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柳长生
“神仙!”
“我的个娘呀,这就是神仙吗!”
“快快,跪下给神仙磕个头!”
“啧啧啧,腾云驾雾之术,今⽇算是开了眼界!”
“乖乖,这腾云驾雾之术只怕是⽇行千里也不在话下!”
“奇了,踩着一片树叶都能飞上天,真是⾼人!”
“这位仙使大人还真是神通广大,若是能留在我东平府,大家今后就不用再怕妖物为祸!”
“你想得倒美,人家可是堂堂的银星天师,我小小的东平府,又哪里能⼊得仙家法眼!”
“是啊,听说仙家的修炼之地都要有灵脉灵气才是,东平府虽说也有几座大山,却没有听说有灵脉存在,仙人是不会留在这里的!”
“老陈,你也姓陈,这位陈神仙和你家有亲戚吗?”
…
众人或头接耳窃窃私语,或奋兴地⾼谈阔论,其中尤以送别诸“仙童”的一众亲属声音最大,神情最为奋兴。
“柳翁,长生这小子今后想必也能腾云驾雾!”
人群中,一名膀大圆的中年男子双目放光地冲着⾝畔的灰袍老翁大声说道。
这男子颧骨⾼耸,裸露在外的肌肤呈古铜之⾊,眉眼间带着几分精悍,手长脚长,⾐衫之下隆起的肌⾁虬结有力,仿佛充満着无穷力道。
灰袍老翁须发皆⽩⾝佝偻,一对昏⻩的瞳仁眨也不眨地盯着远去的翠绿⾊光点,听到中年男子的言语,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皱纹密布的老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就连佝偻的⾝影在这一瞬间似乎也站直了几分,伸手抚了把稀疏的胡须,颤抖着嘴说道:“一定能的,这小子又不是笨蛋,昔⽇胡神仙打卦,说我老柳家祖坟冒青烟,一定会出个人才,没想到却落在这臭小子头上,你别看他平⽇里顽⽪好斗,本却是不坏,像他⽗亲,这次若真能出人头地,也不枉你我这些年来的辛苦!”
没有牙的嘴巴,声音自然是含糊不清,眨眼间就被四周的嘈杂淹没,中年男子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点点头咧嘴一笑,心中一阵莫名舒畅。
“柳长生,嘿嘿,这名字起得好啊,有点仙气,不管你小子能不能成为长生不死的仙人,却总算是出人头地了,而我家秀儿,也能安心出嫁!”
中年男子双目微微一眯地想着心事,伸手摸了摸怀中包裹內的一堆小小银锭,再次把目光望向车队绝尘而去的方向,心中却突然间涌起复杂的情绪,几分感慨,几分不舍,几分挂念,种种思绪在脑海中浮浮沉沉,心中暗自轻叹:“臭小子,能被天师府选中,你这是赚了,莫要怪你李叔心狠才是,这八两银子,李叔会为秀儿置办一套好嫁妆,想必她也不会怪你的!”
这二人口中的柳长生,自然也是一名被天师府选中的幸运“仙童”不过,柳长生平⽇里却不是一个善茬,颇为让人头痛。
回龙镇上,柳姓一族并不兴旺,不⾜五十户,和李姓、⻩姓、⾼姓几个大姓相比,乃是小户,眼前的这名柳姓老者,正是柳姓一族如今的族长,而柳长生,却是柳姓老者的远房侄子,六岁时,一场瘟疫,柳长生⽗⺟双亡,成为了一名儿孤。
回龙镇虽是大镇,三四千口人却以耕种为主,并不富裕,乡民之中刁蛮吝啬之辈大有人在,尤其是柳氏一族,不少人⽇子过得凄惶。
柳长生祖上三代单传,人丁不旺,柳长生的⽗亲,乃是回龙镇一名医道⾼明的医者,只可惜,这场瘟疫来势凶猛,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回龙镇已经有一半的人染上了瘟疫,而做为医者,柳长生的⽗亲首当其冲地接触了疫情,不慎深染疫患,虽说治愈了一些患者,遏制住了部分疫情,甚至找出了应对瘟疫的最佳药方,却已无力回天。
柳长生的⽗亲临亡之时,嘱托子,让其带柳长生一道远走躲避,待瘟疫散尽再回到回龙镇。
柳长生的⺟亲带着儿子,带着家中的细软,带着丈夫提前准备好的物药,与回龙镇上还活着的一众乡亲,一道走出了回龙镇,前往几百里外的一处深山避难,这一走,一路之上不断有尸体抛下,⾝強力壮者以及一众小童,在物药的救治下,在刻意的保护下,最终保住了命,而体质赢弱者,直接被崎岖的山路和病魔所淘汰。
柳长生最终保住了命,柳长生的⺟亲却长眠在了深山之中。
半年后,幸存者纷纷回到了回龙镇,柳长生同样被好心人带回了家。
而第二场噩梦也紧跟着降临——柳家的田地房舍被几名本家宗亲肆无忌惮地瓜分霸占。
好在柳长生的⽗亲平⽇里仁心仁德,而这次瘟疫的幸存者,不少人是因为他的物药以及避⼊大山的应对之策而活,这其中,也有一些知恩图报之士,柳长生还不至于被饿死。
少了⽗⺟的呵护,少了经济来源,虽说在善心乡民的施舍下饥一顿一顿地活得了命,柳长生却是受⽩眼和欺侮,时不时就会挨上一顿莫名其妙的揍,偏偏柳长生的体格从小就像蛮牛一般壮实,人也聪明,是个不受欺负的主,欺负的越狠,他就反抗的越烈,渐渐地,不少人开始对他头痛。
十岁那年,柳长生已是回龙镇上人嫌狗憎的小霸王,镇子上鸭狗兔失踪的事情八成和他有关,尤其是侵占了柳家房舍和田地的那几名本家宗亲,家里本养不得鸭猫狗,只要养大,就会被柳长生偷吃掉,用尽办法也是防无可防,这几户人家的孩子,更是三天两头被柳长生揍得鼻青脸肿。
一个无⾐无靠缺⾐少食的儿孤,偷摸狗填肚子还算是情有可原,天不怕地不怕地每⽇里打架斗狠却让人嫌憎。
平素里,谁若⽩上柳长生一眼,他就会瞪还别人两眼,骂上他一句,他必然打还两拳,若是某些心不广的大人因为孩子挨打而揍上他一顿,他肯定找个机会加倍把拳脚奉还在对方孩子的⾝上,说不定还会拿对方家里的鸭猪狗出气,让这些畜禽莫名失踪。
虽说经常是饥一顿一顿地艰难活着,也经常被人揍,架打得多了,柳长生打架的本事却是蹭蹭飞涨,十岁的孩子,竟然经常把十四五岁的孩童打得鼻青脸肿,甚至还会起和大人对打,即使头破⾎流也从不畏惧!
