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遇到下马威
前任的推官朱展割之后,寻了个由头,说是要准备远赶常州,就不再多待,告辞出去了。
沈傲吁了口气,从此以后”他这个县尉算是正式走马上任了:其实县衙里的编制也很简单,主要分为六房,与朝廷的六部一样,都是吏、户、礼、兵、刑、工。
这县衙里的三个主要官员依次下来是县令、县丞、县尉,都有各自的主要职责,县令分管的是吏房和工房,居中坐镇。县丞分管礼房和户房”管教谕和钱粮。沈傲身为县尉”不但要署理刑房,还要分管兵房。三个人虽然有主次之分,却也是各司其职。
因此这县衙又分为三班,三班指的是皂、壮、快三班。皂班就第三百三十五章:遇到下马威是皂吏”主管内勤,由县令居中坐镇。壮班和快班共同负责缉捕和警卫,快班归县丞统辖,主要是下乡催粮,壮班就是寻常大街上常见的治安人员,由沈傲负责。
沈傲理清了衙门里的关系”倒不觉得复杂,过不多时,刑房和兵房的两个押司和都头分别来见礼。
沈傲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听说上司到任”这规矩自是免不了的。押司和都头都算是沈傲属下的头目,这两个押司分别穿着黑色长衫”长长的儒绦衣带,显然都是读书人,因而见了沈傲都自称为学生或者后进,这二人年纪不小,这样称呼沈傲倒是让沈傲有些不好接受,可是心里也明白,这是衙门里的规矩,该遵守的还是要遵守”接着便问明二人的职责。
原来这两个押司一个叫宋大江,乃是刑房押司,专管刑房里的案牍工作”也就是说若有人要诉讼,这诉状首先便会传到宋大江手里”由宋大江提出意见之后,再由沈傲过目。能承担这个工作的”就必须精通大宋的律法”毕竟科举出来的主官只知道四书五经,莫说第三百三十五章:遇到下马威是那厚厚的大宋律法”便是连诉状的格式也是一知半解。
另一个押司长得高高瘦瘦”名叫楚寒,名字很是儒雅,是兵房押司,也是分管文书,记录在籍厢军的人数、每月分发的粮饷以及徭役的状况。
沈傲在他们面前没有摆上官的架子,既然他们自称学生和后进,便也称他们做先生”二人受宠若惊,不知这位新来的县尉大人到底不懂规矩”还是对他们刻意尊重。
押司算是文职,至于都头自然是武职了”其中一个都头,沈傲方才已经认识”就是在门口拦住他的那位,这人叫刘斌”是刑房的都头。另一个是兵房都头”叫曹完二位都头也都见了礼,沈傲与他们叙了几句话,勉励他们好好办公之类,随即道:“都散了吧,先忙公务,若是有什么私事,等了班再说。”
宋大江笑呵呵地道:“大人”学生们凑了一些钱,想请大人喝一杯水酒”为大人接风洗尘,明正午在烟云酒楼,望大人莫要拒绝。”
沈傲笑了笑:“好”到时候你们来叫我,我一定到。”
见沈傲口应承,宋大江几个天喜地地去了,甫一照面,看来这个县尉虽然年轻,却不是气盛之辈”倒还算容易相处。这些吏长最怕的就是遇到一个不好说话的上司,见沈傲这般好说话,心里总算松了。气。
只有那个叫刘斌的都头却迟迟不走”沈傲抬了抬眼,道:“怎么”刘都头有话说吗?”
