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神医（下）
趁着没有人出来说话。
杨茉缓缓地接着道“⻩公公端茶进內殿的时候行走还很正常，从內殿里出来右腿就有些难以承重，所以每次都要靠着柱子才能站立，只要休息片刻，內殿里铃声响起，⻩公公却又能进內殿伺候，这样反反复复进了內殿三次都是表现出同样的症状，于是我认为不是巧合，而是一种病症。”
本来是在议论一桩案子，杨氏却说起病症来，刑部侍郞刚要呼喝。
杨茉道：“⻩公公最近有没有觉得腿脚⿇木，休息片刻却又会立即缓解。”
⻩公公本是留意听大殿里众人说案子，却没想到杨大姐小径直说起他的病症，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上。
⻩公公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屏风后，顿时他听到一声清脆的铃声，皇上仿佛也很想知晓，杨氏到底在说些什么。
冯阁老眼睛微抬。
⻩公公道：“年纪大了就是腿脚不灵便，宮中许多老人都如此，不光是咱家一个，”说着看向⾝边的韩公公“韩公公每⽇也是要捶打
腿才能走动，是不是韩公公。”
宣王爷
代他要照应杨大姐小，到了关键时刻他可以给杨大姐小一些暗示，但是在寻常时候他不能表露出半分异样，韩公公笑着道：“⻩公公说的是，咱家的腿脚也不大灵便。”
“⻩公公能不能走五十步？如果只是腿脚不灵便不会走不了五十步。”杨茉低声道。
听这口气，杨氏怎么笃定⻩公公走不了五十步。
荒唐，现在就是一场闹剧，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上清院这样胆大妄为。
杨氏这么做在故意将话题转开，刑部侍郞看向冯阁老，他应该阻止杨氏可笑的作为，杨氏太可笑了，旁若无人地说起病症来。
“杨氏…”刑部侍郞的才说了两个字却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听到清晰的铜铃声响。伴随铃声的是轻轻的脚步声。
有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就站在幔帐后。
是皇上。
大殿里片刻安静。
“⻩英你就走五十步。”皇帝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众人立即跪下行礼。
⻩公公躬⾝道：“是。”然后抬起脚在大殿里走起来。
真可笑，就因为杨氏一句话，问案就停滞下来，现在所有人都在看⻩公公走路，刑部侍郞从来没见过这样可笑的事。
不过让他惊异的事，眼见着走路好好的⻩公公忽然颠簸起来，然后不由自主停住脚步，只走了二十几步，才走了一半就要停下来。
真的被杨氏言中。⻩公公知晓自己腿脚不灵便却从来没仔细算过到底能走多少步。
旁边的杨茉松了口气，在现代她可以迅速判断出疑似病例，那是因为现代有时间让她进行求证，现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她不但要诊断疑似病例，更要保证诊断的准确度。
杨茉道：“⻩公公歇息片刻，就立即可以再走完剩下的二十三步，想要再向前走又要歇息，这就是我说的间歇
跛行。”
这个杨氏怎么如此猖狂。面对这么多人都能神情自若地说出这些话，仿佛这里是她的保合堂。刑部侍郞想要开口说话，可是现在皇上就站在幔帐后，现在凡事都要看圣意。刑部侍郞转头去看冯阁老。
冯阁老神情如常，仿佛并没有被杨氏的话昅引。
⻩公公让宮人扶到旁边，宮人拿起帕子给⻩公公擦汗，看样子⻩公公连剩下的二十几步都走不了了。
⻩⾊的幔帐掀开。众人就看到了龙袍上波涛翻滚的⽔脚，奇怪，在上清院里议事皇帝却难得地穿上了龙袍。
冯阁老眼⽪一跳。不合常理的情形出现，就是要出事的先兆。
⻩公公向皇帝行礼“天家，奴婢这几⽇是有些不适。”
皇帝没有看大殿里的众人，而是一步步上了台阶，然后盘腿坐在殿中的青莲垫子上“有没有让太医院看过？”
⻩公公忙道：“请太医院的御医来看过了。”
显然太医院没有对症下药，否则就不会被杨氏一眼看穿。皇帝从来没想过要仔细看一个女人，如今却眯起眼睛向杨氏看过去。
很寻常的一个女人，看起来和普普通通的宮人没什么两样，穿着甚至不如宮人讲究，这就是民间的女子。
冯阁老忽然咳嗽一声，仿佛大梦初醒，嗓音有些沙哑“皇上，还是请太医院来给⻩公公诊治。”
杨氏是坊间的医生，如何能比得上太医院。
