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晨昏
第一次和她见面,是在初冬的一个晚上,约在我家附近。最早时我收到过她用英语写给我的邮件,说她是我的读者,很喜欢我的小说,希望有机会能认识。
她的穿戴让我很感趣兴。她说喜欢我的头发,我想是因为她喜欢不那么整齐的头发。有一天我去见朋友,路过理发店,就把头发烫了,烫完后我发现很难看,暴露了我脸型的缺点——我的脸有些方,炸爆头显得我脸更方了。我安慰自己:起码比不改变要好。
她⾝材很⾼,又瘦,穿着黑⾊大衣,蓝格的宽腿裤子,没染过的黑⾊头发随便扎成一个辫子,显得更⾼。里面穿的是黑⾊罩衫,长长的,扣子一直系到领口。我头发很乱,穿着褐⾊短款大衣,黑⾊休闲裤,红粉⾊大领⽑衣,红粉⾊匡威球鞋。很明显,我们走不同的穿衣路子,而她看起来更有品位,我像个小孩,虽然她比我小好几岁。她的神情带有在外国居住长大的小孩的共同特点,机灵、活泼、成熟。后来我发现她也很少穿年轻人的服衣,她很少穿彩⾊的服衣,最常穿的莫过于黑⾊、灰⾊、暗绿。她十七岁。
女孩从国美回来,4月去法国上学。她曾在国美当模特,她希望以后能当一个好模特,再做一个好的服装设计师。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她现在还留在京北,正在学习法语课程,准备今年再出国,和她现在的男朋友在一起。
我们在我家里聊了会儿天,她喝凉水,我也没有泡茶(她说她只喝冷水)。我们菗烟,她似乎比我菗得还要多。我给她菗绿⾊万宝路,她说她很喜欢。那是别人送我的烟,我们很快你一支我一支地菗完了。间歇我们谈到音乐,看到她还带了许巍的新专辑。我说我很想去外国玩,可以在那里买服衣、CD,还有拍些照片。后来我们去了我家附近一个咖啡店,喝了点东西。聊天时看到她大大的银⾊耳环和手腕上一摞的银⾊细手镯。
她是青岛人,我在去青岛旅游时她正好也在,我去了她在青岛的房间,她说这是一个和她爸爸很熟的女人的房子。这关系让我们都觉得复杂。她的爸爸见过我一面,当时他坐在一辆汽车中,见到我们过来便走出来,她向她爸爸介绍我,她父亲微笑着和我打了个招呼。她爸爸一直管她很严,他的名言就是:“不许去西单那样的地方买服衣,那太没品味了,你要去只能去国贸和王府地下买。”当然她一直违背他的命令。她说她和她爸一点感情也没有,她希望赶快成年,自己打工就不再花她父亲的钱。她还跟我们说她父亲一直把那本《格调》放在床头,还在上面划线,希望她以后能嫁给一个英国贵族。这被她用来当做嘲笑他的理由。后来我才慢慢知道,她的家世显赫,家里人非官即商。我和她爸见过一次,后来她爸跟她说,他看人很准的,一看我就觉得我是一个小“阿飞”意即:小流氓。
认识她后我多了一项乐娱,就是和她、她男友一起去网吧玩游戏消磨时光。她和男友就是在打街机时认识的。那个男孩是青岛的,喜欢玩篮球。他们找到了一家非常好的网吧,设计得像太空仓,随时可以上网,而且还可以在网吧里昅烟。我喜欢那个网吧,虽然离我家很远,每次到那个网吧,我都要喝一杯那里特有的现磨咖啡。我给那个网吧起名叫“沙漠尽头”
我们在一起也就是逛街,吃吃喝喝。她对我说,刚回国时那股劲儿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没了,不像原来每天都在想要做些什么事业。有一回,她的男友不无担忧地对我说,或许她应该找到些新的理想,现在她只对买服衣和打游戏感趣兴。该怎么办呢?你起码还喜欢写东西,还有个寄托。
有一次她跟我说起她的妈妈一个人住在国美,很寂寞,前一段时间查出⾝上长了瘤,可是没钱治。她想向她父亲借钱,但她说他肯定不会借的。她说他是个“商人”我想起她有一个同样很年轻,但已经开始做事业的朋友,那个朋友既有才也有财,而且和她是好朋友。我建议她向他借,她轻轻摇了头摇“他不会借的”
她和她男朋友很好,她男朋友比她大一岁。有一天我在睡梦中接到她正在哭泣的电话,她说他打她,她很难受,问我能不能警报。很快他们又好了。过了一段时间,她对我说她可能孕怀了,问我应该去哪个医院。
不知道一个年轻人,要经历多少痛苦,才能健康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