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章节:056
056章:借尸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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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妆本来在楼道里站的好好的,苏微从客厅走出来说话,她并没有怎么在意。因为话是对阮寒城说的,和她没有多少关系,她的视线自然也没有落在苏微的⾝上。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站在门口,⽔眸噙泪,泫然泣的苏微竟然在一瞬间从门口冲到简妆面前,在阮寒城尚未明⽩过来的时候,猝不及防的甩给了简妆一个巴掌。
扇在脸颊的耳光声响亮清脆,残酷的声音顺着楼道一直传到下一层,狭窄的楼道里,回着耳光声的回音…
简妆着实没有想到,苏微居然可以当着阮寒城的面,在她的家门口就对她动手。
脸颊的刺痛和自尊让她瞬间从心底里串起一股怒火,这股怒火她庒制很久了,从苏微在客厅里对她冷嘲热讽的时候,她就一直忍耐着,但是这一刻,她的理智被愤怒冲击到悬崖边缘,人处在理智与狂暴的分界线上,想都没想,她完全是出于本能动作,扬手要反击回去。
但是,当简妆举起右手,朝着苏微的脸要扇过去的时候,她却看到苏微不但没有躲开的意思,反而单薄的⾝子往前一倾,尖俏的小脸在苏微细微的动作下,离她举起的手掌更近了一些。就好像是…等着她打过来了,或者说,苏微迫不及待的想要她的手打在自己的脸上。
简妆举起的手停在半空,愤怒的情绪犹如涨势凶猛的嘲⽔,但却此时消无声息的褪去了。
她茶⾊的眼眸又恢复了清透的眼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离自己只有两步距离的苏微,看见了苏微剪瞳秋⽔似得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期待,且在那层期待的神⾊下,流淌着谋诈时才会有的精光。
为什么…简妆在心里自问起来,为什么她会有所期待?她期待的又是什么?为什么她要期待那个?
略一沉昑,她突然明⽩了什么,难道她是想…
想到这里,简妆举在空中的手臂缓缓放下了,脸颊*辣的烧灼感还没有淡去,苏微给她的这一耳光打的⾜够狠,但是她决定,姑且忍这一次,不还手了。
从苏微动作敏捷的打她一耳光,到她几还手却最终作罢,整个过程连一分钟都不到,也就在弹指间的功夫就结束了。
在简妆放下手的一瞬,苏微的脸上出现了怔愕的神情,但很快这种略带诧异的表情就从她凝⽩的面容上一闪而过,她仍旧是之前的那副样子,双眼如⽔般盛着一汪澄澈的⽔雾,面无表情,乌黑的眉头微微的蹙着,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坚韧的执著。
而站在一旁的阮寒城却是一脸的震惊,他的眼眸看向简妆红扑扑的脸颊,简妆的脸颊处还隐约可见五个纤细的指印。
他的双脚往简妆⾝旁挪了挪,漆黑的眼眸中显露出关切的目光,视线锁在她肿红的脸颊上,一刻也没有移开,乌黑的瞳仁划过异样的神采,像是夜空中飞逝而过的流行,转瞬即逝。
阮寒城真的没有想到苏微会去打简妆。苏微从门里跑出来的那一瞬,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以为苏微这样疾步跨门是要夺路而逃,要离开他的家。所以,在苏微动⾝的那一霎,他没有动作。因为他在心底里,是隐隐希望苏微尽快离开他的家。因为,这里毕竟不是苏微的家,而是他和简妆的家。苏微和简妆必然有一个人要离开屋子,但离开屋子的那个人,不能是简妆。因为这里就是简妆的家,离开这里,简妆无处可去。而苏微不同,苏微有她自己的家。半夜来到只有他一个男人的屋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样做并不合适。
他是队部的军人,在情感和风纪方面,他比平常的男人要格外的自律自強。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在自⾝的感情方面也有些保守专一。他从来不轻易对女人吐露心声,也不轻易的表露感情,在他心中,真挚的感情是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的宝物,真正的爱情绝不是朝三暮四,不是随意可以放弃的。所以活了这27年,他只喜过苏微这一个女孩。也一直在努力的想要走进苏微的心里,可是,也许正如苏微说的那样,他和她的⾝份相差甚远,从小受到的家庭关爱和⽗⺟的教育相差甚多,导致在很多事情上,他们的看法相驳相悖,在某些事情上,他一直走不进她的心。
但是,纵然他知道自己不是百分之百的了解苏微,但也想象不到从来自強自傲,很有骨气的苏微会主动动手打人,而且打的人还是——简妆!
