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急转直下

　　听着听着，老魔法师本来很严肃的脸上竟然出了笑，伸手拍了拍小矮人：“我已经明白了，战败唯一的原因就是四个字：敌暗我明。藏在黑暗处的敌人在我们意想不到的时间从我们想不到的地方以我们不熟悉的方式和兵种向我们发起了攻击，对不对？”

　　艾米的话像绕口令一样说得飞快，霍恩斯微微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其实我觉得所谓的蟹骑士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比如用火攻，没有螃蟹不怕火的吧？再比如，在城墙上悬挂鱼网。蟹骑士我没见过，不过当初在西林岛的时候，螃蟹可没有少吃，螃蟹的爪子虽然多还有力量，不过，只要有一个爪子挂在鱼网上，这螃蟹就跑不了，这也是办法吧？至于大海獭骑士和海龙骑士，这两种骑士说不定根本就不能冲上岸，所以我们没有见过。有这个可能么？”艾米一边掰着指头一边问。

　　“有！”霍恩斯有点脸红。

　　矮人，不论是山地矮人还是森林矮人，由于他们所信奉的是神和火神，因此，他们从来不愿意接近水，就更不吃河鲜海鲜。嘿嘿…任谁也想不到，他的不爱吃河鲜和海鲜竟然也会在用兵中犯下错误。

　　且不论艾米所提到的两种办法针对蟹骑士是否有效，有一点是铁定的：任何优秀的统帅，必须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甚至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上5000年精灵战争”前期，曾经大唱空城计的草原精灵武侯诸葛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诸葛阁下是一位从风系入火系的双料大魔导师。古人常说的“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典故就是指诸葛，面对暗黑精灵不世出超级王者曹孟德，火烧博望坡、火烧新野、火烧赤壁，三把大火烧出了诸葛万万年的威名。

　　这是诸葛知天文地理的成功战例。

　　同样是诸葛，同样是天文地理，也有功败垂成的时候。诸葛在草原精灵联盟和妖森林之间的沧山山脉腹地有一个葫芦形的盆地上方谷布以火德星宫的方位设置了三个连环火系咒魔法，就准备生生把司马懿父子还有数十万暗精灵联军活活烧死在上方谷内。

　　可惜…诸葛虽然上通天文下晓地理，但是，却没有能把天文地理完美的结合起来。

　　上方谷谷底入口窄、腹地阔，两边高、中部低。这种地形一旦谷内起火，地面的空气迅速受热膨上升，出现了狂风大作的现象。谷底大量热气流上升，空气中的水汽又因气温降低而凝结成云雾，再加上柴草燃烧所产生的大量烟尘随空气上升到天空后，又为水汽凝结提供了理想的凝结核，从而加速了水汽的凝聚。

　　这些云雾中的小水滴互相碰撞合并。体积就会逐渐变大，最终导致大雨倾盆的局面。浇灭了上方谷的大火，司马懿父子三人侥幸逃脱。

　　艾米读书破万卷，自然知道这样的典故。小矮人霍恩斯虽然也是众神大战期间最强的军事指挥家之一，但是，对于非战争直接因素方面，霍恩斯一直有缺陷，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否认也不能忽视。

　　“我觉得，下一步，还是要从敌暗我明上做文章。这么做，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池傲天。”大青山和霍恩斯看着一本正经的老魔法师，他们两个根本不知道艾米要说什么。

　　艾米从怀里掏出了盗贼公会传来的消息，是艾米自己做的魔法复印件。两个人眼睛刚扫了一半，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这…这…”霍恩斯说话都不利落了：“这个消息什么时候传过来的？”

　　“传到通云关已经好几天了。我估计，这个消息大概也就会在这两三天传到这里来。这个消息通过盗贼公会送过来，谁也封锁不了。”

　　“那怎么办？池傲天这个家伙…”能让大青山脸上出担忧神色的人并不多，池傲天算是最让他头大的一个。

　　艾米一手搭在霍恩斯肩膀上。另外一只手搭在大青山肩膀上，一个老魔法师，一个小矮人，一个年轻人，蹲在地上头碰头，小声嘀咕了一小会。

　　“这样行么？”霍恩斯最先提出了置疑，矮人的正直让他们从来不会说出任何应付的话。

　　大青山脸上出来的也是迟疑的神色，他也不会和艾米客气：“我也觉得这个计划有点悬。”

　　“那就没有问题了！”老魔法师重重拍了一下两个伙伴的肩膀：“你们两个都觉得这事情比较悬，那么雷巴顿和梅林将军，还有我们从来没有谋面的海盗骷髅军团的指挥官更不会相信发生这种事情，这么说，此事至少有一半的成功几率，我看值得尝试！”

