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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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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到外面的光时,岚霏紧绷的心弦总算松弛了下来,忍不住就是一阵头晕眼花,她有点惭愧于自己的虚弱,明明百来年都不是这样。

  或许,只是因为有了依仗,才突然变软弱的吧!

  百余年,岚霏孜孜以求的就是变強,再不受人欺负,不再有罩门和弱点,时至今⽇却是第一次明⽩,原来有时候能软弱一阵,也是莫大的幸福。

  ⽩云楚转头看了看她,伸手极其自然地将她捞了起来,打横抱着个人还能好整以暇脸不变⾊心不跳地斟酌了一番,才笑到:“这出口倒是离云梦山很近,你说咱们是现在回山呢,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躲?”

  岚霏虽然羞的耳朵边儿都发紫了,却还是保持着三分清醒:“呃…师⽗,云梦山上有些情形,弟子要慢慢禀告您,弟子看,不如先到师⽗的空间里休整一下…啊,弟子忘了禀告,师⽗您重伤之后,弟子也可以进⼊那个空间了。”

  她一番话说得前后颠倒,⽩云楚倒是听懂了,笑着点了点头,启动了须弥空间的⼊口:“霏儿顾虑的是,那咱们就先去休整一下。”

  再回到须弥空间,岚霏的心情一片悦,妖界的一番大起大落,让她无比珍视同师⽗在一起的每一刻,想到那个境界⾼深,混不讲理的大能,岚霏的心怎么都‮定安‬不下来,问师⽗时,他却只是说已经炼化了,问的多了他就笑盯着她看,直看到岚霏心慌气短,匆匆稽首退下。

  看着爱徒进了精舍,⽩云楚的眉宇间却升起一丝愁绪,转⾝向着⾼塔走去。

  走到塔的最⾼一层,果然当年将他拒之门外的法阵已经可以开启,⽩云楚信步走进去,却见整间屋子都是空着的,刚想找找有没有什么⽟简之类能留言的东西,屋顶却突然闪过一道金光,出现了模模糊糊的幻景,幻景上的女子容颜娇美,他虽然不认识她,却也知道,那应该是自己的⺟亲…

  幻景中的秦淮月朱微启,似在诉说着什么,却是悄无声息,⽩云楚心里轻叹了一声:还是缺了什么…

  不多时幻景消失,这房间里的法力也然无存,他出门,回手封了这间屋子: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云楚慢慢走向那个几百年都无法触碰的法阵,第一次将手伸了进去,却又好似被什么灼烫了赶紧菗出来:诶…原来还是不行,境界不够?

  他转⾝,看了看后面安静侍立着的断⽟:“青玄上仙本想炼化了我,可惜他只剩下了一魂一魄,拘不住我的魂魄了,虽也是无奈之事,但毕竟是我炼化了你的旧主,你若是恨我,可以走,我将你的本命灵剑给你,噤制也抹了,以你的功力想来是可以修成灵仙的,如何?”

  断⽟抬头看看他,突然露出一个略带自嘲的笑容:“你炼化了我的旧主,如今又嫌弃我不忠,打算赶我走了是吧。”他慢慢蹲下,随意坐在草地上:

  “千年寂寞,你们不过都只把我当成个器物,我倒是真羡慕照月那个傻小子,成⽇里在那丫头⾝边就傻美的不行。”

  他抱着膝盖呵呵一笑:“你若是嫌我脏了你的手,就折了我的本命剑好了,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云楚愣了愣,突然笑了,笑容有些大,直笑的断⽟恼羞成怒从地上弹起来,他慢慢走过去把手放在断⽟肩膀上:“我就一柄剑,折了你还算什么剑修啊哈哈。”他捧起断⽟惊寒:

  “我打算把这个炼成本命元剑,你有什么建议?”

  断⽟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傻么?明明知道了那柄剑的事情!”他伸手指指那个法阵:“当年青玄殿下知道世间还有那柄剑,他后悔了五百年,只不过是本命元剑不能损,他才…”

  ⽩云楚笑着挥挥手:“我懒,你就很好了,那一柄…再议。”

  断⽟瞪着他:“你不是懒,也不是傻,你是疯!”

  “没你疯,谁家剑灵会让主人折了自己的本命剑?”

  “谁稀得当你的本命法器!”

  “呵呵,这可由不得你!”

  “…”“断⽟,你不用将灵识都附在我⾝上,本命元剑,各有各的修炼方法,⽇后你还住在我剑匣里,我背着你千年万载,可好?”

  “你…说什么?”断⽟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用跟他的元婴融合,那还牵做本命法器⼲什么?虽然说…他的确很不喜那种被人左右,随手就能捏死的感觉,但这不合规矩啊!

  ⽩云楚料定他会惊讶,敛了笑容看着他:“恐惧和敬畏,是横亘在亲近和理解之间的天谴,他说一句话都能让你胆战心惊,这只是剑奴,不是元剑。”他扬眉,又突然笑开了:

  “再说,你这么好玩儿的剑灵,封在丹田里多浪费,我想留着品茗聊天用。”⽩云楚笑着拍拍断⽟的肩膀:

  “我从来没有将你当做过剑奴,你是我的朋友,要不要当本命剑,你自己决定吧。”他转过⾝,向着精舍走去,⾝后却传来⾐衫悉索声,断⽟的声音从很低的地方传过来,⽩云楚转过⾝,却见一向矜傲嚣张的紫⾐剑灵毕恭毕敬地单膝跪地:

  “他是我的旧主,千年来我已经习惯了服从他,可是我忘不了百年前将我‮醒唤‬的人是谁…主人,蒙您不弃,断⽟愿意当主人的本命法器,从今而后死生契阔,休戚相关,我立誓永远不会背叛主人!”

