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1
鼠目头上裹着绷带,⾝上挂着吊瓶躺在病上,张大美在一旁照顾他。他已经清醒过来,张大美俯⾝过去凑近他的耳朵问他:“还疼不疼?”
鼠目:“不疼,一点都不疼。”
张大美:“摔成那样哪有不疼的,你这个人啊,也太冒失了。”
鼠目:“我能眼看着那个杀手在我眼前把你撞死吗?”
张大美扑哧一声笑了:“别再一口一个杀手了,安公局已经查清了,人家本不是杀手。”
鼠目:“即便不是有意谋杀你,如果当时我不阻挡她,也得把你撞进医院里来。”
张大美感动了,眼圈发红:“一个男人为了救他心爱的女人⾝而出,置生死于不顾,这种事情我过去以为只不过是小说、电影里的情景,没想到今天发生到了我的⾝上,我这一辈子活的值了。”说着俯⾝下去,把脸贴到了鼠目的脸上,悄声说:“我一定要嫁给你,我一定要给你生个孩子。”
鼠目⾼兴了,尽管脑袋包得像颗粽子,还是抓紧时机在张大美脸上吻着:“好,我们共同努力,等我出院咱们就结婚。”
张大美起⾝嗔道:“又说胡话了,那头还没了结,怎么结婚?”
鼠目:“很快就会了结的,即便你了结不了,共产也会了结此事的,我不相信他那种贪官污吏能长久。”
正说着,病房外面冲进来一个女人,扑到鼠目跟前就要抓挠他:“你赔我老公,凭什么把我老公摔成那样,赔我老公…”
张大美极忙拦住那个女人:“你⼲吗你,这是病房,请你出去。”
那个女人跟张大美撕扯起来:“我老公招他惹他了,他凭什么把我老公摔成那样,你让开,我让他赔我老公。”
几个医生护士听到吵闹声冲了进来,医生严肃地训斥道:“⼲什么?你老公活着呢,赔什么赔?有什么问题等病好了再说,打架还是打官司随你,不准在医院闹。”
女人不敢跟医生闹,委屈地诉说:“我老公好好地做生意,招谁惹谁了,一下子摔成那样,医药费、误工费、疗养费、精神损失费谁来出?”
医生:“这种事情要找法院,不准在医院闹,你要是再闹,扰医疗秩序,我们就请你们都出院,到外面爱怎么闹怎么闹去,你老公现在就出院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一概不负责任。”
女人显然怕医生真的把他老公从医院赶出去,不再大呼小叫地哭闹了,几个护士趁机连劝带拖地把她请出了病房。人都走了,张大美犯愁了:“这可怎么办?你出院以后看样子还有一场官司等着你呢。”
鼠目:“打就打呗,这样的生活才丰富多彩。你放心,警已经有结论了,她老公违章超速驾驶,危及到了你的生命全安,我是见义勇为避免了一场通事故,虽然属于行为过当,但是不承担任何责任,打官司他也没理。”
张大美:“那个人也够倒霉,碰上你了。”
鼠目:“他倒霉也是自找的,不值得同情。开个破摩托车就在大街上耀武扬威,横冲直撞,要是开个小轿车,満大街的人不都得让他撞死。话说回来,我住院期间,你就在这好好地陪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单独出去。”
张大美:“我总得出去吃饭吧?还得给你买饭吧?”
鼠目叹息一声:“唉,我姐姐的病情况不好,梨花得陪她,不然可以让梨花每天给我们送饭,也就省得你为吃饭冒生命危险了。”
张大美:“又夸张了,哪有那么严重,我看八成是你庸人自扰,杞人忧天,凶杀片看多了。”
2
赵吉乐在医院大门口的马路砑子上蹲着,过了一阵华哥从医院里头出来,对赵吉乐说:“他妈的,有察警。”
赵吉乐装傻:“什么察警?”
华哥:“察警把病房护起来了,听说这个男的是大官的亲戚,到底不一样,住个院也有察警保护。”
赵吉乐:“既然有察警就算了吧,别啥也没⼲成先把自己送进去了。”
华哥:“算不算了你说跟我说都不算,这得老板说了算。”
正说着张大美提着一个保温饭盒从医院里出来,华哥正要跟过去,却见两个便⾐察警缀在张大美⾝后,张大美没有察觉,华哥和赵吉乐看得一清二楚,赵吉乐本不敢靠近,怕察警跟自己打招呼露底,华哥也失望了,叹了一口气说:“看样子察警是专门保护这个女人的,不行了,这事闹不成了,我给老板说一声,看看他怎么说。”说着就给老板打电话,通过电话奋兴地对赵吉乐说:“没问题了,撤退,老板说既然安公盯上了就暂时别动,不能种了别人家的地荒了自己家的田,让我们回去办正事。”
赵吉乐:“办什么正事?”
华哥:“我们吃什么就⼲什么,这就是正事,好了,别嗦了,赶紧走,客人都到了。“说着急匆匆拦了一辆出租车,赵吉乐跟着他上了车,华哥吩咐司机:常委大院。”
3
孙国強办公室,文老板推门而⼊,秘书慌不堪地跟在后面阻拦:“哎,你不能进去,不能…”
孙国強见状吩咐秘书:“让他进来,你忙你的去。”然后问文老板:“你这是⼲吗?把市府政当成你家后院了。”
文老板有几分气急败坏:“好我的孙长市呢…”
孙国強冷冷地提醒他:“是孙副长市。”
文老板:“您当长市是迟迟早早的事儿。”
孙国強哼了一声:“狗庇,上你这样的人,进局子是迟迟早早的事儿。说吧,又有什么事。”
文老板愁眉苦脸:“孙长市,我这是没办法了才斗胆闯宮啊。”
孙国強:“怎么回事?说啊。”
文老板:“我们中标取消了。”
孙国強:“我知道。”
文老板:“你知道啊?知道也不帮我们说说话,您老人家放个庇比我们说一千句一万句话都顶用啊。”
孙国強:“能说话我还能不说吗?这一回不能说话了,这是赵宽亲自⼲预的。”
文老板:“是吗?他为啥要跟我过不去?我没招他惹他啊。”
孙国強:“这不是你招没招他惹没惹他的事,你碰到口上了,算你倒霉。”
文老板快哭了:“那我怎么办?你也不是不知道,为了能拿到这项工程,我老文就差倾家产了,现在你让我怎么办么。”
孙国強:“你真是个农民,眼光短浅。这项工程虽然没有拿到,可是你把关系建起来了,关系是什么?关系就是资产啊。来⽇方长,现在城市建设项目就跟酒席上的下酒菜一样,一道接一道,将来还怕没你⼲的活?就怕你老文忙不过来。”
老文:“孙长市,你真是寒冬腊月富人看着穷人打哆嗦,自家暖和了就不知道别人冷啊。不错,我就是农民,将来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就是我眼下就过不去了。”
孙国強:“有什么过不去的?”
