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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首尔的夏天(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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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明浚家的客厅里,下楼来的仲哲妈妈已经换上睡袍,她对仍然坐在客厅等明浚回来的赵昌赫说:“明浚他爸爸,上楼去吧,孩子可能有事,明天早晨我会提醒他。”

  “有事?现在都几点了!”赵昌赫气得僵坐在沙发上。他不明白,能轻松以企业家、慈善家的身份成为优秀公众人物的人,和自己的儿子沟通起来却会这样难。

  仲哲妈妈走到他身边坐下:“上楼去吧,他有时候也回来得晚,不也没事?明浚长大了,你别老把他当孩子…”

  “我今天倒要看看他到底怎么忙?有多忙!”赵昌赫换了一个座位,面向门口的方向,抬头看见从楼上下来的仲哲,火气更大了起来:“他要是有他弟弟一半听话,就不会让我像现在这样心…”

  “爸爸,哥哥晚饭时间打电话回来,说是社团有活动…”刚念高三的仲哲一副清秀乖巧的模样,他站在楼梯口很自然地向自己的爸爸解释。

  听仲哲这样说,赵昌赫的神情略微变了变。仲哲妈妈连忙说道:“你看是吧,说了叫你别心,上楼去休息吧。”一边说一边使颜色让仲哲扶他爸爸上楼去。

  这时,门突然被撞了一下,打开时,几个人看到酒醉的明浚跌倒在门口。还没走到爸爸身边的仲哲连忙跑过去扶哥哥,明浚使劲向过来扶自己的仲哲甩手,完全无视坐在客厅里的另外两个人的存在,踉踉跄跄径自上楼。

  “大半夜,身酒气,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赵昌赫大发雷霆,一旁的母子俩都被这声音吓到,站到一边不敢吱声。

  “哦?你不知道?你22岁之前时所经历的事情…我也有认真去做…有什么不对吗?”已经口齿含糊的明浚抬头望着面前气得发抖的赵昌赫,冷笑一声。

  “混帐!你在说什么?你…”赵昌赫气得怵在那里。

  见父子两人一个在气头上,一个醉得不省人事,仲哲妈妈连忙过来搀住赵昌赫的手:“他爸爸,你就去休息吧。太晚了,也让他先睡,明天让我跟他说吧。”

  “看看他的样子,人家妍智多懂事,那样好的女孩子…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赵昌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站起来顺从仲哲妈妈的意思先上楼。

  听到这番话的明浚好像突然变清醒了似的,冷笑道:“哦,是吗?当初,妈妈也是这样的吧…她那么好,可你给她幸福了吗?”

  听到这话的赵昌赫更火了,口中喊着“你说什么?你这个混帐…”转身冲过来要揍明浚,却被仲哲妈妈死死拉住。

  “昌赫,别这样,你别这样…”仲哲妈妈都已经哭了。

  “你都听听,你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赵昌赫觉得有些闷,大口着气。

  仲哲妈妈忙说:“你先回房间,让我跟他说吧。”

  赵昌赫看看眼前的场面,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上楼去。仲哲用力拽着哥哥,将他拖回房间。

  仲哲妈妈推开明浚的房间,看见明浚和衣躺在上,她替明浚把鞋子下,望着明浚的脸靠沿坐了一会。替他扯上被子盖上后轻轻叹着气,知道明浚没有睡着,便说:

  “妍智爸爸从美国回来,打电话邀请我们一家,还特别提到你和妍智的事…”

  贞淑还没有说完,明浚忍不住说:“我不会去!”

  “就去吧,你和妍智不是一直很好的吗?…只是一个宴会,你爸爸…”

  “别再提他!我很累…想睡了。”说着将被子将头蒙得严严实实的。

  仲哲妈妈出去,将门带关,房间里很安静,有层幽蓝的光。有些醉意的明浚坐起来靠在头,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相框立好,抱起边的吉他对着照片拨起来。

  照片上的年轻女人是明浚的妈妈,她穿着白色的裙衫,双手叉在前,站在庭院里的柳藤前笑着。当时刚刚喜欢上摄影的明浚替妈妈拍下了这张照片,不久后妈妈意外去世。从那以后,喜欢摄影的明浚再也没有替谁拍摄过人物相。

