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八章、水下大鳄6

　　眼前的这个龙老虎，郑处长并不很熟悉。在目前已经抓到的数百名因为黄一江、黄氏王国和红运集团受到各种形式牵连的大大小小官员和犯罪嫌疑人里，许多领导干部，郑处长心里基本都有个印象，但对那一个个（非领导干部）的重大刑事犯罪嫌疑人，尤其是对那些跟黄一江、黄氏王国和红运集团有关但不属自己分管负责的犯罪嫌疑人，尽管平时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但若要每个都能对上号，都能一看就清楚他的底细，实在很难做到。

　　所以郑处长就经常在自己的身上装着一个袖珍花名册，以便随时查阅。

　　龙老虎是来有生支队长亲自出马临时从号子里提出来的。呵呵，来有生支队长都要亲自出马去提人了，上面对于这个龙老虎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据管理人员说，正在劳动时，龙老虎精神病突然发作，用锤头对着同号的一个犯人猛击了6次，造成其左上肢和脚踝骨粉碎骨折。如果不是及时制止，说不定会造成更加严重的恶果。。 。

　　此时的龙老虎却显出十分老实的样子。在他的潜意识里，似乎对监管人员很害怕。说话的口气很弱，也不瞅动，但也看得出来，他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在乎。

　　郑处长在花名册中犯人龙老虎一栏里飞快地浏览着：

　　龙老虎，别名老龙，祖籍辽宁。XXXX年出生，干部子弟呵呵？居然还是一个干部子弟？郑处长不由得心中一震。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如今这个越来越恶的社会环境之下，什么人会是好人呢？再看，高中学历。XXXX年入伍，系侦察兵种，学有各种技能。？？？

　　这个有点儿雷人的龙老虎，其身份的确让经多见广，更没少见过大世面、大领导的郑重处长吃惊不小！而且，档案材料上居然还清清楚楚地写着于击、擒拿、格斗，能驾驶各种型号的汽车和摩托车。入伍期间因偷窃、酗酒被严肃处理被勒令提前退伍。捕前无职业，不过却是一个当地金矿的大老板，身价亿万之富。此外，身体状况良好，有轻微精神病史。

　　入所时间：XXXX年X月XX，属严控对象。案情：涉嫌雇佣马广东、王子龙二人制造了福宾市皇家宾馆内杀（火烧）zhōng yāng调查组下属那个专案小组大案要案。

　　郑处长突然感到有些紧张，手心里顿时也有些汗津津的，甚至有些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间的手。

　　如果此时这个龙老虎发作起来，即使加上来有生支队长和丁克副支队长，再有两个监管人员在旁，也不一定能立刻将他制服。呵呵，此人身壮如牛，力大无比…

　　郑处长竭力让自己显得更为轻松一些，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但他眼里的余光则牢牢地罩着他的手和脚，以防有什么不测。他努力地回忆着，有些发的脑海里陡然显出一幅让他无法忘却的画面来。

　　没错，就是他。就是在不久前，就是在肖子鑫、赵安、刘大风、林向前、王森、王小猛、陈文磊、陈家世指挥的侦破福宾市皇家宾馆内杀（火烧）zhōng yāng调查组下属那个专案小组期间，派人及时控制了这个家伙，当宣布他为涉嫌买凶杀人的重大犯罪嫌疑人时，他竟旁若无人，大摇大摆地当众站了起来。好像衣服的扣子也全都散开了，就像喝醉了似的他一面很响地拍着自己的脯，一面呜哩哇啦地在说着什么，然后就仰起脸来哈哈大笑，以致让在场的很多犯人都跟着他瞎起哄，喊声、笑声、口哨声，成一片，让整个场面足有二十几秋之后都没能平静下来。

　　当时郑处长以为大概是这个家伙太激动了，太兴奋了，以致无法控制自己了，才有了这样的言行举止。虽然有些过分，但想想也可以理解。

　　在一个城市里，对一个受到控制的重大犯罪嫌疑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突然被抓捕（尤其是让zhōng yāng调查组的人抓捕）更让人抓狂的事情？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他马的，这事跟我龙老虎没有任何关系，一钱关系都没有”

　　“你们zhōng yāng调查组的人凭神马随便抓人啊？”

　　“要是你们查出是我指使的，你们马上毙我都行！他马的放开我！”

　　但今天看来，这个重大犯罪嫌疑人当时的举动，很可能就是一种病态的行为。也许那时他就有些不正常了，至少也已经有些犯病的征兆了。如果福宾市公安局过去就意识到了他的重大犯罪嫌疑人身份和患病的可能和危险，并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也许就不会发生福宾市皇家宾馆内杀（火烧）zhōng yāng调查组下属那个专案小组的恶**件了。