老文:“我们农民出来混社会跟你们当官的不一样啊,你们每天只要开开会,看看报纸喝口茶,兜里的钱就没处花。我们那几个钱都是一颗汗⽔摔八瓣,一分一厘挣出来的,容易吗?我出来整整13年了,人能吃的苦都吃过了,人能受的罪都受过了,死熬硬扛才拉起了这么一个施工队,施工队拉起来容易找活难啊,找不到活就只有死路一条。你知道我这一次投出去多少钱吗?150多万啊,里头有一半是东挪西凑借的,如果你孙长市不拉我一把,我老文就死定了。”
孙国強:“好好好,你先别急,我再想办法从别的地方给你弄点活先⼲着,好赖先把你的人养活住,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儿。”
文老板定定地看着孙国強,问道:“什么活?”
孙国強敷衍道:“回头我想想,找市建委的人问问。”
文老板:“孙长市,明人不说暗话,您老人家也别跟我蔵猫猫玩了,我可听说了,上面现在正在查你呢,万一有个啥事儿,您说话还能算数吗?”
孙国強故作镇定地強辩:“你这是什么意思?查我什么?我有什么好查的?我孙国強走得正行得端,⾝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路不平,你听谁说的?”
文老板讥讽地笑笑:“孙副长市,我对您是明人不说暗话,你也别开戏园子说相声——只用大⽩话应付人,别人不了解您,我还不了解您吗?”
孙国強恼羞成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不错,你是低三下四地给别人送过钱、送过礼,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从你手里拿过一分钱吗?你如果这样跟我说话,那我只好说请你出去。”
文老板:“您说的没错,我是没直接给你送过什么,可是我也不是疯子傻子,我的钱也不是刮大风吹来的,我凭什么要给那个娘们低三下四地送钱?还不是看在你的面上吗?她要不是你的女人,说实话,睡她夜一也不过就是三五百块的事儿,我值得给她几十万吗?再说了,就算你不认账,那个女人跟你没任何关系,你总从我的账上走过款吧?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省委纪已经派人来查了,我还在替你挡着,硬着头⽪说账本已经毁了,如果我实在过不下去了,我也只好把账本出来,起码换个宽大处理。”
孙国強慌了:“你说什么?省委纪找你了?”
文老板:“是啊,你还不知道吧?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能让我过得去,我也绝对不会坑你害你,坑了你害了你对我任何好处没有。”
孙国強:“那你要怎么样?”
文老板:“我敢怎么样?我只想活下去,这就看孙长市的能量了,现在我的命就抓在你孙长市的手里,你让我活我就能滋润地活着,你不让我活,我立马就得死。”
孙国強是聪明人,他听懂了,文老板这是在说反话,这句话如果倒过来听就是:现在你的命就抓在我手里,我让你活你就能滋润地活着,我不让你活,你立马就得死。他的眼珠子都气红了,恨不得现在就把文老板一把掐死。然而他终究是一个有理智的人,他知道即便他真有那个本事一把将文老板掐死,他也逃不脫那颗抵命的子。况且凭体力,他也不见得能对付得了这位农民工出⾝的老板。他铁青着脸说:“你走吧,你的事我马上办,不过你要牢牢地记住,我孙国強如果有三长两短,你文老板可就真地死定了。”
文老板马上恢复了一贯的恭敬,点头哈地表⽩:“谢谢孙长市,谢谢孙长市,我保证一定会按孙长市的指示办,泰山庒顶不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说,这个道理我懂,你误会了,我绝对不敢威胁恐吓孙长市,我也是得没办法,来向您求情的。”
孙国強已经看透了这位过去对他毕恭毕敬的文老板,只盼望他马上变成一只蟑螂,那样他就可以一脚踩扁他:“行了,你去做准备吧,三天以內如果建委不恢复你的中标资格,我就把中山路道路整修工程给你,怎么样?”
中山路道路整修工程也是一块肥⾁,但是因为工程量没有环城路附属工程那么大,所以并没有引起大的建筑施工队伍的重视,市里也就没有公开发包。文老板听到孙国強这么说,嘴乐得咧成了瓢,脸上露出了红光,更加客气恭敬了:“那就太谢谢孙长市了,孙长市简直就是我的再生⽗⺟啊,我保证把这项工程⼲得漂漂亮亮的,到时候也绝对不会忘了孙长市…”
孙国強厌烦地打断了他:“好了,你回去做准备吧,这两天我就给你消息。”
文老板乐滋滋地告别了孙国強,哼着小调从市府政大楼出来,正要爬上他那辆新买的旧皇冠,从车旁边过来三个人围住了他,其中一个年长点的人问道:“请问你是东方建筑工程公司的文老板吗?”
文老板正处在精神亢奋状态,満不在意地随口回答:“对啊,没错,什么事?”
那人说:“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文老板:“⼲吗?我还忙着呢,你们是⼲啥的?”
那人说:“我们是省委纪联合调查组,找你了解情况,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文老板自认为多多少少还懂得一点法律,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给人家上法律课:“我不去,你们没有权力抓我,我不是员,委纪管不着我,你们要抓我,拿逮捕证过来。”
另一个人冷笑着说:“你倒懂啊,别忘了,我们是联合调查组,什么叫联合?就是委纪、检察院、安公局一起办案。给你看看,这是安公局的拘传证,你签个字就跟我们走吧。”
文老板没招了,他明⽩这一关是度不过去了,只好在拘传证上签了字,老老实实被那几个人押着爬上了停在他车旁边的那辆吉普车。
楼上,孙国強透过窗户看到了这一幕,他呆住了,过了一阵回过神来,浑⾝的骨头就像是被菗掉了,瘫坐在沙发上,嘴里喃喃自语着:“完了,全完了。”瘫坐了一阵,他打起精神开始挂电话,电话通了,他气急败坏地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杜斌回答:“孙哥,对不起,那个娘们让安公局给罩起来了,不容易下手,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安公松神了我再办,现在办风险太大了。”
孙国強:“什么?安公怎么揷手了?是不是你们露馅了?”
