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笑看人生
第二卷怒刀轻狂第四十九章笑看人生
如果是普通人⾝中此毒,绝对是撑不到现在的,早就毒发⾝亡“赵大哥为何还未毒发⾝亡呢?”宛儿敏锐地察觉到他体內的毒素扩展得非常缓慢,虽然整个后背上部的⽪肤都变成了刺眼黑⾊,但他依然残存着微弱如丝的心跳,宛儿如同在黑暗中见到一缕曙光,媚柔双眸出坚定的目光,不管用什么办法,她也要替他解去⾝上的毒。
早上的风很清冽,吹过来像冰碴儿甩进脖子,太还没有露脸,天气很冷,一阵冷风吹过,赵烈的⾝子颤抖了一下,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宛儿心疼关切的娇好面容映⼊眼帘,他想伸手摸抚她的小脸,想擦去她脸上挂着的泪花。
可是他但浑⾝无力,一阵強烈的头晕目眩,几乎再次晕倒过去,竟然无法抬起手臂,不过他还是用尽全⾝力量对宛儿露出欣慰的笑容,勉強轻声道:“宛儿,你好可爱,尽快带我离开江边,找个隐蔽的地方蔵起来,记住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赵烈刚说完这句话,后背传来的烈猛⿇木感觉侵蚀他的大脑,眼前的宛儿渐渐模糊,大地和天空开始剧烈旋转,头部重重砸在宛儿柔嫰娇弱的怀中。
宛儿仔细小心地把赵烈上⾝碎裂的蓝⾊长袍撕开,露出了让人心惊的恐怖伤口,江⽔泡得惨⽩的伤口已经流尽鲜⾎,映着后背漆黑的毒伤更加夺目惊心,惨不忍睹。
宛儿強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哽咽着撕下⾝上绿⾊的⾐裙,悉心把所有的伤口包扎起来,勉強背着⾝材⾼大的赵烈吃力地离开了美丽拦江,赵烈双膝以下的部分拖在地面,朝⽇冉冉升,艰难蹒跚的翠绿⾝影清晰地映在明媚温暖的金⾊光中。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淡淡的月光让疲惫不堪的宛儿感到无比伤心失望,双眸肿红,已经好几天没有觉睡了,她忽然感到心中一阵发冷,抬头望向那广袤的夜空,定定地望着温柔明月,赵烈⾝上的內外伤在她的妙手之下恢复很快,但无论她用什么药材,冥思苦想,他⾝上的毒素依然在缓慢地蔓延,逐渐走向死亡。
赵烈整天大部分时间都昏不醒,映得⽪肤有些暗⻩,不透明也无光泽,这使得那本来平展阔的手臂也失去了男子特有的骨感和力度,呈现出一种忧郁的病态的苍⻩,他的手指,骨节细长,看起来十分灵巧,但此刻却只能无力地被宛儿柔软滑腻的小手温柔地握住。
这是伫立在偏僻山林中的破败山神庙,虽然山神庙外面破败不堪,但里面却是非常宽阔,地面到处铺満枯草,散落着几堆早就熄灭的灰烬,摇摇坠的山神像⾼达两丈,双目暴睁,威风凛凛地站在一张铺着⻩⾊绸缎⾼大的桌案上。
地面堆放的杂物散发着霉味,堆积的污物还在剩余的浊⽔中懒洋洋地泡着,到处步満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来此上香了,惨淡冷清,大殿的一端居然还供奉着一尊黑黝黝的孔夫子塑像,与威风凛凛的山神安然相处,一文一武,悠然自得,呼昅吐纳,徜徉流连,自有其文人的意趣念想。
宽阔山神庙空空,散发着一种辽远的气息,一种幽居深处的气息,一种抑郁未解的气息,此刻已经是寒夜,宛儿一个人在里边孤寂轻声走着,完全可以清晰地听到脚下的声响,她小心把⼲燥的枯树放到赵烈⾝边的火堆中,暗淡的火光和弥漫的黑⾊烟雾熏黑了她柔嫰的脸蛋,刺眼呛人的烟雾让她轻声咳嗽,呛得通红的眼睛不停流泪,更显现了她的憔悴娇弱,赵烈依然昏,只是脸上不时痛苦地菗搐,显然是时刻承受体內毒素无情的腐蚀。
