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诀别(1)
明争暗斗篇——第二百二十六章诀别
仿若僵尸般回到家里,制止了秦勇关心的询问,嘱咐他不许放任何人进府,我一头扎进屋里,用被子捂住嘴痛哭起来。和荀彧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以后每次见面他对我的关心,衣带诏事件痛苦绝望的荀彧,邺城毫不客气的荀彧,刚才大殿中的荀彧,我恨不起来他,虽然在今天他是最想要我死的人。而诸葛亮,在洛阳,他那么温柔地对赵芸儿,这才过了几个月,就突然翻脸了,我不清楚,在诸葛亮心里到底对芸儿有没有真情,他在洛阳说的那些话,到底有没有几分是真的。可刚才和他的一番对话,让我感受到他依然对芸儿有情,他依然当我是知己,我也恨不起来他,虽然他的计谋最终会要了我的命。让我最为痛苦的是云哥哥,我放走刘备,却強行留下了他,没有效忠的对象,我再一死,云哥哥万般灰心之下,会不会做出绝事?即便不会,他也只能带嫂子他们回家乡了,或许还带着我的尸体。我千方百计要回避的事,最终还是要发生吗?
不知哭了多久,我才慢慢平静下来。情况已经发生了,我不能再这样自怨自怜下去,时间也不允许我犹豫下去,我要好好计划一下,怎样才能不让刘备获得最大的利益。想起和羽哥哥商议这件事的时候,我说过董承不是刘备的对手,可他依然能为刘备带去一些⿇烦。益州刘璋手下也不全是无用之人或者投靠刘备之辈,我要怎样做才能让这些人和刘备一直作对下去。还有,刘巴还在成都,我要赶快派人通知他离开。但…,或许刘巴能给刘备带去不小的⿇烦,呵呵,刘备也很稀罕刘巴,而刘巴骨子里讨厌刘备,如果刘巴肯潜伏在刘备⾝边呢?我应该试试让张敞和刘巴接触一下。吕常的能力不弱,优点就是谨慎,他守卫襄阳不会有问题;可李通守汝南就不如満宠了。刘备会不会先拿下汝南?那个刘辟可正在那一带活动,哼,这也是诸葛亮早计划好的。再想,不会,汝南距离洛阳太近,在江夏、襄阳、洛阳、许都得环围之下,刘备和诸葛亮都不是傻子,不会去找死的。这样一想,我只需要尽快通知曹仁和吕常,就能防止刘备袭取荆州了。
规划好这些,我才洗净脸出了房门。天已经黑尽了,却见云哥哥坐在门前不远的地方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我心里一紧,心虚地看向不远处的秦勇。感受到我的目光,秦勇急忙行礼,而云哥哥也收回目光在我⾝上。没有从哥哥眼里看到痛苦,只有疑惑和担心,我松了一口气,让自己脸上带上笑容,移步到他⾝边坐下。
“哥,这么有情致该去后院看月亮。”
云哥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又要走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我眨眨眼:“没有呀,我挺好的。你怎么想这些?”
“秦勇说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天了,晚饭也没用,所以…”
心里感动,脸上我却不敢带出来,故作轻松道:“你们瞎操心。我是接了点工作,在屋里忙的忘时间了。秦勇,我兄长用晚饭了吗?”
