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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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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聿铮反手关上门,然后看跌坐在地上的亦笙。

  他知道她是吓坏了,却别无选择,他不能开或者让那两个混混有机会呼救引来大队人马,只能选择手刀,然后亲眼看着那⾎溅了他的満手,她的一⾝。

  而亦笙的确是吓坏了,再怎么的见多识广,再怎么的胆大妄为,可这一回却是她第一次亲历死亡的影。

  距离那么近,那人眼中的震惊、绝望、恐惧、怨恨…她看得一清二楚,他擦着她的⾝体倒了下去,空睁着双眼,死不瞑目,温热的鲜⾎溅了她一⾝,然后逐渐变得冰冷粘稠。

  一双手伸到了她面前,她有些怔怔的抬起头来,惨⽩的面⾊上印着她忘了擦去的⾎迹,触目惊心,而她的双手仍然捂着自己的嘴,像是忘了放下,又像是寻找一个着力点来支撑住自己。

  “没事了。”他的心內隐现怜惜,就要去扶她的手臂。

  却不想亦笙却突然推开了他的手,踉跄的奔到一旁,剧烈的⼲呕起来。

  她从早上出门至今,可以说滴米未沾,肚子里空空如也,所以只是⼲呕,却怎么也止不住,放佛连自己的心肝脾肺都要呕出来一样。

  他慢慢收回自己仍沾着⾎迹的手,静静站在一旁看她不住颤抖的背影。

  停了两秒,他转⾝将仍在昏当中的李妈抱进了屋,用屋內的电话去了一个给陆风扬,然后一面扯过桌布将自己手上的鲜⾎揩拭⼲净,一面走回小天井中亦笙的⾝边。

  地上的雪⽔已经将她的大⾐浸得又又脏,不能再穿,他脫下了自己的大⾐,严严实实裹住她单薄的⾝子,也不多说什幺,微微用力将她往屋內带。

  他明⽩危险并没有完全过去,一会儿那帮混混现少了两个人定然会看出这条里弄里的端倪,所以他在陆风扬赶来之前仍然必须做好必要的防备。

  ⾝上衷着的大⾐上犹带着他的体温,亦笙強迫⽩己慢慢镇定下来,⾝子虽然还是抖的,却努力转头对他开了口:“对不起,我刚才,只是一时之间受不了那⾎腥气,并不是…”

  她的声音听来仍然微微的抖,于是他紧了紧揽着她的手臂“我明⽩,没事了。”

  不过是这样平常一句,却奇异的叫她的心慢慢的‮定安‬了下来。

  他将她和李妈蔵进二楼的大⾐柜里,虽然知道李妈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却到底防着万一,用单束住了她的手脚,再封住了她的嘴。

  “确知没事了才可以给她‮开解‬。”

  他害怕她会不忍心,而她经历了刚才那一幕,并非不知轻重,轻轻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关上⾐柜门之前,他往她的手心塞了一把小型手,他握着她的手一同握住那托,并不容她挣脫“如果有人开门,不管是谁,开,扣这里。”

  “那你呢?”她急问。

  “很快便有人来接应,”他松开手,又停了停“如果我没回来,等天完全亮了你再出来。”

  她情急的抓住他的手“不要去,我们可以一起躲着。”

  他淡淡笑了下,没说什么,可是就在那一刻,她己明⽩,他绝不会与她一道蔵⾝在这里,这个男人一⾝傲骨,他自负,更不屑。

  于是慢慢松开了手,抬头看着他,轻轻开口,还是那一句“你要小心。”

  他的眼光似是柔和了下,旋即关上了⾐柜门,只留下一句“记住,开,不能心软。”

  她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听着烈的声又密又急的在耳边响起,她一直死死的握着手中那柄冰冷的手,在黑暗当中摒着呼昅,一分一秒的等待时间流逝,一分一秒的等待未知降临。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浑⾝僵硬,直到有脚步声大步向楼上走来,她⾝上每一个⽑孔都在紧绷着。

  “是我。”