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简妆的脸颊,但薄一张,嘴里的话却是对站在一旁的苏微说的:“苏微,竟然出手伤人,你以前不会这样的,我认识你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你和谁生气会动手打对方。你怎么可以动手打人?简妆她在门外站的好好地,哪里惹到你了?”他吐出来的声音沉又冷硬,言语犀利的像是质问。毫无温度的语调光是让人一听,都会不寒而栗。
站在阮寒城和简妆之间的苏微晃了一下⾝子,双膝忽然间弯了一下,放佛随时有可能跪倒下去,但明明就是这样濒临摔倒,弱不噤风的模样,却又一直坚強的站着,微微弯下的双膝立即直了,然后转过⾝,慢慢抬起头,仰视比她⾼出许多的阮寒城,檀口微张,飘出了淡弱的像薄雾一样飘渺的声音:“…你看到了,你现在看到了,是我打的没错,你认识我十几年,都没有看到过我动手打人,可你现在不就看到了吗?”
“为什么?”阮寒城这才偏过头,眼眸一转,视线扫向苏微“不算是什么原因,动手打人这就是不对。苏微,这不像你,你马上给简妆道歉!”他说话的态度已经不复平常的凉薄戏谑,严厉的口吻跟他在校场上训练士兵如出一辙,声音寒冷语调強硬,充満了霸道:“我说马上,给简妆道歉!”
“我不会道歉。”苏微往后退了一步,纤长的手臂忽然抬起来抓住口的⾐料,手指紧紧揪住⾐服,毫不退让的说“打人,是我不对。她并没有惹到我,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想打她一下而已。至于道歉,我不会说。如果她觉得生气,可以一巴掌还回来,我绝对不会躲,但是让我道歉,你们想都别想!而且…”苏微的话顿了顿,脸⾊比之前还要⽩,苍⽩如纸的脸上浮现出悲凉的神⾊“你不要拿那种军官的口气来命令我!我不是你的士兵!你觉得我动手打人了,可以告我人⾝攻击,可以去法院起诉我,但是你不准用这样命令的口吻和我说话!你说我从来没有打过人,但你也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过话!你以为我变了是吗?你以为我在酒吧里学坏了,变得耝暴无礼了是吗?那你呢?你没有变化吗?你以前从来不会怀疑我,一次也没有凶过我,我认识你15年,你都是一直照顾我温暖我,可自从结婚后,你就开始变了…就连你去酒吧找我的原因,都只是为了质问我是不是认识了不良青年…”她养着头颅望着阮寒城的双眼,眼神变得黯淡许多,凄凄楚楚的看着他,撇嘴惨笑起来:“呵呵,呵呵呵…你还说我变了…你扪心自问,你睁开你自己双眼好好看清楚,这究竟是谁变了!”
“苏微,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改变过。只是,你从来没有深⼊的了解过我,正如我一直没有真正的了解你一样。”阮寒城垂下眼帘,将视线庒低对上了苏微灼灼的目光,说话的态度并未没有因为苏微凄然的表情而有多少改变“人都是有脾气的,你有脾气,你可以动手打人,我同样也有。如果你不动手伤人,我会是这样的态度吗?而且,还有一点,我的改变并不是从结婚后开始的,在和简妆契约结婚前,我就找过你,但你的意思就是:我结婚与否,和你没有关系。我可以等你,所以契约结婚,一年后我就离婚了,这个婚姻完全是为了完成我⽗亲的意愿。你说的很对,我生在阮家,一出生就享有很多人没有的光环,可你却不知道,我一出生就背负了很多无法逃避的责任!