刘斌忙道:“方才得罪了县尉大人,大人怒罪。”
没想到他又正式地再道一次歉,沈傲便笑呵呵地摆摆手:“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紧的,这件事我已经忘了,将来要仰仗你的地方多着呢,你好生办差就是。”
刘斌口答应,犹豫了一下,道:“大人,小的有句话要说,方才朱大人忙不迭地和大人割,是因为…因为…”
沈傲想起方才刘斌给自己使眼色”也觉得那朱展的反应有点不正常,一个前任的县尉见了自己来赴任就好像久旱逢甘霜似的,未免有些古怪。便道:“你说吧。”
得了沈傲的鼓励,刘斌苦笑道:“其实朱大人急着与您割,是因为再过几,那些胡闹的秀才们就要下帖子来了。”
“帖子?什么帖子。”
刘斌道:“每年十月十三,就是熙桥一年一度的花灯节,相传那里有一个名,恋上了一个秀才,那秀才进京赶考,却有一个富户想要玷污这个名,那名呼天天不应,便呼唤着情郎的名字,一头栽进了小河。为此,那些秀才们便干脆以这一相聚一起,纪念这个名,秀才们聚在一起,自是免不得要书作对,谈琴捉棋来,慢慢地,这规矩也就沿用下来。”
刘斌的口有些干了,顿了一下,咂嘴继续道:“只走到了后来”荆国公变法,尤其是改了科举制”从前是考诗词,如今却是要作经义。须知这杭州文风鼎盛,可是女人对做经义却是极为鄙视的”这些秀才聚在一起,自是有些愤世嫉俗,对科举选拔的官员很是看不起…”刘斌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沈傲一眼,突蔡觉悟自己说错了话,眼前这位沈大人也是科举出来的官啊,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因此每到这个时候,他们便来下战书,叫钱塘、仁和二县的县尉赴会”与他们比试琴棋书画,大人,朱大人便是怕自取其辱,方才恨不得立即与你割”好躲过这一次灯节,让大人代他去遭那些秀才奚落的。”
沈傲越听越糊涂了:“为何不向县令和县丞下战书,偏偏要选县尉7”刘斌嘿嘿一笑道:“按规矩,县尊乃是一县之主,这些秀才就是再胡作非为,也绝不敢欺到县尊头上。至于那县丞,掌管着礼房,这礼房是存放秀才生员文案的地方”秀才们敢惹他吗?若是不小心遗失了一两份档案,到时候不知要费多少周折去补办呢。唯有大人这县尉…咳咳…”刘斌说不下去了,意思很明显。
沈傲一听,顿然觉得冤枉”这些该死的秀才当是捏软柿子呢,县尉至于这么惨吗?
沈傲虎着脸道:“就算如此”他们不过是些秀才,怕个什么?据我所知,那朱大人好歹也走进士出身,难道连秀才都比不过?”
刘斌道:“杭州文风鼎盛”便是三尺的稚童也会出几句诗来”熙桥里厮混的秀才生员虽也有落魄的,可大多家境都不差,他们一向自视甚高”又无意科考,说是会做经义又算得什么博学?因此一心攻读诗赋琴棋,精通各项杂学,莫说朱大人走进士出身,只怕走进士及第,论起这些杂学来也不一定能比得过他们。这些年两县的县尉走马灯似的换,可是哪一个应邀去了的,大多都闹了个灰头土脸。”沈傲摇头苦笑:“难道就不能不去?”
刘斌笑道:“若是不去,那便是胆怯了”那些秀才在士林中颇有声望,到时宣扬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怕了他们呢!”
沈傲总算理清了来龙去脉”这些所谓的秀才,大多都是恃才傲物之人,家境优越,不愿为官,便整沉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中”他们鄙夷作经义文章谋取官位的人,一来有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另一方面,又自认为诗词歌赋才是真才实学,不王安石的改草。
这种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反对权威,因而故意要向官员挑衅,他们大多都有背景,倒也不怕一个县尉,所以才会如此放肆。
沈傲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催,县尉也是官啊,真是岂有此理。
刘斌继续道:“大人,原本按道理,你便是晚些与朱大人割也算不得什么,只要等个几,待那些人拿了战书递给朱大人,朱大人就推不掉了。哎,这朱大人为了这事快要急白头发了,上一年他就遭人奚落,受辱了一次,今年便恨不得立即远走高飞了。
当时朱大人催大人割,小的还给大人打了眼色,只可惜”
刘斌叹了口气,很为沈傲惋惜,在他看来,沈傲虽是状元公,可是若论起杂学,又哪里是那些整沉浸风月的秀才、生员们的对手”以那些人往日的手段,自然是要故意奚落沈傲一通,县尉大人刚刚上任,就让一些秀才们欺奂了,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沈傲抿了抿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有劳你提醒我,你先去忙公务吧。”
沈傲晒然一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谁给谁下马威还不一定呢!一群小孩,哥们早晚一个个收拾他们。
沈傲步出签押房,回到衙堂去,那于弼臣已经写好了公文,叫人发出去”笑呵呵地叫沈傲就坐”对沈傲道:“你的家眷,我已安排在后衙了,你初来乍到,若有什么需要,但可和我说。”
沈傲道了一声谢,于弼臣笑呵呵地道:“你是唐祭酒的女婿”我哪里有不照顾的道理,实不相瞒,唐祭酒与我也算是老相识,当年一起共过事的,只不过他已入朝,我却还在外放公干…哎,不说也罢。”
于弼臣的脸上不由地显出几分怀才不遇的模样,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沈傲,衙门里的规矩并不多,却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有些事你若是不懂,便直接来问我。好啦,你先去后衙去收拾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