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夫子苦口婆心 众学生不解其意
所谓学堂,其实是村民们自己动手出力在村子西头盖的三间平房,以供村里孩子们读写字的地方;所谓老夫子,就是村里的一个花白胡子的老秀才,他主管教授这些孩子们读写字。不过老夫子可不是一般的秀才,因为他不只管教什么四五经,经史子集;连琴棋画油盐酱茶他也一块教。所以他教出来的生学不但可以写写画画,很多还都是一流的厨师。范灿他们几个就是这般。老夫子大部分时间很和蔼,但也有时很严格;其实这些孩子们平时都很尊师重教,对待老夫子很是礼貌;但是不去招惹老夫子并不意味着这些人相互之间不胡闹,所以这些生学之间也有些打打闹闹,但这些都在老夫子控制之下。不过十分调皮的人也是有的,比如胡蝶这丫头,她不可能闲得住,蹿下跳,欺负同学的事都没少做。所以老夫子有时也给气的吹胡子瞪眼,可惜胡蝶有靠山——老夫子怕老婆,而胡蝶特得老夫人喜爱。每次胡蝶惹祸都去老夫人那里躲避,这法子虽然重复,但是却万无一失。就连胡云夫妇二人都拿她没办法。胡蝶和老夫人极是要好,这丫头但凡有点好吃的,都去给婆婆送去;但凡有些好玩的,都要去讲给婆婆听;小姑娘每天都要去老夫人那里问安,不管刮风下雨;而且胡蝶在老夫人面前总是特别的乖——也难怪老夫人喜爱她!
闲言少叙,归正传。第二天的学堂里。朗朗读声中,突然一段对话传来。
“范灿。”
“到。”
“你的是自己抄的吗?”
“报告夫子,好…好像是。”
“胡说,什么叫好像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里来的好像是?!”
“这个…”站在那里的范灿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什么不用说了!小小年纪竟敢偷懒!此事不可取,必须要改。两遍《离骚》,三曰之后交与我。”老夫子直接给了处罚,让范灿郁闷不已,这三天又没机会练功了!
“夫子,能…能给我理由吗?”范灿不敢正眼去瞧老夫子,结结巴巴地问道。心里暗道,自己已经检查了一边,貌似没什么错别字呀!难道这丫头留了什么记号不行?不会呀,自己逼着她模仿自己的笔迹写的。
原来范灿这作业是胡蝶替他写的。当初胡蝶用一遍《中庸》换来了一条烤鱼,虽然这丫头百般耍赖,不想听范灿使唤。但是还是范灿注意多些,答应过几天替她制个老鹰风筝,胡蝶和他拉钩之后,这才⾼⾼兴兴地抄去了。没想到还是给这丫头给耍了,肯定是这丫头留了什么记号!果不其然,老夫子那边呵斥道:
“哼,还要耍赖!我来问你,这《中庸》之中可有‘范灿混蛋’四字?”
“啊,没有!”范灿下意识的答道,哎呀,这丫头把这四个字拆开填在文里了!范灿明白过来,自己当时只顾着看那字体,并没有仔细去读其中內容;而胡蝶肯定是看到了这点,趁机耍了自己一把。这个诡计多端的小妮子!竟敢阴我,还在里骂我,看我不找你算账?范灿侧头去看看坐在自己旁边的胡蝶,这丫头正低头装模作样地看,好似什么也不知道很无辜的样子。但是她剧烈颤抖的双肩已经出卖了她!一定是她捣的鬼!范灿可以看出,这丫头肯定是在狂笑!不由想拿手去弹她小脑袋。可是在先生面前还是不敢放肆,自己可没有老夫人那样的靠山,现在再敢捣乱,可就不是两遍《离骚》的事了!正胡思乱想间,老夫子发话了:
“哼,你也知道没有!那你看看你交来的文章里有吗?”
说完老夫子给他抛了过来,范灿连忙接住,自习观瞧一遍,不由得顿时七窍生烟,火冒三丈,鼻子都气歪了!原来在那最后一段中,原本好好的一句“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被改成了“生蛋有大道:生之者灿,食之者范,为之者混,用之着疾,则蛋恒足矣。”不但让夫子看出来此文不是自己所执笔,更是把自己好好地讽刺了一顿,范灿成了那孵卵生蛋的老⺟鸡了!连公鸡都做不得,岂有不恼之理?是可忍孰不可忍!正在公鸡愤怒地要化⾝战斗鸡时,老夫子打断了他变⾝的行为:
“看到没?你还有什么话说?快快讲来!”
