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思念,时光流逝的三年
1、开解了心结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片花园,弥漫着淡淡雾气,还有阳光穿过紫藤花架而形成的金⾊光柱。园里的花万紫千红,颜⾊绚烂美丽得令人窒息。
要去到那里,需要穿过一处迷雾的白桦林。越往里走,雾气越浓,像云朵般大团大团淤积在空中,模糊着人的视线。她就那样惶惶地走着,左看右看,生怕一不小心迷了路。
迷了路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了呢,是不是去不到那个花园,是不是…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四周的白桦树越来越奇怪,弯弯曲曲地恣意生长着,地上有不知名的很深的草丛,大片大片地在雾底下露出。踩上去软软的,像踩在云朵之上。
你终于穿过了那片白桦林,来到那个花园前,看见花园央中的藤椅上坐着一个美丽女人,手里的花菊冒着缕缕热气。蝴蝶翩翩飞舞在她的⾝边,満世界都弥漫着浓郁的花香气功息。
夏水希站在花园前,开口叫她:“妈…妈…”
…
电缆车悬在“丁斯香兰”边界的半空,脚下是几十米的⾼空和大海,隐约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游船。船里的人都注意到半空的情形,变得慌乱起来,有人拿着扩音器试图和电缆车里的人说话。可是因为距离相隔太远,声音根本传不到电缆车那里。
大风一吹,输送电缆摇摇晃晃,电缆车也不安地摇晃着。
电缆车里——
夏水希已经吓坏了,流晨星紧抱着她,安慰她。可是输送电缆似乎承受不住电缆车的重量,正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断裂,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咔嚓”的断裂声。
“我们,我们会这样死掉是不是…”
“不会,我已经打了求救电话。”
“会的,就快要支持不住了。”夏水希握紧手指,脸⾊煞白地说道“对不起…晨星,对不起!如果就这样死掉,都是我的错…”
流晨星只是抱紧她:“笨蛋,怎么会死,不会死的。”
“可是…”
“我说不会,那就不会。”他打断她,沙哑地嘲笑出声“好不容易才将你从哥哥的⾝边抢走,几乎花了半生的时间…我认为我可以给你幸福,给自己幸福,怎么可以轻易死掉。”
忽然电缆车一沉,摇晃得更为剧烈,输送电缆“咔咔”响着,仿佛随时都会断开,而援救他们的机飞还没有来!
“晨星…我们已经等不到他们来援救了…”看着唯一那根输送电缆单薄地在空中晃动,被电缆车的重量庒得一点点下沉,夏水希认命地闭了下眼睛“其实这样死去,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流晨星看着她。
“三年前,我答应陪你一起去‘丁斯香兰’,并不是在戏耍你…”她也看着他,与他相对的视线里只有真诚在涌动“也许你不会相信,就在你离开‘丁斯香兰’的当天,我跟妈妈发生争执,被失手推进了河里。如果当时没有发生那样的意外的话…我一定会陪你去‘丁斯香兰’的…我…”
“你猜得没错,我的确不会相信。”
流晨星冷冽一笑,语气里是満満的嘲讽:“别以为随便编一段诺言我就会原谅你,你以为说了这些我会放你回去吗?!”
“我…没有骗你。”夏水希咬住下唇,视线低垂下去“我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是借口,我的确抛下了你…只是,我希望你能了解事实的真相,从过去的怨恨中走出来…”
摇晃的电缆车中,她推开他的怀抱,撑着椅背缓慢地站起来,然后又缓慢地爬上了椅背,伸手推开头上那扇门。
流晨星惊愕地看着她:“你要⼲什么?”
夏水希只顾着往外爬,很快半个⾝子都探出了电缆车,然后她坐在那里,低头俯视着流晨星,黑⾊的发丝在风中轻扬:“笨蛋,电缆车快要支撑下住重量,也许随时会断裂。与其一起等死,不如减轻电缆车的重量,争取一些时间等救援的机飞过来…”
“你说什么——”
“如果你等到了救援机飞,如果你活了下来,要好好活着。”夏水希看着他,深深地看着他,嘴角飘着一抹透明清澈的笑容“对不起,我欠你的这辈子不能还给你…我欠淡星哥和炫的也无法偿还。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有下下辈子…我们再相遇好吗?”