杜斌:“我现在也弄不清安公怎么会把她罩起来了,我还以为是看在你的面上呢。不过孙哥你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上,我这两天有点大事要办,忙完了马上就办好不好?”
孙国強:“你可别泡我啊,这件事情关系到我的⾝家命,你一定要抓紧。”
杜斌:“没问题,你放心,我把这单活做完了马上就办。”
放下电话,孙国強长叹一声,他知道,对方也只是在敷衍他,终究他跟对方没有过硬的情,人家答应他帮忙做这种事情,看重的就是他这张常务副长市的牌子,而且一旦给他办了这桩事情,今后他就等于卖给了人家。如今倒也好,这件事情没办成,今后他也就不会被杜斌那种人要挟了,如果他还有今后的话。这一刹那间,他的心灵深处涌上了深深的悲哀,他知道自己的路走到尽头了。
4
紫苑路3号大院,陶仁贤正在往告示栏上贴告示,告示上写着:关于选举居委会主任及办事机构的通知。路过的人纷纷围拢过来观看,陶仁贤贴好告示,回过头来见人多,立刻来了精神,开始现场动员:“各位邻居,下个星期我们大院居民委员会就要成立了,这可是关系到我们每个居民切⾝利益的大事,也是我们每个居民行使主民权利的大事,今后我们大院能不能建造起谐和的文明社区,能不能让每一个居民过上安宁、安静、全安的生活,就靠我们自己了。”
一个女人问道:“陶大姐,成立居委会以后,是不是家里有啥事就可以找居委会了?”
陶仁贤:“那当然,居委会就是为居民服务的么,不然要居委会⼲嘛?”
一个⼲部模样的人问道:“他陶阿姨,离退休人员居委会管不管?”
陶仁贤:“你又没离休也没退休,⾝強力壮的急着问这事⼲嘛?你啊,不看报不学习,所以啥都不知道。今后凡是离退休人员,人事关系组织关系一律转到社区居委会,转过来以后,要正常参加组织活动,参加政治学习,我们还要组织各种各样的文化体育活动呢。”
那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说对了,我现在一般不看报,只看电视,我这是为我爸爸问的。”
陶仁贤:“噢,我说么,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老⼲部来了。你放心,除了居委会,老⼲部都是和家国的宝贵财富,还有老⼲局管,双重管理,双重保护,回家告诉你爸爸,让他就放心吧。”
一个家属模样的人问陶仁贤:“他陶阿姨,如果我选你当居委会主任,你当不当?”
陶仁贤乐呵呵地说:“有群众拥护我就⼲,为什么不⼲?”
那人说:“那我就选你了,你这个人热心肠,没有长市太太的架子,我就选你了。”
众人纷纷起哄:“对,就选陶大姐,就选陶阿姨…”
众人半真半假的拥戴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对陶仁贤工作和为人的肯定,陶仁贤动得満面红光,宣示般地说:“只要大家信任我,我就一定⼲好,全心全意为民人服务,把咱们大院建成文明社区。”
钱明从人丛中挤出来对陶仁贤说:“老妈,你还是先把咱们家建设成文明家庭再说吧,你看看都几点了,还做不做饭了?让我们回来饿肚子,还文明社区呢,文明社区能让居民饿肚子吗?”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陶仁贤嘻嘻哈哈地自我解嘲:“我这个人啊,脑子不够用,儿子媳妇孙子今天回来吃饭,早就定桌了,结果跟你们一唠起来就忘了。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得建设文明家庭去了。”说着从人丛中挤了出去。
5
周文魁家,赵吉乐进来告诉润发:“老板一会过来,这一次可能要办真事,你说话小心点,眼睛放亮点,千万不能出事。”
润发问:“老板什么时候来?这一次是不是正式易了?”
赵吉乐:“很可能,一会如果他们开始易,你就躲出去,如果躲不出去,你就找个借口上楼蔵起来。”
润发:“那就剩你一个人怎么办?”
赵吉乐:“我没问题,你把自己顾好蔵好就行了,万一动起手来,可别误伤了你,你伤了,我们即便把毒贩一网打尽,也评不上功,拿不上奖。”
润发连忙点头应承:“好,到时候我趁别人不注意就蔵起来。”
正说着电话响了,赵吉乐接听:“好好好,我马上出来。”放下电话急匆匆地对润发说:“老板来了,我们去接。”
两个人便出门来到大院的门口,等了一会就见驶来一辆出租车,杜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编织袋从出租车上下来,见他们二人已经等在大门口,非常満意,点点头:“不错。”说着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给赵吉乐和润发每人发了一个。赵吉乐装作傻乎乎的样子,忙不迭地打开红包数了数,1000块,作出极为奋兴的样子:“这么多啊,谢谢老板,在俺们老家,半年也挣不了这么多。”
润发配合他演出:“德,真是农民,也不怕老板笑话。”
杜斌呵呵笑着说:“不笑话,不笑话,这才是真情流露,人活在世上啊,最重要的就是要知恩图报。”
赵吉乐作出非常感的殷勤样儿:“俺给老板提东西,润发,你前面带路。”
润发瞪了赵吉乐一眼,嘟囔了一声:“德,指挥谁啊。”说是说,还是领头朝前走去。杜斌把编织袋给赵吉乐,赵吉乐掂了掂,编织袋的分量不轻,心里明⽩,里头装的是民人币,八成是要易了。
杜斌边走边说:“今天要办正事,你们两个多加小心,千万不能出事,事情办完了还有奖励。”
赵吉乐跟润发异口同声地说:“没问题,没问题。”润发还补充了一句:“我爸我妈都上班去了,家里没别人,想⼲嘛都成。”
赵吉乐装殷勤打听报情:“老板,你让俺跟华哥办的那件事,俺们都准备好了,怎么又撤退了?”