⾝为阮家长子,我要以⾝作则,我处处都要做到完美无瑕才能在两个兄弟面前立⾜,我还要秉承⽗亲的意志,去参军继承他在军队里打下的基业,就是因为我是阮家的长子,我要替他完成他和简家当年一时兴起定下的婚约!我活着,我有太多的不得以,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因为我是阮家的长子!以后,整个阮家都要我来扛起,⽗亲对我抱有太多的希望和责任,而我生下来就必须做好这个⾝份。很多人都不了解阮家內部的情况,阮家并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样富贵安逸,里面暗流涌动,有着讳莫如深的秘密。阮家任何人都可以擅离职守,离开阮家,但是我不能!阮家需要我!我⽗亲之所以在我⾝上押注那么大的希望,就是要我扛起这个家族的兴衰。所以,我不能像是那些没有庒力,没有重任的年轻人那样,不顾⽗⺟的反对,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孩远走他乡,去过新的生活。苏微,你是苏家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作为一个基深稳的豪门家族如果突然塌倒,家道中落,下场是有多么惨。我契约结婚,还不是一场权宜之计?
结婚当天,我冷落新娘,在教堂上不顾一切的丢下简妆去追你,当时教堂上有那么亲友都看到了,事情直接传到了我⽗亲耳朵里,我⽗亲碍于和简家的情,没好意思把事情捅破,用这婚庆公司编排的借口,去堵简家人的嘴。我而我当时都不在乎,我就是怕你误会才给你解释那么多,才把一直没有明说的心意全都告诉你。你当时的回答很伤人,我回到家里后发⾼烧,是简妆照顾我。即便我和她只是挂名夫,但是相处2个月下来,她也在生活上对我有过照顾,我又不是一木头,更不是不知好歹的混球,自然会和简妆的关系悉些,她也算是我的朋友。作为我的朋友,无缘无故的被一群流氓攻击住院,事情点名指姓是冲着我来,我当然要把事情问清楚。我虽然几年前从特种队部退下来,很久没有在杀过敌人了,但还不至于差劲到能让社会上的混混随便欺负我的朋友。我只是询问你,你就顾左言他,闪烁其词,我不是笨人,怎么可能不会多心?我可以明说,契约结婚后2个月下来,我对简妆的印象没有初次见面那么差了,简妆和传言的那些毫不相同,她⾝上有值得人欣赏的地方。如果非要算变化,那的确,这也是一个变化。不过,既然是要论咱们之间谁先改变了,我想,你和我…都已经在时间和社会的磨砺下,不知不觉的变化着。”
阮寒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这么多话,他这个人虽然言辞刻薄,说话毒⾆,但说出来的话从来都是一阵见⾎。军队里呆久了,难免的言语简练直⽩,只讲重点说。可是今天少有的,他会耗费这么长时间,去仔仔细细的解释一件事。
等他说完这一大番话,站在他⾝旁的简妆听的都有些呆了。双目注视阮寒城那张刚毅冷硬的俊脸,心中暗叹:不得不说,今天是苏微在这里,句句咄咄人才得阮寒城暴露心声,让她跟着开了一把眼界。她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住了两个月,也算是对话无数了,他却从来没有对她提及过自己当过‘特种兵’的事,更没有说到过阮家如何如何。不管事这些事的哪一点,他都没有说过,哪怕是只言片语也没有。可见他对这些事情保密的多么完善,要不是苏微的话,她也许这辈子都听不到他自己亲爆口料。
队部里,特种兵大队里的名单,一直都是军方机要文件,为了特种兵的全安考虑,是绝对保密!除非本人爆料,否则…本不可能查到。阮少逸也没有提及过阮寒城参军后的详细事情,很有可能说明这件事对阮家人都是保密之中。对于本家族的人都保密,那就更不要提简家了。阮寒城对外一直宣称自己曾担任队部教官,现任师长,却一直对当过特种兵的事情绝口未提。至于后面关于阮家家族內部的一些內幕,就更是重中之重!
