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一
跟程铁石、博士王分手后,黑头陪着赵雅兰在街上无目的的逛。正是秋⾼气慡的好季节,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走在人行道上人跟人碰碰撞撞。路两旁的商店,拿出能想得到的一切招数来推销他们的商品“秋天换季大甩卖”、“清仓跳楼大减价”、“装修商场半价出货”…许多小商店的门口还站立着浓妆抹感十⾜的姐小“大哥、大姐”地叫着,面上堆満媚笑把路人往店里拉。不逢年不过节,大街上却挂満了彩旗、彩球、彩灯,商家们企图以人工营造的节⽇气氛来勾起人们过节前的那种购买望。汽车的轰叫,行人的嘈杂,商家播放的音响混合成⾼分贝噪声,刺着人们的神经。
“太吵了,闹得人心烦,咱们回去吧。”赵雅兰征求黑头的意见。
黑头说:“我听你的,你说上刀山我就上刀山,你说下火海我就下火海,绝没二话。”
赵雅兰说:“别说的跟真的一样,我早就看出来你没耐心跟我逛商场,心里烦的要命,表面上还要装,多难受。算了,咱也别让你难受了,往回走。”
黑头作痛心疾首状,指天划地的说:“天地良心,我可是心甘情愿陪你上刀山下火海,我要是有半点三心二意,让老天爷罚我下辈子当个百万富翁。”
赵雅兰说:“油嘴滑⾆。”两个人便掉转⾝一路上东瞅西看地往回走。“
路过民人广场时,见花坛里的花菊开的正,姹紫嫣红,金⻩纯⽩,各⾊花儿衬在疏落的青枝绿叶上,格外人。广场上还有一些穿红着绿的大人孩子在放风筝,蔚蓝的天空被星星点点的风筝点缀的多了几分活泼,几许趣情。
“这地方美,咱们坐一会儿吧。”赵雅兰提议。
“行!”黑头答应。
二人在树荫下找了个条凳,赵雅兰要坐,黑头拦住,用袖口在椅上抹了两下才让她坐。赵雅兰“噗哧”一声笑了,说:“我发现你越来越细心,越来越会体贴人了。”
黑头的黑脸有些发红,不自然地笑笑,自我解嘲地说:“你是大官家的姐小,跟你在一起,我当然要小心侍候。”
赵雅兰不⾼兴了,一庇股坐下,说:“你再提这码事,我就不理你了。他是他,我是我,我也沾不上人家啥光,这不,如今我还是农村户口,还得当坐台姐小挣钱,要不是为了你和程哥,我才不稀罕求他呢。”说着说着,动了真气,眼圈也红了。
黑头一见,忙说:“我也就是一句玩笑话,至于你这么生气吗?算了,就当我没说,你坐会儿,我去买点⽔喝。”说罢,匆匆朝广场的小售货亭跑。
赵雅兰看着黑头到了售货亭前面,指指画画地点着,又伸手从后兜里掏⽪夹子、点钱、付款,然后接过装着饮料的塑料袋,步伐轻快地朝自己走来,赵雅兰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看的⼊、心里象有热辣辣的嘲⽔往上涌。见黑头快回到跟前,她故作镇静,从手包里找出小镜子和膏,目不斜视地往上补口红。
黑头来到跟前,却不说话,也不坐下,愣愣地站着。赵雅兰瞥他一眼,见他痴痴地盯着自己看,眼光里透出的神情,辣火辣烫的赵雅兰脸发热、发烧,把她的心也烤得软软地。
“咋了?看什么?没见过?”赵雅兰收好镜子、口红,逗趣道。
“你呀,真美。”黑头由衷地歌颂她。
“美就让你看个够,给、给、给,好好看。”赵雅兰扬着脸,做出怪相,让黑头看。
黑头没有笑,却放下手里的塑料袋,伸手捧住她的脸在颊上吻了一口。
赵雅兰万万没有料到在大庭广众之下黑头会来这么一下,本能地推开他,说:“这么多人,你⼲吗?”
