。再加上浮城上还有三位魔导师以及众多的高阶牧师，他们对于魔法的理解并不于巨龙。在龙骑士与魔导师之间的战争中，幻兽骑士根本和没有一样，那根本不是一个当量级的战力。精灵长老们无法驾驭巨龙，否则，他们或许会改变战争。

　　在任何一场战争中，实力，是超乎一切的根本。当实力天差地别后，一切的智谋都变得毫无价值。

　　机变百出的艾米、心思缜密的大青山、战功显赫的林河以及众多在帝国王牌军队中的实力派军官，面对天上缓缓移动，不断制造着冰块的浮城，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他们的心情：束手无策！

　　还好，汉堡城多是上下两层建筑，下一层又大半在地面之下，巨大的冰块把上一层建筑砸平后，半立着的废墟和冰块重新组成了稳定的结构，甚至厚达2米，因此，除了第一战伤亡颇大外，汉堡城大部分战力还是被有效地保存了下来。

　　在城墙倒塌后，林河、大青山、艾米等高级军官开了一夜的战前会议，最终不得不制定出相对消极的战略思想，九个字：“示敌以弱、空间换时间”

　　真的很有戏剧，就在不久前，雷诺尔和教皇陛下在密谈中，对于嚣张一时的池傲天军团，两位王者定下的策略也恰恰是这九个字。

　　这个战略思想最重要的是示敌以弱――必须让达海诺认为汉堡城战力正在大幅度减弱，城内军民死伤惨重。只有这样，达海诺才不会加紧攻城的速度，才能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为了造成这种假象，艾米、大青山亲自带着精灵们和阻击剑士、魔剑士乘夜出击，屡屡偷袭达海诺的营盘，甚至点燃了森林。随着浮城不断的攻击，这种夜袭越来越少，而且规模越来越小，最终销声匿迹。同时，汉堡城开始严格执行灯火管制，后期的汉堡城，夜间根本没有任何灯光――就像一座死城。此外，还不断坚灶减少炊烟量。总之，一切的一切，只会让达海诺得到一个判断――汉堡城死伤惨重。

　　以空间换时间，此时，艾米等人最盼望的是两件事情，第一，是绿儿阁下的复出。Kelesit一战，绿儿被魔导师和高阶牧师联手攻击，身受重伤不得不遁入龙界养伤，龙界的时间比凡世慢很多，估计，绿儿大概需要几天才能养好，只要绿儿一旦出现，那么雷诺尔的巨龙将不占任何优势，就很有可能一举击碎浮城；第二，即使绿儿没有及时复出，那么，只要能够拖到入秋，寒冷的空气将称为汉堡城最大的生力军。

　　想来，达海诺还根本不知道汉堡城的气候，平常年间，汉堡城入秋后就秋雪连绵，地面上相当冷――否则为什么汉堡的房子会有一层在地下，只有在地下才能减少冷空气的入侵。住在帐篷或者木屋中，根本无法抵御寒，达海诺部下还多是来自极南的法诺斯军人。

　　在之后的日子里，大青山、艾米等人几乎是数着手指头在过日子。

　　事实上，汉堡城的战略思想落实的卓有成效。不仅仅是达海诺深信不疑，雷诺尔连续几次骑乘着巨龙低空盘旋在汉堡城上空，甚至引导巨龙发龙息，汉堡城里的反应寥寥。所有人都相信，攻入汉堡城，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这种判断上的失误，除了艾米演戏手法一外，浮城的卓越的攻击力也增大了法诺斯高级军官的错误判断――从来没有人在战争中运用过这种让人瞠目结舌的武器，所有人包括自己人都被它巨大的外表所欺骗了，没有人相信，这种犀利到极点的战争武器攻击下还能有人活下来。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雷诺尔才极为放心地去参加圣殿落成大典。

　　雷诺尔临行前，达海诺极有信心的承诺，入秋之前，他将派兵直接接管铁矿――在元帅阁下眼中，已经没有必要再提到汉堡这个字眼――它，早已经不存在了。至于城市中的军官们，达海诺到没有打保票一定可以有所俘获，毕竟，这些军官们大部分都是幻兽骑士和龙骑士，如果他们铁了心要逃走，尤其是在夜间逃走，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在达海诺的计算中，魔法历6年夏3月10～15，浮城在最后一次攻击中，将采用“玉碎”式攻击――那一次，整个浮城上出了魔导师和牧师外，不再搭载其他任何攻城武器，当浮城进入汉堡城上空，魔导师、牧师们将全部通过漂浮术自行离开浮城，最终，当漂浮术的效果消失后，重达万万吨的浮城将从天而将，彻底埋葬整个汉堡！不论汉堡城中还有多少军队，即使砸不死他们，那碎成千万的冰块被阳光一晒夜里再被北风一吹，必然会把整个城市封成一个大冰砣，没有了空气，没有任何种族可以活下来！

　　在达海诺的计划中，魔法历6年得到汉堡还是魔法历7年得到，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能在部下不至于有太大伤亡的前提中得到这个城市才是最关键的――毕竟，这里是异大陆，只有保持良好的战力，才会有更大的空间。这一直是达海诺的指挥思想。

　　艾米、大青山、林河三个人无论如何想不到，在尘世间还有这样恶毒的计谋在等待着他们。他们犯了一个根本错误――他们还以为，达海诺会和他们一样在乎这个钢铁基地，在乎这个不落之城，他们根本不会知道，达海诺包括整个西部军团的所有高级军官，对于这个城市，早就厌烦到极点，他们喜欢的是一个源源不断提供武器的铁矿，而并非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