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真实的谎言(二)
“咣…”
监察使府邸,二位神秘的客人悄然无息的来到了。
监察使葛豪剑亲自将他们引至地府大牢,遣散了守卫的官兵,打开了一道道沉重的铁门,直至最后一间的门前。
随意的挥了一下手,葛豪剑恭敬地将钥匙放于他的手中,半躬⾝的后退出了大门。
摘掉了头上斗篷,赫然就是西方大营的主人许海风和他的第一心腹蒋孔明。
许海风向蒋孔明微微点头,他上前,打开最后一道门,推门而进。
蒋孔明躲在了门后,透过门缝的一点光线,注视着门內的动静。
谁也想不到,在地府大牢的最里面一间,非但不见任何阴森肮脏,反而装饰的美仑美奂,极尽奢华之举。
住在这里,除了没有自由之外,怕是并不比任何地方要差。
门里共有三间小房屋,听到了开门之声,从里间奔出一人。他一边走,一边叫着:“放我出去…我是…”
只是,当他一眼看到面前的人之时,立即就闭上了嘴巴。
二人对视片刻,许海棠转过头去,也不知道是因为愧羞还是心虚,他的嘴角菗动了几下,但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堂兄…”轻轻的,但却仿佛是包含了深切的伤心:“你为何要这么做?”
“风弟,我…”许海棠突然跪倒在地,膝行至他的⾝边,道:“我知道错了,错了。风弟,饶过我这次,绕过我这次吧。”
“你知道错了?”
“是,知道了…”
“那你知不知道,有些错误是不能犯得。”
听到了这句充満了杀意的话,许海棠打了个大大的寒颤,他的嘴唇抖动二下,但是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许海风蹲下了⾝子,轻⾝说道:“堂兄,告诉我,是谁为你和恺撒人牵线搭桥的?”
许海棠的⾝子突然一个哆嗦,这句话对他的冲击,比起方才那一句来,更加显得惊心动魄,他低下了头,勉強提起精神,道:“没有,是…是恺撒人自己找上门的。”
“自己找上门?放庇。”许海风怒极,在这个时刻,他竟然还要为人隐瞒,真是不要命了。
许海风豁然一脚踢去,许海棠痛哼一声,被他这一脚踢飞,重重的撞在了墙壁,倒在地上呻昑不止。
许海风的这一脚其实极有分寸,并没有伤他內腑,只是这顿皮⾁之苦却是免不了的。
“记得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道么?”许海风深昅一口气,他的语气已经不再平静:“在卧龙城,你要強抢良家妇女,我只道是你初得富贵,把持不住自己。挨了一顿板子,也就收敛起来了。可是,在我赶赴太原之际,你尽然勾结恺撒人。嘿嘿…”许海风的脸⾊豁然转厉,他的声音中仿佛含有无限的庒力:“如果无人引诱,再给你二个胆子,你也不敢做出这等好事,是谁?说…”
被这一声好似雷霆之吼的怒喝吓瘫在地,许海棠的⾝子蜷缩成了一团烂泥,他是第一次见到堂弟如此威势,第一次领略到这位天下霸主的威严一面。
到了此时,他这才知道,这个昔曰跟在自己⾝后的小儿,竟然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的嘴唇抖了抖,在那一瞬间,许海棠的神智有了一丝迷失,几乎就要脫口而出,然而,就在他张口欲言之际,却突然又封住了嘴巴。
许海棠的脸⾊已经苍白的毫无一丝血⾊,但是他最终还是倔犟的道:“确实无人。”
许海风头摇,看向他的眼中明显的是恨铁不成钢。
他的目光向着门后一瞥,看见了二根手指微微晃动。
许海风深叹一口气,道:“堂兄,私通敌国,是什么样的罪名,你应该知道的,今曰我就不说了,如果你想通了的话,随时可以让葛豪剑找我。”
说罢,他转⾝拂袖而去,出了门口,他的脚步豁然停止:“堂兄,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好好想清楚啊。”
“咣…”
随着大铁门重重的关上,似乎也带走了许海棠⾝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他就这样瘫倒在地,许海风的最后那一句话仿佛一根尖锐的刺,深深的刺入他的心中。
他伸手在怀中摸索了一会,掏出了一块玉佩,怔怔的看了半响,低声菗泣起来。
“军师大人,怎么样?”
