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御前会议

　　午后，瑞国皇宮。

　　军机处议事大厅，一张黑⾊长桌擦拭得一尘不染，光滑得蚊子上去都能撇断腿。

　　长桌一侧，內务处统领赵荣、‮报情‬处统领阎涛、宪兵统领况从军，依次而坐。长桌另一侧的座位全都空着，十几张椅子排得整整齐齐。

　　几人面前各自放着一份纸质文件。⽩颜⾊的文件封⽪上“zhōng yāng军重建”五个大字赫然醒目。

　　会议还没开始，军机处三巨头正轻声谈着，依各自职权和擅长领域，换着对全**务的看法。

　　瑞**队分为噤军，zhōng yāng军，地方军，边防军四部分。

　　噤军，瑞国称羽林军，职责是保护皇族和宮廷‮全安‬。因长期驻扎在京城，老百姓喜称之为御林军，甚至把驻守京师的zhōng yāng军也称为御林军。

　　zhōng yāng军是瑞**队的精锐，驻扎在京师及附近。平时守卫京师，战时为征战主力，以一部或全部随主官出征。

　　边防军是防御瑞国边境的戍守‮队部‬。依方位名称，分别为北路军、西北军、东南军。常年驻守巨灵关的，便是瑞国的北路军。

　　地方军由地方军事长官统率，平时维持地方治安，战时听zhōng yāng调遣。

　　在瑞国，所有军队的调动权和⾼级军官的人事任命权均由皇帝亲自掌管。朝廷设立军机处，负责军队的后勤、‮报情‬、纪律。

　　赵荣、阎涛、况从军，正是军机处三部门的统领。

　　“诸位，我回来了。”陈若平匆匆走进议事厅，跟三人招呼一声，径直到长桌右侧第一个座位坐下。“陛下还没来，看样子我还没迟到。”他左右看了看，庆幸的笑笑。

　　“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躲过一劫不说，还官升一级，这么快就跟老子平起平坐了。”阎涛看着陈若平，不忿的说道。

　　阎涛掌管‮报情‬处多年，瑞**队在‮场战‬上的每一次胜利，都离不开他及时准确的‮报情‬支持。陈若平跟阎涛公务来往频繁，私也甚好。只是七年以来，陈若平从zhōng yāng军的小旗、总旗、管带、副统领，一路升至统领，而阎涛却一直雷打不动，难免有些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

　　“陈统领当然厉害了。听说他一进城就引起市民围观，哼，真能给朝廷长脸！”赵荣瞥了陈若平一眼，怪气的说道。

　　“呵呵，老阎，你要想再升一步，就得跟赵统领多学几招。瞧人家赵统领，掌管着內务处，消息却比你还灵通。”陈若平淡淡一笑。

　　“陈老弟，恭喜你荣升zhōng yāng军统领一职。希望以后合作愉快。”宪兵统领况从军隔着桌子伸手过来，语气亲热却话里有话。

　　“同喜同喜，也祝贺你荣升。”陈若平伸手出去握了一下对方的手掌，两只手一触即分。

　　“皇上驾到！”几人正寒暄，远远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功夫不大，瑞国皇帝杭晓大步流星走进议事大厅，一众羽林卫和跟班太监被远远的留在军机处大门外。

　　“陛下圣安！”长桌前四人肃然起立，动作整齐划一。

　　“都坐下吧！”杭晓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材⾼而瘦。他边走边摆手示意，让四人不必拘礼。

　　四人等他在长桌前居中而坐，才各自坐下。

　　“若平…哎，边关的生活很苦吧？你击退慕容扩，为朕分忧，朕要重重的嘉奖你。”杭晓心情很好，一坐下便微笑着跟陈若平嘘寒问暖。

　　“全靠陛下洪福、将士忠勇，若平才旗开得胜。”陈若平点头致意，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两人所说的慕容扩，是北方草原慕容鲜卑的新首领，也就是隆国的皇帝。他继位几年便率领慕容鲜卑陆续呑并诸多鲜卑部落，大有一统北方草原之势。除了致力于统一北方草原，慕容扩还沿袭慕容鲜卑的光荣传统，不断侵扰瑞国北部边境，是瑞国的头号大敌。

　　九个月前，慕容扩突然派兵来犯，四十万鲜卑骑兵从乌拉布草原出发，铺天盖地一般直叩巨灵关。陈若平率领zhōng yāng军左卫紧急增援北路军，历经三个月，终于将来犯之敌击溃。

　　退敌之后，陈若平又在边关坚守几个月，接到命令才匆匆赶回。他这个时候说的轻松，似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场胜利，但慕容家骑兵骁勇无比，战斗力极其強悍。此战历经波折，他自己也是九死一生。就在正月初二那天早上，陈若平就差点死在那两个魔宗⾼手手里，如果不是当时那阵怪风刮得及时，可能还真的就回不来了。

　　“你也不必过谦。哎，这次调你回来担任zhōng yāng军统领一职，朝中本来有不同意见，主要是担心你太年轻，怕你虑事不周。但朕力排众议，非要让你来挑zhōng yāng军这个担子。若平，你可不要辜负朕的厚望啊。”杭晓殷切地看着陈若平。

