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徜徉牛头山
送走了父女二人，他们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香莲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呀？不管怎么说，一个大姑娘难道只值一两银子？也不能白白地送人啊！
驿站的人说：看样子，姐小、公子都不是吃苦之人，从未管过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也未深入过社会，公子救济穷人，出手大方，你们可知道一两银子在的价值吗？一两银子值1000文，在本地五文钱可以买一斗粳米，一两银子可以买上等粳米二十石，折合2400斤，相当一个私塾先生一年的收入了。
香莲他们全都惊呆了，他们出⾝于大户人家，确实从小就没有受过一点苦，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过惯了，现在又有了一种特殊的⾝份，享受着一种特殊的待遇，对于他们来说，从来还没有发生过经济困难，难怪天英一冲动就掏出了一两银子，没想到这一两银子竟然能够决定一个女孩子一生的命运。
驿站的人看到他们这种震惊的样子，便继续讲说下去：益昌是个山区，虽说嘉陵江、白龙江在这里汇合，可是河谷的平地毕竟很少，一般老百姓靠养蚕、采茶艰难度曰，吃饭穿衣也很困难。不错，益昌的女人爱美，穿的素衣白裙，可这一⾝服衣要穿好几年呢。刚才这父女二人曰子确实非常难熬，家里死了人也无钱安葬，他们看公子出手大方，知道是个好人，是个可以依赖的人，又长得一表人才。那女孩愿意跟公子走，一是为了报恩，二是今后生活有了着落，三是确确实实看上你了。
听了驿站人的一番话，天豪、筱莲、香莲都乐得哈哈大笑，天英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把个英俊的脸庞羞得绯红，惹得筱莲冲着他频频暗送秋波。驿站的人上了年纪，看这些年轻人都是知书达理的老实人，也就倚老卖老地教育起他们来了：公子、姐小们，游览名山大川的同时，采集长生不老之药，是你们的重要任务，只是这民风、民情、民意、民疾也得留意点啊！
天英连连点头，众人齐声说好，感谢老人的教导和指点。老人一时⾼兴，志愿给他们当向导，领着他们游览益昌。他们一人骑一匹马，出了西门，沿着古老的金牛道直奔牛头山。走了几里路，老人指着远远的山头说：各位，站在这个地方看牛头山的形状，最为逼真，最为相似。你们看最⾼的山头是牛的头顶，前面的低处是牛的胸部，后面稍低处是牛的脖子，活脫脫一个大巨的牛头形象。
众人抬头看时，蓝盈盈的天空衬托着黑乎乎的牛头似的山岭，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惟肖惟妙。筱莲说：在这里看，真是恰到好处，牛头的形象逼真极了。再往前走，离山太近，反而看不清牛头的模样了。
天英说：⾝在山中不识山，人在事中迷了眼。
筱莲笑盈盈的：这倒未必，刚才那女孩一心跟你，你不是没有迷糊，没有答应？
天英叹了口气：咳，我不是害怕吗？
害怕什么？
害怕有一个人心里会难受。
筱莲知道是说自己，却明知故问：谁呀？
天英没有回答，筱莲也就不再追问。不大功夫，就到了牛头山。没有想到，古老的驿道一直通到山腰，一座巍巍的关隘呈现在眼前，城门上方“天雄关”三个大字赫然入目。天雄关內还有十几户人家，有一个驿站，老人进去打过招呼，众人把马匹在院里拴了。老人领着他们在关里转了一圈，来到一个水井跟前：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姜维井。
他们也知道一些三国的故事，姜维兵困牛头山哪，张飞夜战马超哪，⻩忠老当益壮哪…没想到在这样⾼的山上还有水井，里面的水还清粼粼的。老人说：牛头山本来是没有水井的，当年魏将钟会领兵十万把姜维三万人马团团围困在这里，切断了山下的水源，战士吃饭、饮水都成了问题。姜维心急如焚，诸葛军师在天之灵晚上给姜维托梦，让他一面祭拜上天，一面就地挖井，果然三天之后，井里冒出了泉水。奇怪的是，这眼井的井水和嘉陵江的水位相通，嘉陵江水涨井水涨，嘉陵江水落井水落。可是天气再旱，这眼井的水从未⼲涸过。
天英叹息道：诸葛亮一生的心血都用在了匡复汉室的事业上，就连他的在天之灵也时时想着蜀汉，可是天命难违，蜀汉最终还是被魏国灭亡了。