　　这是什么逻辑？大青山和霍恩斯两个人互相看着，刚准备再说出自己的意见，突然，远处隐约传来一阵鼓声，接着是更加嘹亮的号角声！

　　“你还真是乌鸦嘴！”霍恩斯狠狠的表扬了一下艾米，接着眯着眼睛使劲向摩亚达城市方向看下，一边看一边数：“完了！已经升起了四面点军旗了！不知道是谁动作这么快。”

　　绿儿、灵宝儿还有两个小男孩从远处跑过来：“怎么了，摩亚达城是不是有人要叛，我怎么看着…”

　　“那你们先回去看看？绿儿留在这里。”老魔法师似笑不笑地看着霍恩斯和大青山。

　　“唉…好吧，这一次难度可大了。”霍恩斯重重点点头，和大青山冲到树林外面上马回城。

　　兵营和校军场都在摩亚达的东南侧，点将鼓一响，聚兵号一吹，整个摩亚达城内外成了一团！按照军部整军条例。点将鼓响、聚兵号吹，除了各重要岗位，所有军人必须到校军场集合，一点不到，重打20军，两点不到，重打40军，三点不到，斩立决！

　　兵荒马里过了几年，老百姓知道什么是犯忌的，摆摊的麻利地收摊、开店的七手八脚挂门板、赶车的连忙把牲口往路边带。

　　摩亚达城大街上轮值的军人佣兵赶紧的就开始净街！密集的马蹄声已经从城守府响了起来！

　　池傲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霍恩斯表现很奇怪。他也没有搞懂艾米到底要做什么，也就没有和其他几个军官说艾米回来的事情。在议事大厅刚坐下喝口水的功夫，就听到校军场的号声和鼓声，池傲天还以为是艾米搞个突然袭击，检查一下北方战区所属各部情况。

　　听着号角声，池傲天快冲到城门口，眉头已经完全皱了起来！艾米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仅仅点了花语平原远征军四大主力军团？

　　到了校军场。池傲天还有身后的几个高级军官脸色全变了！

　　校军场上，通云关轻骑士军团、地行龙重骑士军团、沙漠帝国骆驼军团、花语平原盟军大队四支部队的军官士兵带着数以万计的战马、地行龙、骆驼不断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绝大多数远征军军人都是一人多骑，轮值的各级军官扯着喉咙连吼带骂地聚拢着自己的部队…

　　就在这熙熙攘攘混乱不堪的人群正中，站立着三位高级军官，正中的一位20多岁的年轻人。正是现在应该在摩亚达东南方向代理池傲天负责战局的帝国新贵大公爵曲建红。

　　刺入所有人眼帘的是，曲建红和另外两位大队长一级的高级军官里系着一白色的孝带，手里举着哭丧，就连身边的坐骑脖子上也系上了白带。寒料峭中，三个铁骨铮铮的男子眼睛已经肿成了一条线。

　　这三位军官无一例外都是池门家臣。能够让他们带重孝的人并不多，而让他们敢于不通过北部战区代理将军直接点将聚兵的事情就更少的只有一件了。黑龙骑士团的骑士们也意识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一个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长官。

　　池傲天呆呆地任由战马小跑着来到校军场上，黑色披风不知道怎么的从马背上掉了下来，落在了地上，漆黑的长发被风吹舞而起…所有远征军官兵们下意识地给池傲天让开了道路。

　　曲建红和另外两位军官看着池傲天，张张嘴。再张张嘴，还是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粉红色的体顺着帝国最年轻的大公爵的眼眶向外涌动…三位统兵数万的高级军官就这样萎靡地倒在地上号啕大哭，最终泣不成声！

　　对于池门家臣而言，池寒枫遇难和池大同元帅遇难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池寒枫是幼子，池门只有嫡系长子才会在通云关长大以便继承家族，而幼子多都在帝都生活，而且池寒枫的主要军旅生涯又在其他几个战区，所以，池门大部分家臣和池寒枫的关系并不十分密切。

　　池大同元帅则是池门家主，是曲建红等年轻军官的爷爷辈老人，这些小孩子们从小逢年过节都会到通云关公爵府拜见家主，池大同性格公认的直豪放，对待这些家臣的后代比对自己家亲生孩子还要好，而且该夸夸该说说该骂骂，没事的时候还会空指点一下孩子们。这固然是池家笼络家臣的一种手段，但是，是要是真心，是手段又如何？人心都是长得！家臣的子弟们也就把老爷子当亲爷爷一样看待。