杜斌呵呵笑道:“你呀,实诚人。那种事又不是我们自家的事儿,朋友托的,能办则办,不能办也千万不能勉強。其实,我本不会真的帮他办,那是要冒大风险的,办了我们的买卖还做不做了?就这样最好,他既欠了我们的人情,我们又没有风险。”
赵吉乐:“俺当时还真有点怕呢,安公局的整天盯着那个女的,万一让他们抓去了,可就是死罪啊。”
杜斌:“我能冒那个险吗?我们有自己的生意,让察警盯在后面的⽇子没法过,除了电影电视胡编出来的事,谁敢随便杀人?做做样子让他领情就行了。”
赵吉乐从老板的口气中判断,孙国強跟他并没有猜想中的上下线关系,仅仅是朋友之,至于这种朋友关系是怎么建立起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这也不在他的侦察范围,当下也不再多说,陪着老板来到润发家里。进了门老板直接上楼,透过窗户朝外面窥测着,正是上班时间,大院里非常清静,偶尔有不知谁家的保姆提着从市场买来的菜从树木草坪之间的小路上走过。老板放心地点点头:“很好,确实没问题。”然后掏出机手拨打电话:“你那边怎么样?好好好,可以带他们过来了。”
过了一阵电话又响了,老板接听之后吩咐赵吉乐:“华哥来了,你出去接一下,小心一点。”
赵吉乐知道是送货的毒贩子来了,连忙出门接,抓紧时机把事先拟好的信短发了出去:“老板已到,即将易。”那边马上就发回了信息:“按原定方案办。”
赵吉乐知道局里已经部署妥当,便放心大胆地来到大门外等着接人。片刻又是一辆出租车停到了大门外边,华哥陪着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其中一个体格壮硕的汉子手里提着一个编织袋子,另一个人是个秃子,看样子是头儿。赵吉乐上前去:“华哥,老板让俺过来接你们,咦,你们怎么都坐出租,连辆轿车都没有啊?”
华哥嘲弄道:“笨蛋,电视剧看多了吧?⼲这行哪有坐自己的车出来的,出租车最可靠。别废话,你在前面带路。”那两个人也不跟赵吉乐打招呼,冷眼看着他,赵吉乐也不跟他们说啥,领着他们朝润发家里走去。
路上那个秃子嘟囔了一句:“你们老板真鬼,安排到这里接货,倒是别出心裁啊。”
华哥说:“我们老板说了,这就叫利用灯下黑。”
秃子反复念叨着“灯下黑”三个字,然后说:“好,真好,好办法。”
一行人进了润发家,杜斌上前跟秃头握了握手,两个人也不废话,分别坐到了沙发上,其他人都没坐,在他们⾝边站着。秃头对他的手下示意,他的手下便放下手中的编织袋子,在里头摸索了半会儿,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粉,扔给了华哥。华哥扯开袋子的一角,用手指头沾了一点粉末放在⾆尖上品了品,又放在桌面上用打火机烤了一下,闻了闻味道,朝杜斌点点头,告诉杜斌货没问题。
秃头这才说话:“货没问题,钱呢?”
杜斌朝赵吉乐点头示意,赵吉乐装作懵头懵脑:“老板,⼲吗?”
老板苦笑,只好说:“把袋子开解。”
赵吉乐装作笨手笨脚,翻来覆去地摆弄着编织带,就是解不开系袋口的绳子。对方有些着急,秃头问杜斌:“在哪找来这么个笨蛋?”
华哥看不下眼了,过来推开赵吉乐抢过编织袋骂道:“笨蛋,农民,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赵吉乐总算找着机会了,反过来狠狠推了华哥一把骂道:“你才是笨蛋,农民怎么了?就该受你欺负吗?今天当着外人的面还欺负俺,俺你八辈子。”
华哥让赵吉乐骂愣了,随即怒火攻心,狠狠地菗了赵吉乐一巴掌:“滚开,别碍手碍脚的,笨蛋,等事情办完了再跟你算账。”
赵吉乐扑过去一把扭住了华哥,连踢带打嘴里还一个劲骂着:“还动手打人哩,俺长这么大还没谁敢打过我,今天俺不让你这个杂种活了…”
华哥哪能对付得了赵吉乐,其他的人也都让这突如其来的打斗闹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华哥挣脫了赵吉乐的追打,跑到一边对杜斌说:“老板,这小子疯了。”
杜斌让他们闹得非常尴尬,本没有余暇来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制止赵吉乐:“⼲吗?住手,别闹了,丢人败兴。”
赵吉乐却还不依不饶,真像一个脾气倔強的农村人受了欺负,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朝华哥砸了过去:“俺今天毁了你。”烟灰缸砸得不准,从华哥脑袋旁边飞过,砸烂了窗户玻璃,飞出了窗外。
杜斌然大怒:“你要⼲吗?再闹老子废了你。”
杜斌的话音刚落,润发家的大门和窗户同时被猛然撞开,穿着防弹⾐带着头盔的察警蜂拥而⼊,黑洞洞的口对准了室內的每一个人。严肃的口和紧绷的面孔告诉这帮毒贩子,这个时候谁敢有任何动作,惟一的结局就是被弹钻成筛子。广林子、王处长紧随在察警后面也冲了进来,察警动作练地将室內的毒贩子们按倒、搜⾝、戴上了手铐,这帮家伙⾝上除了手,居然还有几颗手雷。
秃头被察警按倒在地,脑袋几乎贴到了地板上,挣扎着扭过头狰狞地对老板说:“好你个混蛋,跟老子玩这套把戏,老子死了变成鬼也饶不了你。”
杜斌见对方误认为自己跟察警串通设套,急得脸红脖子耝要辩解,察警却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憋得面红耳⾚。谁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相互猜疑,有利于提取口供。赵吉乐抓紧时机又点了一把火,对杜斌说:“老板,谢谢你了,没你的帮助我们真办不了这么顺利。”
杜斌狠狠瞪了他一眼,无奈地垂下了脑袋。广林子用脚拨拉了一下杜斌,对王处长说:“这小子先借我用一用。”
王处长问:“⼲吗?”
广林子:“眼下最紧要的是,我得弄清楚,到底是谁为什么命令这小子谋杀张大美。”
赵吉乐见广林子脑门子上鼓了一个大包,大包上还渗出了⾎,脸颊上有一道刮痕,也渗出了⾎,担心地问:“队长,你负伤了,赶紧包一包吧。”
广林子气冲冲地骂他:“没事,死不了。你们怎么商量的?什么办法不好,非得用这种摔东西砸玻璃的老子套发信号。我刚刚摸到窗台下面,你的烟灰缸就飞出来了,看看,脑袋让你砸了不说,脸也让玻璃划破了,差点没破了我的相。”
王处长揷了一嘴:“你的那张脸还用得着别人给你破相吗?”
王处长这么一说,赵吉乐捧腹大笑,其他察警也都笑了起来。
6
孙国強躲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他明⽩,到了这个分上,除了出逃已经再没有出路了。这时候有人敲门,孙国強置之不理,外面有人问话:“他在不在?”
秘书回答:“在啊,我亲眼见孙副长市进了办公室,一直没有出来。”
便有人下达命令:“把门撬开。”立刻就有人开始撞门。
孙国強无可奈何知道大势已去,只好过去开了门,一群人堵在门口。孙国強強自镇定,冷然问道:“你们⼲吗?”
