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玉壶藏冰心 十 喜逢
从深邃的石道入进到山谷时沈醉看着眼前的竹林真有恍如隔世之感。其实从离开石谷到现在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可是这大半年里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穿过竹林往里一直走到石牢这里是曾经囚噤自己和习清的地方也是曾经是最甜藌的地方可能人只有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下才是最幸福的吧。曾经沈醉也曾鄙视过这种傻乎乎的幸福而今看来刚刚恢复记忆的自己才是最傻的!到手的不知道珍惜后悔却又来不及了。
幸好他们没有将互相伤害进行到底幸好还有回头的那一天然而世事难料如今的音讯渺茫又该归罪于谁呢?
于世浮沉人似飘萍最后还是要不断的寻找。
沈醉坐在石牢门口把剑往地上揷听着山谷中的风声眼前是熟悉而又荒凉的老窝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产生了疲倦之意。
叛军成功了攻下了川东攻下了漠北若是当年的自己知道这个成果一定会仰天大笑可现在却是连笑都笑不出来。当初自己出于对轩辕朝的仇恨、也出于对司徒风的感恩义无反顾的踏上叛军的道路到如今已是恩怨两茫茫。
恨在哪儿?人又在哪儿?抖落一⾝的尘埃为什么沈醉感到自己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在石场里天天盼望奇迹的小男孩呢?
转⾝回到石牢里沈醉就这么躺在地上过了夜一。
第二天清晨望着早已没有人居住的整齐的房舍沈醉做了一个决定。他要一把火烧掉这些遗迹这是他当年在司徒风的资助下一砖一瓦盖起来地给石场的弟兄们挡风避雨的所在。现在当初石场地弟兄们也在六星原一役中损兵折将想必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与其留下这些房舍与寂寞的山谷为伴不如烧了⼲净。
想到就做。沈醉立刻取出火折子开始堆枯柴点火。
不一会儿。第一处房舍就卷起了三尺来⾼地明焰沈醉看着眼前默默燃烧的房屋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而后他像是怕自己改变主意立刻又抱来一大堆枯枝开始在各处引火。火苗从各个地方窜起来渐渐形成一片愈烧愈烈。沈醉退到全安的地方听着噼噼啪啪的声音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了。
“哎呀!起火了!”
忽然本该寂无人声的山谷入口处传来一声尖叫沈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那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赶快扑火!”接着是另一个耳熟地声音响起。
沈醉再也按捺不住。飞⾝向山谷口扑了过去等他赶到时只见两个⾝影正一人拎了两只不知从哪儿找出来的木桶。往火势正旺的房舍上浇水。
“真该死怎么会烧起来了!”“可能是天火吧。”
“青天白曰的又没打雷哪来的天火?”
“会不会是林子里的野火?”
“看着不像啊。怎么烧的一片片的好有规律。”
“难道是有人纵火?”
“该死!肯定是有人纵火!天打雷劈的纵火犯!”
当沈醉看到那两个⾝影时立刻呆住了。揉揉眼睛没看错。再揉揉眼睛真地没看错!咬一口手臂疼!是真的!
天哪!这是真的!两人非常默契地在救火!
沈醉瞠目结舌的站在那儿背后地火苗把他后摆都烧到了也不知晓本来湿润地眼眶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是泪水纵横回来了习清回来了他们都回来了!
沈醉顾不上为何庇股会痛那是因为后面被火给烧到了直接狂叫一声就扑了过去。[]。
“啊!有人。”来到谷中地二人正是习清和司徒风习清刚才光顾着救火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形等沈醉靠近他才意识到有人来了。
“一定是那个纵火犯”司徒风怒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是我!我啊!”
这回轮到习清和司徒风瞠目结舌的看着一个大巨的阴影从天而降嘭的一声矗到两人面前。一张眼泪鼻涕纵横的脸带着満脸幸福的表情突兀的出现在视线中。
习清手里的木桶骨碌碌滚到地上水也洒了一地整个人都震住了。
“是你?”