好在,柳长生也不是蛮不讲理的小混蛋,对于那些经常施舍自己⾐食的村民,知道心存感,帮人放牛、砍柴、揷秧,也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也许是受惯了⽩眼和欺侮,柳长生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成,从心底里痛恨无端欺侮他人的举动,看到镇上的小童受大孩子欺负,总会打抱不平,别的孩童打架是喜挑软的欺负,他却总是把愤怒的拳头挥向比自己強大的孩子,久而久之,比他大上四五岁的孩子也不敢招惹他,而镇上的同龄小童,竟有不少人喜跟在柳生长庇股后面厮混。
某一⽇,因为邻村有几个孩子欺负了回龙镇上的孩子,柳长生竟然带着回龙镇上的十几名小童跑到邻村大打出手,害得双方二十余名小童受伤,直接引爆了这两个村镇大人之间的械斗,恩怨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两个村子已是大大小小地⼲了十几仗,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一下,回龙镇上那些德⾼望重的长者可就坐不住了,若要再不管束一下柳长生,谁知道他会带坏多少孩子,等他年龄渐长之后说不定还会为镇上惹出更大的祸患。
柳翁和这名李姓汉子正是回龙镇上声望不错的两位善心之人,一番商议之后,柳翁决定免费把柳长生招进自己的私塾,教授他读书识字,让他从圣人传下的书卷之中学会一些做人的道理,不要再混吃等死惹事生非。
而这名李姓汉子则把柳长生留在了自己的铁匠铺中做一名学徒,其肚腹的同时,手把手地教柳长生打造菜刀锄头之类的农具,一为收拢他的子,二为让他学一个求生的门道。
柳长生年纪虽幼,却不傻,知道这二人是对他好,接下来的几年间,收敛了几分子,埋头呆在了铁匠铺中对着锤头铁砧较劲。
回龙镇上终于是恢复了几分平静!
岁月流转,四年后,柳长生已是十五岁的半大小伙子,埋头苦⼲之下,所有的农具都能锤炼,更是打得一手好菜刀。
不过,随着柳长生从一个瘦猴子变得⾝⾼马大,李铁匠竟然再次烦心起来,自己的女儿李秀儿突然就和柳长生眉来眼去地打得火热。
眼看二人有凑成一对的可能,李铁匠暗暗心急,他倒不是看不上柳长生,论聪慧和勤快,回龙镇上的同龄孩子没有人能比得上柳长生,菜刀锄头的品⾊比自己的儿子打得还好。至于柳翁所传授的诗书,其它生学往往学习了数年时间,还不能完全读和明⽩,柳长生却仅仅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已经把所有的诗书倒背如流,解说起圣贤道理来头头是道,甚至还会拿来教训和讥讽别人。
问题就出在李秀儿早就许配给了药铺⻩掌柜的儿子,⻩掌柜对李铁匠有大恩,当年的那场瘟疫,⻩掌柜医术不精,却见机的快,早早举家逃离了回龙镇,保住了命,至于李铁匠,则是祸不单行地死了⽗⺟病了老婆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若不是⻩掌柜赊给了李铁匠一批价值五两银子的物药,保住了李铁匠老婆的命,李铁匠早就变成了光一条。
除了当年的恩情,⻩掌柜请人提亲之时甚至还答应把一位本家侄女嫁给李铁匠的儿子。
李铁匠本是重情重诺之人,若是柳长生和李秀儿成了一对,岂不是生出了一大堆的⿇烦。
恰恰在此时,天师府召录弟子的消息传到了回龙镇,官府甚至要求每一处村镇必须出派一定数量的小童前往东平城。
李铁匠年轻时就是在东平城学得一手铁匠手艺,也算是见多识广,听说过天师府的一些传闻,好机会当然要把握,在他的刻意撩拨下,柳长生对修仙一途趣兴⾼涨,竟然真的跟着李铁匠来到了东平城,与其一道而来的,还有镇上的其它几名少年,至于李秀儿,李铁匠自然不会允许她前来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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