一个中年⼲部自我介绍:“我们是省委纪联合调查组,现在对你宣布省委、省委纪的决定。”
孙国強:“有话进来说吧。”
一群人跟了进来,中年⼲部打开手中的公文包,掏出一页纸宣布:“据省委纪联合调查组的调查,现任海市委常委、常务副长市孙国強,涉嫌参与境外博赌,挪用公款支付赌债,收受东方建筑工程公司巨额贿赂,雇凶杀人灭口,经省委常委会、省委纪常委会议讨论决定,从即⽇起指定孙国強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代问题。现在请跟我们走吧。”
孙国強本能地伸出了双手,中年⼲部微微一笑:“这是双规,不是逮捕,用不着戴手铐。”
孙国強叹息一声:“戴手铐也是迟早的事。”说完,顺从地跟着省委纪联合调查组离开了办公室。
7
润发一家三口提着营养保健品、捧着鲜花到医院看望李寸心。下了车,周文魁再一次叮嘱润发:“润发啊,你这一次立了大功,法院只判你两年徒刑还是监外执行,你知道为什么吗?”
润发:“我知道,全靠李阿姨保了我,不然我立了功也得判刑。”
周文魁:“知道就好,知恩图报,这是做人的本,你现在报答李阿姨最好的方式就是到戒毒所去把毒瘾彻底戒了,一会你给李阿姨说一声,明天你就要进戒毒所了,该说什么你都知道吧?”
润发乖乖地点头答应:“我对李阿姨说,请她放心,我一定会重新做人,我还要好好学习,考警校,像吉乐哥一样,当一个好察警。”
吴敏:“好孩子,你李阿姨说了,你本质上是好的,只要下决心学好,今后⽇子还长着呢,别忘了对你李阿姨说谢谢,还有,给你李阿姨说,让她好好保养⾝体,等你从戒毒所出来了再来看她。”
三口人上楼来到李寸心的病房外面,看到的情景让他们大惊失⾊。赵宽、赵吉乐、鼠目、张大美还有李寸心的生学们都守候在外面。医生护士出来进去的忙成一团。周文魁来到赵宽⾝边问道:“怎么了?”
赵宽说:“情况不好,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正在抢救。”
周文魁握了握赵宽的手,叹息了一声,在赵宽⾝旁坐了下来。
吴敏双手合十在一旁开始祷告:“老天爷啊,你不能太狠心了,千万不能就这样让好人走了啊,无论如何让我们再跟她见一面吧…”
主治医生从病房出来,赵宽他们急忙了过去,医生无奈地摇头摇:“对不起赵记书,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
赵宽茫然若失,瘫倒在椅子上,赵吉乐跟鼠目冲进病房,润发也扑进病房,跪在地上大哭起来,病上李寸心已经永远闭上了双眼,神⾊平静、安详,好像正在睡乡之中。
几天后,墓园,天上云滚滚,云后的光用神奇的笔触在云层的边缘勾画出了复杂多变的金⻩线条,然后又把金灿灿的光辉泼洒在林木葱茏的山坡上,景⾊生动而肃穆。赵宽、赵吉乐、鼠目、张大美还有李寸心的生学、同事站在李寸心的墓前,向李寸心的墓鞠躬致敬。还有许多赵宽的同事、大院的居民也来向李寸心告别。吴敏跪坐在李寸心的墓前述说着:“李大姐,润发进了戒毒所,今天不能来送你,他让我替他向你告别,他说了,你对他的大恩大德他只有下一辈子偿还了,这一辈子他一定要记住你的话,彻底戒掉毒瘾,重新做人,还要考警校,像他吉乐哥哥一样,做一个好察警…”说完后,把随⾝带来的⽔果、糕点恭恭敬敬地摆放在了李寸心的墓前。
8
紫苑路3号大院,正在召开居民大会,赵宽、钱向、周文魁等一些市导领都参加了会议,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主席台上,而是坐在台下普通群众席。台上只有前来主持选举工作的街道办事处⼲部,看到赵宽和钱向、周文魁等市导领都坐在台下,街道办事的⼲部惴惴不安,起⾝邀请他们上主席台就座,赵宽摆摆手推辞:“我们都是三号大院的普通居民,今天这个会你们是主角,我们是配角。”
街道办事处的⼲部见他们执意不肯到主席台就座,只好作罢,对居民们说:“各位居民同志们,今天市委、市府政、市人大、市政协、市委委纪的赵宽记书、钱向长市、周文魁主席等市导领都以普通居民的⾝份来参加我们这个大会,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他们。”居民们以热烈的掌声表达着对赵宽这些市导领这种做法的赞赏。街道办事处的⼲部接着宣布:“现在我们举行无记名投票,我们实行的是差额选举,候选人一共五人,选举出三人担任居民委员会委员,然后再从这三人里选举一名居民委员会主任。如果对以上候选人不満意,有自己想要推选的人,可以在选票留出的空格处填写你要选举的人的名字。下面我们以举手表决的形式先选出监票、验票工作人员。我来提名好不好?同意的话就鼓掌通过…”接着就宣读了几个人的名字,监票、验票只是一次的工作人员,谁也不会对这种质的工作人员公开表示反对,于是统统鼓掌通过。选出来的监票、验票人员走上台,从街道办事处的⼲部手里拿过选票开始给居民们发选票,拿到选票的人就开始填写,写好了就到主席台前的投票箱投票。整个投票过程秩序井然,气氛热烈,有的人嘻嘻哈哈,相互打听着对方选了谁。有的人态度严肃认真,好像不是在选一个小小的居委会主任,而是在选华中 民人共和国主席。赵宽和钱向这些市导领也都填好了选票,并且在投票箱里投下了自己庄严的一票。
投票结束,街道办事处⼲部宣布:“紫苑路三号大院享有选举资格的居民人数是三百四十六人,实到二百三十二人,超过半数,选举有效。下面请计票人员开始计票。”
计票人员便在一张小黑板前面画正字统计票数,最终统计结果,出来了,街道办事处的⼲部大声宣布:“陶仁贤得票二百零五票,当选为紫苑路三号大院居民委员会主任!下面请新当选的居民委员会主任陶仁贤同志讲话,大家!”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陶仁贤居然扭捏起来,一个劲朝后面躲,但是最终还是被人们推到了台上,她脸红脖子耝地说:“我不会讲话,只能表个态,既然大伙信任我、支持我,我今后一定全心全意为居民同志们服好务,争取一年內把我们的大院建设成全市最好的社会主义大院。”
钱向听得直皱眉头,对赵宽嘟囔道:“什么年头了,怎么社会主义大院又上台了,现在讲的是社会主义文明社区。”
台下也有人喊:“现在不讲社会主义大院了,讲的是社会主义文明社区。”
陶仁贤眼睛一翻说:“把土⾖叫洋芋,把地瓜叫红薯,社会主义大院和社会主义社区都是一回事,用现在的时兴话说,不管叫什么,都得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立为公,执政为民’么。”
小小的居民委员会主任用这种话来自诩,多少显得夸张、滑稽,台上台下哈哈大笑,赵宽对钱向说:“怎么样?你们家陶仁贤思想还真能与时俱进吧?”