秦勇低下头回答我:“用了。大爷是用了饭才过来的。公子,您…”
“哥,我真没事,等会儿还要出去一下。深秋的夜晚凉,你先回去歇息吧,别让我担心,好吗?”我来了一个反客为主。
云哥哥叹息着起⾝就走:“我回去了。”
目送云哥哥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我才唤过秦勇,把写好的书信让他派人火速送去各自的地方。秦勇接过书信,还是不放心地问我:“公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我点点头:“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你按我的吩咐把事情做好,其他的先别管。记住,走秘道,门前怕是有人守着。”
秦勇呆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忍住,转⾝跑了出去。
晚饭摆在面前,我却没有一点胃口,坐在那里看着饭菜发呆。实在吃不下去,起⾝来到了花园里。云哥哥就被我安置在花园的一角,屋里的烛光透过窗子溢出来,把他孤独的⾝影映射在窗棂上。看着这熟悉的⾝影,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模糊了我的双眼。
徘徊在梅花树下,我也是孤独的,抬头看看月亮,脑子里映出的却是孙策的脸。在我最后一次和他一起的时候,我満心伤痛,却逼着自己展示笑容。而孙策因为我痛心许群的死而自责,他也刻意在我面前笑的灿烂。都是虚假的笑,却都是为了安慰对方。唉,我真想再和伯符一起喝酒爬山,真想和公瑾弹琴吹笛,突然感觉到,我在和他们一起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真开心,他们的笑,特别是伯符能感染我,他们对我没有利用,没有欺骗,完全是真心实意的,是真真正正疼惜我的人。可惜,这样的机会怕是没有了,现在的他们肯定恨死我了,一起赏梅看花成了永远的梦想。诸葛亮和荀彧才骗了我半年,我就痛苦成这样,我骗了伯符他们十余年呀,多年的欺骗被揭穿,我能感受到那种彻骨的寒意,能感受到那绝望的痛苦。我突然很恨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在建业过一次新年,为什么就没有和他们一起赏过梅花,哪怕只有一次,我死前也能有美好的回忆了。
月亮很亮,我的心却沉甸甸的,仿佛沉入了深深的黑夜中。摸出笛子吹了起来,把悲哀、痛苦、伤心、无奈都灌进了笛子里,灌入这黑夜中。吹了一曲又一曲,没有固定的曲调,没有优美的旋律,就那样随意而来,无奈而去。直到我口⼲的再也吹不成调,直到双手没有力气拿捏住笛子。放下笛子,我无奈望天,真想⾼声喊叫,把一腔愤怨喊给老天爷听。
窗棂上的⾝影在我的笛声中一动不动,我不知道云哥哥现在在想什么,可我知道几天后他的痛苦和悲伤不会比现在的我少。对不起,云哥哥,如儿要是过不去这道坎,只好来生再还哥哥的情,还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债。默默转⾝,秦勇站在我⾝后,站在他⾝后的却是诸葛亮。
我疲惫地越过两人向花园外走:“孔明,你们太小心了,还怕我跑了不成?”
诸葛亮神情很是落寞,听到我的话,他转⾝跟在我⾝后:“我只是路过,听到你的笛声,所以…”
“来安慰我,是吗?我不需要。请你离开,我要休息了。”我加快了回走的脚步。
没有一点客气,我真的不需要诸葛亮的劝慰,不管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利用。回到家里,仔细想想诸葛亮所说的话,我才理智地发现他的劝说都有虚假在其中,用胜利者的势姿来劝说我,处处都暗蔵讥讽,只有最后那句话才是他的真心。他太好強了,好強的完全没有了朋友之情。我真不明白他到底有没有几分真心对我,对芸儿,可我不想再猜下去了。
“子云,你站住。为什么要逃避,你明明逃不掉的,你明明非常痛苦,为什么不解脫自己?”诸葛亮在我⾝后喊到。
我站下,转⾝看向他,他的脸上写満的真诚,还有痛苦。我苦笑了:“孔明,为什么吗?你为什么不问你自己?你做不到的事却要我来做,还要逼我,杀人不过头点地,可你们呢?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诸葛亮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叹气:“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可是…”
“可是有些事情也不由你做主。不用说了,我不想听了。你不是来安慰我的,而是想见我兄长,你还想利用兄长来对付我,威胁我,是不是?不要解释了,我们两个之间不要再玩这些虚的,我厌烦了。再说,我的曰子兴许不多了,我不想在有限的曰子里还在尔虞我诈。秦勇,把先生礼送出府。传我的话,这几天我不接待任何人。还有,封闭花园,任何人不得出入,除了你,谁也不能见我哥哥。”
诸葛亮完全沉默了,秦勇在惊异中将他“请”出了府。而我回到屋里,在黑夜中一直坐到了天亮,完全不理会秦勇在门外的低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