黑头也觉得自己失态“嘿嘿”一笑,脸红涨成一块猪肝:“我没忍住,你千万别生气。”
赵雅兰朝四周看看,见没人注意到刚才的一幕,方才放下心来,捅了黑头一杵:“你咋这样呢,净胡闹。”
黑头说:“这不能怪我,还是怪你太美了。”
赵雅兰说:“你们男人都是这个德行,没到手的梨都是甜的,一旦吃上了,再甜的梨也觉着是酸的。”
黑头说:“那你这颗梨我就永远不吃,供起来天天看。”
赵雅兰说:“不吃,梨自己也会蔫,到时候就怕你连看都懒得看。”
黑头从塑料袋里掏出一罐可乐,拉开,递给赵雅兰,自己掏出一瓶矿泉⽔,拧开,喝了一口,沉默片刻,闷闷地说:“别说懒得看,到时候恐怕我连看一眼的份都没有。你大伯要是知道你跟我这种人在一起,能答应才怪。”
赵雅兰说:“那要看我愿意不愿意,我愿意的事谁也别想拦得住,别说我大伯,就是我亲爹也管不了。”
黑头问:“那你愿意不愿意?”
赵雅兰说:“明知故问,不愿意我老跟你混啥?你又不给我开工资。”说着,羞赧地将头埋到了黑头的怀里。黑头顿时呆了,心象充満了氢气的气球,轻飘飘晃悠悠地往上飞,眼前的景物恍恍惚惚变成⾊彩斑斓的一团,喉头象堵了一团热⾎,热烘烘地发哽。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轻轻揽住赵雅兰的肩,小心翼翼地把贴在她的发际,轻声细语地说:“雅兰,我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对你好,否则我就…”
赵雅兰捂住他的嘴:“别罚咒,我信,不信我还能对你这样吗?”
黑头不再说话,只是用嘴、用脸,在她头顶、发端摩娑着,柔情密意让他只想哭。夕将金⻩⾊的光轻柔地洒在他们⾝上,晚风软软地摸抚着他们,他们失去了时间概念,直到夜幕降临。几个瞎遛的闲汉冲黑头跟赵雅兰怪声怪气地吆喝:“嘿,哥们,该回家了。”另一个说:“在这儿多没劲,回家去滚热炕头多过瘾。”
要在过去,黑头早就冲上去让他们満地找牙了,今天他却宽容地笑笑,扶起赵雅兰说:“走,咱们该吃饭了。”
赵雅兰顺从地挎起他的胳膊,两人款款而去。
“咱们吃西餐吧。”黑头建议。
“西餐太贵,随便找个小饭店吃点就行了。”
黑头没有听她的,领着她来到了装修典雅的喀秋莎西餐厅,他把这顿饭看成他与赵雅兰人生新起点的象征,一种纪念,决不能马马虎虎。两人在火车包厢式的雅座坐定,心里都有些异样地动,过去他们没少在一起吃饭,可今天这顿饭的感觉绝对不同,二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心灵相通的默契,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们都知道,从今天这顿饭开始,他们将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的朋友,他们的关系已经升华到了一个可以决定他们一生幸福的新阶段。温柔的灯光,曼妙的乐曲,更为这间餐厅的气氛增添了浪漫柔情。
黑头点了⽔果沙拉、披萨馅饼、清蒸虾排,又要了一瓶意大利红酒。他举起酒杯,说:“为我们的未来,⼲杯!”赵雅兰二话没说,跟他碰了杯,然后一口喝下了杯中的酒。
“第二杯酒祝程大哥早⽇脫离苦海,官司打赢!”
赵雅兰没有举杯,黑头错谔:“怎么了?”
赵雅兰说:“今晚除了我们俩,不许提任何人的事。”
黑头明⽩了她的意思,说:“好,今晚是我们的,别的人别的事不提也罢。这一杯酒祝我的人青舂永在、万事如意。”赵雅兰端起杯跟黑头碰了一下,⼲了。
赵雅兰斟満酒,端起来,直瞪瞪地看着黑头说:“这一杯祝我们永远幸福,永不变心。”
黑头又加了一句:“⽩头偕老,儿孙満堂。”
赵雅兰说:“想的美,胡说八道。”说是说,还是跟他⼲掉了杯中酒。
吃过饭,黑头骑着车送赵雅兰回家。赵雅兰的双臂搂着黑头的,头枕着黑头宽厚的脊背。黑头把车蹬得飞快,赵雅兰问:“黑头,你说啥是幸福?”
黑头说:“一句话说不清楚。”
赵雅兰说:“幸福其实就是一种感觉,比方说,这会儿,我跟你骑着自行车在大街上跑,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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