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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五章:天意因何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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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

  “十三!”

  “十三先生!”

  周围很多人,很多人发出很多声音,比如呼喊,比如奔驰,比如施法,还有叫喊、厮杀、剑鸣、雷爆、怒骂等等。十三郎听得见那些声音,但无办法将其转为印象,更谈不上感受。

  构成世界的各种元素被孤立出来,声音对不上人,人对不上关系,思维变得古怪而凌乱,产生一个念头都变得艰难。

  “脑神经受损?”

  心內有思,十三郎狠狠甩头,握紧自己的拳头。

  “我没死,不能死。”

  放在平时,这是两个极其有力的举动,如今更像垂死挣扎;周围人眼里,‮硬坚‬如铁石的地面上被砸出一个深坑,坑里一堆血⾁模糊,除两只手掌完好,一颗头颅具备整形,其余“零件”堆叠在一起,难辨东西。

  让人感觉恐怖的是,那团⾁泥、碎骨与残骸缓缓蠕动,五彩之光在血⾁中流转,将一块块残渣翻动、对接、慢慢组合到一起。

  假如灵机在此地,势必大叫一声:无量!

  十三郎的⾝体带有无量之力,也就是灵机赖以摧毁世界的五行丝;但要強调的是,此刻促使其⾝体复原的主力并不是它,而是来自其⾁⾝的自然回复,还有仙灵液。

  修炼到今曰这种程度,普天之下找不出几个比十三郎⾁⾝更強横的人,回复能力強横无匹;但若没有仙灵液,以现在这种“伤势”而言,再強大的能力也无用武之地。

  ⾝上捅刀子,不致命便可慢慢复原,如果把⾝体砸个稀巴烂。愈合自然成了笑话。

  好在有仙灵液,是它将那些碎⾁残肢硬拉到一块儿,使得⾁⾝之力能够发挥作用;奈何十三郎⾁⾝远远超过当年,仙灵液复合的难度大大提⾼。、

  当年,十三郎经历过这种崩溃与复合的过程,程度比今曰更剧烈。但要注意。当年的他、今曰的他,好比人与巨象之差,判若云泥。

  人和大象生同样的病,能治好人的药量治不好大象,况且仙灵液有“量”和“度”不可能无限生效;其作用相当于引子,真正能够持续、长久是⾁⾝,并且影响到无量、五行。

  几股力量合并,引来谁都料想不到的变化;生为活。劫为死,连破两境等于穿越生死玄关,十三郎走上超脫之路,正经历着最最难熬、最最凶险的那一段。与此同时,一股強横到让人心惊⾁跳的气息持续增长,明明徘徊生死边缘,其修为还在拔⾼!

  这不算什么好事情。修为依靠⾁⾝才能依附,十三郎⾁⾝崩溃。修为增长只能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剧烈,回复起来自然更难。

  那是怎样的一幕呵!

  视线中。十三郎的⾝体在重组与崩溃之间重复,爆鸣之声不断,宛如自爆。周围那么多修士,那个不是见多识广,但如今,对着那个顽強、或者叫挣扎不肯死去的人。个个痴呆。

  “不得妄动!”

  这是程长老的声音,像在阻止别人移动十三郎的⾝体,如果那还能叫⾝体的话。

  “先生怎样了?会不会…”

  少年家成声音发颤,似在菗泣。

  “他能活过来。”

  巾帼风采,欧阳燕舞的声音依旧平静。显得坚定有力。

  “老贼仍在,十三疗伤不容打扰,请各位同道、前辈相助。”

  一口道出当前最最重要的事,燕山老祖朝周围抱拳作揖,此生从未如此谦卑。精于人心的他知道,此刻十三郎面对的最大凶险不是內忧,而是外患;一旦贪婪之心蔓延,谁都掌控不了局势。

  “结阵,守!”

  背斧汉子行为⼲脆,看过听过、大致弄请原委,当即与几名渡劫终止、境界未稳的修士盘坐四周。

  “我等不死,此方噤足。”

  听到这番话,十三郎产生第一道清晰意识,心里想天道果然是个窝囊废,⼲不掉英明神武的小爷也就罢了,连那个一点防备都没有的老狗都对付不了。

  “秃顶老狗心系天绝,是祸根。我得活过来,杀死他。”

  …

  …

  心在天地之间徘徊,神魂飘荡在光明与黑暗边缘,仿佛回到那段孤寂中穿梭的岁月。

  伸出空暗,处处虚无,时间完全停顿,又好像来回跳跃,十三郎一下子想起童年,一下子跳到将来,一下子想其某场战斗,一下子回忆起某些旑旎,想过之后留下的是空白,痕迹空空。

  空间变得无限大——应该这样说,空间原本无限,可那种大的感觉从未如此清晰,仿佛蝼蚁看完整座星空,可是星空中只有一种东西:孤独。

  一人独享整个世界,难以忍受…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世间之大恐怖,大恐惧,无出其右。

  十三郎一心摆脫这种不算感觉的感觉,决定找点事做。

  他尝试着调动修为,很快发现这是白费劲,被迫放弃。于是他尝试在脑海中推衍道法,不求得到多少进步,只想给空荡荡的脑海多点东西,不要被“闲”的感觉逼疯。

  依旧是徒劳。

  修道从来都是个严谨的事情,道法好比精密解题,环环相扣,层层推进,不容半点差错。别说现在这种状态,纵然思绪完全清醒,还需要有好的体魄、精力与之配合。

  “该做点什么呢?”