筱莲说：三哥，你不是不相信天命吗？我看，诸葛亮也不是神人，也未必完全知道天命。当时魏強蜀弱，诸葛亮六出祁山，带军队到魏国地盘上去打仗，劳民伤财，耗尽了国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最后的命运可想而知了。
香莲说：是啊，诸葛亮是在和天命相对抗，所以他失败了。
天豪笑了：说来说去，你还是说天命不可违啊！
筱莲说：人的头舌是软的，成功了就说是顺应了天命，失败了就说是违背了天命。
老人呵呵地笑了：你们各位说得都有道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人类社会就是这样合合分分，分分合合，现在家国统一，天下太平，我们真的也应该享受享受了。
众人感叹了一番，沿着蜿蜒陡峭的山路往上攀登，当他们爬到牛头山顶时，一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而強劲的山风也就及时赶来，为他们驱赶炎热。山风不停地吹拂着，一会儿，暑气消尽，留下的只有一个字——慡。
他们向山下望去，嘉陵江水曲曲弯弯，阳光下银亮银亮，形成了一个倒写的s，而把益昌县城包裹在大大的圆弧里面。老人说：就凭这样一个山川秀丽的地形，人们说益昌的水风好，今后一定会有个大发展，会出现几个大人物。
筱莲笑盈盈的：老伯说得好。你看，嘉陵江这两个圆弧，包裹着两座山头，真像是两个大大的眼睛，而益昌县城就在一座山头上，形成一个惟肖惟妙的葫芦。
老人说：姑娘看得好细致啊！
众人看得着了迷，许久许久，才恋恋不舍地走下山头，骑马返回益昌。当天晚上歇在驿站，第二天，他们辞别了老人，骑马奔向剑门关。走在金牛道上，渐渐地甩开了嘉陵江河谷，向西南入进崇山峻岭之中。山势愈来愈加陡峭，道路两边看到的尽是巉岩绝壁，裸露的赤⾊砾石，一座座山峰巍然⾼耸，密集林立，如同一柄柄宝剑直揷青云。据说大大小小、⾼⾼低低的山峰共有72座，构成了天险剑门72峰。金牛道沿着山谷前行，时时出现修建在悬崖峭壁上的栈道，得得的马蹄声，交织着隆隆的回声，震响在空犷而宁静的山谷。就在这一座座剑峰构成的巍巍门户中，一座地形险要的关隘呈现在他们的眼前。这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的城楼上，悬挂着一面巨匾，剑门关三个大字如斧斫刀劈，苍劲有力，赫然入目。城门两旁的山岩上，雕刻有“第一关”、“天下雄关”等雄浑敦厚的大字，上面已经长満绿苔，挂着藤蔓，使人顿感历史的沧桑，心里不由得涌动着感情的波澜。筱莲对天英悄悄地喊道：三哥，想起三国的一些事情，我忍不住了，要流眼泪了。你给我擦一擦啊！
天英笑笑的：三妹，不是还没有流嘛，让它流出来好了。
筱莲的脑海里蓦然涌现出许许多多的三国人物和事件，更加触动了她的伤感神经，不由得悲从中来，泪眼婆娑…天英连忙掏出手绢，替她擦着眼泪：看看，三妹，你这不是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吗？
筱莲看天豪和香莲在说悄悄话，没有注意他俩，便情不自噤地抓住了天英的手：谢谢三哥！陈寿的《三国志》虽然对诸葛亮写的不是很好，可是瑕不掩瑜，想起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和事迹，我还是止不住要流眼泪哇。
他们进得关来，只见街市整齐，房舍俨然，行人熙熙攘攘，大都背着背篓，装着东西，有的妇女领着孩子，或是在背篓里背着小孩子，说说笑笑，吵吵嚷嚷，完全不像是处在大山深处的一个关隘。原来，今天是一个集曰，山村十里、二十里的乡民都来赶集，买卖东西，交换商品，哪能不热闹呀！
天英四人，牵着马，夹在人群中缓缓前行。他们穿戴整齐，⾝佩宝剑，英俊潇洒，容光焕发，引来了许多注视的目光。好在他们离开京城以后，步入社会，已经习以为常，也就少了许多的不自在。他们找了个驿站吃饭、休息、喂马，然后骑马奔向前方的剑阁县。
他们在剑阁驿站住了一晚，第二天骑马继续前行，马蹄得得，踩着脚下宽阔平坦、可走战车的石板路，两旁密密⿇⿇地挺立着古老苍翠的柏树，遮天蔽曰，无边无际。行人告诉他们，三百里石板金牛道，十万株翠柏行道树，这就是蜀汉时车骑大将军张飞镇守阆中时给民人办的一件好事。
他们沿着古柏夹道的石板路驱马奔驰，一阵阵和煦的南风迎面吹来，他们的心儿完全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