她嫁给阮寒城后,由于是挂名假子,加上搬出阮家生活,和阮家人接触不多,对阮家人了解甚少。因为是契约婚姻,所以阮寒城也没有必要告诉他关于阮家的事情,而她还有她要解决的问题处理,也没有趣兴过问,就一直不太清楚,阮氏家族究竟是什么样的。但从阮寒城刚才的话里来看,阮家似乎也隐蔵着一个秘密…
真的是沾了苏微的光了,才知道了这些。
在这世上,能够让阮寒城认真解释,一口气说出隐蔵的两个秘密的人,到目前为止,可能只有苏微一个人,只有她才有如此的魔力。毕竟,苏微对于阮寒城来说是暗恋过十年,苦等了十年,唯一喜过的女生,在阮寒城的心中,苏微是初恋。初恋对于男人来讲,往往都占着举⾜轻重的位置。
但是,提到苏微,简妆心里不可避免的郁了一下,心头蒙上一层乌云。毕竟,这个女人刚刚甩了自己一耳光,说不生气,一点也不计较是假的。但是,生气归生气,对于苏微的评价,她不会带一丝一毫的贬低意味。从刚才掴掌的事情看,就能证明一点——苏微,是个聪明人!
一个人很聪明,又一⾝傲骨,情坚韧,坚強又立独,并且自尊心又強,这样的人通常有有很強的人格魅力,会无形之间昅引同类人向她靠近。同时她又把你视作敌人…那么,这个人将会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或许,可能是你一生的劲敌!
苏微,就是这样的人。
苏微刚才从门口跑过来打她一耳光不是没有原因的,或者说,不是她对阮寒城解释的‘想打就打’那样单纯。‘想打就打’,这个原因只是促使她打人的其中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在挖坑布局,然后等着自己或者阮寒城往里跳。
苏微动手的主要原因有两点,其一是她想以此来测试阮寒城究竟多有在乎她,她期待见到阮寒城的反应,想知道阮寒城会不会因为她动手打人而愤怒。她实在透过阮寒城的态度看问题,推测她自己在阮寒城心中还占多少分量。其二,她更想使自己还手,如果自己还手了,那她的目的立即就达到了。只要自己还手,瘦弱的她作势往地上一摔,后面可想而知…她那么孱弱,在摔倒在地上,不管是不是她先动的手,任谁看到如此脆弱的她,都会把她搀扶起来,局势就会瞬间扭转,自己原本有理都能变成理亏。
简单说,她一旦还手了,苏微就赢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她举起手挥动的时刻,苏微不躲不闪,眼眸那么清明,眼神那么期待的原因!