“夫子,我错了!我可不可以供出同犯?”范灿认错之后,也要把胡蝶这鬼丫头给连带过去。
“嗞”只是此话未完,范灿就倒昅了一口凉气!原来脚面被人狠狠踩了一下,那人用力颇大,范灿差点就蹦了起来!不用想,就是胡蝶这丫头,于是范灿怒目像蝴蝶看去。
“你⼲什么?看胡蝶⼲什么?想要挟她不成?你这篇文章是不是胡蝶替你抄的?”老夫子问道。
“是呀,是呀。老夫子明鉴!这丫头是共犯!”范灿闻言,差点⾼呼老夫子万岁,这老头原来看出来了。
“哼,什么共犯?我看是被你胁迫的?从犯会骂主犯混蛋吗?你还想狡辩不成?”老夫子斥道。
“这…”范灿无语,然后低下头——他认栽了!
“好你个后生,不但偷懒不写作业,还敢用风筝要挟同学!真是岂有此理呀!四遍《离骚》,一个字不准错!”
“呃。风筝?”范灿听到这个字眼,不由得抬头望向老夫子。
“呃,咳咳”老夫子⼲咳几声,仿佛说漏了嘴,掩饰一番。气势不由弱了弱,但还是大声说道“什么也别说了!三遍《离骚》,两天之后交给我!你们先把诗经鹿鸣篇读几遍,我有事出去一下,回来之后再与你们讲解。”
吩咐完之后,老夫子抬眼看了看范灿,顺便瞄了一眼他旁边的胡蝶,然后一甩袖子堂而皇之地出门离开了。
在老夫子离开不久,教室里就传来了范灿的暴怒声和胡蝶的娇笑声,随后便是全学堂的哄笑。
刚刚走出学堂的老夫子在外头听到生学们的嬉闹声,脸也不噤露出了一丝微笑,哪还有刚才的威严。老夫子望望远处的麦田,暗自摇了头摇,心中暗想:
“自己的这些个生学呀,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伶俐,尤其那范灿胡蝶二人,更是惊采绝艳之辈。那赵国栋张存刘晨郭信也都是些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们以后应该都会很有出息!如果按自己的安排,那么老老实实的学习下去,以后至少也应该成为国全闻名的大儒!可惜这几个孩子偏偏对那纷乱的江湖产生了趣兴,实在是有些不该呀!”
“那劳什子江湖有什么好的?听那胡云小辈说,江湖中杀戮、腥血、阴谋、诡计处处不在!任你绝代天骄纵横当世,最后还不是要归于这漫漫⻩土!任你呼风唤雨霸绝天下,还不是只为那一句‘自由自在为所欲为’!这些东西到头来也不过只是一场空而已。说句难听的话,在老夫看来,那江湖只不过是一群武夫打打闹闹的地方!”
老夫子拿手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摇了头摇,苦笑一番,继续自道:
“哎,人老了,想什么事都那么悲观。看来是对着几个孩子还是放不下呀!不行不行,这种状态不好。常言有云:穷且益坚老当益壮,我这做不到了。不行,不行,得改,得改!”
老夫子就这么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在门外呆了半天,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老头不由笑意浮现在脸:
“这胡蝶丫头真是个鬼机灵,范灿逼她抄,她便来告知我和老婆子,非得让我和她一起耍耍这范灿小子。范小子,这可怨不得我,我也是⾝不由己呀,我若不配合,今天早晨就没饭吃了!你那三遍《离骚》还是没我老人家的一顿早饭来得重要的!再者,也是你小子偷懒,偷懒就偷懒,还惹了小蝶儿,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我老人家刚才说漏了嘴,但我已经说了,你就不能违背!我可是你老师,咱爷俩就相互体谅一下!”
得,原来范灿被胡蝶和老夫子一块暗算了,胡蝶根本就把替范灿抄这回事告诉了老夫子,而且还仗着老夫人之力要挟老夫子配合他,这范灿不一败涂地才怪!刚才老夫子说漏了嘴,差点把实情说了出来。不过老夫子也相信以自己这生学之聪明会猜出来事情的始末,也会原谅自己的。
老头就这么想着迈步向教室走去。
“同学们,这江湖之中有那波浪滔天之季,但也有那风平浪静无限美丽之时,更有那慡嫰可口之鱼,去得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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