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开

　　红色的地砖整齐地在脚下铺开，原本的纹理还保存着，然而质地已经不再是无机物，看上去如同覆盖鳞甲的肌，繁复的魔法阵脉络便是在半透明表皮下的血管和神经。战靴踏在地面上，女仆们只感到脚下稍稍下沉，将落地的力量抵消，就如同被触碰后条件反的肌组织一般。整个房间至少有一千多平方，从外表是完全看不出竟是如此广阔的，轻微沉闷的呼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回整个房间的是生命的鼓动。

　　这就是龙巢，米达为了对抗女妖塔的白袍魔女，蛊惑小蛇发者给予支持而创造的炼金怪物，本体隐藏于地下道深处而看不清整体面目。

　　如今，她们所立足之处，正是在这个怪物的肚子里。

　　空间中弥散着一股淡黄的雾气，女仆们感受到一种类似于炼狱，但又充生机的力量。

　　米达率先摘下了头盔，深了一口气，说到：“这个味道真是令人怀念，看来这个大家伙发育得不错。”

　　尾随而入的女仆们见状也纷纷摘下自己的头盔，淡黄的雾气入鼻中，果然有一种怪异又令人怀念的味道，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再某处嗅到过，让她们几乎怀疑自己是否曾经来过这个地方。这些雾气很浓，进入鼻腔后就化作体入食管中，令她们感到一种异物入腔的感觉，但是并不难受，因为它们并没有阻碍呼吸，反而令人头脑更为清醒，内脏更为活跃起来。

　　“这是…”其中一位女仆的脸色倏然一变，她想起了些什么。

　　“没错，这是羊水！”另一名女仆断然道：“这个地方，根本就是子！”

　　“在那里！”又有一位女仆指向远处天花板说到，诸人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顶壁并非完全硬质。如同镜子一般的水池倒挂在天花板上，血的水质不时泛起波光。

　　这样的池子一共有三个，呈品字形排列，最前方的一个水池外悬浮着一只三人高的鹅蛋形的火红色巨卵，遍布外壳上地魔纹闪烁着深红色的灵光。靠后的两个水池中，也有同样的巨卵。只是左边的那只浮出了一半，而右边的那只才浮出卵尖。

　　完全悬浮于水面上，倒挂于顶壁地巨卵似乎感应到女仆们的目光，如同心脏一般急遽鼓动起来，整个龙巢也似乎共鸣一般以某种急促的频率震动着。

　　“看来我们来得正好合适。它要孵化了。”米达平静地语气中压抑着兴奋和狂热。

　　时隔多年。能够目睹自己地杰作完成地一霎那。即便它再也无法实现其诞生地最初目地。但也足以让她这个研究者感到万分地喜悦和足。

　　不过。有女仆轻轻将手搭上了武器。尽管压抑着戒惧和敌意。但是子仍旧给予了一种暴地回应。剧烈地震动几乎将所有人颠倒在地上。

　　米达连忙蹲下来。双手覆盖在地面上。轻声呢喃了几句。龙巢地动作这才平伏下来。她回头狠狠瞪了那几名女仆一眼：“别做多余地事情。这里完全不会有危险！”

　　“你确定？”那几名女仆回视地目光中含着诘问。但是手已经放开来。

　　就在这时。悬浮于顶池地巨卵好似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砸裂了一般逐渐裂开。随即哗啦一声。一个黑影跌落在地面上。卵中地绿色胶稠体也泼了下来。将那东西从头到脚淋了个遍。

　　米达身后的女仆们各自走了几步，迅速结成阵势，站好方位。虽然米达对自己的心血造物充信心，不过她们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却没有足够的信心。虽然龙巢的确壮观，能够做出这种东西，已经足以证实米达地实力，但是这玩意到底是否可以控制谁也不能确定。毕竟在她们的心目中，米达比起那位夫人，在炼金领域的实力之差并非一点半点。

　　“来吧。来吧，我的宝贝，让她们瞧瞧你的力量！”米达脸上无可抑制地出狂热的神情，这让她靓丽少女的面孔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宛如回应她的呼唤一般，那团被绿色胶稠体覆盖的巨物猛然撑开一对蝠翅，如同苏醒时本能舒展身体般，仰天发出刺耳尖锐地叫声。那声音就好似刮玻璃般，令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悚麻，全身寒都竖了起来。若是能力低下者。必定会在这种声音下收到伤害。

　　除了包括米达在内的寥寥几位女仆，其余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伸展了关节的怪物颤巍巍地站起来。不到三秒便习惯了这具起码有六人高的身体，身形变得稳当起来。它晃身甩头，绿色胶稠体四下飞溅，出它真实的面容。