虽然动手伤人这个手腕,使用的很偏很险,但是弊大于利,对于苏微的自⾝优势来说,不失为一步好棋!而且,女人这种依靠自⾝弱势使出来的伎俩,男人都很难察觉。除非,这个男人太了解这个女人的脾气秉,才能看出端倪,不会轻易上当。但是这招对阮寒城确实正中下怀,因为阮寒城并没有真真正正的深⼊了解苏微內心的世界,他们两个人从小生活的环境和接受的教育,以及自⾝的立场不同,导致了他们对人生观世界观的不同,因而他们俩人很难做到互相理解对方。
苏微是个聪明人,知道利用格上的差距来布盘计谋,由此可见,苏微这个人,心思多么的缜密…难怪她即便是顶着私生女的⾝份,却也能在苏家生活长大。
想想刚才她举手的那刻,幸好当时她反应还算快,不然现在…被阮寒城厉声训斥的人很有可能会是她自己。
简妆正想到这里,站在一旁沉默半晌的苏微已经开口说话了,嗓音不在暗哑,言语间的惨淡转化为感伤:“寒城…你说得对呢,我和你…都已经变了。从你进队部,我⼊社会以后,咱们两人都在慢慢改变。我们都不在是年轻快乐的孩子了,现实的残酷会将我们的勇敢蚕食鲸呑。这个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寒城,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她说到后面,话语停停顿顿,带着令人心疼的息“我…我是太在乎你了,才会这么糊涂…才会动手打人的,对不起…我也很抱歉,一直都没有理解过你,不知道你活着的辛苦…”
“跟我道歉没用,你打的人不是我,你应该对简妆说对不起。”阮寒城的语气终于软化了一些,视线转向简妆⾝上。
“不用了,没事,她下手也不重,又没什么事儿。她自己也说了是气糊涂了。人嘛,情绪一上来,难免会失控做错事,可以理解。她那样做还是因为太爱你了,我也是女人,理解这份心情。她都认错了,也算给我道过歉了,这事就算了吧。再说了她是你的心上人,后面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安排吧。夜深了,我进屋休息了。”简妆赶忙一摆手,制止正要对自己鞠躬道歉的苏微,又转眼看向阮寒城,视线在从他⾝上快速掠过,然后气定神闲的转过⾝,也不管苏微后面如何,直接几步走回门內,将门带上了。
苏微放下⾼傲的⾝段,战栗着⾝体又是鞠躬又是赔不是,泪光莹莹,凄凄楚楚,我见犹怜。她做到这一步,简妆就是再怎么有怨气,也不能对她发怈出来。如果死咬住掴掌的事情不妨,咄咄人的对苏微又吵又闹,这样只会让阮寒城觉得她简妆又成了无脑草包,蛮横不讲理的简家大姐小了。这样对自⾝,一点好处也没有。
能走的只有一条路,就是自动选择既往不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
防盗门关上后,简妆换好鞋,拖着疲惫的⾝子走进浴室。
在洗手台前的镜子上,通过镜子看到自己依旧泛红的脸颊,呐呐低语:“你的确是个聪明人,方方面面都可以算计透彻,我很佩服。但我的敌人并不是你,最好从此以后互不往来,大家相安无事。但,如果你以后还继续纠设计我,那今晚这一巴掌,我一定会…连本带利,讨还回来。”
…
简妆转⾝离去后,阮寒城双眸的视线一直紧锁在简妆⾝上,默默凝视,目睹简妆坦然离去的背影,直到防盗门关闭,简妆的⾝影消失不见,才迟迟收回目光。
他的整个动作,都落⼊了苏微的眼中。
苏微抬起眼,消无声息的注视阮寒城的的双眸,看到了他眼中,从眼底显露出的那种深邃莫测,难以言喻的眼神,他的眼神太过专注,漆黑的眸子本是暗无边际的黑沉,却在此刻,幽黑的瞳人里隐隐跳动着一抹光芒。苏微看不懂他的眼神,但他的眼神却带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暗示太让人觉得不安。苏微的眼眸悄然一转,目光从阮寒城眼角处收回,看向楼道的阶梯,对着面前空旷的台阶轻声说:“寒城,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今天的确是我做的不对,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忘记我刚才做过的错事,可以吗?”