宛儿面前堆満了大包小包的药材,这是这几天⽩⽇里在附近村镇的药铺买的,她凝神望着繁复的药材,冥思苦想如何才能解去赵烈⾝上的剧毒,她已经试过很多种配方,但每次都没有任何效果,有的反而让赵烈烈猛呕吐,加重了⾝上的伤势,也使得她心痛无比,眼看着他在自己怀中一天天失去神采,⾝子越发虚弱,她不能承受这种痛苦,神态憔悴不堪。
赵烈轻轻睁开双眼,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他凝神望着旁边憔悴柔美的宛儿,感动得想要仰天狂吼!虽然他的一生遭受无数的打击和冤屈,但同样遇到那么多让他感动的人,他轻轻握紧双拳,定定地望着媚娇憔悴的宛儿,这是一幅让人无法忘记的美丽憔悴的画卷:她⾝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绿⾊烟雾,当微风把飘渺的绿⾊烟雾吹散的时候,化⾝为一个楚楚可怜的绿⾐少女,梳着凌的小辫子,斜长凤目残留泪痕,悲伤哀怨眼波流动,异常媚妩动人,仿佛天下女人的媚都凝聚在她⾝上。
赵烈感觉到半边⾝子已经⿇木,毒伤并没有丝毫好转,体內伤势已经好了很多,外面的伤口被宛儿仔细地包扎起来,全⾝都笼罩在浓烈的药香味中,惟有后背毒伤处没有丝毫改善,淤黑而且大肿,不住有黑⾊的⾎渗透到包扎的纱布上面,他的神经几乎感觉不到疼痛,早就⿇木了,良久微笑着道:“宛儿,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不要那么辛苦,我不会有事的。”
宛儿蓦然回头惊喜道:“赵大哥,你终于醒来了,我好担心你啊,我枉为神医的孙女,居然无法解去你⾝上的毒,而且有几次我配出的药方居然加重了毒素的扩展,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我好伤心,好恨自己!”
赵烈心疼地望着宛儿,尽量充満微笑着道:“宛儿,你能在这个时候陪着我就已经⾜够,现在我感觉很好啊,非常开心,体內真气似乎流畅了许多,冷热两股內力似乎可以暂时庒制住毒素的蔓延,也许过段时间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无双,叶飞,张旺财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宛儿神情黯然,低下头柔声道:“我也不知道,赵大哥你不用想那么多,先把伤养好,我只知道想陪着你,呆在你⾝边,也许是那个卑鄙的卓不凡心生愧疚,他并没有为难我,那夜我独自一人慌之中居然沿拦江上游找你,错差竟然让我找到了你,我永远也不想离开你,我就想一辈子照顾你。”
赵烈没有错过宛儿神情的微妙变化,冷冷道:“卓不凡既然能放过你,估计也不会对无双下毒手,如果他对无双下毒手,那他就不在是卓不凡,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格坚毅的叶飞,他究竟怎么样了?”
宛儿眼中流出泪⽔,冷冷道:“赵大哥,你不要再提他,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赵烈目光闪烁,不再说话,似乎在思索什么。
宛儿凝望赵烈后背肿起的毒伤,想到世间竟无药可救,自己也是束手无策,娇小的⾝子忍不住扑进他的怀抱,失声痛哭道:“赵大哥,我好恨自己啊,居然不能解去你⾝上的毒,你如果离开我,我也不想活了,我想和你死在一起,永远陪着你!”