  六年前明浚妈妈的去世,对明浚来说“妈妈”这种称谓也一起被埋葬掉了。这世间也不会再有温暖的东西了吧。

  妈妈,你那里也种了柳藤吗?六月了,已经有了银色的花骨朵了吧。

  夜里很静,琴声有些断断续续,即使十分努力,他也无法想像出妈妈现在的样子来。

  想念妈妈,不快乐的度过每一天,妈妈,生活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

  4。

  这是赵明浚第几次迟到?所有的人都坐着等他一个人。

  “他以为他是谁?让大人这样等他!”赵昌赫已经气得一脸铁青。

  仲哲赶忙在一旁拨哥哥的手机,但是里面传出来的是“您好,您所要的号码不在服务区”的电话留言。

  仲哲妈妈双手握着,一脸为难的着急样子,抬头向妍智妈妈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妍智的妈妈一脸温和,笑着说“没关系,孩子可能有事情。”坐在一旁的妍智神情自若,一脸平静,她举止优雅的端起咖啡,轻轻一口。

  只有妍智,她能想到现在的明浚在做什么。不过,他应该是不会来了。和一个人相处二十年,除了父母兄弟姐妹之外,这样的朋友应该是很难得了吧,又怎么会不了解?一个眼神,身体语言上的小小变化,妍智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呢,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他快乐、健康而充活力,也容易接近,那时候的妍智几乎就已经看到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老去的自己,她看到自己和明浚在一起快乐的生活,有自己的事业,还有…还有自己和他的孩子吧。

  六年前明浚妈妈突然去世,一切都改变了。那个自己原本熟悉的、能和她一起看到未来的人变得陌生起来,有时,她似乎还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锋利而冷漠的东西,可以将别人深深伤害的某种目光。

  想到那眼神,妍智不寒而栗起来,她几乎将杯中的咖啡一口喝完,想像那是下整瓶让自己失去意识的酒。她沉默的面对身边的长辈,再要了一杯咖啡。

  此时,ILLMORE的楼上,明浚正坐在吧台边的一群人中间喝酒。听到楼下的琴师演奏的曲子,他带着几分醉意发着牢:“什么曲子?真烦人呃。”

  “明杰斯的‘最后的舞蹈’,这首作品完成之后,他自杀了。”明浚身边的陌生女孩啜饮着“马尼拉落”慢慢回答他。

  “想不开吗?哦…为漂亮的死亡之舞干杯…。”

  “是坠楼身亡。”女孩的嘴又轻轻碰了碰杯沿,望着楼下弹钢琴的女孩说:“这个,原本是他的小号作品,用钢琴来演奏,少了些哀怨,却更加伤痛。”

  明浚端着酒杯朝楼下女孩的背影举起来,大声说:“好!为伤痛…干杯!”又将空酒杯伸向吧台“再来…一瓶…”

  他接过服务生的酒,将自己的杯子倒,又将酒倒进女人面前的杯中。“为明杰斯…喝酒。”

  女人朝他嫣然一笑,自己拿起将杯子伸向他。明浚觉得眼前的笑脸好象是妍智,一会变成在离岛上遇见的女孩,已经无法清醒的意识里,他向身边的女孩送上了“原来是你啊”的离眼神。

  “CBS的大公子,我们见过面的,神话的宴会上,你身边坐着MBG的漂亮千金…”女人的记很好,有条不紊向他讲述这些,一边慢慢将身体靠向明浚。明浚望着眼前的女人,眼神变得空起来,一时间什么也看不到了。

  只要这样的他乐意,不同的女人都可以给他以慰籍。这就是现实生活里的赵明浚。妈妈过世后,他记恨爸爸,对突然成为家庭成员的贞淑与仲哲怀着敌意的时候,他一直是这样做的。

  他像以前每次所做的那样接纳现在这个投怀送抱的女人,甚至不需要询问她们的名字。

  她的口红在灯光下带着蛊惑的色彩,怂恿被酒控制的神经所为。将酒杯推到一边后,她的身体紧紧地贴了过来,明浚觉得刚才喝的酒全部积聚在一起,像火一样在心里烧了起来。眼前的人是谁?是谁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他原本撑在吧台上的手无意识地收了回来,因为十分急切地想搂住她的翻了酒瓶和酒杯。