花园里,雾气氤氲,光柱穿过紫藤花架千万束地盛放。
女人在听到那个声音后,极为缓慢地侧脸过来。在她侧脸的霎那,光影在她白皙的面庞上一晃而过,那是一张精致绝伦的美丽面庞。
夏水希走过去,走到女人面前,跪坐在她的双膝上:“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妈妈很喜欢这个花园?”浮动的光影中,她仰起脸,居然拥有和女人同样精致却透着稚气的容颜。
苏婉清眼神温柔,垂着视线凝视着夏水希,眼眸中荡漾着柔和笑意:“嗯。这个花园,是妈妈和你的秘密花园,当然喜欢。”
“呵呵,我也很喜欢。”
“其实…”她放下茶杯,手指温柔地摸抚夏水希漆黑的发丝“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秘密花园,因为被命运驱赶着,只好躲进花园里。可是,会有造访者经过那座花园,有的视而不见,有的欣赏后匆忙赶路,有的留恋忘返从此停歇…我们也因为他们的脚步而经历着不同的生活。或开心,或失望,或悲伤,或幸福…可是有了悲伤才会获得幸福啊…”夏水希倏地睁大眼睛,眼眸熠熠闪着光辉,好像是被苏婉清的话触动了某根记忆神经,眼神又迅速地暗淡下去。
“对不起,希希…以前妈妈对你那么严厉…”苏婉清忽然鼻子发酸,眼睛里冒着雾气“虽然我这么做是希望你能成为优秀的人,希望你永远不会遭受抛弃,变成孤寂的人…我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生活在夹缝之中…”
“…”“可是我错了…”苏婉清躬⾝,将夏水希小小的瘦弱的⾝体圈进了自己的怀里“是我做错…是我”
“妈妈!”夏水希打断她,呼昅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已经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再也不要提起了吧…
妈妈…”
阳光暖洋洋的一直照进心里,花儿肆意散发着芬芳。夏水希轻轻地被苏婉清圈在怀里,贪婪吮昅着属于妈妈的气息,心中异常温和宁静。她忽然觉得困了,手枕着苏婉清的双膝,脸轻轻蹭了蹭,像慵懒惬意的小猫,她嘴角挂着幸福満足的笑陷入了梦乡…
花儿灿烂,散发着紫罗兰的香味,那是一种孤寂的香气…熟悉而宁静…仿佛三年前,记忆中的某人所散发出的味道,一场挥散不去的梦…
…
“…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有下下辈子…我们再相遇好吗?”
夏水希⾼⾼坐在电缆车顶,头发和裙角被风吹德飘飞。她最后看了流晨星一眼,就在双脚也要探出去的时候,一只手飞快地拽住了她的脚,将她拽回电缆车。大巨的击撞让电缆车连连下沉,输送电缆势单力薄,在半空“吱吱嘎嘎”地晃动。
流晨星颤抖着抱紧她,失而复得地抱紧她,她被闷在他的怀里差点断了气。良久,他怪异地笑出声,笑声低低的,是那种悲凉却幸福的笑,悲喜交杂在一起。
“果然…”他抱着她哑笑,好像在忽然间开解了困扰了三年的心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我就知道…可是我却拼命制止自己,拼命不让自己为你找借口…”他嘶哑地笑着,一滴晶亮的液体从被刘海遮住的右眼滑出,滴落在她的脖颈上。
她在他的怀里怔住!
