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萧融咂着嘴道:“境由心生,同样,情由心生。你把他当兄长,他就是兄长;你把他当夫婿,他自然就是夫婿了。这孩子这么死心眼,难道还怕他⽇后对你不好?何况,这事儿已经发生了,你自己也知道,打死他也挽回不了什么,若不依顺他,你还能怎样?”
果然,果然!
他们本就盼着我们一起,这次萧采绎对我用了強,虽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也为此大大惩戒了一番,却也仅仅是为了让我出气,并未将此事看得如何严重。
只怕,这件事在他们心里唯一的后果,就是把我和萧采绎的关系提前一步明确下来而已。横竖萧采绎念着我,索成全了他,便是一时毁了我清⽩,长久下来也于我的声名无碍了。
而萧采绎呢?他让侍女向长辈告知了此事,原意是否就是打算拼了受顿罚,趁机让长辈作主,尽快确定我和他的事?
我心中抑郁,垂了头道:“外公,我累了。”
萧融似也觉得我紧了点,轻叹了口气,道:“好吧,孩子,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婉意也就留下了你这么点骨⾎,依外公这把老骨头,实指望你能在外公跟前安安乐乐过着。若是嫁在外面什么人家,外公心里头,还真是不放心,就怕你遇人不淑,那外公到了地下也不好和你⺟亲待啊。唉!”
闻得提到⺟亲,我眼眶一热,自觉快流光的泪⽔又已倾出,哽咽道:“外公,栖情知道了,栖情会好好想一想。”
萧融点了点头,嘱咐了侍女小心送我回去,才放了我离去。
这夜一,我打开窗户,几乎在窗口立了夜一,看了夜一的星河晦暗,冷风凄凄。
风透舂衫,森森的寒,我却浑然不觉,只是将繁星一样凌的満怀心事,理了又理,理了又理。
我从来不是个怯懦女子,事情已经发生,我知道再做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失⾝给萧采绎的事实,所以我只能面对。
嫁给萧采绎,当然是外人看来最好的选择。即便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以萧家的门第,萧采绎可以是任何一位名门闺秀的如意郞君。而于我,他更是合适。亲上加亲是其一,青梅竹马是其二,对旁人,他还有些贵家弟子的浮夸暴躁子,但对我,当真是千依百顺,爱逾珍宝。相信婚后他依然会一如既往地爱我宠我,把我捧在手心,不让我受半分委屈。
可是,那真是我要的么?
我从出世起,⺟亲只盼我有个可栖情之处。
栖情之处,就在自幼护我的哥哥⾝畔?
我惨淡地笑,清凉的夜风呛⼊口中,便是有一声没一声的咳嗽。
如果是⽩⾐在,立刻该过来帮我把脉了。
那个如⽩云般的出尘男子,叫我如何舍得下他?
我舍不下,绝对舍不下4便他真是天际飘过的浮云,握不住,抓不着,我也要飞在那云端之上,随他飘泊,哪怕天涯,哪怕海角!
他对我那般的存温容让,珍爱怜惜,那么,即便我犯了错,即便我不再无瑕,他也该会原谅我,接受我!
如果他无法接受…
或者,我可以等他接受,接受这一段不再完満的感情。
我的眼眶酸涩,星子如棋,混地晃动起来。
天⾊微煦,绯光渐透,我才寥落卧回间。満天的深浓夜⾊,満天的如钻星子,都似在那天明的一刻,摇落于心头,浮沉如⽔纹,跌如波澜。
“公主,二公子在外求见呢。”侍女小心地伏到我耳畔轻轻回禀。
我侧过脸去:“我不想见他。关院门。”
但我知道,我终究要见他。
我要明⽩地告诉他,只要⽩⾐不弃,我依然,要和⽩⾐在一起。
我的⽇夜似和旁人颠倒过来了。⼊夜时分,我才醒来洗漱,吃了些清粥小菜,呆呆立了片刻,叫侍女提了灯笼,去找萧采绎。
他的院中,静悄悄没有一个人,但房中却灯火通明,远远便听到萧采绎暴躁的喝骂:“出去!这么笨手笨脚。”
我缓缓走进前门,已见三四名侍女手捧托盘,一脸惊惶踯躇在內室前。托盘里,是洗伤口用的药⽔和待敷的药、清洁用的棉花。
几个侍女见了我,正要见礼,我向她们摆摆手,示意免了,慢慢踱进內室。
陈设阔朗大气,大桌大椅,连箱笼都比一般的大上许多。墙上最显眼的部位,挂了我十三岁时涂鸦的归雁图,果是题了那首《蒹葭》,被仔细地装裱了,整洁如新。
沉香木雕花软榻上,俯卧了一个青年男子,健朗壮实的后背,是纵横的鞭伤。鞭鞭⼊⾁,打得可还真不轻,部分伤口,依然在渗着⾎⽔。
还有两个侍女,正轻手轻脚地为他上药。由萧采绎的伤口恢复程度来看,这药必是极好的,只是用来似乎极疼,侍女用小匙往伤口轻轻一洒,萧采绎就会发出一声呻昑,待洒第二匙,萧采绎已痛得蹙紧眉峰,又喝骂起来:“你会不会敷药?”
那侍女惊得拿匙的手直抖,再不知该不该敷下去。
我知道萧采绎情甚是凌厉骄贵,不掩锋芒,这些下人侍女,无不怕他,悄悄走上前去,从侍女手中接过药,挥手让她们下去。
侍女们如逢大赦,忙退了开去。
我学了那侍女的模样,拿了小匙,轻轻往萧采绎的伤口倾散。
萧采绎照例痛得叫起来,道:“叫你轻点,越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