  女人的脸埋进明浚的前,他的手握住身后凸出的部位,两个人拥抱着亲吻起来。钢琴声在最后一个长音里结束,酒吧里开始播放音乐录音,SAXPHONE低沉的呻,像情人间最后的绵。

  楼下,结束演奏时间的音琪离开钢琴前的座位,转身进后面收拾东西。

  5。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被痛苦耗尽一切…哇,音琪,这痛苦真…带劲啊。”在音琪面前做出夸张的舞蹈动作,引得工作间的同事们都哈哈大笑的小伙子,是负责灯光的泽秀,因为较好的口才他偶尔还客串一下嘉宾主持。

  “平时连夜路都不敢单独走的家伙还好意思这样说痛苦,臭小子!”玻璃房里师傅很快就揭了泽秀的底。

  “谁说的?事实根本不是那样,是…”泽一脸不服气的分辨,又望着收拾好东西已经走到门口的音琪说:“今天还是骑脚踏车吗?我送你吧。”

  音琪转过身温和的笑笑,说:“不用,你还是工作时间,小心老板查岗哦!”说着就跑掉了。

  玻璃房师傅看在眼里,自言自语道:“醒醒吧,臭小子,凤凰终究是要飞走的。”

  泽秀站在门口望着外面很久,有些失落的走进来,望着同事笑笑,又和他们调侃起来。

  脚踏车穿行在夜路上,从脸上抚过的风十分温柔。面过来又擦身而过的汽车灯光慢慢在音琪的视线里晕染成彩的光团,使她觉得这样生活着的自己与世界很紧密的联系着,融入进去,无法分离清楚。

  一辆凌志600从音琪身边“嗖”地过去,差一点就挨到她了。她心里猛地一紧,连忙离开原来的车道,紧贴着护栏边小心的慢了下来。

  开凌志的是酒吧里出现的女人,她伸手按了一下驾驶座恰面的按钮,车内响起快的音乐。那一瞬间,车内的明浚和车外的音琪才是原本生活中的自己,像没有经历离岛上的事情一样,各自在没有任何悬念的生活里活着。

  “明杰斯…”已经醉了的明浚望了驾驶座上的女人一眼,伸手去调车内的播放器。

  “臭小子,不是醉了吗?记还这么好!”她望了望旁边浑身酒味的赵明浚,嘀咕着专注地开车,没有理会旁边的他。

  明浚转过身盯着她,见她一动不动望着前面,他突然伸手用力砸向播放CD的机器,可西班牙音乐依然快火热的舞蹈。他冲她吼道:“换掉它!换掉它!换钢琴…”

  “你喝醉了!”

  车内的女人望着他,将车停在了路边。

  “去哪里…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说着,他转身伸手握住她的肩,俯身过去。那酒红色嘴上布了均匀的光泽,可对明浚而言,这全是无意识的身体望,开始就是为了结束。

  第二天上午,明浚穿着睡袍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坐着,手里端着酒杯。他站起来,走到阳台边上,身子向前用双肘靠着栏杆,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从这里望向前面,远处山峦的轮廓隐隐约约,翻过那座山,就是大海。

  “你醒了?”昨晚的女人一边拢着睡袍前襟一边走向阳台上的明浚。

  明浚依然望着海的方向,因为离岛在海上。

  见明浚的样子很出神,走到他身边的女人十分温柔的依偎过来,抬头望着他俊朗的面孔,问:“为什么不多休息一会?”然后准备伸手去抚摩他脸颊的优美线条。

  “你可以走了。”明浚的语气冰冷,转身躲过她的手背对着她。

  “什么?”她走到他跟前,将只着薄纱的身体靠过去,再次确认似的去伸手挽他的臂弯。

  “没有听到?我想一个人呆着。”明浚将手从她怀中出来,没让手臂在她那里多停留一秒。

  “你!?神经病!”女人冲进房间里面,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抓起沙发上的皮包,气冲冲离开。

  明浚返身走回房间,望着重重关上的门,将空了的酒杯倒,又回到了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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