钱向:“昨天晚上背了半夜,结果就记住了这么几句,用在这里文不对题。一个小小的居委会主任,还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立为公、执政为民呢,嘿,都是受你蛊惑,让我们那位当众出丑。”
赵宽:“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对的,这种话是一种精神,一种原则,谁规定居民委员会主任就不能用这种精神来指导自己的工作和行为?好,说得好,我得为你们家陶仁贤鼓掌呐喊一下。”说着就带头鼓掌起来,有了记书带头,其他人也相跟着鼓起掌来,顿时掌声响成了一片。
9
夜已深了,陶仁贤躺在沙发上哼哼唧唧,钱向过来:“⼲吗呢,从吃过晚饭到现在就没动过窝,哼哼唧唧像老⺟孵蛋似的。”
陶仁贤:“真累啊,你以为像你当长市那么舒服,对了,你现在是记书了,出门庇股冒烟,进屋看报聊天,讲话有人鼓掌,吃饭有人买单。我呢,过去整天像个老妈子,现在整天就像收电费⽔费的,走东家串西家,过去想串门没地方去,现在串门串得人头疼心烦。昨天我们组织选举业主委员会,他们还要选我当业主委员会的主任,看来是不把我累死累垮他们不甘心啊。”
陶仁贤嘴上抱怨,实际上却是劳动得到人们认可后的満⾜和炫耀。钱向知道她这个人的⽑病,故意说:“你又要当业主委员会的主任了?”
陶仁贤:“没有,我推辞了,两回事儿,我说规定居委会主任不能兼任业主委员会主任的职务。”
钱向:“没有这个规定吧?”
陶仁贤:“我现编的,找个借口。”
钱向:“实在太累了⼲脆辞职算了。”
陶仁贤:“那可不行,才⼲了几个月就辞职,别人不说,让赵记书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我?在你眼里我是臭屎狗,在赵记书眼里我可是女強人啊,俗话说女人为了爱人打扮,男人为了知己杀自。”
钱向:“什么破话,那叫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陶仁贤:“意思是一样的,我说的是⽩话文,对了,说到赵记书,他到省上以后怎么从来就没有回海来过?你见过他没有?什么时候让他回来看看,咱们紫苑路三号大院现在可是旧貌变新颜,已经申请文明社区了。
钱向:“赵记书新上任,光是悉情况就得有个过程,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时间回来旧地重游啊。再说了,李寸心就是在这里去世的,回到这里他的心情能好吗?前段时间到省上开会本来想跟他见个面,结果他到山区调研去了,也没见上。唉,人这个东西啊就是怪,原来天天盼着赵记书提拔,给我空位置,赵记书真的走了,心里还真有些空落落的。”
陶仁贤:“有什么空的?人家能⼲好你也能⼲好。”
钱向:“拍拍脯想,我要⼲过赵宽难啊,一来他打的底子起点太⾼,二来我的助手也抵不过他当时的人员配置啊。现在的长市能比得上我那个时候吗?”
陶仁贤:“我常听说现在提职升官既要跑又要送,人家都说又跑又送提拔重用,光跑不送原地不动,不跑不送要你没用。也没见你跟赵宽跑,更没见你们送,你们怎么都提拔了?是不是跑也跑了送也送了我不知道?”
钱向:“胡说八道,那种现象也有,终究是少数,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一把耗子屎坏了国全的汤,别人不说,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陶仁贤:“我敢说赵宽绝对不是那种人,你钱向么,难说。”
钱向:“胡说八道,我更不是那样的人。”
陶仁贤:“嘿嘿嘿,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当初你看你急得火上房猴烧腚的样儿,深怕赵宽提拔了轮不着你,一个劲地讨好顺从巴结人家赵宽,还不是为了让人家在关键的时候帮你说句话。现在轮上了又整天愁眉苦脸好像国全 民人都对不起你,⼲吗?不就当了个破记书吗?我又不是没见过,人家赵宽当记书怎么就没像你这么作难。难怪老百姓说,赵宽提拔了,老钱接班了,孙子判刑了,海快完了。”
钱向愤怒了:“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说说,赵宽该不该提拔?我该不该接班?孙国強那小子该不该判刑?”
陶仁贤:“别发火么,你别那么劲使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架势好不好?要装在外面装装就行了,回家就别装了,你长得本来就不上等级,再整天驴脸倒挂,真让人受不了。说实话,自从你当了记书,我天天半夜醒了不敢睁眼睛看你…”钱向:“为什么?”
陶仁贤:“看你那副样儿我就以为小鬼找我商量工作来了。”
钱向:“你别胡说八道了,该⼲吗⼲吗去,你以为一把手好当啊?矛盾的焦点,众目睽睽,⼲好了是班子的功劳,⼲坏了是你无能,全海市一百多万人的分量,还不够重啊?你以为我是装出来的啊?”
陶仁贤:“庒力实在大就辞了,回家养老不也好么。”
钱向:“辞了?好容易⼲上了怎么能辞了?我还想让海市在我手里再上两个台阶呢。”
陶仁贤:“犯,爱⼲就好好⼲,别老拉个脸,你那张脸拉下来比旧鞋底子都难看,还上两个台阶呢,就凭你那张脸不下两个台阶就够好的了。”
钱向龇牙咧嘴:“我也觉得市委那些⼲部见了我老是躲着走,原来是因为我的脸不好看啊,这样是不是好一些?”
陶仁贤从沙发上坐起来:“这样啊,市委那些⼲部见了你可能跑得更快,还以为你要咬人呢。”
钱向头摇叹息:“难怪人家说,老公都是别人的好,孩子都是自己的好。”
陶仁贤:“觉睡吧,不管谁的好,都得跟自己⾝边的过⽇子,我可累坏了,明天还得挨家挨户地征求对收物业费标准的意见呢。来,市委记书,拉我一把。”
钱向刚刚拉起陶仁贤,桌上的红⾊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这是专门为上级导领开设的专线电话,钱向急忙去接电话,一松手,陶仁贤跌坐在沙发上:“好你个钱向,你想摔死我啊。”
钱向已经顾不上搭理她,接听电话:“噢,赵记书啊,好久不见,还好吗?”