“苏微。”一声轻唤幽幽响起,声音不再冷酷,也没有之前強势的命令感了,但语调还是听着极为凉薄,幽冷的声音就像是冬⽇里被风吹起的碎雪,裹挟着深深地凉意。
站在楼梯道口的苏微一听到阮寒城叫喊自己的名字,立刻转过⾝,眼角一跳,媚妩的睁大眼回望过去,眼底萦绕着些微的希冀。
阮寒城看着苏微的娇小的雪颜,说话的声音没有丝毫改变,沉着声音,冷冷的说道:“夜很深了,你该回家了。我送你下楼。”
“你不开车送我回家吗?”苏微的眼底掠过不解。
“车子留在区军,没有开回来。阮寒城沉声说道,英的俊脸上扯出了一点点淡笑意,”我会把你送上出租车,下车到家后,记得给我一个平安的的信短。“然后他率先转过⾝走到电梯口,摁到一楼的电梯。
⾝后,想和他一起并肩走楼梯下楼的苏微⾝体一怔,定住了好几秒才缓缓转过⾝朝阮寒城走去,失望的表情在她的脸上只出现了一下,之后就一闪而过,若无其事的走到阮寒城⾝旁:”很抱歉,今晚我情绪失控,不仅追到了你家里打扰你这么久,还要拜托你送我。以后我一定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给你添⿇烦了。“”没事,别说这种话。“阮寒城摇着头,”不关你的事。“他很自责,责任都在他,如果当时他可以反应快一点,弄清楚苏微要做什么,简妆也就不会挨一巴掌。他看得出那一巴掌下手很重,等会回来,他要在小区楼下的药店里买一些消肿的药带给简妆才行。
下楼后,把苏微送到出租车上,阮寒城就进⼊药店里拿了一盒消肿药,带着药,他心情复杂的回到家里,驻⾜在简妆紧闭的房门前,踌躇不前,犹豫了很久,也没有敲开她的门。
此时的夜已经很深了,她应该睡了吧?阮寒城出神地望着房门,想着一整天发生的事情,猜想简妆下班后去了哪里,猜想她是不是真的没有生气,猜想她的脸颊疼不疼,要不要他拿冰块给她消肿?可是,打她的人是苏微,而苏微是他以前一直挂在嘴边,口口念叨的”心上人“,顾及到这一点,他就没法进去看她了。他的心上人,把她狠狠打了一耳光,而且苏微人还是跟着他回到家的,这让她怎么想?他也算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之人,平时和她斗嘴每次都庒她一头,总能找到一肚子歪理反驳她,可这次…他言尽词穷,无话可说,因为在心里,他很明⽩这个事情错在他⾝上。他向来有错就认,不会辩解,真的犯了错,他反而不知道要如何说什么道歉的话…
蒋东宁总是说他智商⾼情商低,他总觉得是夸大其词不以为意,但直到今天发生了这个事情,他才知道原来蒋东宁说的是真的。他参军久了,做事已经养成队部里那套习惯,处理事情雷霆万钧,果敢善断,但面对情感上的事,他就不知所措,全无办法了。
今天的苏微,让他见到了她前所未有的愤怒的一面。这样的苏微,让他破天荒的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良久后。
在简妆门前驻⾜已久的阮寒城轻轻弯下⾝,把药放到了简妆门前的地砖上,然后轻手轻脚的后退几步,小心翼翼的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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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这座城市的另一个区域,在某大厦楼下后侧的垃圾处理箱內,一个穿着西装⾰履,打着领带,一副公司⾼层派头的男人正弯着,在盛満垃圾的桶內手脚并用的刨开垃圾袋,好像是在里面寻找着什么。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二十分。
距离垃圾车收走垃圾还剩下两个多小时。
男人可能是在垃圾桶旁翻垃圾翻得太久出汗了,所以扯松了领带,开解了西装的纽扣,前的西服敞开,露出里面的⽩⾊衬⾐。
在他又继续在垃圾堆中寻找了十来分钟后,终于在垃圾的某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敦煌公司的垃圾袋。
男人一看到是许建业公司的垃圾袋,⾼兴的眉开眼笑合不拢嘴,奋兴的撕开垃圾袋,在垃圾里搜寻他想要的东西。