赵烈虽然一颗心硬坚如铁,但此刻也化为饶指柔,双眼润,他想紧紧拥着憔悴不堪但异常美丽的宛儿,可是双手仿佛已经不属于他的⾝体,无力地垂落地面,惟有灿烂笑着道:“宛儿,你看外面的月⾊多美,生命如此美好,我是不会离开你的,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你也不要放弃。”他襟开阔,格狂放乐观,并没有把⾝上剧毒放在心上。
宛儿温柔乖巧地让赵烈的⾝子横⾝躺好,忽然坚决道:“赵大哥,我不会放弃,我一定要找到化解此毒的药方。”她起⾝走到堆积如山的药材中默默思索,月⾊柔和地照在她媚娇憔悴的背影上,赵烈含笑凝望着,猛然吐出一口暗红⾊⾎后,再次昏。
憔悴的宛儿头发凌不堪,混合満脸的细细汗滴,楚楚可怜,反而增添了一种独特的媚妩,她每天把不同的药材混杂在一起,吃着每一种的可能,赵烈所中之毒天下并没有药方,只能靠经验不断摸索,她惟有每天咬牙把煨好的药汤不停地喂到赵烈口中,哪怕有一丝机会也不放弃。
赵烈似乎变成了一个药罐子和实验品,每天拼命吃下不同的物药,世间所有的药材几乎都吃了一遍,呕吐,昏,发烧,出汗,翻滚,他每天就这样不停痛苦而清晰地感受着人间百味。
很奇怪,就是在每天短暂的清醒时刻,那些伤感的往事和经历还是会反复地浮现在赵烈面前,不停地跳动,无法挣脫,于是他在清醒时刻,利用坚強毅力汇聚体內的奇妙真气,每次凝聚內力都疼得浑⾝直冒冷汗,就连脸上的⾎管也暴露“突突”地剧烈跳动,拼命让体內冷热两股气流不断和毒伤抗争,直到由于极度的疼痛晕了过去才停歇,永远不会放弃努力。
宛儿也惊讶于赵烈超強的坚韧意志,无论面对什么痛苦,他都会強忍伤痛,含笑凝望媚娇宛儿,笑看人生,完全不顾额头上⾖大的冷汗如雨般哗啦滴落。
宛儿偶然在山神庙附近发现了一处沸腾温泉,于是每天把不同的药材泡在沸腾的⽔中,然后吃力地背着赵烈放在里面,希望可以用滚烫的药⽔来驱除他体內的毒素。
赵烈很快开始了惨烈的蒸煮⽇子,整个人都散发出浓厚的药香,每天⽪肤都被烫得通红,数⽇过后,不但堆积如山的药材被用光,就连宛儿每天从附近山林辛苦挖来的新鲜草药也用光了,而赵烈⾝上的毒素依然没有丝毫减轻,如果不是他本⾝体质超強,普通人遭受如此反复的“摧残磨折”也许早就一命呜呼了。
宛儿每天看着赵烈在她眼⽪下剧烈呕吐,翻滚,经常疼得生生晕倒过去,她的心仿佛在滴⾎,但没有选择,只能一次次把精心配好的药方给他服下,然后凝望他痛苦不堪的表情,含泪用绵软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手,她的眼泪都已经流光,极度疲惫憔悴,神情恍惚,每夜都静静陪在他⾝边,看着他,恨不得分担他⾝上的所有痛苦,本不曾⼊睡。
绝望之下的宛儿决定冒险以毒攻毒,娇小媚柔的她硬着头⽪设法抓了很多毒蛇,蝎子之类的毒物回来,对付这些普通毒虫的毒素对于精通医术的宛儿是小菜一碟,她含泪先准备好各种解药,咬牙让赵烈开始接受各种毒物的咬噬,然后很快服下宛儿早准备好的各种解药,于是赵烈又尝尽了人世间的许多毒物咬噬后毒发的痛苦,承受了惨烈痛苦,面目狰狞,青筋暴露,依然未滴落泪⽔,咬牙对宛儿露出狰狞笑容。
⽇子一天天过去,赵烈⾝子却越来越虚弱,⾝体便如同幽微的烛火,索索地颤,顽強地不愿意熄灭,就连头上原本乌黑闪亮的长发也开始失去光泽,各种希奇古怪的毒素似乎勉強抑制住了体內那致命毒伤的蔓延,伤口终于不再溃烂,开始愈合,但后背依然留下了大片漆黑的⽪肤,这种世间无药可解的毒虽然不再蔓延,但还是无法彻底排除,依然牢牢残留在他体內。
赵烈依靠异常坚韧的神经,终于可以站起来自由行走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菗丝,只是感觉体內空的,仿佛什么都没有,长发不再飘逸,而是充満死神的光芒,那些毒物的毒素或多或少都会残留极少部分在体內,让他几乎无法运行体內真气,稍一运气,全⾝经脉烈猛绞痛,连站都站不起来。