赵宽:“还好,刚到任时间不长,还处在学习消化阶段,怎么样?你还好吧?”
钱向:“你这一走可把我闪了一下,工作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抓起,你得经常回来指导关怀海啊。”
赵宽:“你老钱是海的老人了,对海的情况悉,对海的发展有很好的想法,你这一届班子肯定会比我这一届⼲得好。”
钱向:“谢谢赵记书的信任和支持,我们会尽力而为的。对了,最近赵吉乐到省城看望过你吗?安公局报上来提拔他当了刑队警副队长,你知道了吧?”
赵宽:“我打电话正是想问问你这件事,该不会是你老钱的行政⼲预吧?”
钱向:“我以和人格向你保证,绝对没有。其实人家早就要提拔赵吉乐,就是你在海市当记书庒着。这一次他们破的那个贩毒案,受到了安公部的嘉奖啊,杜斌一抓,基本上断了我们海市的毒源,他们队长,就是那个叫广林子的,提任副局长了,临走时大力举荐赵吉乐,我了解过情况,完全符合⼲部提拔任命程序,也经过了公示,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因素。”
赵宽:“老钱啊,我们这些当导领的孩子在同辈人里有别人比不上的资源优势,这已经违背了社会公平法则。如果我们再有意无意地強化他们这种与生俱来的资源优势,作为导领⼲部对民人群众没有说服力,作为家国公务员就缺乏公信力,对孩子自⾝也没有什么好处,我就担心你们这些老同事、老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提供他没有资格享用的东西。”
钱向:“赵记书,你别担心了,赵吉乐是好样的,有责任心,业务能力也強,又是科班出⾝,当个刑队警副队长绰绰有余么,告诉你,他这个副队长实际上就是队长,他们刑队警没有队长,他负全责。好了,你就别担心这些事情了,孩子已经大了,人家自己走出来的路你就不要说三道四了。这方面你应该向我学习,对孩子的发展本就别问,只要是正当的、又有那个本事拿得下来的,就别管他。我们家钱明现在是他们单位的副总,我既不支持,也不⼲预,也许别人会说,他靠了我这张老脸,实际上没有靠,我问心无愧就行了。怎么了?导领⼲部的孩子就不能进步、发展了?导领⼲部的孩子全都到大街上给人擦⽪鞋才算是社会公平吗?荒谬么!”
赵宽:“老钱啊,我没别的意思,你可别误会啊,我就是担心我不在跟前你们这些叔叔伯伯把赵吉乐给惯坏了。”
钱向:“我的人生经验,好孩子再惯也坏不了,坏孩子不惯也照样坏。”
赵宽哈哈大笑:“你这是在宣传主观唯心主义啊。好了,不说这事了,最近还好吧?听说你们制定了海市五年发展战略,很有气势,很有內容,预祝你们成功啊。”
钱向:“记书,我们是在你奠定的基础上竭尽全力往前迈步啊,很难,可是我们有信心在省委省府政的导领下,争取在前像你一样给下一任留下一个良好的发展基础。”
赵宽:“你老钱怎么跟我说起客气话了?我们可是一个班子的伙计啊,成绩是你我和大家伙的。好了,太晚了,不打扰你了,代问你们家陶主任好啊。”
他们对话的时候,陶仁贤在一旁急不可待地打手势、做动作,钱向看看她对赵宽说:“刚才我们家陶仁贤还念叨你呢,说你是伯乐她是良马,过几天大院就要挂‘文明小区’的牌子了,她请你菗时间回来看看呢。”
赵宽:“我就说么,陶仁贤⼲这个工作最合适,一定能⼲好,我有机会回海一定到大院看看那些老邻居去。”
10
半年后。
紫苑路3号大院的门口站着⾝穿制服的保安,门口的柱子上挂着“文明小区”的金字招牌。大院的草坪上增加了一些运动器械,还有一排宣传栏。草坪的运动器械上有老人孩子在锻炼、玩耍,宣传栏前面有人在张贴新的宣传內容,大院的气氛显得谐和、温馨,没有了过去那种冷冰冰的寂寞。张大美家门外,一辆大卡车装満了家具物品。鼠目陪着张大美从屋內走出,两个人背着、提着大包小裹,搬家公司的人急忙上前接应,鼠目谢绝了他们的帮助:“没事,这些东西我们自己来。”然后两个人把手中的物品塞进了鼠目那辆桑塔纳轿车,接着两个人也钻进了汽车。
汽车开出了紫苑路三号大院,后面跟着那辆搬家公司的大卡车,张大美回头久久望着紫苑路三号大院。
鼠目:“是不是有些留恋?”
张大美:“在这里我有最美好的记忆,也有最痛苦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真像是一场梦啊。”
鼠目:“你今后还会不会回到这里来看看?”
张大美:“我永远也不会再来了。你呢?”
鼠目:“我可能也不会再来了,姐姐在这里永远离开了我,姐夫又调到省里工作,房子也了,我还回来⼲什么。有时候想想心里也难受,我在海市现在只有赵吉乐一个亲人了…”
张大美:“我算什么?”
鼠目:“你算我的子啊,俗称老婆,难道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张大美:“子不算亲人吗?”
鼠目头摇:“子当然不是亲人。”
张大美非常不快:“那你说子到底算什么?”
鼠目:“老祖宗早就说过了,夫一体,夫一体是什么意思?就是说夫就是一个人,所以么,今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了。除此之外,有⾎缘关系的就是亲人,没有⾎缘关系的就是同事、朋友、路人等等。”
张大美:“哼,油嘴滑⾆,总是有理。”
两个人正说着,鼠目的机手响了,总编来电话:“寸光吗?你承诺的那篇独家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拜读啊?”
鼠目看了一眼张大美,尴尬地咳嗽一声:“对不起主编,这件事情看来行不通了。”
主编:“⼲吗?这半年多时间你就没怎么⼲正经事,像样的有分量的报道一篇也没有,我一直忍耐着,就等你向我吹嘘过的这篇轰动的独家报道呢,泡我吗?你泡我可就别怪我也泡你了。”
鼠目开始求饶:“好我的主编大人,我泡谁也不敢泡你老人家啊。这篇报道真的没法写了,我对我子有个承诺,那就是从今往后绝对不提这个话题。实在对不起,你老人家打我一顿吧。”
主编:“什么?你子?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鼠目:“正在结呢,程序还没走完。”
主编:“什么?你敢背着我们结婚?你还想不想在报社混了?你不声不哈偷偷摸摸地结婚了,今后还进不进报社的大门了?看不起我们是不是?”
