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友情,比如爱情
我刚转来这座学校不久,认识的朋友少之又少,孑然一身的感觉令我难以忍受。我不止一次想过拥有一个知己,一个可以陪我说话的知己,哪怕是个男生也没关系,当然,是个帅哥更好。
值结束的时候,其他同学早已走光了,整间教室里安安静静的,看着教室后面空出来的一块小地方,我就忍不住踮起脚尖,轻轻地旋舞。那么久没有练习舞蹈了,步子早就生疏了,身体也僵硬起来。
年少的时候,总怀着许许多多美好而无法实现的梦想,心里充着对未来的憧憬却又屈服于现实的残酷。直到泪面时才收起步子,看着窗外昏暗的天色,我惊慌地背起书包正准备锁门。
在门口意外地看见隋,他背靠墙壁,一手在袋里,正看着我发呆,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在装酷。看到我也在看他,他蓦然回神。估计他在门外已守候多时了吧,我刚才那副傻样,八成被他偷窥去了。我有些郁闷,又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拭去脸上的泪痕,把头一埋打算装作无事地从他身边划过去。
或许是被这小子发现了心事,隋说,物理书落在教室,回来拿的时候不小心看见我在轻舞飞扬,不敢打扰,就靠在门口等,绝对没有偷看的意思。
我说,你说来说去,不还是看到我出丑了嘛!我气急败坏。
隋急急地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传出去,并承诺以后早会等我一起回教室,值他会帮我,如果愿意,放学还可以送我呢。
我终于有了笑意,这个男生真可爱!
政治试卷发下来了,老师都懒得评卷,不屑地把答案写在黑板上,让大家主动核对。看着好几个同学争先恐后地挤在黑板前面狼狈不堪地修正答案,我决定放学等同学走得差不多再核对。等到放学后一看黑板,答案早已不知踪影。不知道是谁手急,把答案给擦掉了。也没想到第二天在政治课上惹来风波,简称政治风波。
政治老师提前结束课程让我们自习,他习惯地走到后面静观教室的一切动态,却发现答案被擦掉,顿时然大怒。
谁把答案擦了,立刻站起来!她睁大眼睛怒吼。吼了半晌,还是没有人承认。大家以为老师就此打住,哪知她追到底,她严厉地重复了一次,还威胁要是查出来了给他颜色,甚至摆出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一套词。可惜啊可惜,还是无人理她。
这时,倒霉的事情发生了,不知道哪个神仙向老师轻声地提示,竟然说是我干的。老师愤愤地走到我面前,噼里啪啦地数落我一遍。我想辩解,可偏偏张不开口,只能任眼泪决堤地,似乎已默认了。
全班一片哗然。政治老师的脸,拉得比长白山还要长,红得比关云长还要红,红里透着黑,黑得比张飞的脸还要黑。伴随着其他同学的笑声、议论声,委屈的泪水便开始在我的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了。
这时,隋“刷”的一声站起来,大声说是我干的,和林小易无关。同学们发出阵阵嘘声,有几个还嘿嘿地笑。老师先是一愣,既而喃喃地说,既然主动认错就好,下次不要犯了。我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递给隋一个感激的眼神。我知道隋是出类拔萃的三好学生,老师是卖了他一个面子。
体育课,男生测验100米成绩,女生自由活动。隋呲牙咧嘴一溜烟地跑完后,我拿着一瓶冰冻的百事可乐在他面前晃了又晃,他像大灰狼看到似的,一把就抢了过去。然后我就离开了。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等我回头的时候,他扯着嘴巴,着白白的牙齿,高举着可乐瓶对我微笑。
我转身跑开了,幸好隋没有看到我有点红的小脸蛋儿。
为了接元旦,学校准备举办一场生动别致的文艺表演,要求每个班派人表演节目。而第一名呢,奖励人民币1000元。最终,我们班演出的节目定为舞蹈,舞蹈的名字是——谁是我的单翼天使。
我为这场小小的演出感到莫名其妙的兴奋,甚至夜里睡觉都张牙舞爪的,老妈还以为我患了多动症。
冬天的太阳竟然那么那么的暧昧,隋的汗水滴落在我的手上,像一滴剔透而温暖的泪。我第一次憎恨校园的窄小,憎恨那家该死的医院为何离学校这样近。
脚伤了,连上学都不方便,想请假下去,又担心功课会落后。心急如焚时,隋突然像天使降临在我面前,他说,让我每天接送你,我有ortsman单车。我热烈鼓掌,可是又犹豫起来,想了想,我执拗着不同意,因为这样太浪费隋的时间。隋威胁说,如果我不让他送我,他就和我一样,天天在家不去上学。
然后我就心里暖融融地答应下来。