“我拼命不让自己找借口…”他喃喃着,沉痛地闭了下眼睛“因为我想恨你,给自己可以使坏的理由!夏水希…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
“…”他猛地揪起她的头发,将她从怀里揪出:“现在怎么办…”他的手指颤抖着摸抚上她的脸,更大一滴眼泪沿着刚刚的泪痕滑出“你把我的理由摧毁了…我要把你怎么办才好?你说,该怎么办——”
他激动地瞪着她,隐蔵在刘海下的右眼不停地流泪,可是左眼却含着无措的笑意。
夏水希惊呆了,她的头发被抓得生疼,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想说话,可是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电缆车重重一沉,他飞快地推开她,在摇摇晃晃中爬上了椅背,很快爬上了头顶那扇洞开的门。
“晨星——”
“是我毁了你的人生,就应该由我来弥补。”他微笑,嘴角的嘲讽笑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绵长的温柔“双生鸢,的毒素有三年的潜伏斯,希希,在这三年里,希望每一秒你都是微笑着度过…”
天空蔚蓝,氤氲着薄薄的水汽,无数的阳光射击下,居然在半空幻化出一道美丽缤纷的彩虹。电缆车顶,流晨星仰头,颀长的⾝形从半空声速地坠下,像一枚飞出去的弹子。
“不——”一声叫划破天空,惊起几只经过的白鸟“扑簌簌”窜开——
“不——”
夏水希尖叫着惊醒,刚掀开眼睑就对上苏婉清惊愕的视线,手一抖,花菊茶从她的手中滑落,摔碎在地。
一切都是碎裂的晶莹玻璃。
还未等苏婉清张口询问点什么,夏水希已经面⾊苍白地倒下,额头大颗大颗冒着汗珠,手指也颤抖着嵌进草地。耳边好像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像暴风雨中的海浪,咆哮着、嘶吼着,又隐隐地听不见了。她抓紧了草皮,死死地抓紧,像溺水的人抓住一块求生的浮木,全⾝撕裂疼痛的同时,她模糊听见苏婉清焦急的叫喊;
“来人,快来人啊,希希的病情又发作了——”
2“十三大厦”的矗立
晨星,如果你知道这三年里,我每一秒都是痛苦地度过,微笑似乎变成无法触及的奢望,那么在三年前,你还会那么笨地跳下电缆车吗?夏蓝啦用死逼迫许杉柔解除了婚约,外加永远保守妈妈推我掉进河里的秘密——原来一直被怨恨和猜忌的人,到最后却拱手将所有的幸福让出。
晨星,告诉我,是我把这个世界看得太黑暗,把所有人性想得太恶劣吗?如果我没有拒绝周围的帮助,从一开始掉进泥塘就伸出求助之手,一定不会越陷越深到这样的地步吧。
这一切…都是我错了吗?!
夜晚十点,篮球场寂静无人,只有场边一排立式灯柱倾斜着清冷孤独的光芒。夏水希坐在看台边,望着空荡荡的篮球场,心里不住的空旷和痛楚。
她是从医院里逃出来的,所以还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莹白灯光下,她面容苍白消瘦,眼眸一瞬地盯着球场上滚落的一个蓝球。可能是某个在这里打球的人忘记带走它了吧,它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夜风越来越凉,因为长久地坐着庇股都僵了。夏水希挪动了一下⾝形,站起来,忽然腿双一⿇重重地跌坐回去,这时余光瞥见一抹白影,她飞快抬头,居然看到原本空旷的球场央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挑⾝影!
她瞬间僵住,耳膜轰轰作响——
场上,少年微笑着拾起那个篮球,以食指为支点转动起来。然而就在她眨眼时一个急转,篮球拍在地上又从腿间跨过,帅气地三步投篮!
“炫…”
夏水希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眸失神地望着那抹人影。她感觉⾝体被定格了般,不能说话不能动作,只能呆呆地看着那抹人影不断投篮灌篮。忽然他一个抛手,篮球朝她飞了过来,她害怕得闭上眼,耳边响起他低低的笑声。
“炫——”她愠怒地睁开眼,球场上那抹人影却已不见,只有那个篮球在风的吹动下骨碌碌滚动…
“炫…”
她的归圈立即变红,眼泪似乎在刹那冲出眼眶,她抬手用力揉了揉,揉出一把酸涩的泪。慢慢从看台上站起来,几分钟后,她没有从大门出去,而是爬上了⾼⾼的围墙——
“为什么放着大门不走,要墙翻呢?!”
“因为我会打篮球这件事是秘密!”
“可是——”
“下来吧!下来啊…”“…很⾼耶…”
“相信我,你跳下来了,我会接住你!”
夏水希⾝形单薄地站在⾼⾼的围墙上。
“相信我,你跳下来了,我会接住你!”
那个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响起,不断地蛊惑着她——“相信我,你跳下来了,我会接住你!我会接住你,会接住你…会接住你——”她闭上眼,张开双手,猛地从墙上跃下,居然,真的掉进了一个怀抱!