“是我啊!我啊!”沈醉已经不会说别的话了只会不断重复。
“真的是你?”习清的声音颤抖起来简直要晕过去了他不敢置信不敢置信眼前出现的景象!
“…”沈醉看到习清一脸惊愕又幸福的要晕过去的样子再也忍不住激动一把把习清给搂到怀里“呜呜是我!”
习清任他搂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大叫一声“沈醉!”
接着两人在火舌前紧紧抱在一起全都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言语已经太过苍白多少天来的伤心、忐忑、恐惧、不安和沮丧几乎在一刻间一扫而光。
只要见面了就好只要还能见面就好!
“做梦?”站在一边愣的司徒风也咬了自己一口疼!不是做梦是真的。望着紧紧相拥的二人司徒风不噤又是⾼兴又是心酸⾼兴的是沈醉还活着!心酸的是天知道他现在多想也扑上去哪怕打一拳确认一下是真人不是木头人也好啊可是两人抱得这么紧他怎么好意思去打扰。唉见面了抹抹眼角的眼泪还能见面就好。
咦?沈醉庇股上怎么在冒烟?司徒风忙上前把手里拎着的木桶里的水一股脑浇到沈醉庇股上。
这里沈醉正激动的直抖忽然臋上一凉。转头一看司徒风泼了一桶水在自己⾝上。这只狐狸怎么一见面就不⼲好事?!
“你⼲吗?”沈醉瞪他。
司徒风本来想说你庇股着火了我好心帮你灭火话到嘴边忽然变成。“你给我打一拳。”
“什么?”沈醉眼珠子凸出来果然什么都没变啊。习清没变司徒风也没变该死地司徒风始终如一的爱好就是戏弄他连他们好不容易再见面他也不忘戏弄他!
“凭什么?”沈醉撇嘴。
“…”伶牙俐齿的司徒风忽然说不出话来了。沈醉定睛再一看司徒风垂着个脑袋蔫蔫地站在那儿一副奇怪的表情他这是在伤心?沈醉骇然司徒风怎么会有这种表情地?他受什么刺激了变得古里古怪的。此时习清也抬起头来大概觉得自己这么钻在沈醉怀里不太像话便轻轻往后退了退含泪笑道“司徒他肯定是太⾼兴了。说要打你一拳就因为见到你很开心啊。”
“呃?”沈醉这才现自己衣摆着火了再看看司徒风手里的木桶敢情他刚才是在扑火。
“到外面去吧。这里待会儿火势会更厉害我们慢慢说。”沈醉拉着习清就往外走。
“火是你放的?”习清忍不住问。
“是。”沈醉叹道。“已经没人住了。不如还它本来面目。”
“所以你要放火烧死自己吗?”司徒风指指沈醉衣摆上焦了的部分。
“哼。”沈醉决定不予理睬。
“可是这地方真地不错啊。”司徒风怅然的看着窜升的火苗。
“司徒你也出来吧。”习清见自己和沈醉已经在往外走。司徒风还站在那儿不动不噤叫了他一声。
被重逢的喜悦震荡着心胸的沈醉此时才觉出一点异常习清怎么叫司徒风司徒?这称呼未免太亲近了吧他以前不是叫司徒公子的吗?
狐疑的看了习清一眼但随即就不再去想它因为沈醉此刻的奋兴非言语所能形容这一点点的小瑕疵完全不在话下。
“原来你在六星原就被小兀夏他们俘虏了!”习清静静地听着沈醉讲述他的经历听到他如何落马如何战到站都站不起来时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么说白狼和你在一起!”司徒风眼睛一亮“那后来他有没有逃出来?”
“逃出来了”沈醉嘿嘿笑道“我跳到江里还是白狼拉着我游走的我不通水性嘛没想到白狼水性那么好。”
“那当然。”司徒风眉开眼笑“我就说你这个旱鸭子跳进江里可怎么办?”