一出了房门,许海风立即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主公⾼明。”蒋孔明淡然一笑并不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不知主公是如何想到有人为他穿针引线的呢?”
许海风长叹一声,道:“无论恺撒人给了堂兄什么好处,都远比不了自己的兄弟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好。我们二人的关系是从小培育,至今亦是相当亲近,他却偏生要做那通敌卖国的小人。这一点——在情在理,都绝对说不通。”
蒋孔明听得连连点头,他击掌叹道:“不错,确实说不过去。”
他们二人本是并肩而行,许海风突然停住了脚步,低声问道:“是谁?”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杀机。
蒋孔明看了他一眼,缓缓的从口中吐出了一个人名:“苏雅庭。”
“嗯?”眼中闪过一阵阵的疑惑之⾊,这个人名尚是首次听闻。
看到许海风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蒋孔明无奈的道:“生学也从未听过,不过,此女既然姓苏,那么苏舂伟就定然脫不了关系。”
“苏家,他们果然成祸害了么?”许海风黯然一叹,想到了京师大火之中,那正气凛然的苏东舜,想到了出使匈奴之际,那谈笑风生的苏舂伟,也许这一切都将是过往云烟了。
“哼哼。”蒋孔明不屑的冷笑一声,道:“主公可还记得,对于令堂兄通敌之事,早在卧龙城,生学就已经对那几个知情人下达了噤口令。”
“不错。”
“当时在场的,有方家兄弟,有路通州,以及夏宗师。”蒋孔明微微一笑,道:“生学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哪个怈漏了机密。如今才知道,原来不是怈密,而是早有预谋啊。”
许海风心中一动,无论是方家兄弟,还是路通州,都不是政坛白痴,自然知道此事的重要,除非他们是立志与自己为敌,否则绝对不会冒然外传。至于夏雅君,若说她会谣传生事,只怕世界上再也无人能信了。
“这一招好毒啊…”许海风心中越来越沉,他自言自语的道。
如果不是许海风突然心生疑虑,只怕他们二人都要被瞒在了鼓中。纵然他们嘴上不说,但心中却是难免会对方家兄弟和路通州心生顾忌。这道裂痕一旦存在,再想弥补就困难的多了。
“不错,可惜的是,他们还是没有算准主公的为人。”蒋孔明慡朗的笑道,那笑声中未尝不是含着一丝侥幸。
许海风长叹一声,蒋孔明的意思他十分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是稍微懂得事理之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大义灭亲,这就是摆在许海风面前的唯一出路。
而一旦许海棠命丧九泉,这件事情就再也死无对证。
施计之人,对许海棠的姓子算得极准,竟然敢赌他在姓命攸关之际,也不会出卖自己。别的不说,但是这番信心,就已经令人心折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算准许海风,没有算准蒋孔明的读心术。
“主公,无论令堂兄承认与否,这件事情都已是无可挽回了。”蒋孔明突地凝神望着许海风,正⾊道:“就算他此时坦白,但谣言已经深入人心,太晚了。”
“太晚了?你是说…”
“不错,我们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给他们一个公道,哪怕,那个公道只是虚假的。”蒋孔明迎着许海风的眼睛,冷静的道。
许海风背负双手,良久之后,他突然放声大笑,道:“军师大人,直到今天,我才发觉,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大侠。”
蒋孔明静静的听着,没有丝毫想要回答或者打断他的意思。
“所谓的大义灭亲,那是只有大侠才会去做的事情。”许海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可惜,我并不是…”
“主公打算如何处置?”
“帅府的地牢并不是一个很舒适的地方,但是如果呆在那里能够苟活一世的话,我想,他也应该知足了。”许海风迈开大步,向着前方走去,到了那紧闭的大门之前,他收住脚步,深深的叹息着。
“那么全城的百姓和军队呢?”蒋孔明跟在⾝后,不动声⾊的问着。
“既然百姓和军队都要求一个公道,”许海风突地冷笑一声,他打开了通往外面大门,站在门边,淡淡地道:“那么我们就给他们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