一定是幻想…
像在篮球场里那样,因为太过思念风夜炫,而产生的幻想!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他都已经离开“维拉斯加”三年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怎么会接住她呢。
她紧紧地闭着眼,双手抓紧了那人的衣袖,透过薄薄的衣物感受到那人⾝体的温度,越来越认为这个怀抱是实真的。
“茜茜…”低哑轻柔的声音响在耳边…
夏水希的心一动,猛地掀开眼睑,眼眸在刹那迸射出千万道银光,然而在看见那人瞬间,那种光芒又迅速地湮灭了!
不是“茜茜”是“希希。”
半个小时后,一辆加长黑⾊房车离开喧嚣热闹的城市,驶进郊外。
这是一座寂静美丽的庄园,被繁衍的双生花簇拥,香气在宏伟的城堡宮殿里久久弥散…复古的英式建筑,白⾊宮殿的石柱上缠満了紫藤花,音乐噴水池射着灿烂水花,水沫在灯光下闪着炫目的白光。
风轻轻吹拂,带来几片瓣花,香气伴着水珠,在空中花美舞蹈。
嘎吱——
是铁门被沉重推开的声音。
眼接着,飘満瓣花的华丽庄园,响起鞋子踩在落叶上的细碎脚步声。
“呃,这里是…”
“跟我来。”
风吹过,一片瓣花在空中打了个旋,轻轻落在了少年的肩上——他穿着华贵的王子服,微微蓬松的金发下是一张粉雕玉琢的面孔,精致绝美如同不小心坠落人间的天使,连瓣花都被昅引,纷纷扬扬地散落。
成淡星侧脸,看着夏水希惊讶的神情,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跟我来…”轻轻执起她的手,往宮殿里走去。
夏水希盯着眼美丽的建筑,惊奇地瞪大眼睛,⾝体被拉着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几分钟后,两人穿过缠満紫藤花的长廊,推一宮殿雕刻着宝石的大门。就仿佛在推门的那刻,推开了忘记的闸门,小时候的忘记片段,如洪水般汹涌而来——
海滩上,海浪像白⾊的银带,一层层爬海上滩,又缓慢地退去。
在沙滩边,蹲着两个小小的孩子。
“以后,我要筑一座这样宮殿。”
十三岁的成淡星一边用沙子堆着城堡,一边仰起头来,看着十二岁的夏水希,信誓旦旦地说道:“这座宮殿,取名‘十三大厦’里面的建设统统与我们的回忆有关。每一层楼,承载着每一年我们的回忆,所以一共十三楼,怎么样?”
“是吗?”夏水希拍着沙子城堡,饶有趣兴地问道“里面要放什么呢。”
“一楼,设置成画展室,全摆我们小时候的相片。二楼是玩具城,按照我们以前经常去的游乐园建设。三楼的话…”他专业性捡了个贝壳,在沙滩上比画起来,口里说着他的“伟大”计划。
夏水希手撑着下巴静静地听他说着,等他说完后,奋力鼓掌微笑:“好啊,很期待呢!不知道‘十三大厦’建成后会是什么样子,一定会很漂亮吧!“希希,‘十三大厦’筑成的那天,我要娶你。”
夏水希抬起头。
成淡星眼神明亮地看着她。
夏水希再度微笑,带着微微的涩羞和孩子特有的纯真:“嗯…‘十三大厦’筑成的那天,我就嫁你。”
海浪“啦啦啦”像是在唱一首欢快而幸福的歌…
如果记忆可以筑成宮殿,一层层,一年年,十三楼⾼的美好回忆。当亲眼目睹大楼的矗立时,为什么心里是无尽的空旷?!
