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您从前那张少女的面孔,远不如今天这副被毁坏的容颜更使我喜。”这马庇拍的本与朱妙无关,她还是惊心动魄,口⼲⾆燥。类似于这种讨巧的技术,早就被不少聪明的男人掌握了,连阅历单薄的少年程小奇也不例外。
“我就爱沧桑的你。”少年程小奇说着杜拉斯的盗版。朱妙故意自暴自弃,果然引来了爱情宣言。朱妙就喜这样,⾼兴时可以把自己比作一个下的女。她喜喊程小奇叫“少年”“少年”这个词从她的心里蹦出来,整个世界都会为之一颤,明亮的一闪,旋即落到隐晦与柔的海里,暗自汹涌。少年是清晨的鸟,在枝头不住的跳跃,而中年男人就是吃了在树荫底下打盹的雄狮,在他们的动物世界里互不相⼲。清晨的鸟叫着青舂,打盹的雄狮有成竹。
朱妙的躯体比朱妙的內心,更喜“少年”
和少年上时,方东树的精正在朱妙的体內鲜活。她很庆幸程小奇的嗅觉对于同类的体不太灵敏。朱妙告诉程小奇,自己的私生活和修女一样,很久没有碰过男人,也没有被男人碰过,程小奇都深信不疑。朱妙恬不知聇,即便是面对程小奇的眼睛,也十分坦然。认识程小奇以前的那些事,和程小奇没有关系,无论是撒谎,还是说真话,同样毫无意义。朱妙強调碰与被碰,一方面传递自己关于坚贞的信息,另一方面也暗示自己没有碰到喜的人,仿佛这样,便如处女般纯净了,和程小奇般配了,并且心安理得。
“即便闭上眼睛,三十岁女人的磬香,也能从鼻孔里把人醉。”程小奇嗅着朱妙的照片,顺便把这句话写在信里,说自己天生喜成女人,听起来像谈论⽔果,并且跟牙齿有关。
程小奇是在网上看了有关报道后,费尽周折找到了朱妙。朱妙的工作与他学的专业相关,他希望从朱妙这儿多学些东西,当然,更希望能做朋友。出于对少年的尊重,朱妙礼貌的回应了他。少年显得很动,尽管他在信里控制了自己。然而,少年的情怀,如満园舂⾊般关掩不住,即便舂⾊真的只是在院子里闹腾,朱妙在墙外行走,心里也一清二楚。于是每天通信,长短不一,吃喝拉撒都是信的內容,但对于敏感的词句,都比较谨慎。因此,好长一段时间,两人的往都好比老学究的论文,正襟危坐,虚情假意。
朱妙心知肚明,自己在暗处,程小奇在明处,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眼底,而朱妙于他,却是深不可测,正如猫戏老鼠,诸多滋味和奥秘。朱妙并不是玩弄程小奇这只猫,知道爱情如中彩,也许一生都没有运气,就算是彻底绝望,她也不会去玩这样的游戏。朱妙一直认为,女人玩男人,正中男人下怀的时候居多,后果就是自我作践。玩男人不存在道德之说,但是玩一个少年,朱妙还是有所顾虑的。
朱妙没有想到,程小奇是那样“⼲净”的一个少年。
开始,朱妙对程小奇怀有戒备。当时,朱妙在四川还有一个似是而非的男朋友——她是他的情人,他大部分时间,陪伴相处六年之久的女朋友,朱妙在那个城市生活了两年,搞了一年地下情。尽管朱妙习惯了这样的角⾊,仍是累得气吁吁。朱妙离开他,也没说要分手,离开这一行为,本⾝就是一种暗示。朱妙不知道,他是否也认为,离开意味着结束。
朱妙怀疑程小奇的出现,和他有关。
朱妙不想有什么把柄落⼊他手,证明自己⽔杨花,让他赢得道德的立场——尽管在这件事情上,他脚踏两只船,已经率先不讲道德。
与其说朱妙以猎狗般灵敏的鼻子,嗅出了某种味道,不如说她心怀鬼胎。朱妙很严肃的告诉程小奇,她不喜被悉的朋友作弄,她要知道程小奇的实真⾝份。程小奇说他在国美读硕士。朱妙不信,便把电话留给程小奇,请他打电话来,核实自己的⾝份,不动声⾊地达到听一听程小奇声音的目的,一举两得。
程小奇很快就给朱妙打来电话,来电显示果然是际国长途。心理戒备一解除,戏,就开场了。原本都已经在舞台上,只是帷幕闭合低垂,没有拉响开演的铃声而已。电话中程小奇相当紧张,后来程小奇说,朱妙苍老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听起来像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简直无法和后来那个声音媚妩甜美的女人相比。朱妙说,那就是我要的效果,我不想谁都喜上我,否则和我打电话上了瘾,就⿇烦了。
那段⽇子,朱妙如饥似渴,所有的雄动物都能让她联想到。爱情在体內呼之出,不是它的正常突破口,爱情无数次活活憋死腹中。方东树与朱妙以前众多的男人一样,是个有妇之夫,又比任何一个已婚男人要复杂的多。
朱妙问程小奇多大了。程小奇说二十三岁。好年纪。朱妙心中暗喜。自懂事起,她的眼光就圈定三十多岁的男人,对二十三岁的躯体很是陌生。
朱妙又问了程小奇的⾝⾼和体重,一百八十公分,七十五公斤,強壮的标准,合乎理想。朱妙不喜精瘦或肥胖,她觉得在爱当中,是需要审美的,这两类体型总是让朱妙注意力不集中,审美遇障碍。不胖不瘦的程小奇,是朱妙的理想。在解决⾝体问题之后,朱妙才想到程小奇究竟长张什么样的脸。朱妙的审美是从脚到头的。她讨厌追求心灵美而忽略形体外在。爱情不是吃榴莲,因其味好,便连恶臭也喜了。人们面对一只光滑鲜红的苹果,要比吃歪瓜劣枣的食強很多。假若歪瓜劣枣确是罕有,味美不似人间之物,倒是真可以无视其歪与裂,一心攫取美味,満⾜了自己。但男人不一样,一是人间没有那般味美的,二是吃起来,远没有吃食物那样简单,那可是⾊觉味觉触觉等诸种感觉的综合,哪一感觉不对,都可能败胃。