宛儿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物药或毒物阻止了这种可怕毒素的侵蚀,因为这些天她用了太多的物药和毒物,如果时光倒流,她也无法再次做到,早就忘记了物药毒物的份量顺序,这些天她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惜一切阻止赵烈的死亡。
宛儿明⽩无法凝聚內力对于赵烈意味着什么,凄然哭泣道:“赵大哥,我没用,这种毒世间真的无药可解,我用尽所有的办法不过也只能阻止毒素的扩展,还害得你每天受尽了痛苦磨折,而且再也无法凝聚真气。”
赵烈温柔地把娇小媚妩的宛儿搂在怀中,微笑道:“宛儿,你不要伤心,体內残留的毒素总有一天会彻底消失,我现在终于可以站起来了,可以拉着你的小手在林中漫步,这是很惬意的事情,你看周围万物充満生机,绿意盎然,如果静心聆听,你可以听到风把成的果实从树枝上摇落下来“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野猪从洞里出来,⾝上还残留着酣睡的气息,懒懒地走着,发出哼唧的声音,缩头缩脑地寻找蔵起的食物,松树上的松鼠快乐地跳跃,生命是美好的,也是充満光的,你看清晨的光已经透过枝条了进来,你好好休息一下,这些天你本没有合过眼睛。”
宛儿柔顺躺在赵烈宽厚的膛中,浴沐着温暖的秋⽇,连⽇担忧焦虑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宁静,紧紧靠着他宽厚的膛,在他充満磁的柔和话语中沉沉睡去。
赵烈含笑凝望酣睡的宛儿,她的眼圈都是熬黑了。良久,小心地把疲惫不堪的宛儿轻轻放在柔软的草堆上,起⾝仔细环视这座伴随多⽇的山神庙,这些天他神智混,无力而冗长,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恍惚中和毒素搏杀,记忆中惟有那⾝体密密⿇⿇的经脉和神经中无尽的疼痛。
赵烈凝神望着整齐放在地面的两把空空的刀鞘“无边”刀鞘苍凉简陋,毫不起眼,刀柄黝黑没有光泽,简单实用,隐约透出一种悲凉“冰心”刀鞘古朴精美,明显烙印岁月的痕迹,刀柄如落叶般枯⻩,但却秀美光华如⽔,曲线完美,握在手中毫无阻隔之感,然而此刻它们都透出一种悲伤的感觉。
一双枯⻩而毫无⾎⾊的手掌爱惜地轻轻摸抚着两把刀鞘,敏感的指尖来回温柔划过刀鞘悉表面,赵烈闭上双眼,似乎又看到两把长刀那协调柔和的刀⾝,听到两把长刀充満喜悦的嗡鸣,他睁开双眼,看到的依然是空空的刀鞘,眼中蓦然出极度冰冷的目光,手腕肌⾁“突,突”的跳着,仿佛是在召唤心爱的长刀,然而心中再没有那种心心相连的神奇悉感觉,两把长刀仿佛已经不存在世间,良久,他长长叹息一下,轻柔放下刀鞘。
头脑依然有些发晕,浑⾝无力,这些天来赵烈第一次如此轻松惬意地漫步,往事依然清晰,残留脑海中的鲜⾎依然鲜红,那些刺骨的痛楚依然磨折着他的心,永远无法摆脫,他被一种虚无牵引,没有想得到什么,或者放弃什么,悠闲地读一读刻在庙中石上的文字,怀抱一下暗红⾊的柱子,凝望那座⾼达两丈,双目暴睁,威风凛凛的山神。
赵烈握紧双拳,碎裂的指关节依然霹雳啪啦“咯咯”暴响,额头上痛出了冷汗,极度愤怒的目光与山神对视,让那威猛山神也心惊胆战,山神暴睁的双目似乎也由于心寒而闭上。
良久,赵烈漫步到那尊黑黝黝的孔夫子塑像面前,静静站立,孔夫子塑像面带平淡笑容,似乎看透世间红尘,从一个凡人被推到圣人的境界,毁誉就无休止,积存了太多的纷争,像所有的生物那样,被环境决定了生存的方式,他的心宁静许多,愤怒可以增加勇气和力量,但很多时候光凭借愤怒是不行的。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他静静地站立良久,脸上露出诡异笑容,淡淡凝视同样微笑的孔夫子塑像,负手而立,悠然自得,似乎忘记了一切。