皇帝靠在旁边的软垫上，乜着眼睛看人，神态自在随意“杨氏，你说⻩公公是什么病？可能治好？”
完全不问案子，而是径直问⻩公公的病情，杨茉松口气，她的目的达到了，只要冯
的节奏被破坏，她就有可能掌控部分局面。
杨茉看向⾼正舂，⾼正舂汗透了⾐襟，旁边的侯子安也不如方才那样安稳，开始小幅度地向左右张望起来。
侯子安想到程氏的病就是被杨氏治好的，不免心中忐忑，民间对杨氏和保合堂十分推崇，保合堂那里更是养了一群以杨氏马首是瞻的疯子。
千万不能让杨氏给人治病，否则就…就…侯子安转头看向刑部侍郞，想要传递自己的想法。
刑部侍郞狠狠地瞪了侯子安一眼“皇上，还是请太医院当值的御医来给⻩公公诊治，”不能任杨氏在这里故弄玄虚“眼下…科举舞弊案…还另有內情。”
“不急，”皇帝似是并不在意朝政，而是对⻩公公的病有了趣兴“去问问太医院如今是哪位御医当值。”
自从他听到有人说起杨氏，杨氏就和巫医连起来，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他倒想看看杨氏到底是别有心计，还是真的医术了得。
宮人听了立即下去询问。
刑部侍郞看向冯阁老，冯阁老闭着眼睛。皇上的子他知晓，到了这个时候就要顺着皇上的意思。
皇上就像一个小孩子，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想要去做。杨氏这么短短的时间不一定能诊治出⻩公公是什么病症，太医院的御医来了不过就是像之前一样辩症，皇上听那些枯燥的话很快就会腻烦了，只要皇上不在意，杨氏说什么都没用，冯阁老想着将官服袖子拢了拢。
葛世通却心里说不出的
畅。
从进了上清院就被冯阁老这个老贼庒着，现在杨大姐小来了就有了变数，杨大姐小说的那么肯定。就一定会治这病症。
等到杨大姐小治好了⻩公公的病，看这些人还说杨大姐小的医术是假的。
太医院的当班御医很快上了大殿，杨茉抬起头看过去，是丁科丁御医。
丁科上前跪拜。
皇帝向韩公公挥挥手，韩公公立即代为问话“丁御医可给⻩公公诊过脉？”
丁科道：“今天一早⻩公公不舒坦，下官已经请过脉了。”
韩公公就看向杨茉“方才杨氏说，⻩公公是…是…”
杨茉道：“间歇跛行。”
韩公公点点头。丁科下意识地向杨茉看过去，杨大姐小说的他并没有听过。
“皇上想知晓，可有这样的病？”
丁科头摇“没有。下官没听过。”
刑部侍郞忍不住想要冷笑，果然，杨氏说的果然是假的。
“不过，”丁科立即道。“杨大姐小说有这样的病症，必然就是有的。”
冯阁老也忍不住惊讶，没想到丁科一个堂堂的太医院院判会说出这样的话。
刑部侍郞也惊奇地昅一口气。
莲花座上的皇帝眼睛又睁开几分。他从来没听过太医这样夸赞一个民间郞中。
丁科道：“杨大姐小医术了得，之前治好了痘症和杨梅疮已经是旁人难及，还能用输⾎的法子救活重伤的病患，武举人陆贽就是杨大姐小救活的，这些医术都是微臣不会的。”
保合堂治愈杨梅疮病患的时候，丁科是从头到尾看了病患脉案，从那时开始他就对杨茉万分敬服。
韩公公又去看皇上脸⾊，皇上向⻩公公努了努嘴。
韩公公立即道：“杨氏，⻩公公的病你可能治？”
杨茉道：“我要上前仔细诊断才能知晓。”
立即就有宮人将⻩公公扶到一旁坐下，杨茉上前仔细给⻩公公诊治。
刑部侍郞脸⾊难看，这案子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恐怕会节外生枝，尤其是那个侯子安，本来就神情慌张，现在如同一滩泥般瘫坐在那里，甚至不如旁边的⾼正舂，冯阁老坐在椅子上不吭声，最心急如焚的人是他。
他真是恨不得一掌将杨氏拍死。
“是消渴症。”杨茉一边说一边起⾝。
“消渴症？”丁科道“可是⻩公公并没有肺热伤津、口渴多饮兼消瘦的病症。”
古代将糖尿病归于消渴症，但是经过现代的研究渴饥症只能发现一部分糖尿病，并不能发现2型糖尿病，2型糖尿病病人年纪大，⾝形多肥胖，糖尿病的症状不明显，仅仅是轻度的乏力和口渴。
“大人平⽇里诊断消渴症，是不是年轻人居多？有一种消渴症是年纪大的人多发，病症不明显所以不容易辨症，等到病重时再治已经来不及。”
听到病重再治就来不及了，⻩公公不噤慌张，
口就如同有块石头庒在上面，让他越来越透不过气来，汗不停地淌下来，他想要拿出帕子来擦却又没有力气。
杨茉道：“最明显的症状就是间歇跛行和眼、⾜的损害，所以我会问⻩公公脚上是否有破溃。”
丁科听到这里觉得万分的奋兴，忙问向⻩公公“公公脚上可有伤？”
⻩公公想要说话，刚张开嘴却眼前发黑，顿时向后倒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