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意淫

　　不二的父母五年前没把他送到远征高勾丽的唐朝军队而是送到了弘忍的东山寺。

　　不二俗姓柳，家里世代为官，男孩儿抓周，没有不抓玺印的。

　　不抓玺印的都偷偷杀了或者送人了。几个世代做官之后，家里的钱多得不二下三辈子都花不完。不二的爷爷是当朝的大太监。不二爷爷的官儿在柳家的历史上不算大，但是影响最大，能够影响大唐帝国的后妃废立、关键人事任免、战争赋税等等决定。皇上李治说他脑子清楚好使，内心的巴很，裆里又没巴，没望，有担当，没有仕途挣扎，非常中立，没有私心，不结营私，又完全不信佛，所以没有其他地方好去。总之，这样的人太难找了，李治非常信任他。

　　不二的爷爷早慧，不会说话之前，听一遍古筝曲高山水，以后的哭腔都是高山水的片段。早发育，在一岁之前，巴长得一直比两条腿长。抓周的时候，不二的爷爷穿了一身红，上面绣蔓草和折枝莲，据说是汉朝绣的，传穿了多代。不二爷爷没抓地毯上摆的东西，爬着，跳着，扯不二祖爷爷别在里的官印。不二祖爷爷当晚喝了很多，喝多了，赋了两首七绝，在自家院子的白墙上，醉书四个字：悲喜加。

　　不二爷爷十岁那年秋天，祖爷爷决定送他入宫，辅助这一决定的支持分析厚过《三国志》，使用了上百块的甲和牛肩胛骨，其中预测了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的权利失衡、集贤院和翰林院中低级文官的崛起以及宦官作为距离皇帝最近群体的当权。文件中甚至预言，今后两千年，将来平均每三个皇帝中就有一个被宦官谋杀，其中柳家参与的多于一半。此文件被妥善地藏在家祠地下，同时埋的还有一颗佛牙舍利。

　　不二的爷爷当时还不完全懂得巴的用途，入宫之前，问不二的祖爷爷：“入宫之后，我的人生有啥改变啊？”

　　“在宫外，你再大些，你看见美女，就会充望，你想抓住她，蹂躏她，把你的掏出来给她看，让她摸摸，让她摸了，让她嘬，让她嘬硬了，然后把她得七八糟的，然后你会怅然，觉得人生虚无，男的和女的，捣鼓半晌，嗷嗷怪叫几声，有什么巴意思？但是，再过几天，你又想把你的掏出来给她看，让她摸摸，让她摸了，让她嘬，让她嘬硬了，然后把她得七八糟的。这件事儿，只要在，人基本明白不了，就像鸟有翅膀，基本不明白为什么要飞翔。但是在宫外，你看不到太多美女，因为一等一的美女按道理都应该在宫里，天下的好东西按道理都应该在宫里。在宫里，你可以看见无数的美女，但是你已经被切干净了，没有望了，你想把一切收拾得干干净净，从心外到心内，你想到的只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天下，天下，只有天下。”

　　不二的爷爷没全部听懂，祖爷爷说的这些眼话似乎前后矛盾，而且祖爷爷有个倾向，总思考他死后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他朴素的理解是，入宫之后，他如今看到美女之后的反应就都没有了，所以他现在看到美女，想做什么，无论是掐掐脸蛋还是往她衣领里丢只死鸟还是把她得七八糟的，就应该马上做什么，否则就来不及了。

　　当天晚上的月亮非常圆，胜过所有的烛光，好些狗狂叫，叫得眼角和嘴角都出泪水来。不二的叔爷是个精通天文的史官，据他推算，那天的月亮是三十二年中最圆的，这种时候，老人想起过去百年的事情，小孩儿梦见未来百年的事情。不二的爷爷在那天晚上遇上不二的，她正在河边溜达，原来她妈就常常在这个河边溜达。不二的爷爷不知道她是哪里的，不知道她有多大，也不知道她叫什么，他看到不远处树下一只白狗从后面骑上另一只白狗，把下面的白狗得七八糟的，然后上面的白狗叹了一口气，他也叹了一口气，这是他人生中叹的第一口气，他的下一热，不想丢死鸟，也不想仅仅掐掐不二的脸。不二的爷爷忽然变得力大无穷，跑过去，扑倒不二，拧了她的手臂，反转过来，靠着一棵树，白狗一样从后面骑上去，把不二得七八糟的，然后叹了一口气。