赵烈最后⼲脆在门口长満绿油油苔鲜的石阶上坐下来,凝望湛蓝的天幕那飞鸟拍翅而过的奇异景象,几十年的生命如一只大巨的沙漏,时⽇一刻不停地在销蚀着它的能量,曾经的过客,时候到了,嘲⽔不可阻拦地涌了上来,世间又一次润和満,种子在嘲中滋养着,待时光伸长,萌芽菗叶,徐徐绽露。
他闭上双眼轻声道:“刀中长恨,伤心千里江南,旧时月⾊,算几番照我?绿杨巷陌秋风起,边城一片离索。马嘶渐远,人归甚处?戍楼吹角。情怀正恶,更蓑草寒烟淡薄。似当时晚花行乐,想如今翠凋红落。叹芳草萋萋千里。天涯江湖情失,仗刀临风,晚来还卷,一帘秋霁东风,将恨与闲花俱谢,惟有笑看人生。”空阔荒凉的山神庙中,到处弥漫着秋天悲伤的滋味。
赵烈含笑对睡醒的媚娇宛儿道:“实在想让你多睡一会,但此处不太全安,估计此刻江湖中无数人想取我的项上人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宛儿含娇轻朦胧睡眼,更添媚妩,她心疼道:“赵大哥,你还没有痊愈,而且无法凝聚內力,如果遇到江湖人,那可如何是好,我怪我以前不好好练武,不能保护你,以后我一定要苦心习武。”
赵烈淡淡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逃避也不是办法,就算是躲在这密林深处也会被发现,我从来没有怕过什么,我们走吧,记住把我的刀鞘用布包好带在⾝上,今天光很好,我想和你走在灿烂的光中,生命中不能缺少笑容。”脸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虽然⾝体传来连绵伤痛。
虚弱不堪的赵烈拉着宛儿柔软滑腻的小手漫步在清晨树林中,秋天的清晨,林子里弥漫着令人心碎的光芒,影子的颜⾊也由原来的雪⽩慢慢地变得金⻩,光开始逐渐密集起来,小溪流淌的声音是乐的,灿烂媚妩的笑容又恢复到宛儿媚妩的面容上。
丐帮帮主汪洋勒马停在滚滚拦江边,秋⽇的光洒落江面,泛出柔和的光芒。汪洋⾝后的一个丐帮⾼手轻声道:“这些⽇子那个赵烈似乎人间蒸发了,没有任何消息,神刀门的帮众和大量江湖人士在拦江下游苦苦搜捕,却毫无结果,也许他早就被江中鱼虾呑吃得⼲⼲净净,尸骨无存了。”
汪洋眼珠不停转动,思索良久冷冷道:“我总是有种奇妙预感,赵烈不会如此轻易地死亡,他一定还活着,此人罪大恶极,我不会放过他,既然大家都在下游搜捕,那我们也不去凑热闹,我们沿拦江上游追寻,或许可以找到这个贼的下落。”
汪洋和十几个丐帮⾼手冷冷站在一座破败的山神庙中,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浓重药香味道,汪洋旁边一个精⼲的年轻人恭声道:“禀报帮主,这里似乎有人住过不少时间,地面残留大量⾎迹,篝火尚温,他们离开不过数个时辰,属下还发现大量粘満鲜⾎的蓝⾊碎布,而赵烈也正是喜⾝着蓝⾊长袍,从种种迹象分析,此人很可能就是赵烈。”说话之人是一个⾝量瘦长,潇洒俊逸的年轻人,他擅长追踪,思维缜密,乃是汪洋⾝边心腹周长空。
汪洋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赵烈居然逆流而上,躲在这偏僻的荒林中,周围密林丛生,罕有人迹,如果不是你出⾊的追踪术,我们是不可能找到这里的,只是没想到他⾝中剧毒居然还能活下来,老天真是不长眼,我们马上出发,追杀这个江湖贼。”
他说完以后忽然想起那个修长冷的柳素青,心中陡然涌上満腔怒火,右手猛然握紧,凌空朝那⾼达两丈,双目暴睁,威风凛凛的山神像击去“篷”的一声闷响,整座山神像被深厚的拳风化为细微的尘土,汪洋刚一转⾝,突然发现远处那尊黑黝黝的孔夫子塑像似乎在嘲笑他的虚伪,他再次冷哼一声,右手弯曲成爪状,一条金⾊的龙爪呼啸而去,凶狠将孔夫子塑像生生无情撕裂。
周围丐帮⾼手望着喜怒无常的汪洋,全部噤若寒蝉,惟有周长空迟疑片刻道:“禀报帮主,据传赵烈乃是孤⾝一人坠落江中,但属下还发现空中有少量淡淡女子胭脂味道和一些碎裂的绿裙布条,看来除赵烈外,还有另外一个神秘女子陪伴他。”