　　“得陛下信赖，末将受宠若惊。一定殚精竭虑、不辱使命！”陈若平肃然起立。

　　“坐坐坐…哎，我没有先帝那么多规矩，你们也不用动不动就站起来。”杭晓笑笑，示意他坐下。

　　“zhōng yāng军乃国之精锐，重建工作千头万绪。今天把你们四个聚到一起，就是让大家把意见和想法都摆到桌面上来说。所有困难和问题，能当场解决的就当场解决，不能当场解决的也要落实好方案，规划好解决的步骤和期限。赵荣，把你们內务处拟定的计划先跟若平讲一讲，看他是什么意见。”杭晓说道。

　　“好，我先说一下初步计划，如果有不妥的地方，陈统领指正补充。”赵荣翻开面前的文件。

　　“一、原zhōng yāng军左卫，除先锋营、猛虎营、豹营以外，其余九营全部遣散，保留建制，士兵另行招募。

　　二、原zhōng yāng军后卫，在临遥一线接受整编。

　　三、原zhōng yāng军前、中、右三卫，恢复建制，从‮国全‬各地招募新兵。

　　四、各部军官，均在上述三营及后卫中挑选、补充。”

　　…

　　这份计划很长很详尽，囊括了新zhōng yāng军的班底及招募计划、后勤补给、新军纪律等诸多问题。赵荣读了很长时间，陈若平听得直想打瞌睡。

　　“嗯，不错，一听就是赵统领cāo刀的计划，很全面也很详细。”好不容易等赵荣说完，陈若平点头称赞。

　　赵荣听到他居然夸自己，有点意外，但心里还是很⾼兴，脸上也就忍不住笑出来。

　　“可惜，有点纸上谈兵。按照你这个计划，支援北路军的左卫九营全部遣散，一旦慕容扩返⾝杀回，谁来抵御？”陈若平话锋一转，直指漏洞。

　　赵荣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还有，后卫十二营本来驻守在平安、章南、淮一线，一旦有事，半⽇便可抵达上都。你却要把他们撤至临遥，一旦京城风吹草动，三⽇之內都未必能赶回。你如此布置，是何居心？”

　　“如今是十一月，各地秋粮已收，税赋也已上缴，国库充盈。你却说新军的饷银和补给要等到明年三月才能到位。兵马未动粮草先行，zhōng yāng军重建迫在眉睫，哪里容得这样拖拖拉拉？”

　　“军队最宝贵的是一⾝虎狼之气，凭此抵御外敌，开疆拓土。你却设置层层戒律，非要把新军驯服成一群绵羊。把一群绵羊拉到‮场战‬上会打成什么样，你能想象吗？”

　　…

　　陈若平逐条驳斥，滔滔不绝。结论大概可以归纳为一句话：这是一个⽩痴作出的⽩痴计划，一无是处。

　　赵荣脸憋得通红，暗暗紧握双拳，如果不是碍于杭晓在场，怕是早就冲过去了。

　　一旁的阎涛和况从军坐的笔直，默默的听着。杭晓脸露关切之⾊，边听边点头。

　　“嗯，若平说的也有道理。阎涛，关于三家对头的动向，你那里有什么‮报情‬？”杭晓待陈若平说完意见，便转头问阎涛。

　　瑞国地大物博，横跨南北，三面皆有強敌。北方草原的慕容鲜卑，一直是瑞国的头等大敌。西北大漠的宇文家、东南的段家，对瑞国威胁虽然不如慕容鲜卑那么大，但也不可小觑。

　　“新的‮报情‬暂时没有。据以往的‮报情‬汇总，慕容扩这次虽败，但伤亡只有十几万，折损并不大。这马上就是冬天，草原上严寒无比，慕容扩会不会卷土重来，还真不好说，我认为卷土重来的可能很大。宇文家和段家，最近倒是很安静，没有什么异动。”阎涛侃侃而谈。

　　“嗯…你的意见呢？”杭晓点点头，又把视线转向况从军。

　　“末将认为，不必专门为zhōng yāng军设立新军纪，但原有纪律必须遵守。”况从军正襟危坐，言简意赅。

　　“好，依朕看来，计划可以这样修改。”杭晓双手一合放到桌上。“一、左卫九营就地划归北路军，军官全部遣散，永不录用。二、后卫十二营原地接受整编，不必撤往临遥一线。三、各地新军招募事宜由若平负责，赵荣协助。每招一人，⾝世背景须调查清楚。四、內务处紧急调拨马匹粮款，供新军专用…”他一口气说了十几条意见，说完又问陈若平“若平，你有没有补充？”

　　“我补充一点。”陈若平看了赵荣一眼“希望赵统领这个财神爷能将粮饷及时补充到位。再不要发生今天中午那样的事情。呵呵，堂堂一个zhōng yāng军管带凯旋而归，却连几碗面条的午饭钱都付不起，说出去真的让人笑掉大牙。”

　　“有这样的事？”杭晓脸一下子拉下来，看着赵荣。“将士们在前方浴⾎奋战，粮饷决不能拖欠。赵荣，你作为內务处统领，要多多体恤下情，知道吗？”

　　“臣…谨记。”赵荣低头答应。

　　从军机处出来，天⾊已近⻩昏。陈若平看着落⽇余晖下的红墙⻩瓦，深深叹了口气。

　　他穿过来往巡视的羽林卫，穿过重重殿宇，快步走出皇宮，骑上战马一路疾驰，往家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