　　不二的爷爷进宫之后，经过不二家族的安排，不二的被接到不二家，生下了不二的父亲。不二的爷爷成为大太监之后，这个事件被改成不二的爷爷和不二的同年同月同生，桃花竹马，琼琚木瓜，手都没摸过，但是不二在不二爷爷进宫之后，立志不它嫁，拿着不二爷爷送的桃花、竹马和琼琚、木瓜，怀了不二的爸爸。这个事件被简称为宫外遥孕，有野史把它和当年泰山挖出会说话的玉石鱼、南海捕出藏着菩萨像的蛤蜊，并称人瑞、山瑞和海瑞，合称三大祥瑞。

　　不二的父亲成人之后，很快走入仕途，左挪右上都是不醒目但是实权在握的位置，管教育啊，管医疗啊，管铜矿啊，管酒。生了三个儿子，每个都体现出祥瑞的力量。不二大哥的具巨大，柔软的时候可以绕一周充当带，出门不需要带防身武器。不二二哥的丸巨大，走路习惯性膝盖弯曲，椎间盘很早就因为负重而劳损而突出。唯一看上去正常的就是不二，具不大，丸不大，甚至比正常的都要小一些。但是不二的脑子仿佛继承了爷爷的衣钵，从懂事开始，看见所有直立的事物就想起起，然后自己跟着起，扁担、树木、旗杆、筷子、发簪、佛塔、擀面杖等等，看见所有敞开的事物就想起户，然后自己跟着起，山、城门、妇女的嘴或者耳朵或者鼻孔或者眼睛或者妇女发髻的隙等等。

　　不二的爸爸和不二的爷爷密谈了数次之后，不二的爸爸切了不二大哥的具，让他走上爷爷的宦官生涯，补充爷爷的力量，爷爷越来越老、越来越发达，精力、时间、身份都不允许他知道很多底层的细节了。不二爷爷听到的话都是好听的话、别人认为他想听到的话，里面假话、空话、废话占绝大多数，不往死里打，不灌三斤兹葡萄酒，基本听不到真话。哪能都往死里打？哪有那么多葡萄酒？听不到真话，如何做出正确的决断？

　　不二的父亲切了不二二哥的一个丸，让他和自己一样，走上科举的文官道路。不二的父亲本来可以让不二的二哥走一条更直接的道路，比如直接走关陇贵族世家常走的世袭道路，反正长子已经入宫，比如托人进入管理南方财政的盐铁司或者管理北方财政的度支司，但是不二父亲清楚意识到，如果从比例来看，科举出身的年轻官僚中有更大的巴、更强的野心、更茂盛的和诗才，这些人是唐朝的未来。

　　不二的父亲请了最严厉的私塾先生教育不二。四书、五经、前四史，兹语、梵语、新译本金刚经，洗刷不二的脑袋。“背不出或者背错了，我就你，我小时候就是一个待狂，我死了我爸，我死了我妈，我还是一个恋童癖，现在还是。”私塾先生说。

　　“先生，这个‘’字用得太了，会红肿吗？会热痛吗？”

　　“我不死你！我不软你！”私塾先生一顿烂打。不二看到先生的鞭子想到具，看到院子里半开的小桃花想起户，小小的，紧紧的，粉粉的，自己掰着自己，向而开，于是起。

　　那是一个巨大的起，比书房的假山还狰狞。不二对私塾先生苦笑，说，先生，我是个被动的人，我有什么办法？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私塾先生和不二的父亲谈过，不二的聪明和他两个哥哥不一样。私塾先生说：“不二念书慢，比他两个哥哥都慢。但是他用心，他用脑子，他读书像是杀人，读完了，就说，丫不过如此，世无英雄，竖子成名。之后，他的见识的确比这些书上的见识高。让不二背书，他远远不如他两个哥哥，常常背不出或者背错。但是，给他一首他没读过的诗，遮住几个字，他总能填出来，而且常常填得比原诗还好。我看，你们家积德，出妖魔圣贤了。四书、五经、前四史，兹语、梵语、新译本金刚经能量不够，洗不掉他脑子里的巴，您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不二很感激他的大哥和二哥。大哥脑袋顶上有一个旋儿，横。