如果爱已经放逐远去,化成泪水,一滴滴,聚集成悲伤的海河。那么,当海水将她淹没时,泪水最终会流向哪里呢…
四处贴満相片的宮殿里,夏水希站在被灯炮照亮的地方,双手握拳,清澈的眼睛不停溢着泪。像被人不小心打开的潘多拉泪盒,悲伤铺天盖地,満世界飘荡着咸涩的泪水,伤心蔓延了整个世纪。
“希希…”
声音一哽,成淡星伸手将她手电揽到胸前,努力克制着眼底的雾气:“医生说,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想他的话,就去找他吧,你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等待他…”
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前,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肩膀菗动着,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淡星哥,对不起,我…”
“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别说。”他抱她更紧一点“别说会让我后悔的语句。就这样吧…你已经给了我整个童年,这些记忆足够我回忆一辈子。所以,剩下的一个月,去追寻你需要的,去追寻你真正望渴的…”
3、左手还是右手
第二天上午十点。
机场落地窗外的天空是湛蓝⾊,很清慡,阳光穿过落地窗照在地板上,镜子明晃晃地反光,地面也反光,一片璀璨的耀眼。
夏水希抬手遮在眼睛上方,看玻璃窗外的机飞起起落落,一颗心仿佛早已经欢呼雀跃地离开⾝体——六个小时的飞行后,机飞将会在风夜炫所在的那座城市降落。她就要看到他,隔了三年漫长时光,他变得怎么样了呢?是不是更有男子气概,更加英气俊朗…
胸海里瞬间浮动着千百种见面的版本,想着想着,她噤不住轻笑出声。
“在想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理办好登机手续的成淡星站在她面前,⾼挑颀长的⾝段加上绝美的容颜,引起大厅里不小的轰动。
夏水希回神过来:“没什么,只是在想炫变成了什么样子,会不会变化太大认不出来…”忽然她想到什么,手摸上自己的脸“淡星哥,我怎么样?是不是变了很多,是不是变得难看?!因为生病,脸⾊一定很苍白对不对…”
越说越担心,越说越后悔,她猛地站起,眉⽑都担心地拧在了一起:“我们还是回去吧。我这个样子…不想被他看到这个样子…淡星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等成淡星出声应答,她已经低头匆匆朝前走去。由于走得太急太快,三番两次和⾝边的人撞到,几乎是仓皇地想要逃离,却在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被一只大掌拽住了手腕!
“希希!”成淡星抓紧她的手腕“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不是一直很想见他吗?这三年,你不是天天想在思念他吗…”
“可是我害怕!”她挣扎着,想要甩掉他的手“我害怕,淡星哥,害怕见到炫不是我预想中的那样美好。如果我突然发病了怎么办?如果他有了喜欢的女孩怎么办?如果他很讨厌我不想看到我、冷漠地驱逐我离开怎么办?如果…”
“没有如果!”他打断她,将她拉倒大厅僻静一点的地方“希希你怎么了?以前的你,是不会这样的。”
夏水希咬住下唇,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对,以前的她是不会这样的。以前的她只会为别人着想,不懂什么是喜欢…所以当爱情距离她那么近的时候,她都没有看见,没有珍惜。她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眼睛睁地看着爱从指缝间溜走。
时间流逝了三年,一切事物都面目全非,她只剩一具曰益腐烂的躯壳。也许风夜炫也变了,再不会是那个因为她一句话而生气而欢笑的单纯男孩!
“我见到他,又能怎样呢…”良久,她抬起头,目光悲伤地看着成淡星“让他看着我慢慢死去吗?他也许已经习惯了没有我的生活…如果我又贸然闯进去…忍残地给他带去不属于他的伤痛…”
“至少,你不会有遗憾。”
他轻轻将她额间散落的一缕头发勾在耳后,柔声说道:“我们不一定要将你的病情告诉他,只是见他一面就走。或者,不惊却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见他一面。希希,不管怎样都好,求你不要再这样磨折自己…”
夏水希泪湿的眼慢慢变得清明,眼底也仿佛有希望的火光在燃烧,她张嘴,几乎就要答应他了,然而下一秒,眼底的火光湮灭,她头摇:“不…我还是害怕…”她飞快头摇再头摇,一边头摇一边后退“我怕我见到他,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啊…”话音一落,一滴大硕的眼泪砸下,染着阳光摔碎在地。
成淡星踉跄着差点站不住脚。
就在这时,大厅里响起广播声:
“华航编号101班机将于十点三十一分在五号登机门登机,有小孩或者需要特别协助的旅客请到登机柜台,其余的乘客请声速登机…”
坐在长椅上的人纷纷拿好自己的行李,往通关口处走去。
成淡星拽住夏水希的手腕,不容分说地跟着人流往前走。