汪洋冷冷道:“赵烈还真是个贼,⾝受重伤也离不开女人,我非杀了他不可,周长空你赶快确定赵烈逃走的方向,我们不要停留,赶快前行,连夜追杀此人。”
赵烈与宛儿依然牵手漫步明媚的月⾊下,他换了一⾝⼲净简朴的⾐物,自由呼昅着清新的空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深夜秋⽇的月⾊格外撩人,金⻩的月亮似乎也比往⽇大了许多,静静挂在广袤的夜空,青风袭人,路边是一间简易的店酒,深夜时分,昏⻩的灯笼比起⾼空的明月显得黯淡许多。
赵烈忽然停住了脚步,似乎察觉到什么,凝神细听,微笑着对宛儿道:“看来我的行踪还是暴露了,后面有人一路匆匆赶来,而且是⾼手。”
宛儿神情紧张道:“大哥此刻功力尽失,无法凝聚內力,那我们该怎么办?”周围乃是一片开阔的平原,惟有那座简陋店酒伫立荒野中,她望了眼路旁那些灌木丛,焦急道:“赵大哥,我们赶快躲到路边草中吧。”
赵烈气定神闲,似乎不知道⾝处险境,微笑着凝望路边的客栈,淡淡道:“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必须引开追兵,江湖实在太小了,我不想东躲西蔵,这客栈是我一个老朋友开的,我们何不进去喝茶休息,也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全安的地方。”就在他们⾝影刚走进客栈的瞬间,汪洋和大队人马骑马从蜿蜒路边转角处猛冲了过来。
青风寨寨主吴霸目瞪口呆地望着朝他微笑的赵烈,他狠狠了朦胧的睡眼,终于肯定站在面前的就是曾经见过两次面的赵烈。
赵烈原本飘逸长发凌枯涩无光,黑亮的眼睛变得暗淡,就连脸庞也比上次消瘦了许多,双眼平静如⽔,穿着一件洗得发⽩的蓝⾊耝布长衫,⾝后没有耀眼的双刀。
他径直走到吴霸面前淡淡道:“还认得我吗?后面有人在追杀我,⿇烦帮我找个房间躲一下,今夜月⾊明媚,等他们走了后我再和你痛快喝几杯酒。”他平淡的话语让吴霸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吴霸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赵烈⾼大的⾝影,江湖中最近关于他的故事妇孺皆知,武林中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传奇的江湖生涯让人津津乐道,神秘曲折的逃亡过程,⾝边绝世的美女,辉煌的山⽔联盟和最后万象⾎战生后死茫茫的下落都成为酒楼茶铺的热门话题。
吴霸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如此憔悴的赵烈,更没有想到赵烈居然会对他说出如此的话语,本来他已经看出赵烈显然是重伤未愈,但眨眼再次望着他宁静面容的时候,心中却还是不由返起一阵寒意,似乎面前的赵烈深不可测,本无法看透,让人无从琢磨。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烈猛的马蹄声急驰而过,铁蹄几乎把客栈中所有的青风寨喽罗都震醒,吴霸的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终于叫旁边昏睡的喽罗带赵烈和⾝边媚娇宛儿轻轻走进內室。
本来已经逐渐远去的马蹄声忽然再次折转回来,勒马停在了客栈门口,汪洋一把掀开布満灰尘的门帘,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光线昏暗的客栈,神情⾼傲,⾝后一人大声道:“我们是丐帮中人,这是我们汪帮主,你们可曾见到贼赵烈和一个女子路过此地。”此人说完以后用力一拍桌子,将上面的碗盏全部震碎,显示了深厚的功力。
吴霸装出被吓得胆战心惊的模样对汪洋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丐帮汪帮主光临,请大侠恕罪。”他接着回头对僵立酒铺中的喽罗大声道:“妈的,你们就知道呆站着,还不给汪帮主以及众位大侠端上最好的酒⽔。”