　　二哥脑袋顶上有两个旋儿，拧。大哥的横，把他老爸的打都担过去了。大哥被打急眼，骂，你丫再打，再打啊，你信不信，再打我就是你爸？二哥的拧，把不二想探索的事儿都先探索了，百折不挠。

　　最开始，二哥挑战的是酒，偷了老爸的葡萄酒和夜光杯，喝了一大口，人就倒了，把夜光杯当成夜壶，了，然后又吐了，吐了个葡萄酒泡饭。不二把二哥拖到上，踹了他一脚裆，又踹了他一脚小腹，再没有出来，放心了，慢慢喝剩下的葡萄酒。喝到七杯的时候，夜光杯开始闪烁，不二拎着杯子走出房子，屋外小星闪烁，不二坐进夜光杯里，说，你丫下来，砸死我吧。后来二哥尝试的是。老爸忍了很多年，终于招了个六房，小腿和长得漂亮。老爸老了，前五房又都有经验，知道怎么让他来两次，再来一次。所以老爸到了四房五房，基本就残废了。老爸不傻，终于有一次，趁着前五房中间有三房月经的时候，喝了鹿血，到六房，拉开门帘，看到小腿和，又残废了。二哥架着老爸回去，也看到了小腿，不知道老爸为什么又残废了。二哥自己找个空儿，独自去看，六房说，你进来看。后来，二哥对不二说，你必须看，尽管没什么好看。不二问二哥，你看到了什么？二哥说，她一下按住了我的脑袋，我抬眼的时候眼都是水，两边是大腿，什么都没看见。大哥和二哥都不知道后来不二看到了什么，老爸送不二去寺庙的时候，大哥和二哥看到六房拔了头发上的金簪，往自己里的里戳。

　　不二有三个旋儿。三个旋儿，不要命。

　　不二的父亲说：“先生你不是说，上次有个和尚来到这里，长得高大，指着不二说，这个小孩儿骨相奇绝，在俗世就是混世魔王，出世有机会成佛，不一般的家庭也养不了，不如随我去修佛，必能弘扬佛法。有这个事儿吗？”

　　私塾先生说：“老爷，这你也信？我当时就和他说，你妈，你爸，你全家祖宗八辈儿及其他。他说了很多针对你和你家族的恶毒的话，因为他不知道我是谁，我没告诉他，然后走了。过了一阵他就被官府抓了，还没打他，他就招了，说是他是突厥派来的，利用宗教，找些会汉话的男童去突厥，训练之后再派回汉地。他对所有的小孩儿的父母都说，这个小孩儿骨相奇绝，不一般的家庭也养不了，不如随我去修佛。抓到他的时候，他都攒了二十四个十来岁的男孩儿了。”

　　不二的父亲说：“下次遇上这类和尚，在你他们全家之前，你告诉人家，你姓蔡，祖坟在青州琅琊台。”

　　在一个背《诗经》的冬夜，不二嗅到前院飘过来的香和脂粉香，所有的家人都说前院的歌漂亮，上身基本不穿衣服，不二的父亲就是不让他过去见世面，说他《诗经》还没读透。雪片棉袄般落下，不二心中肿，写了一首诗，赠给他大哥和二哥：“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宫中的大哥觉得二，大唐太大了，不是千山，是万山，不是万人，是百万人，五千万人口，一万多的官僚，都不绝不灭，我理万机，我，我没闲工夫写诗，没工夫听诗。当官的二哥觉得大有禅意，如果人没了鸟，巴会怎样？如果世上没了人，丫地球会怎样？只剩下，我，我，我，我，我，我。不二说他只是寄托了他对两个哥哥旧风物的思念。如果直白写，不二要表达的是：“四书、五经、前四史，兹语、梵语、新译本金刚经。就算所有都被吓死了，就算所有都被吓得关门了，我们不是被吓大的，我还可以一小船，一斗笠，坐在二哥的丸上，举着大哥的具，我就是一个人，我就是所有人，我就是我们，我们三位一体，天，地。”