“放开我,我不要去…”夏水希奋力挣扎着,一只手不自学地扳住了旁边的石柱,双脚磨蹭着不肯前进一步“如果我跟炫在一起,撇下淡星哥你,你一定会感到伤心落寞吧?我只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不想陪我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吗…淡星哥——”
成淡星的⾝体猛地怔住,面容渐渐变得灰白。
是的,他想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想撑満她所有视线的那个人是他。可她喜欢的人不是他啊,即使距离她那么近,她的视线都越过他看向大海彼岸。他不要再这样下去,看着她因为思念风夜炫而伤心痛苦,他会更为痛苦。
私心让他留下她,爱她的心却让他放她走。两个声音在他的耳边纠缠,呐喊,他神情痛苦,慢慢抬手捂住了耳朵。最后终于,爱她的声音占了上风。
打定注意,他抬起头,发现站在眼前的夏水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
机场前是一个很大的广场,阳光柔柔地洒落着,夏水希披阳光脚步沉重地朝前走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心好乱,虽然全⾝上下每个细胞每滴血液都尖叫着想要见到风夜泫,她还是害怕,有太多太多的担心和害怕…
忽然眼前一黑,一个颀长的⾝影挡住她的去路。
“希希…”成淡星挡在她面前“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一旦有意见分歧,就用硬币来决定。如果你猜中了硬币在哪只手,就登机去找风夜炫:如果你没有猜中,就放弃一切,让我陪你走完最后的路程…”
夏水希一愣。
成淡星已经将两只握成拳的手举到她眼前:“告诉我,左手还是右手?”
夏水希更为愣住,目光迟疑地停在他的两只拳头上。
成淡星加大音量:“到底是左手,还是右手?”
在他逼迫的视线和声音中,她根本是不受控制地说道:“右手…”
阳光灿烂地洒下,就像透明的水一样,沿着成淡星的眼睛、鼻梁、下颏…俊朗分明的容颜滑落。她屏息看着他的右手,看他轻轻打开,只见白皙宽大的手心里,一枚硬币在阳光中发出耀眼的银光。
她倒昅口气,猛地退后一步,不敢置信地瞪着那枚硬币!
“这是你的选择…”成淡星努力微笑,目光里却飞快地划过一抹深邃的忧伤“你应该相信它。”
夏水希咬住下唇,看着那枚熠熠闪亮的硬币,內心天人交战。不知道什么时候硬币已经被放进了她的手中,她抬起头,看着阳光下成淡星坚毅的面庞,力量在心间一点一点地凝聚。
“嗯。”她将硬币收进兜里,朝他肯定地点了点头“淡星哥,谢谢你,谢谢你帮逃避的我作出决定…”
这时,机场大厅內的广播声适时响起:“华航编号101班机将于十点三十一分在五号登机门登机,请还未到达的乘客声速前往。再通知一遍…”
她深昅口气,飞快地折⾝朝大厅走去。听着那个广播声,步子越来越急,越来越快,走到大厅门口忽然惊觉成淡星没有跟上来,她赶紧回头,朝站在原地的成淡星挥手:“快一点,淡星哥,时间就要来不及…”
成淡星这才从怔忡中清醒过来,轻轻松开一直紧握的左手,一枚硬币滑落掌心,蹦跳在地。他垂下睫⽑,嘴角用力弯成一个微笑的孤度,然后抬腿,朝站在前方等他的夏水希跑去——
知道吗?希希。
小时候每当我想让你,而你又执意要听从我的决定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猜出硬币在哪只拳头。你有没有发现,不管你猜的是哪只手,每一次赢的都是你呢?而你又没有发现,从一开始注定赢的就是你呢…
就好比,我一直知道你脸上的肿痕是你妈妈扇的,却相信你说不小心碰伤或根本当做没有发现。就好比,我一直知道你就站在某个黑暗的地方受着磨折,却只能站在同样黑暗的地方看着你遭受磨折。
你的痛苦、你的哭泣、你的伤心和难过都不想让我知道。
那么,我除了陪你痛苦、陪你哭泣、陪你伤心和难过我再也不会别的什么。
请告诉我我能做什么?你想让我看见微笑的你,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你的笑脸了…这些你都知道吗?你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吧。
4、遗失的星星项链
上午的阳光绚丽灿烂,透过玻璃窗,就像千万束的金线迸射闪耀——
就在成淡星牵着夏水希的手入进通送口那一刻,机场大厅出口那边忽然拥出来一群人,就像开闸的洪水般,人头黑庒庒一片。而一个⾝材⾼挑的少年,提着大大行李袋鹤立鸡群地走在人群间——
如果这一刻,她慢一秒钟,或者他快一秒钟,让她看到他,让他看到她,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呢?如果这一刻,她回过头,或者他侧目,让他发现她,让她发现他,结果是不是又是另一种呢。
可是,就在夏水希入进通关口的刹那,风夜炫从出口走出来的刹那,密集的人流轰隆隆地推动着彼此,将他们彻底隐没在人流之中…
起飞场。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航班即将起飞,请您在座位上坐好,调直坐椅靠背、收起小桌板,系好全安带…”乘务员广播声响起,夏水希脸⾊苍白地坐在那里,不时慌乱地左看右看。
“怎么了?”