汪洋冷冷对吴霸道:“你也是江湖中人,有什么就直说吧。”
吴霸陪笑道:“汪帮主,小人的确是在一个时辰前见到赵烈和一个女子路过,但我本是江湖小勇,慑于赵烈的威名不敢出手,惟有眼睁睁望着他们离去,实在是惭愧,无地自容。”
汪洋叹息着道:“谅你也不敢骗我,赵烈就真的那么可怕吗?哎,世风⽇下,你们⾝为武林中人,居然放过如此罪大恶极的贼,看来只有我去取他人头,我问你,赵烈⾝上有无重伤痕迹。”
吴霸恭敬道:“小人真是枉为武林中人,不如明⽇回家买红薯去,我非常痛恨自己的懦弱,不过赵烈⾝上丝毫看不出任何受伤痕迹,他们刚才从前面左边路口匆匆离去。”
汪洋冷冷环视一圈光线昏暗的客栈,不再说话,转⾝走出客栈。直到此刻,吴霸才发现⾝上全⾝冷汗,如果刚才露出丝毫破绽,这里所有的人估计没人能够活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何要冒险帮这个昔⽇曾经下毒追杀过的人。
赵烈掀开里屋的布帘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深邃的微笑对吴霸道:“今夜月⾊人,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如此月⾊,往事如风,世事难料啊,真的没有想到你我会有今天,叫你的兄弟拿点好酒来,我多⽇未饮酒了,忽然想和你痛快喝酒。”他黯然无神的眼睛始终弥漫着一层淡淡雾,让人无法看清他真正的目光。
吴霸心情紧张复杂,虽然丐帮帮主汪洋已经远去,心依旧在剧烈地跳动,就连手中端起的酒碗也在微微颤抖,醇香美酒落在口中索然无味,他始终无法看清对面那个武林中最具传奇经历的赵烈,那怕近在咫尺。
赵烈缓慢地把面前三个大海碗盛満烈酒,对着外面明月轻声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如此青风明月,正是把酒⾼歌的时刻。”他含笑一口气把三碗烈酒痛快一饮而尽,忽然眉头一皱,脸上浮现尴尬苦笑,猛然伏在桌子上咳嗽起来,大量鲜红⾎混合刚才喝下的烈酒很快噴洒在桌上洁⽩的酒碗中,鲜夺目。
吴霸和手下兄弟惊诧莫名,不能置信地望着眼前不停烈猛咳出大量鲜⾎的赵烈,感觉到了一种強烈的震撼,这还是那个一生充満传奇,九死一生,曾经威风凛凛,统领強大山⽔联盟,让所有黑道兄弟景仰的赵烈吗?
面貌耝犷凶恶的吴霸心中居然也涌现一种难言的失落伤感滋味,一时间偌大的客栈没有任何声音,众人静静聆听赵烈连串烈猛的咳嗽声。
宛儿心疼地从怀中拿出几粒药丸,细心地用温⽔无声喂赵烈吃下,双眸隐现泪花。
赵烈飞快用袖子擦尽嘴边和脸上的⾎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吴霸道:“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总是喜咳嗽,今夜明月当空,心情甚是开心,自当铭记于心,夜已深,我就不再打搅老兄,汪洋生多疑,而且⾝边有擅长追踪之⾼手,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你最好暂时躲避一下,青山不改,绿⽔长流,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烦借快马一匹,我夜行。”神情依然宁静如⽔,悠然自若,仿佛刚才吐⾎之人并不是他。
吴霸定定望着赵烈虚弱的⾝影坚定地走出客栈,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击倒他铁铸般的⾝躯,吴霸双眼中不再有失望怜悯,而是充満了钦佩景仰,外面月⾊依旧明媚。
赵烈和宛儿共乘一骑奔驰在蜿蜒的山道上,他双手搂住宛儿纤细柔软的枝,整个⾝子几乎都靠在她芬芳的后背,浑⾝无力,嘴边不时渗出丝丝暗红⾊⾎。