　　“到底怎么回事？”池傲天从马背上慢慢爬了下来，站在曲建红面前，一动不动。

　　曲建红和通云关轻骑士军团、地行龙重骑士军团两位现任主官一张嘴眼泪就向嘴里淌，根本说不出话来。

　　池傲天就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凉，其实，不用曲建红说，多少能猜到一些。

　　此前。霍恩斯虽然一直对池傲天封锁消息，但是，铁都亲王叛这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陆，池大同元帅作为铁都亲王篡位的首要附逆者自然是关注的重点。

　　池傲天听过很多谣言，比如，有人说铁都亲王其实才是池大同元帅的亲侄子；还有人说，池大同元帅支持铁都谋逆是因为铁都亲王承诺战后通云关独立为国，而池大同元帅则是通运帝国开国大帝；当然，还有人说，池大同元帅早已经战死。界林中还在发号司令的不过是铁都亲王找的替身而已…总之，像池傲天这样不喜欢际而且大部分时间处于半软状态的人，还听到了10多个不同版本的演义。

　　最终，听得太多了，池傲天已经对其中大部分消息免疫。

　　池傲天根本也猜不到，很多谣言，其实…是霍恩斯让人散布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是真真假假让池傲天分辨不出；第二个目的才是重点：让池傲天心理多少有些准备。霍恩斯知道，池傲天从小是在帝都长大的，又是一个嘴冷心热的人，生怕池大同元帅遇难的事情给池傲天造成太大的刺。

　　最终，还是曲建红先从悲痛中挣扎了出来。一把抓住池傲天的手臂，年轻地行龙幻兽骑士的力量极大，旁边的军人们都能听到池傲天骨骼发出一阵爆裂的脆响：“二少，家主…家主他在界林…在界林…”

　　帝国最年轻的大公爵咕咚一声又摔在地上，泪水打了整个地面。

　　就在这时。霍恩斯和大青山两个人打马冲了回来，两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正视池傲天。但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们…都…知道了？”这话根本不像是池傲天说出来的，从大青山和霍恩斯见到池傲天第一眼起，这个年轻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是冷冰冰的，从来不带任何感情，更不会像现在…声音里竟然带着颤动…

　　所有人。惊讶的发现，空气中似乎有一丝丝黑色冷气不停地向池傲天汇集。

　　霍恩斯了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大青山也嘴，最终无声地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池傲天眼睛里瞬间布了通红的血丝，大吼着，一手抓住大青山的衣服领子，一手抓住霍恩斯的衣服领子，把小佣兵团第一副团长和第二副团长凌空拎了起来

　　“放手，快放开手！”小佣兵团第四副团长格尔苏汉堡一战后，身体一直不好，在几个草原精灵帮助下刚来到校军场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强撑着身体抓住池傲天的手臂。

　　“劝他做什么？我们看看，千古第一死灵骑士到底会有多伟大，究竟能把我们举多久？”

　　北部战区所有中高级军官和佣兵团干部们听到这样冰冷的话，甚至比看到池傲天无礼动作还要吃惊——这话竟然是从大青山嘴里说出来的！

　　池傲天也是愣住了。

　　此时，池傲天在大青山眼睛里看到的竟然全是冷漠。

　　“知道这个消息，没有告诉你的唯一原因，你也应该知道…这也是为什么霍恩斯最近两个月来，把所有远征军部队从北线替换下来的原因。”大青山继续冷冷地看着池傲天，继续冷冷地说：“当然，你不要以为霍恩斯是为了如你报仇的愿望，所以才替你把军队替换下来。哼…我们担心你胡来，担心你还有这些根本不识大体的池门子弟万一不顾忌大局，任意而为，最终导致战局全线崩溃，所以才这么做的。”

　　“现在，第一，你把我和霍恩斯放下来。第二，你随时可以带着你的原班人马离开，青洛长老、本杰明教授都可以和你一起走，还有凌云和忽而都也可以再派给你。巴尔巴斯叔叔他们也跟你去。以后就不要回来了，北部战区这个庙小，容不下千古第一死灵龙骑士这尊大神。”大青山一句跟着一句，每一个字都像和他一样是从龙牙山脉万年寒冰的最深处走来，狠狠地动着池傲天的脊髓。

　　池傲天也从来没有在大青山嘴里听到这样伤心、断情、绝义的话，黑色的瞳仁里飘动过一丝犹豫，里面又带着些许恼怒，随手把大青山和霍恩斯两个人扔了出去。

　　池傲天冲大青山和霍恩斯两个人拱拱手，一句话也没有再多说，翻身上马，旁边有通云关骑士军官把他掉在地上的黑色披风拣起来又给他披上。

　　“走！”池傲天用力带动缰绳，黑色战马吁律律一声长嘶，绝尘而去！

　　此时，显然远征军所有军官士兵都听到了刚才的对话，所有人，也都猜到了发生了什么，杀气，无边的杀气，在远征军原班人马中熊熊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