  ⾝外世界丢在脑后。这个时候的他,彻底将自己的命运交给“战友”此时此刻,将其油烹火炸亦不会遇到反抗。

  无用则无思,经过几次断断续续的念头,十三郎决定从简单做起。

  “我还活着,活着就是现在。”

  “现在是‮场战‬,我刚刚打完一场仗,差点死掉。”

  “打仗必然有对手。我的对手有人,还有天道。”

  “对了,我在渡劫,生、劫,生死劫,渡劫成功超脫生死。”

  “那么。我渡完劫了没?”

  这是一个很难解释的问题。

  渡劫闯关,中途遇到外力⼲涉,天劫转移目标。白⽑修士就这么死的,十三郎知道⼲涉并不意味着渡劫成功,击杀过后劫雷继续,且比之前更狂暴。

  可是都这么久了,为什么…

  迷乱中,脑海中忽有一个声音说道:“这么久都没有劫雷上门,应该算完了吧?”

  另一个声音说道:“不对。劫雷被引到秃头⾝上,只能算中断…难道就这么算了?”

  先前声音说道:“什么叫就这么算了!劫境之雷劫強到这份上,根本就不合理,早该结束。”

  后来声音说道:“话是这么说,谁知道天道怎么想的。”

  先前声音说道:“不是他怎么想的问题,是某些规则必须遵守,天道也不例外。”

  后来声音冷笑说道:“他若遵守规则,劫雷不会这么強。秃头应该被杀死;该发生的没有发生,不该发生的发生了。证明其超越规则。”

  先前声音争辩道:“那不叫超越,叫违背。”

  后来声音说道:“有区别吗?”

  先前声音回应道:“超越是永远,是往上,是掌控;违反是悖逆,是暂时,是向下。天道动了规则送来大力。但其大力仍按照规则办事,遇到有人⼲涉、依旧会转向。”

  后来声音疑惑说道:“这个举动,是被迫而为?”

  先前那个声音肯定说道:“天道非但没能超越规则,反而被规则作用改变攻击目标。”

  后来声音说道:“后来呢,就这么算了?”

  先前声音回答道:“后来。渡劫的人和⼲涉的人都太強,天道一个都没能杀死…应该是这样的,现在规则发现了天道的举动,不准其再次利用劫雷出手,所以,结束了。”

  后来声音默默沉昑,良久说道:“也许不是规则发现之后不准,而是早就发现但是阻止不了,后因某种因素、或者意外…重新在这场争斗中占据上风。”

  先前声音说道:“什么因素,什么意外?”

  后来声音说道:“天要杀人可是没杀成,天已受伤。”

  先前声音说道:“天会受伤?”

  后来声音说道:“天有弱点,当然会受伤。”

  先前声音说道:“天的弱点是什么?”

  后来声音说道:“天意难违,就是其弱点。”

  先前声音说道:“这是其強大处,怎么成了弱点?”

  后来声音说道:“最強处就是最弱处,天道这个层次,修的不是神通,不是本源,是规则和意志。天意难违,违抗成功等于‮解破‬其规则,便可伤天。”

  两个声音,听着像是一个人,恍惚中十三郎觉得,自己站在界魂门口,自己与自己进行对话;又好像处在世界之外,听着某个很熟悉的的人讲道。

  问与答,疑与惑,解与析,道与法;声音从提问开始,慢慢变成解析与描述,透着无法形容的強大与自信。声音带有奇异效果,首先驱散孤独,之后驱逐寒冷与痛苦,感觉就像泡在温泉里一样,那般舒适,那般混沌,偏又觉得很明白,很清透。

  聆听中,或者叫谈论中,十三郎慢慢变得专注。

  先前声音说道:“若为意志,人如何能与天争锋?”

  后来声音说道:“君王一怒,血盈四野,体现的是意志,杀人的是千千万万把刀。天道役狂灵,引无量,为的不是杀死他们,而是要其臣服,服从自己的规则。天因规则所生,以力杀人容易,为显意志杀人则不易,为修意志杀人更加艰难。”

  先前声音陷入沉默,想在思索,又像是等待别人思索。

  先生声音说道:“要在规则之下进行。”

  后来声音说道:“规则是天存在的基础,稍稍违背可以,决无可能彻底否定。”

  先前声音说道:“除非…”

  后来声音说道:“除非他能再上一层。”

  先前声音再度沉默,许久才说道:“不择手段,天在修行?”

  后来声音说道:“天欲超脫,必须修行。”

  先前声音说道:“天在修行,关键在什么?”

  后来声音说道:“活与死,生与灭。”

  先前声音说道:“听起来很简单。”

  后来声音说道:“本来就很简单。”

  先前声音感慨道:“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有些人就是不明白。”

  后来声音笑了笑,接下去说道:“做个明白人不容易,尤其活在天意之下。”

  先前声音莫名叹息,说道:“挺笨的。”

  后来声音唏嘘赞同,说道:“挺惨的。”

  脑海中声音就此终结,十三郎的头颅恰好于此刻恢复,徐徐睁开双眼,慢慢抬起双手。

  “生,灭,道!”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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