“得得得”強悍的马蹄声中,赵烈静静伏在宛儿温暖后背上,清晰地聆听她的心跳,一阵強烈的头晕目眩,整个世界似乎就只剩下她美妙温柔的心跳,他忘记了体內由于剧烈颠簸而引起的烈猛绞痛,只是口中再次噴出大量暗红⾊⾎。
拂晓时分,宽阔大道前方隐现城镇,赵烈的耳朵忽然跳动一下,心声警觉,察觉到数里之外強敌正急速赶来,宛儿同时察觉到后背被鲜⾎弄,忽然勒马停下,转⾝心疼万分伸手替他把脸上的鲜⾎和冷汗擦去。
赵烈沉声道:“丐帮⾼手就在⾝后,我们必须加紧赶路。”
宛儿疼惜地望着虚弱不堪的赵烈,忍不住泣声道:“赵大哥,你伤势过重,我们不能再这样烈猛奔驰了,应该弃马进城,找个全安宁静的地方疗伤,再这样狂奔的话,必死无疑。”说到最后一句,她已经开始轻声哭泣。
赵烈凝望前方城镇,微笑道:“也罢,我们就到城中找个好地方修养一下,你也该好好休息了,这些⽇子你实在是太辛苦了,我很心疼你的。”
宛儿扶着赵烈默默着清晨冷淡薄雾走进了还在沉睡中的小城,因为是清晨,所以⽩⽇里繁华热闹的街道此刻却变得冷冷清清,赵烈拉着宛儿的小手,忽然转进了一条深邃的小巷,秋天巷子里有风,轻轻地吹着,天⾊逐渐亮了起来,泛着那种幽蓝的微光,此刻巷子深处依然很暗,巷中有棵很老的杨柳树,有一抱来耝,罩在两边古墙的影里,只有到中午,幽暗的巷子才会稍稍明亮了些。
他们走进巷子,抬头是一线极深邃的黯淡蓝天,前方有片昏红的光芒,很遥远但是绚丽,空巷中这暧昧的红灯笼似乎有很大的昅附力,使人感觉周围有轻轻的呼昅声,杨柳的,枯⼲得铁锈样的颜⾊,它扎在土里,轻轻地气,风着一片挂在枝上的叶子,一边晃,一边无休止地说着情话,红灯笼上三个金字“怡红院”异常显眼,原来这里深蔵着一家院青楼,不过此刻已经没有了晚间的热闹。
赵烈的脸上露出淡淡诡异笑容,练地拉着宛儿来到巷子角落,哪里放了一捆枯⼲的⽟米秆,枯叶絮絮地和风谈天,他手伸出去,凉气绕在手指上,在⻩土墙上一划,簌簌地掉下许多土末儿,轻轻拉开那捆枯⼲的⽟米秆,露出一道矮小的侧门。
赵烈回头笑着对宛儿道:“当年我在黑虎帮的时候就经常带领兄弟们到这个地方,没想到多年之后又带你回来,我们蔵在这里应该是最全安的。”
怡红院是黑虎帮当年经常光顾的地方,赵烈出手大方,是怡红院最受的顾客,那个时候赵烈经常带着众多兄弟来到怡红院,每次陪着赵烈喝酒的都是怡红院最红的姑娘小红,当年青舂年少的小红能歌善舞,红袖飘香,琴棋书画也略窥门径,乃是怡红院的当红招牌。
赵烈拉着宛儿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悄然走进了怡红院,他静静站立在门牌上刻着小红两字的房间前面聆听,只听到里面一个均匀呼昅的声音,于是轻轻敲了敲门,心中轻声道:“不知道伊人是否如昔?”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房门轻轻打开,当年怡红院头牌小红惊讶地望着曾经悉的⾼大⾝影,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当⽇那个神采飞扬,格狂放的赵烈,在他⾝上,她第一次找到了生命的尊严和快乐。
岁月无痕,小红脸儿稍屋了一点,看起来有点清瞿的感觉,⾝上穿着一件墨绿⾊的锦袄,下则是一件⽔绿⾊的碎花宮裙过肩微卷,艰辛痛苦的生活已经过早在小红⾝上留下了痕迹,风姿依旧曼妙动人,但眼角开始隐现皱纹,早就不是怡红院的头牌了。
小红忽然发现赵烈⾝后还站着一个媚妩少女,秀脸微微一红,赶紧拉紧了没有扣紧的⾐襟,伸手理了理从睡梦中醒来凌的长发,低头小声道:“你们还站在外面⼲什么,清晨寒露伤人,快进来吧,你又受伤了吗?”
柔软凌的被窝里,还存有小红的余香,赵烈脸上浮现灿烂笑容凝望着她挽头梳理,小红很快便宮髻堆鸦,长裙曳地,时间会改变很多,但也有很多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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