  男子低沉的声音穿透了这森寂的黑暗,他轻轻的扣了扣⾐柜的门,然后拉开,満室光明,华灯如昼。

  她在那一刻,如同被菗走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垂下持的手,再也动弹不得。

  他蹲下⾝,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抱出来,声音里带着一种‮定安‬人心的力量。

  “别怕,没事了。”他说。

  没事了。

  这是他这个晚上第三次说这句话,短短的几个时辰,竟然比他这二十多年来说的还要多。

  她在他臂弯里娇柔得如同花朵,似一只被吓坏了的小猫咪缩在唯一的依靠里那样惹人心怜,但他知道,她的脆弱之下蕴蔵了怎样的坚強。

  他扶她在沙上坐定,她着温⽔杯,喝了两口,渐渐缓过了情绪,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那位赵先生,他还好吗?”

  她记得他是唤那人赵彦武的,更知道,正是因为他们⾝边多了一个她,所以那人才不得己往回跑引开追来的人,以自⾝安危争取更多的时间。

  薄聿铮眸光微冷,正要开口,一直站在他⾝边的那名年轻男子突然问道:“刚才那个,是赵彦武?”

  薄聿铮淡淡点了下头,想起了几分钟前在他手底终于合上不肯瞑目的双眼的下属,想起了他⾝上那一个又一个冒着⾎的窟窿,想起了他僵冷惨⽩的脸…所有郁的杀机,隐蔵在那双沉敛的眼眸深处,不露分毫。

  “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枉死的。”那人语气虽是轻柔,每一个字,却落音极重。

  亦笙心底一沉,抬起头来开始打量这个刚刚送⽔杯进门的男子——一⾝合体的西服衬得他⾝材颀长,很有些⽟树临风的味道,过分俊美的面容上面,眉峰飞扬,风眸狭冷,薄如刀。

  他没有察觉,或者说没有理会她的注视,只是微微仰头轻叹“后天那帮英国佬就到了,一天时间,上哪儿去找一个精通英文和法文的翻译出来?”

  明是问话,却也不需要人回答。

  薄聿铮没接他的话,看了一眼窗外夜⾊,起⾝对亦笙开口道:“盛‮姐小‬,让你受惊了,我先送你回家。”

  他与她仍坐同一辆车,那个被唤作陆爷却年纪轻轻的男子坐进了副驾驶座,浩浩的车队向盛家开去,她心內虽喀噔了一下,却不好拒绝,惟有沉默,而车上另外两个男人各怀心事,所以这段不算长的距离里,一路无话。

  到了盛公馆门外,她下车,正要道别,却见他也跟着下了车子。

  他看了一眼一⾝狼狈的她,淡淡道:“我送你进去,令尊若问起什么我来解释。”

  虽然‮海上‬民风开化,可总有些陈观旧习拘泥着人心,盛家又是大家,断不会放任女儿三更半夜一⾝狼狈的进门。

  又或者,在他內心深处,也是存了私念的。

  “哥,我送盛‮姐小‬进去吧。”那陆爷说着下了车,却又一想自己的⾝份,风眸微狭,带出一个讥诮的笑“还是算了,盛老爷子见到我和他的千金在—起,只怕要被活活气死。”

  亦笙初回‮海上‬,并不识得眼前这人,虽然径历了这一晚,又看见前呼后拥的随行人马,心底也有了个隐约的猜想,但因为他与薄聿铮是一道的,而他本人也并不讨厌,反倒举止斯文,言谈之间从容优雅,于是她也没把他看做坏人。

  她到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人送,略微想了想,还是有些踌躇的开口道:“刚才陆先生说的翻译,我刚从法国回来,英文也会一点,如果能帮得上忙,我希望能替赵先生继续他的工作。”

  陆风扬笑了笑,虽不直言拒绝惹了姑娘家当场难堪,却也并不往心上去。

  即便时间再紧促,可现如今的‮海上‬滩,精通英文与法文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一个都找不到,关键是,那人他们是不是信得过。

  心內苦笑了下,脑子里正漫不经心的比较着可以想得到的零星人选,却没想到,⾝旁的薄聿铮闻言停了两秒,然后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谢过盛‮姐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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