　　似蛇非蛇，似鹰非鹰的头部于额顶长有一对闪电状的双角，血的眼球中是蛇状细长的黄金瞳孔，身上覆盖鳞甲，却如同蛇身一般给人一种柔软有力地感觉。长长地颈部越到肚子就越大，然后在部后再次收缩为尖长的尾巴，富有一种线地美感。四肢站立，但是体重有三分之二在壮的后肢上，前肢细长有力，爪子筋骨纠结，指甲异常锋利。

　　它宛如打量诸人一般伸长脖子，头部左右晃动，不时张合着嘴部，出锋利尖锐的牙齿，一股股炽热的气息从口鼻中涌而出。

　　然而，眼神和身体如此灵动的庞然大物，身躯的质感却宛如金属构造物一般充了死物般生硬的光泽，好似由一整块钢铁浇铸而成的一般。

　　在一众女仆中，米达最先出笑容，隐现的犬牙令人联想到不祥。

　　“没想到第一只就是火龙呢，小修利文的运气真是不错。”

　　她大步朝怪物行去，在它跟前伸出双手。在众目睽睽中，那怪物将头伸进了少女的怀抱中，宛如眷恋母亲的孩童般在她的脸上厮摩着。

　　“火龙？”女仆们的脸上出奇怪的表情，这只龙和她们曾经读过的文学，看过的画中的“龙”并非完全相同，但是，既然拥有同样的称谓，自然可以让她们联想到它的力量特征。

　　火龙，是传说中使用能够焚毁一切的火焰，拥有最强攻击能力的龙。

　　然而，在这个时候，谁都无法光凭它的外表，想像出那样毁天灭地的力量。

　　王国历法，暗黑纪年137年，末日关隘。

　　原本预计为两万人，但实际却在三天内聚集了五万人兵力的先锋军于关隘中开拔，以反攻的强势姿态攻向围困炼狱城的黑暗兽，然而，并非完全清扫两地要道间的炼狱怪物，而是以突入增援的方式力求缓解炼狱城的战力耗损。而在他们动身不到一天的时间，更多的援军抵达关隘，第二批援军迅速朝三十万人的兵力增长着。

　　先锋军由炼狱城三巨头之一，密林商会的炼狱城分处负责人苜蓿女士为总指挥，王国三公主碧达夏雪为副指挥，新近崛起的王国三杰为箭头，以能力范围内的最高行军速度开向炼狱城。

　　和上一次美杜沙的百名女仆小队的暗中侵入不同，这一次是第三次兽爆发以来，人类最大规模的正面战。即便是上一次蛇发者策划的反攻，也没有这支先锋军这般气势如虹。

　　尽管越接近炼狱城，黑暗兽给先锋军的压力越大，但是这支军队皆由王国各地的精锐编制而成，又是休养已久，谋定而后动的生力军，一踏入战场就表现出势不可挡的气势。

　　虽然是由各个贵族和各地分区的部队糅合而成，平时并没有统一的训练，但是维持部队行军速度的上层和中层的军官都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全局察力，此时此刻也深知战局的危险，全无二心，几乎完美地发挥了每一个部分的最大力量。如同无数小磨盘组成的大磨盘，旋转着，将围困炼狱城的黑暗兽轻易撕开了一道裂。

　　法术的灵光、移动式灭魔炮和炮弹以及箭矢如同流星群一般，从磨盘中心升起，朝四面八方散去。凡有漏网之鱼，也无法破开笼罩全军的淡蓝色半透明护罩。在法力的加持下，无数战士呐喊着，以大范围圆弧形状进行跑动和厮杀。以步行的战士为主体，掩护远程攻击的弓箭手和法师，狼化身的德鲁伊和骑士不断穿梭队形中进行游击，以发挥最大的机动力，暂时弥补稍有后退的阵线，等待其它战士的接手。

　　收到猛烈攻势的覆盖了整个炼狱城的半球形兽分出一部分，同样以半球状将整支五万人的队伍遮得严严实实，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前锋军的前进。从高空俯瞰，就能看到小半球以相当稳定的速度和大半球接触，并逐渐融入其中。

　　半球形的黑暗兽外壳开始发生动，不时有强烈的灵光时隐时现。

　　身为最高指挥的两名女人坐镇中军帐篷中，不时有情报员将最新的战况统计送入。此时，唯一能够为士兵们提供光线的，就只剩下爆炸和晃动的灵光了。宛如没有星光和月的深夜中，却有着焰火绽放的天空。

　　生命就如焰火，在瞬升瞬灭中消逝。

　　“进度不错，照现在的进境，大概在损失三分之一的兵力后就能进入炼狱城。”碧达夏雪面无表情地说到：“没有选择在两万人时进军，摩莱卡后来的判断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