一段日子后,不少八卦爱好者纷纷猜疑我和隋是不是在谈恋爱。当他们嘻哈地问时,隋当即否定,他说他和我仅仅是朋友,仅仅朋友罢了。时间如水般潺潺流逝,我和隋也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有了隋这个才子的辅导与帮助,我的成绩蒸蒸上。这个时候,在大家心中认为关于我和隋早恋的传说,已由谣言变成了事实,包括班主任老师。
老师说,你们难道不知道高中时谈恋爱影响学习成绩?难道不知道学校不准谈恋爱?我像个犯错的孩子般萎缩在墙角,面色凝重,一句话说不出来。
关键时刻,还得靠隋,他说男生和女生关系好,非要扯上爱情吗?何况上节课,语文老师还特意解释红颜知己和蓝颜知己这两个词呢。
听了隋的话,我心里一阵好笑。班主任老师,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觉得隋说得有理,就让我们走了。
隋神秘地说带我去一个地方,一个宁静而安逸的地方。
我们走啊走,穿过一条条大大小小的巷子,路过一个个弯弯扭扭的路口,然后看到一座很高很高的山,我们就顺着一望无际的台阶向上爬,爬到山顶时,我们累得头大汗。向下望去,眼睛里犹如黑暗遇到光明般一亮,豁然开朗的感觉。
整座城市幽雅别致地坐落在海岸线上,我感觉自己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看到了现代文明,像当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般,大喊了起来…
海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残映红了天边的云彩,海鸟在天空中盘旋,发出自由的呐喊。隋也很兴奋,冲着大海的方向,高喊,我们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听着隋的声音,我的眼泪就孤自了下来。
隋问,你怎么了?我说,风太大,眼睛里进了沙子。
三个月后,我们高中毕业了。这种近乎暧昧的友情的结果,成了被其他同学猜疑的焦点。
那个夏天,我远行去广东读大学,临行前隋告诉我说那里没有冬天,只有金秋,金色的秋天。隋也去了广东,只是他在东莞,我在广州。每逢周末,我们就开始轮地去对方那里探视,不停在两所院校间穿梭,然后再游遍城市里大大小小的街道和旅游景区,远在他乡求学的我们便不会感到寂寞,渐渐喜欢上这座有着明朗秋日的省份。
不管我找他还是他找我,反正只要我们在一起,都很容易被误解为恋人。这种友情非友情,爱情非爱情的关系,如同误信谣言,都让彼此习以为常了。
半年后,初夏,我穿着漂亮的衣裳痴痴地站在校门口等隋,转了一圈又一圈,他还是没有来。终于等到他来时,他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在我还在猜想时,一个漂亮的女孩走到了他身边。
一切可想而知了,隋有了女朋友。我努力安慰自己。我还是没有失去隋的,我还可以定期出现在隋的视线里的,我和隋还是好朋友的。只是,想到好朋友三个字,我突然茫然了,在那座高高的山上,在那些美丽的风景前,隋说,我们是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也许,我和隋,只能成为朋友。
后来,我们的联系变得少之又少,打个电话都变成奢侈,话筒中也只是那几句简单的问候语。周末,再也没有见过。隋说,他要陪她的,他们都很快乐。
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我也有了男朋友,他叫峰。他无微不至地爱我,任我在他的怀里撒娇、发脾气,他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开心。我也渐渐快乐起来,试着像隋和她女朋友那样快乐。
再次和隋见面时,大学都快毕业了,隋见了我特别高兴,有说有笑的。我们一起叹息着青春无价,并说要好好珍惜最后的青春,最后的学生时代。
那天我们都喝了好多的酒,后来烂醉如泥地瘫倒在一起,隋舌头有些发硬地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当初喜欢过你的,但看你没那个意思就放弃了,现在想来,还是做朋友好啊。
我眼睛里突然有些润,笑着说,你别傻了,我才不喜欢你呢。
我们再次笑了起来…
我们毕业了。那个夏天,天闷热闷热的,没有一丝的风。
我和隋都很清楚,只有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值得珍惜与回忆的,比如友情,比如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