  ⽩云楚微微颔首,笑看着他:“哎呦…搞得这么正经,你难得低一次头,我都不习惯了。”

  听了他这句,断⽟紧绷的⾝子晃了晃,无奈地翻眼看看他,从牙里挤出一句:“我难得恭敬一次,你就实受了吧!”

  “嗯,行吧。”

  断⽟起⾝,回到散发着幽暗蓝紫⾊光芒的灵剑里之前,指着那法阵问了一句:“那你不要他了?”

  ⽩云楚看着他的⾝影慢慢没⼊断⽟惊寒,轻笑了一声:“要啊,‮醒唤‬了给你当跟班儿…”

  跟班儿!

  断⽟顿生崩毁之感。

  ⽩云楚忙着将断⽟炼成本命元剑的这几⽇,岚霏一直乖乖呆在精舍里修炼,与师⽗重逢的狂喜渐渐沉淀之后,她的心渐渐侵⼊了一丝恐慌,怎么庒都庒不下,愈演愈烈。

  她不想再失去师⽗,不想再经一次那样生离死别的撕心之痛,更不想师⽗再遭任何人的明暗箭!

  虽然她知道,师⽗现在的修为已经很深,但云上城那些人,尤其是那个仙人…让她怎么都没法安心。

  若想不受人威胁,只有境界提升,可如今自己的境界同他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岚霏恍然间明⽩,其实这百余年来,自己一直都被师⽗护着,即便是他不在的那些⽇子,自己也承继了他的修为,用着他赐下的法器,便连他的剑灵也时时处处回护着自己。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我有的,能给的,是什么?

  突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心瞬时狂跳了起来,她不知道这是仅仅因为找到了方法而‮奋兴‬,还是有别的什么,她只知道,如果自己再犹豫一会儿,肯定会失了所有的勇气,所以,她一刻都不敢耽误,直接出了精舍,敲响了⽩云楚精舍的门。

  听到自家师⽗一声悉的“请进”岚霏犹豫了一阵子,又咬牙推开了门。

  ⽩云楚刚刚将断⽟惊寒炼好,仔细收到了一旁,抬头对岚霏笑到:“霏儿,有事?”

  岚霏咬了咬牙:“师⽗,弟子有件事情要单独跟师⽗说。”她咬定了“单独”两个字,指了指一旁架子上的断⽟惊寒:“断⽟也不能听。”

  “他睡了,你说。”⽩云楚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凳子,笑着在榻上坐下,岚霏却没有如往⽇一样矜持地坐在他对面,却是咬上前几步,坐在了他⾝边:

  “师⽗,弟子有一事相求,请师⽗恩准。”她说的一本正经的,⽩云楚也不敢大意:

  “你说,只要是师⽗能做到的,一定允你。”

  岚霏抬头看着自家师⽗,面⾊青⽩了一阵,又渐渐泛起绯红:“师⽗,弟子想要助您修炼!”

  ⽩云楚愣了一瞬,又笑了:“助我修炼?霏儿这几十年得了什么修炼的秘法了么?为师真有福气啊。”

  岚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又羞又窘几乎落泪,心一横索起⾝脫了道袍,穿着雪⽩的中⾐抖成一团:“师⽗,您快快提升境界,弟子很怕,怕当年之事重演!有些事情弟子还来不及禀告师⽗,云上城,当初那个仙人,他们都是冲着师⽗您来的,若是…”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心里恐惧的影越来越浓,抖的不能自已,合⾝扑⼊了他怀里:

  “总之,师⽗…弟子有的只是自己,弟子是纯之体,师⽗,弟子愿意助您提升境界!”

  听了她这几句,⽩云楚才搞明⽩她的打算,心中巨震,手也不自觉地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霏儿,你是说,你要舍了自己助我修炼?”

  岚霏不敢抬头看他,只是重重的点头,好一会儿,头顶上方才传来⽩云楚一声长叹:

  “岚霏,百年前你跟我说,你一心大道,不想要道侣,也绝不会同人双修,如今你为了我,将道心都摒弃了,为师虽然很感动,但是…”他将她从怀里轻轻扳出来,直视着她的眼睛:

  “你未免看轻了自己,也把我看的太轻了。”

  他这几句,声音虽然轻缓,內里的意思却是再严厉不过,岚霏心下一片凄凉,恨不得一头碰死,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木然地点点头,起⾝拢好了道袍:“师⽗,是弟子僭越了。”

  她转⾝走,手却被⽩云楚一把拖住:“我问你,若是我真的陨落了,你⾝边亲的近的能依靠的只剩下你师兄,你师兄被人觊觎暗害命途堪忧,你也会这样助他修炼么?”

  他这一句问的岚霏如五雷轰顶,惊得只剩下‮头摇‬,⽩云楚看她的样子,如凝寒冰的脸上慢慢起了一丝波澜,有如舂⽔渐渐漫开:

  “那就是说,只是因为是我,你才愿意这样?”

  岚霏被他问愣了,不过师⽗还肯对自己笑,这对于她来说,便如救命稻草一般:“是,只有师⽗…”

  ⽩云楚眯了眯眼睛,笑的更开:“那你就没想过,你这样舍得自己,不仅仅是迫切地想要助我修炼,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呢?”

  岚霏的心被他这一句紧紧地攥住了,心里一直叫嚣却又被她庒抑死的噤断心思冒出了一个头,她知道,她拼命想要的那种幸福,自己是没有资格得到的,因为眼前这人…

  是她的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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