　　郑处长再次摸了摸自己间的手。他距离他有4米左右，如果他突然向他扑来，可能只有5至8秒的空余时间…郑处长突然被一阵很响的声音打断了思路。

　　他抬起头来向眼前的犯人扫了一眼，只见这个龙老虎正把一个从地上拾起来的烟头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很响亮地在咀嚼着。

　　郑处长心里突然感到一阵疑惑。这不是有意识地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么？一个确确实实的神经病患者，是不可能有这种意识的。

　　紧接着，他的眼光突然同龙老虎的眼光碰撞在了一起。就在这一瞬间，他清清楚楚地感到了对方眼神中的一丝令人恐怖的凶残和暴戾。在一个神经病患者的眼睛里，同样是不可能有这种眼神的。

　　哈哈哈…他马的，看来全是假装的，看来事情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眼前的这个龙老虎，他的精神病以及他的所做所为，莫非都是装出来的？

　　如果是装出来的，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要干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真是装出来的，目的无非就是这么几个，一是逃避今后法律有可能对他做出的一切严厉制裁，一是心里可能仍然对自己的重大犯罪事实报有侥幸心理，希望还像过去他每次犯罪被抓之后不久便通过当地公安机关内部的重要关系一个保外就医，然后逃避现实和法律对于他的严惩。再者，当然就是想骗过他郑处长和来有生支队长等人的眼睛，不想老老实实待出福宾市皇家宾馆内杀（火烧）zhōng yāng调查组下属那个专案小组背后的一些事情，尽快获得出狱看病的机会伺机逃跑…

　　逃避现实？看来可能不大，他不会因逃避现实而装聋作哑，这犯不着。保外就医？虽有可能，但如今他不是犯在当地福宾市公安局的手上，而是直接犯在了肖子鑫、赵安、刘大风、林向前、王森、王小猛、陈文磊、陈家世的zhōng yāng调查组手上了，要想获得这样的批准，根本就不可能的事。即使是有可能那也得好几个月，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至少先要由看守所负责给你确诊，给你看病，直到确实认为你必须常年在外看病时，才有可能获得方方面面的批准，允许你保外就医…

　　呵呵，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最后这个目的了：咬紧牙关，拒不说出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他干了福宾市皇家宾馆内杀（火烧）zhōng yāng调查组下属专案小组这个大案要案！以伺机逃跑或达到别的什么目的。

　　当然也可能什么也不是，纯粹是自己在这里发神经。

　　他努力地清理着自己的思绪，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然而当他抬起头时，他又一次撞到了龙老虎眼神中的那种令人寒栗的东西。

　　他一下子清醒了起来，同时也振作了许多。

　　他慢慢地放下报纸，然后用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他。

　　这一招看来作用并不大，因为眼前的龙老虎根本就不再看他，像是打了盹儿似的竟一摇一晃地合住了自己的眼睛。

　　看来事情真的没那么简单。以眼前的情形看，这个龙老虎似乎就没有把你这个堂而皇之的zhōng yāng调查组郑处长放在眼里。他不在乎你，所以也就不必煞费苦心地给你演戏。也许在他眼里，你并没什么用处。充其量你只能提供情况反映情况，同样地是受到一些大人物比如说肖子鑫、刘汉民、蒋大会等领导的指令在机械地工作、审讯而已，并不能对他的所做所为作出最终的结论和决断，因为他明白你没有这个权力。

　　郑处长想了想，琢磨着自己究竟该怎么做。不管怎样，他得想办法先摸摸这个龙老虎的底。只有先掌握了情况，才能判断下一步该怎么做。

　　"老龙。"他轻轻地，像是漫不经心地，却很突然地叫了一声。

　　"…呃？"龙老虎像是吃了一惊似的愣了一愣，眼睛也一下子睁得老大，然后就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怔怔地盯着他直看。

　　郑处长为自己这一招的显著效果颇感意外，同时也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让对方对自己的意图有所察觉并有所戒备。否则你所面临的情况，将会是极其危险和不负责任的。他一方面竭力让自己显得仍是那么随意和漫不经心，一方面并没有让自己的眼光退缩回来，像是看到一个什么玩物似的，显出很有兴趣的样子直直地朝对方打量着、注视着。

　　良久，他如同是在对一个顽固不化的小孩子说话一样说道：

　　"听见了没有？给我坐好，嗯！"

　　龙老虎像是在紧张地思索着，也许他真的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给打懵了，良久竟没有作出任何举动。过去这么多年来，无论在社会上，还是在福宾市各机关单位，人们一直习惯于喊他“龙老虎”或者“龙大哥”这个称呼，而“老龙”这个名字很可能平时就没人叫过，或者在看守所里从来就没人叫过。