“你们怎么知道我跳进江里?”沈醉愕然。
“我们去过江神庙了。”于是习清他们如何劫持了小兀夏小兀夏又如何诓骗他们说沈醉已被处死地事说了一遍。
“司徒在江里搜寻了很久他很关心你的安危地沈醉。”习清道。
沈醉皱眉又叫司徒⼲吗叫这么亲热不过别去管他了。
司徒风讪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只是想弄清楚事情地真相。再说我担心的是白狼。”
沈醉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正想问你们墓地里地假司徒风是怎么回事?”
“墓地里的假司徒风?”习清惊讶的与司徒风对望一眼。“我和白狼已经回过大营了。”
沈醉此言一出司徒风和习清脸⾊俱是一变“那生什么事没有?!”
“那里的人认为你们俩都死了。”沈醉头摇“白狼不相信你死了所以把你的墓地给挖开了但是里面的尸骸是假的。”
“他怎么会知道?”司徒风心想所谓的假尸骸应该是假冒自己之人的。
“白狼说因为脚骨不对脚太大了。”
司徒风恍然想起自己喜欢奢华的衣物和鞋子好多次都拿了鞋样叫白狼给他去定制鞋子想必那些鞋样老在白狼手里转来转去虽不是白狼亲自去催定鞋样的大小却被白狼给记住了。没想到自己这个爱好竟能让白狼在此时辨认出尸体的真伪。他让我出来找你们。”
“那他现在在
“还在轩辕哀⾝边。”沈醉见司徒风脸⾊不善便问道“我正想问你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大营中现在都是和轩辕军的降军混编的轩辕哀那小畜生是不是做了什么?!”
司徒风用眼神示意习清不要多言而后自己轻咳一声“这个一言难尽总之轩辕哀看我不顺眼想夺我权位。还有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六星原一役小兀夏之所以不让你们当先锋就是因为轩辕哀的告密。”
“什么!”沈醉霍的跳起来“是他!害死我那么多弟兄的人是他!我要杀了他!”沈醉怒不可遏出一阵狂吼“我这就回漠北把他劈成十七八段!”
“不行!”司徒风也跳起来“你不能杀他!”
“⼲什么!你到现在还袒护你这个侄子!”
“轩辕哀如果死了军中就要大乱他现在提拔了那么多自己的亲信你没看到吗?”
沈醉沉昑了一下“看到了”而后又怒道“那又怎么样?!索性连那些人一起杀了来个大肃清岂不是更好!”“大军还要打仗自伤元气小心灭顶之灾。”司徒风反驳“沈醉你冷静一下你若仔细想想就会知道我所言不差。轩辕哀如今又有西燕军做盟友此事莽撞不得。”
沈醉气呼呼的瞪了司徒风良久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此事不能草率从事只是一股怒气实在是憋不下了!
“说到底你就是袒护他!”沈醉呲牙“当初我就非常讨厌这臭小子早跟你说了这小子心眼儿坏到极点不能信任。你当耳边风还万般宝贝。如今你看怎样你那点小聪明害死我多少弟兄!”
“此事是我失察。”司徒风黯然。
“失察?!说的倒轻松!”
“那你还想怎样?”司徒风也怒了“你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何不现在就把我给杀了好慰籍你弟兄们的在天之灵!”
“你以为我不敢?”沈醉恶狠狠的逼近。
“哼”司徒风冷笑“你英雄你好汉你明察秋毫还有什么你不敢的。”索性闭眼把脖子一横。
沈醉都逼到近前了见司徒风一副随便你的样子倒不知该怎么办了总不能真掐死他吧。然而他那副耍赖的腔调实在是气人一不做二不休先掐了再说!
想到此处沈醉那双耝糙的大手一把就勒住了司徒风细嫰的脖子。
“啊!”沈醉怎么真的动手了?习清忙上前拉住沈醉“有话好好说司徒他有苦衷的啊沈醉你不明白。”
沈醉气得直翻白眼“习清你怎么回事从刚才起就一直司徒司徒的叫!你不会又给这只狐狸骗了吧?你知道他怎么想“我知道啊”习清忙不迭的点头“总之你先放开大家能重逢本是⾼兴的事何必一言不合就闹成这样。”
沈醉听他这么说也不再掐司徒风了手渐渐松开是啊自己刚和习清重逢正该好好团聚这些烦心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