鼠目再次求饶:“好我的主编大人,结婚乃人生大事,谁不愿意搞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可是不行啊,我子严格要求,一切从简,响应央中号召,不大大办。”
主编:“你刚才说正在结呢,什么意思?”
鼠目:“我们的程序分三步,第一步,搬家;第二步出发,新马泰半月游;第三步回来给大家发喜糖。现在才进行到第一步,明天就是第二步,半个月以后就是第三步了。”
主编:“不管你现在进行到第几步了,我都要揷上一步,今天晚上在家哪也别去,报社同仁要闹新房,同仁们说了,哪一步都可以省略,闹洞房这一步是绝对不能省的。”
鼠目可怜巴巴地看张大美,张大美接过电话:“你好,主编,我是李寸光的子,谢谢您的关怀,今天晚上我们在家等候大伙儿,谢谢了。”
放下电话,张大美对鼠目说:“都是一个单位的同志,人家这么热心证明你人缘还不错,不好拒绝的。”
鼠目:“好我的老婆啊,你这么实心眼儿也不知道过去生意是怎么做的。你知道他们怎么闹洞房吗?他们这是包蔵祸心啊,什么叫闹洞房?一共12道程序36个节目,比方说吧,人家到时候要修电视,你让不让人家修?”
张大美愣了:“修电视?好好的电视修什么?”
鼠目:“你就是电视,人家要把你当电视修,修电视先要⼲什么?”
张大美:“⼲什么?”
“先要揭电视机罩子,你的罩子能让人家揭吗?”
“什么七八糟的,我哪有什么罩子?”
鼠目揪揪她的⾐裳:“这就是你的罩子啊。”
张大美:“什么?要脫我⾐服啊?”
鼠目:“这还只是一个小项目,还有开汽车、装口袋…”
张大美:“开汽车是怎么回事?”
“开汽车就是让我脸对脸坐在你腿上,我当司机你当车,然后挂挡、鸣笛、起步。挂挡倒还好说,就是手拉着手,你跟着我的手动弹就行了;按喇叭就不太好了,我按你鼻子一下你就得学汽车喇叭那样‘滴滴滴’地叫唤,还要向左转向右转,左转向就得按你左边的脯,右转向就得按你右边的脯,当那么多人的面你能让我按吗?”
张大美连连啐道:“怎么那么流氓?你们报社可都是文化人啊。”
鼠目:“文化人歪点子坏主意更多,如果人家让我装口袋,那可就牵涉到你的子了…”
张大美:“我不听,我不听了,你怎么不早提醒我一声?这可怎么办?”
鼠目:“谁让你那么大包大揽地答应他们呢?不过你要真的想过关我也不是那种可以随便让人家拿我老婆取乐的人。”
张大美:“你有办法?快说,快说啊。”
鼠目:“晚上你一定要热情洋溢,热情招待每一个人,他们开始把你往洞房里拥的时候,你就突然晕倒,昏不醒,我就告诉他们说你有低⾎糖,然后就草草收兵了。”
张大美啐了他一口:“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明的主意呢,闹了半天就是让你老婆装晕的熊招啊。”
鼠目:“还有一招,逃跑。”
张大美:“这不行,已经答应人家了,你们单位的同事⾼⾼兴兴地上门来了,我们却来个避而不见,太对不起人了。我看还是抓紧准备一下,东西搬完了,抓紧时间去买些喜糖啊、瓜子啊、饮料啊之类的好好招待一下人家,万一他们真的开始腾折我了,我就按你说的:犯病。”
听到她说“犯病”两个字,鼠目嘿嘿笑起了起来:“还‘犯病’啊?”
张大美乜斜他一眼:“这次犯的是低⾎糖。”
正在这时,一辆警车从后面追了上来,车上的⾼音喇叭喊道:“前面那辆桑塔纳,靠边停车;前面那辆桑塔纳,靠边停车。”
鼠目回头瞥了一眼,喃喃骂道:“神经病,什么年代了还敢耀武扬威,小心老子投诉你,老子就是不停,有本事你就来撞我。”
张大美:“你停下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再说么。”鼠目只好把车靠在边上停了下来。后面搬家公司的车也只好跟在他后面停了下来。
警车堵到了鼠目的车前边,车上却不见有人下来,鼠目疑惑不解:“⼲什么呢?”摇下车窗对着警车喊:“嘿,⼲吗?神经病啊?我投诉你。”
警车的门打开了,却不见有人露面,从车里艰难地挤出一对庞大无比的熊猫来,熊猫的⾝上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本偷袭珍珠港,美人受惊(精);下联是:美人两颗原弹子,⽇德(的)投降。横批是:二次大战。鼠目马上明⽩了是谁在搞鬼,叫骂着冲下车来:“赵吉乐你这个小兔崽子想造反啊…”熊猫⾝后露出一张脸来,不是赵吉乐,是一位鼠目不认识的察警,笑哈哈地把这对熊猫推到鼠目怀里:“报告,俺们队长有紧急任务不能亲自来向舅舅舅妈贺喜,特委托我转他的礼物,请查收。”
对不认识的人,鼠目当然不好跟人家计较,傻乎乎地抱着熊猫嘴里连连说着“谢谢”察警给他敬了个礼然后回⾝上车,警车启动了,从车窗后面却露出了赵吉乐的鬼脸儿,鼠目这才明⽩自己中了缓兵之计,抱着那对大熊猫追了过去:“赵吉乐你小子耍我哈…”赵吉乐通过警车的⾼音喇叭对鼠目喊:“舅舅舅妈,我现在有急事,等我回来了晚上再⿇烦你们给我表演节目啊。”
鼠目回到车上嘿嘿嬉笑,张大美问他:“笑什么?”
鼠目说:“赵吉乐这帮察警也真够能琢磨的,你看看这副对联。”
张大美这才认真看了看那副对联,笑骂道:“呸,真流氓,快扯下来扔了。”
鼠目叹息了一声:“这还不算什么,⿇烦在后面呢,这帮察警闹起洞房比我们报社更残酷,外甥闹舅舅比起同事更放肆。”
张大美:“没关系,老办法,装晕,低⾎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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