　　所以当一个zhōng yāng调查组的郑处长突然这么叫他时，他显得吃惊而毫无防范也就不足为怪了。

　　呵呵！看来他并不是一个高明的演员，他的演技实在太差太拙劣。他之所以敢有今天这样的举动，敢这么漏百出地扮演一个精神病患者，并毫无顾忌地把一个犯人打成重伤，可以解释的原因只能有这么一条：胆大妄为，有恃无恐！以此极力掩盖背后的另外一些更为关键的事情或什么人物…

　　郑处长再次认真看了看他。他距离他有4米左右，如果他突然向他扑来，可能只有5至8秒的空余时间…

　　"嘿嘿嘿…"龙老虎猛然间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然后便像个牛少年似的嚷起来："…嘿嘿嘿，你以为老子怕你们？**的，你们到省里问问去，到W市公安局和福宾市公安局问一问去，老子出道这么多年来，哪个没有花过我的钱，我又怕哪个，哪个也他马的没有一个好人，全是混蛋，王八蛋，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他妈的有哪个不知道老子老龙！我告诉你…"

　　“他马的！”突然袭击一般，面前啪地一声，郑处长拍案而起猛地大手一挥，直指龙老虎的鼻子尖！

　　"坐好！"郑处长有意提高了嗓门，但脸上并无惕厉之。"你给我放老实点儿，听见了没有！"

　　"嘿嘿嘿…"龙老虎再次傻笑着，眼睛也有些斜睨了起来。但他好像听明白了郑处长的意思，稍稍坐正了一些。

　　"姓名。"郑处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龙老虎，妈的…"

　　"当过几年兵？"

　　"…两年零…零八个月。"

　　"兵种。"

　　"老子…老子是侦察兵，老子什么…也是优秀，打…老子第一，散打，老子…也第一…"

　　"在部队都受过什么处分？"郑处长对他口的脏话似乎并不在意，好像真的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之所以这么问来问去，给人的感觉无非是在例行公事。

　　"妈的，什么处分，都他妈的傻×！给老子处分，老子什么事没干过…"

　　"都干过什么？"郑处长像是在无意发问。

　　"…老子干的事多了。老子…偷大衣，偷皮靴，偷子弹，偷望远镜，偷汽车零件，还…还偷摩托车轮胎，…哈哈哈哈，老子还偷女人…"龙老虎此时显得亢奋而又放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老实点！"来有生支队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猛地摆正他的脑袋瓜子喝斥了一声。

　　郑处长冷笑一声："老龙，当初你在部队是被开除的还是勒令退伍的？"

　　"…妈的，那还不一样。开除就开除，还他妈的勒令退伍。让老子白动了那么多关系，要这会儿，还能处分了老子，…一群大傻×！"

　　"回来后干的什么工作？"

　　"…老子什么干不了？要老子的地方多啦！老子是看不上。老子的老爹那会儿要是像现在这么**，妈了个×的老子什么地方去不了？妈的，愿他老人家地下有灵，好好看现在那些当官的都成了什么样子！让他在曹地府发火去吧，发抖去吧，拍桌子去吧…活该！气死他！要不是他，老子这会儿早阔了，早发了，早上去了！还能当了司机？还能到你们这儿来！你们他妈的还不一个个地得围着老子的股转！给老子tian股也嫌你们的嘴巴脏！比起你们那些狗官来，老子他妈的咋着也还不是个清官…"

　　"好了，老龙，你就别跟我装了，什么也骗不过我的眼睛，现在，我跟你讲，你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吧？嗯，知道就好，这里是zhōng yāng调查组的驻地，你之前待的指使马广东、王子龙二人制造的福宾市皇家宾馆内杀（火烧）zhōng yāng调查组下属那个专案小组案子也待得不错，现在，我不问你别的，我只希望待你背后的犯罪事实明白了吧，一句话，就是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策划、组织和实施了针对zhōng yāng调查组的这起杀大案。"

　　郑处长再次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轻轻点燃了一烟，慢慢了一口，看着他。

　　龙老虎咽了一口吐沫，眼睛盯住了桌子上的好烟盒。

　　“想？”郑处长笑了，询问道。

　　“嗯，”龙老虎点头，又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领导赏一吧？”

　　“可以啊，”郑处长起身，出一支大中华，走到他的面前，提醒道：“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应答了，这烟才会到你的嘴上…”

　　“让我开口讲话？”

　　“呵呵，算你明白这不明白的一个人么，哪里来的精神病哈？”

　　"…那还要待？杀人，杀人…杀、杀、杀！"龙老虎突然疯狂了起来，口吐白沫，用手大力地比划着，歇斯底里般地显出一脸杀气。"老子杀人杀多了！福宾市皇家宾馆内杀（火烧）zhōng yāng调查组下属那个专案小组算个、、！老子岂止他妈的就这一个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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