翻到垃圾袋的最里面的时候,一份没有被粉碎,完完整整16开的一叠报告书一样的文件出现在男人眼前,男人立刻把这叠文件从垃圾袋里手菗出来,拍拍文件上的灰尘纸屑,借着一旁路灯洒下的灯光,仔细翻阅手里的那份文件,又在文件的中间找到了几张相片。
看到那几张內容恐怖,⾎⾁模糊的照片后,男人的⾝体不噤僵了一下,帅气的脸庞闪现过惊诧的神⾊。他赶紧一把反扣下照片,笃定的自语了一句:”没错,就是这些东西!“
然后,他将文件装进一旁早以准好的文件袋里,带着这一叠从敦煌公司的垃圾里翻出的资料,迅步回到停在一旁的黑⾊轿车旁,打开车门带着那叠资料坐进驾驶座里,启动了引擎,轿车在寂静一片的工业区里发出了大巨的轰响声,红⾊的尾灯一亮,轿车急速而去,如同从鸟笼里逃出重归自由的小鸟,扑棱着翅膀飞进了一片茫茫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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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
简妆把财政部的报表呈上来,放到阮少逸总裁办公室的桌面上。
抬眼的时候,她的视线无意识的往上一扬,目光不经意的一扫,就瞧见了阮少逸那张帅气的脸上突然冒出了一对黑眼圈。
这还是新鲜事!阮少逸是个很爱美的男人,平时很注重自己的仪表,从举手投⾜到穿⾐打扮,每一样都极为精细,尤其他对自己那张帅气光的脸蛋,最为在乎。他所用的护肤品,从国內到国外,一整套一整套的往家里买,装备齐全的比女人还丰富。光是他总裁办公室的內屋休息室里,就有一整套法国兰蔻的护肤品保养品。
爱美如斯的他,双眼居然会出现这么重的黑眼圈…这还真是稀有少见,头一次出现。
不光是简妆有些惊讶,在此之前,其他员工进来的时候,也是错愕不已,用奇怪的眼神不停的偷瞄阮少逸的脸。不到一上午,公司里就有关于阮少逸为什么会有黑眼圈的各种猜测!众多版本被內部员工传的沸沸扬扬。
简妆看到阮少逸的黑眼圈后,不由得多瞧了一眼,就被阮少逸不悦的呵斥道:”看什么看!我有好看的吗!平常你怎么不多看看我啊?“”阮总你昨晚没有休息好吗?“简妆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友好的询问了下。”…对!“阮少逸顺口就答,非常慡快的承认了,”我昨晚,找了好几个艺术系的美女,跟她们一起在店酒嗨了一晚,颠鸾倒凤来着,玩了一整夜,太奋兴了,没休息好,就这样了。“他面不改⾊的说完,桃花眼冷冷一扫,盯着简妆,”你还有别的问题吗?“”(谐和)爱之乐,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人活在世,最重要的是开心。但比开心更重要的,是健康。阮总,还是要注意休息,一切是以⾝体为重啊。“简妆面带微笑,一本正经的把话说完,伏下⾝对阮少逸行礼,随后转过⾝朝门口走去。”简妆…“
阮少逸在她开门之前突然开口喊她的名字,没有戏调的喊她嫂子,也没有用对下级的姿态喊她小妆,而是头一次喊出她的名字。”阮总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代?“简妆停下⾝,笑眯眯的转过⾝来。”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坐在办公椅上的阮少逸一手搭在⽩⾊的桌面上,双目直视简妆,不紧不慢,声音低沉的询问着。”我的脸怎么了?“简妆还是那副职业化的笑容,装作全然不知的反问他。”…“阮少逸好看的桃花眼瞬间眯了一下,目光盯着简妆脸上的某一处,看了一会儿,在睁开双眼时,他透亮的桃花眼中光芒黯淡了一下,说道,”噢没事,我看花眼了,你去忙你的吧。“”好的。“简妆微笑着转过⾝,推门走了出去。
简妆离开后,明亮的总裁办公室內,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望着简妆之前所站的位置,目光停留在那,没有收回来。
一向清透的眼眸中没有平⽇里那玩世不恭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慢慢流淌着的一股深沉的探究之⾊。
他分明看到了,在简妆右侧的脸颊处多了几个红点,那几个红点的形状就像是一巴掌扇上去而形成的。简妆从来是素颜,但今天却破天荒的抹了一层粉底,摆明是为了遮掩脸颊的痕迹。
会是谁打的她?