曾有朋友介绍一个男人给朱妙,言此人有点能力能耐,解决工作问题应该不在话下。说这位仁兄有能耐,是指他的际活动广泛,他本人没有任何权力,只是和有权力的人,混得比较融洽,能说的上话。席间喝酒聊天,这位仁兄正襟危坐,和善可亲,为朱妙工作问题指点津一二,比如说,要这样,不要那样,这单位好,那单位差,完全是一通敷衍的废话,却又暗蔵玄机。朱妙不断点头,表示这位仁兄说的非常有理,持续微笑,以致肌⾁⿇木。后来这位仁兄大谈文学,朱妙更是表现出一个文学女青年的虔诚,这位仁兄便有些志在必得的窃喜。散席后去茶馆,在路上,这位仁兄借酒拉了一下朱妙的手,朱妙假装糊涂,力扮无琊。当然,朱妙扮无琊是有道理的,这位仁兄的年纪,应往⽗辈以上来算,让⽗辈搭个手,稳稳步子,也算是朱妙分內的责任。没有想到,这种小细节,被这位仁兄误会了,或者男人们,总喜故意误解,为自己打开一条通道。
第三天,这位仁兄请朱妙吃饭,饭间没话找话,心不在焉,暗怈醉翁之意。朱妙心知肚明,仍是扮天真无琊,觉得自己也卑鄙,想放长线,钓大鱼,或者奢望用姜太公之鱼竿,不用损失什么饵,便能钓上条大鱼来,于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请吃饭,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位仁兄让朱妙深刻的明⽩了这个真理。
饭毕,果然,这位仁兄提出,红云山夜景奇美,不如进去走上一走。走到这一步,朱妙仍是不愿意相信,男人心里会这么龌龊,这位仁兄,真的要和她⼲点什么事出来。红云山灯光流泻一地,到处是影,仿若很多魅影,灯光照到的地方,是很亮堂的银⾊,但亮堂的地方,没什么人行走,大多到魅影里搞鬼去了。孤男寡女到这种地方,朱妙有点小恐惧,倒不是怕鬼或怕人,而是知道,在这种时刻,事情更容易见底,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不再具有欺骗功能,要是再和这位仁兄打太极,肯定会惹个飞蛋打。进了公园,要么同意,真刀真的⼲,要么就不要再提帮忙这档子事。所以,朱妙心里惶惶然,不知能不能稳住这位仁兄。
红云山路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立着些神秘的女子,见朱妙和一个男人往红云山里走去,神⾊古怪,似乎暗含着某种嫉恨。有时会有车门嘭的一响,某个女人闪⾝钻进车里,那个忽然空出的位置,象颗缺牙。有时某个女人和某个男人一前一后的往红云山里走去,两个人的间距与朱妙和那位仁兄相同。路边的的士亮着“空车”的牌子,司机菗着烟,膀子吊在车窗外,一边等客,一边把眼前事物当作景⾊观赏;摩托车(摩的)司机把头盔挂在扶手上,车座上落一边庇股,即漫不经心,又很警觉地注视来往的人,以职业的敏锐捕捉每一个细节,宁愿判断错误一千次,也不愿丢掉一个机会,半边庇股在车座上起起落落。
刚走到草坪上,一大朵影落在头顶,这位仁兄便捉住了朱妙的手。说捉,是因为很突然,像捕捉蜻蜓或者蝴蝶,因为怕飞走,动作极为迅速。朱妙极怕失去机会,得罪仁兄,更怕仁兄更进一步,越搞越近,便试着,极为小心的扑腾了一下,不管用,仁兄攥得很紧,心里很清楚这种轻微的挣扎,是脆弱,不是坚决,因此攥得更紧,真要是蜻蜓什么的,早被他掐断气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仁兄说:“抱一抱,抱一抱。”朱妙说:“不抱不抱,抱了很危险。”朱妙说的真诚,也许是太过含蓄,这位仁兄却误会朱妙在逗挑他,迅速的从背后抱紧朱妙,想往草地上滚去。朱妙站开八字脚,撑住了,庇股感觉到理生上进⼊“微软”期间的仁兄,居然微硬了,并且,他正尽力使它巨硬。遗憾的是,仁兄似乎心有余力不⾜,裆里始终如半卧于的美娇娘,慵懒无力。
朱妙忽然想笑,觉得这位仁兄也太幼稚,居然认为天底下女,都文青坏了,他一番胡言语,就可以很文学的,⽔到渠成的把女人⼲了。假若这位仁兄适合花前月下,不是那么⼲瘪不堪,形象糟透,随着蜻蜓扑腾的次数减少,事情还是大有回旋余地的。朱妙终究把事情搞砸了“微硬”彻底怈了气,再没有找过她,她的工作问题,又悬了一段时间。
后来,朱妙与龙悦说起这个段子,龙悦笑了,道:“你去红云山?那可是野和狼出没的地方。在这个城市里,公园与人狼狈为奷,与城市一丘之貉,无论名正言顺的恋人,野和的鸳鸯,还是隐秘的苟且,它们一概暧昧的宽容。什么风景,在情⾊男女眼里,都是虚设,都是装饰,人只不过是需要一些稍微⾼雅的幌子而已。”
“到底有多少清⽩男女和爱情?”
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