　　不二的父亲听到这件事，沉思良久，决定还是不得不把不二送进军队或者送进寺院。

　　朝廷在抓紧安排对于高勾丽的战争。

　　李渊和李世民和李治都总是把高勾丽看成比吐蕃比匈奴比琉球更大的威胁。高勾丽仿汉制，不像吐蕃和匈奴，抢些粮食、马匹和钱财，烧些房子，些汉地就天喜地回家去了，高勾丽想要的是汉人的整个江山。高勾丽采用汉制之后，先是慢慢考证出所有东北，包括幽州、营州、胜州、丰州、代州、夏州、灵州、凉州、并州，很久很久以前都是高勾丽的，每个地方，挖地三尺，都能挖出高勾丽才出产的箭头，甚至齐州、徐州、相州、潞州、原州、秦州、兰州，如果可以仔细挖掘，也会被考证出原来是高勾丽的土地，每个地方，都有长得像高勾丽妇女的妇女，其实蚩尤、炎帝、后羿都是高勾丽人。再后来，高勾丽考证出，他们采用的汉制就是高勾丽的，不是汉制，而是高勾丽制，不是他们采用了汉制，而是汉采用了高勾丽制，李渊和李世民和李治也是高勾丽人的后裔。琉球也仿汉制，但是毕竟隔着大海，如果真按捺不住冲动打过来，海上先呕吐，死一半，登陆后前三天再饿，死另外一半。高勾丽人比吐蕃人和匈奴人气儿更大，和琉球人类似，脑子非常容易被气儿冲懵，脑子懵了之后，什么苦都吃，什么事儿都干，恋爱、跳海、断指、剖腹，吃俘虏，吃自己，完全淡然生死，不把自己当人看。在过去百年中，汉地对于高勾丽的战争进行了多次。有几次，兵多粮少，在辽东，天气冷起来，饿得跑不动，成了高勾丽弓箭手的箭靶子。也有几次，兵少粮多，中了伏兵，成了给高勾丽送粮食的了。

　　在早唐历史学家的讨论中，有一种论调，说唐朝是占了高勾丽这个外患的便宜，否则大隋不会这么快灭亡，就说大隋朝腐败，也就是用了些关陇贵族，大唐朝不是一样吗？李世民说，你妈，你妈眼，你妈都穿花衩，你们历史学家是不是都蛋疼啊？不切了巴就总想就不写《史记》就安静不下来，写不了正经玩意儿啊？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我灭了高勾丽，我倒要看看有没有其他人趁着我灭高勾丽把我灭了，我要让你们知道，李氏王朝是天佑而成、民祈而生。

　　李世民被气儿冲懵，征讨高勾丽，结果兵败，被中肚脐眼，不久，死了。最近的密报是高勾丽内将起，李治仔细安排兵马，决心替父报仇。

　　送不二去军队的好处是，只要平安回来，在爷爷的安排下，他身上都是功劳。如果战胜了，所有死人的功劳都是他的，如果战败了，所有错误都是死人的，不二是屡败屡战。但是，不二的老妈说，你妈，刀长眼睛吗？我三个儿子，一个没了，一个没了球，我要一个齐全的。

　　不二的父亲最后决定托关系把不二送给冯墓山弘忍大师。江湖传闻，弘忍大师年少时，也是大卵大，患先天意症，被禅宗四祖道信收留，二十年之后治愈，得道成佛。禅宗这派佛教还治愈了其他很多类似的病例，在治疗先天、顽固意症上有很好的口碑。

　　不二入东山寺之后，那首“独钓寒江雪”被不二的二哥属上自己的名字。不二的二哥给长安城最主要的三十个教坊妈妈每人十两银子，让他们着教坊里每个姊妹都会背诵，不会背的就被罚去给客人口。不二的二哥又给了长安城最大的三十个馆子老板每人十两银子，让他们把他写的“独钓寒江雪”挂在酒馆里最显眼的位置。

　　半年之后“独钓寒江雪”在整个大唐境内的主要城市传开来了。

　　一旦有人感到内心强烈的孤独和不被社会认可的牛，推开窗户，解开裆，无论看到看不到江水和积雪，首先唱的，都是这首诗。

　　这些自认为不被社会认可的城市牛，在大唐初年五千万人口中，占了接近百分之一，也就是五十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