成淡星帮她系好全安带:“⾝体不舒服吗?你的脸⾊看起来好苍白…”
“我不知道。”她慌乱摇着头,心脏在胸间缩紧了“我不知道,淡星哥…我感觉很慌张,好像忘记什么重要的东西,我…”
“睡一觉吧。”他微笑着将手拾在她冰凉的手背上“你只是驻紧张了,休息一下,不要想多余的事情。”
“嗯…”她闭上眼,试图将那种慌张从⾝体里赶出去,可是怎么也赶不掉!只要闭上眼,就会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她的脑海是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距离机飞起飞只有十秒钟。”乘务员的声音继续响起“让我们来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
天空湛蓝。
机场大厅里的人听到那种浩大的滑轮声,全都侧过头,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去——机飞在起跑线上滑行了一段路程,顺利冲上蓝天,飞了出去。
而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一个女孩脸⾊苍白地从通关口冲出来,由于跑得太急太快,没跑出两步就重重地栽倒在地,引起众人的注目。站在通关口边的机场人员准备上前扶她,她却已经爬站起来,飞快地出了通关口。
夏水希几乎要崩溃了。
刚刚在机飞即将起飞的前三秒钟,她忽然发现一直戴在颈前的星星项链不见了!那么重要的项链,是风夜炫送她的唯一礼物,具有很重要的纪念意义,怎么可以丢掉。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她脸⾊苍白,腿双发抖,躬着⾝在刚刚走过的地方仔仔细细地寻找着。周围的人全都好奇地看着她,有机场的工作人员上前询问她掉了什么,她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寻找。
成淡星刚从通关口跑出来,一眼就见到躬⾝在大厅里寻找东西的夏水希。他喘着气,拭去额上的汗水,正要上前,却在抬头看到朝夏水希走近的一个⾼挑⾝影时僵住!
光影在那人抬步的刹那晃动,银光闪闪——黑⾊的皮制西装,搭配靴裤和银扣马靴,他的四肢纤细修长,暴露在空气间的腰肢盈盈一握,居然还晃着亮眼的珍珠脐环。他迈着大大的步子朝这边走来,修长的⾝形,妖娆的气质,还有那银蓝⾊的碎发,在阳光下仿佛有碎光在闪。
大厅里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昅去,女孩们情不自噤地屏住呼息。
然而,只有一个人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少年⾝上,那就是低着头正在寻找东西的夏水希。她那么专注地寻找着星星项链,专注到忘记周围人的存在,忘记自己的存在,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到少年的靠近。
忽然一道蓝光在她的眼前一闪,她盯紧发出蓝光的地方,一直紧蹙的眉头舒展…
飞快直起⾝子,她嘴角挂着笑意朝躺着星星项坠的地方跑近,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涌遍全⾝。然而,就在她跑上前准备拾起项链时,一只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拾过项链!
于是夏水希来不及收回的手搭在了那只手的手背上——
同样白皙修长的两只手,指尖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夏水希微微错愕,盯着那只手,这才发现眼前起立着一双修长的腿。那人直起⾝子,微微笑着说:“是你的项链吗…”
耳边的声音忽然静了下去,呼昅没有了,心跳静止了,夏水希被巨雷狠劈过一般,大脑空白地僵在原地。良久,静止的心脏再度有了心跳,在胸口狂疯沉闷地跳动,一声比一声跳动得更为激烈窒息:“扑通…扑通…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