大哥吗?不对,大哥从不打女人,而且如果真的动手,以大哥的健硕的⾝体和布満肌⾁的臂膀,一巴掌抡过去,⽪⾁开裂,绝不会仅仅只留下指印这么简单。
可是,不是大哥打的,那又会是谁?
还有一件事,困扰了他一整个晚上,他在和许建业签约的时候,看到她曾经在会议室吓的惊恐的发抖,而地上散落着那几张照片和一些写満文字的资料。他是不相信她当时的那些说词,就在下班后,等许建业公司大厦的人全部情况,半夜不觉睡,深更半夜的驱车到许建业的公司楼下翻找他看到过的那些照片文件。
他记得,简妆在回过神后,主动俯下⾝把地上散落的文档捡起扔进了会议室的垃圾桶內。
就是不解她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他才不辞辛苦的自己在垃圾堆里翻来覆去的找那几张纸。
找到那几张之后,他带回家一看,才知道那竟然是一份⾎腥的尸检报告!报告里讲述的人,从精神病院的⾼楼摔下,头骨粉碎骨折,当场死亡。但重点并不是这份报告,而是这份报告出现的地点——是在许建业的会议室,而且就是许建业座椅下的垃圾桶內找到的。说明…这叠资料,是许建业找到的,看过之后,他丢弃在了脚下的垃圾桶內。
简妆是从垃圾桶內捡到报告,在简妆去捡报告看的时候,他那时刚从隔间里推开玻璃门,探出脑袋去查看简妆是否还在会议室內等他,恰好就看到了她蹲下⾝从垃圾桶內拿出来什么。在等他出来以后,简装就是那副宛若被厉鬼鞭魂般惊惧痛苦的模样。
他自己看完报告后,连夜走关系咨询那家出事的精神病医院,通过找人调出了死者的病例记录,然后得知了一个事情——摔死的女人,叫李韵,是许建业的糟糠之,是许建业的前!
他才得知,原来许建业是离过婚的,而且前都已经死了。
这件事,要不是他走关系调查,他都不会知道,而简妆却那么清楚!
她见到许夫人的时候,曾当面言说”夺爱者,必将痛失所爱“,话语锋芒所指的就是许建业遇到外遇,小三上位的这件事。她显然知道的很清楚,而且表现的很愤慨,在商务合作的场合上毫不掩饰,那种一阵见⾎的直⽩就好像…就好像是她经历过的一样。
可是,简家从未和许家打过道,如果说简妆和那位死去的李韵认识,或者调查过许建业的底细,这两个推测都不能成立。
可她的愤恨又表现的那么強烈,简直她就是那个受害人似的。
简妆先是抨击许夫人,接着出现了看到李韵的死亡资料而失魂落魄的事情…
为什么?
为什么简妆表现的这么独特?
李韵的死亡时间是6月23号晚凌晨一点。
简妆曾经出过一场车祸,一度险些丧命,出车祸的时间也是6月23号晚凌晨一点。
为什么简妆和李韵的出事时间一致?两人是在同一时间的同一晚,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他昨晚打电话给二哥阮北辰,阮北辰通过⾝份特权,拿到简妆⼊院后抢救的详细资料,资料上显示——当时抢救时,简妆就已经停止心跳,在医生公式化的使用cpr(心肺复苏)后,简妆居然奇迹般的有了心跳,恢复生命迹象。
简妆是死过一次的,然后神奇的活过来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词,借尸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