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呃,总算出来了。
走出了办公室,苏宝言看看前方的天空,长长吐了口气,抬起手将不听话的鬓发塞进耳后,顺便看了看腕上的表,一个小时啊老大,一个小时啊,自习课班主任把她揪到办公室一“聊”就是一个小时。
不就是期中试考退了20名吗,上个期末她还进了21名呢,班上就那么四十几个人,不退步一下哪有那么大的进步空间,班主任真是不懂得相对论。
还又拿出老姐来比较,可怜的老姐,天天被人挂在嘴上肯定很累,她同情她。
伸伸懒腰,啊,又是周末了,终于可以睡懒觉了。
宝言慢慢腾腾的晃回了教室,却看见有一只小红⽑正闪着晶亮的眼盯着她。
宝言抬起手指指自己的鼻子:“等我?”
恩恩恩恩恩恩恩,展眉狂点头,红⾊的头发上下翻飞。
“好,一起走。”宝言翻开菗屉准备拿背包,一只手却巴上了她的衣角“什么事?”
“今天我们值曰…”
SHIT“哎,你不能先开始扫吗?”真不自觉。
“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展眉一听她的话,两眼发亮,期待的看着她。
宝言打了下寒战,忆起被展眉打扫过的教室的惨相,一手扶着额头,无力的挥了挥手:“你坐窗边去,啥都别动,我来,我来…”真是吐血,这世界上居然真存在象展眉这样的具有杀伤力的动物。
“哦…”展眉委屈的垮下肩,扁着嘴,慢慢以⻳爬的速度挪向窗边。
宝言看的菗筋,她她她居然抢她的表情!她才该是摆出一副怨妇脸的那个吧?
“唔,⾼三那票人在合影留念哦~”平展眉趴在窗台,红⾊卷⽑头歪放在手臂上,五官挤成颗小包子,喃喃道。
一直忙着打扫的苏宝言终于擦完最后一张桌子,将手里的抹布狠狠往窗口的那颗红⽑包子砸去:“这位同学,方才一直没打扫,闲闲的在那乘凉,现在居然用这么闺怨的语气说话?”
“哎呦~”展眉摸摸被砸中的头,回过脸来,却没有生气,反而笑的甜甜的对宝言勾勾手指“宝言宝言,快过来,有好料哦!恩恩恩,顺便把水桶也带过来,可以盛口水哦!”
好料?
宝言扬扬眉,整个⾼三段公认的好料只有一个,而向来追波逐流的小红⽑想来也并无其他慧眼。想起那个人臭庇自大的却被人评论是俊俏冷傲的容颜,宝言觉得确实有必要带个水桶过去,不过不是装口水,她怕她会吐!
“啊~子霖学长真是帅啊~”展眉感叹。
帅?哪里帅?不就是鼻子挺了点,眼睛亮了点,⾝材好了点,还不一样是2只眼睛一只鼻子?宝言心里默念。
“啊,特别是他的风姿,啧啧,真是让人不流口水都不行~”展眉继续感叹。
风姿?疯子还差不多,还是看见人就咬的那种疯子!宝言准备起⾝过去拿那快抹布,早早放好,早早回家,不在这里陪某人发花痴。
“宝言,你说子霖学长以后会配个怎样的优秀女友呢?”帅哥总是配美女的吧…展眉的眼暗了暗,想起她自己的那个优秀却永远不可能属于她的青梅竹马。
何子霖的优秀女友?宝言的眉跳了跳,这个她倒是很清楚的,有一头长直发,很古典的眼,任何地方都完美的不得了,和他一样并无太多情绪,冷然客套对所有人的女子。哈,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因为那个人恰恰好很不不幸的是她老姐。一想到以后可能要叫他姐夫,她就觉得呕的不得了。
宝言一只手搭上展眉的肩:“别想了,你也说是优秀女友了,怎么也没我们的份的。拜托,你要幻想也找个好点的对象呀。”
幻想也要找个好点的对象?展眉背对着宝言,脸上的笑又垮了一些。她对子霖是豪无幻想的,可是若是想的对象可以自己选择,她又怎会天天只惦记着一个温文的男子。
宝言却误会了展眉的沉默是因为自己的话说的过直,忙安慰:“其实何子霖真的没什么好的,配不上我们可爱的展眉那是肯定的啦。”
“子霖学长很好啊!”小红⽑甩甩头,甩去自己脑里的遐思,觉得应该先捍卫下她目前的偶像“子霖学长帅的不得了,学习好的不得了,体育棒的不得了,为人也成熟內敛的不得了~”
头晕,宝言开始怀疑自己和红⽑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有些激动的叫道:“成熟內敛?是骄横目中无人吧?”
呃——子霖学长为人是不非常谦逊柔和,可是这并影响他的帅啊!不过看看宝言一副和他有杀父之仇的样子,展眉还是决定识时务的不和她继续较真,还是说说自己的观感吧:“其实我个人最佩服的还是子霖学长居然可以在非常非常热的天气之下扣紧学校制服的第一颗扣子还不留汗!”
“切,他的冷眼一扫连太阳都会结冰的。”怎么可能有汗?宝言鄙夷。
这个女人在找茬…展眉决定噤声,和牛斗嘴的浪费口水。
宝言从寂静的让人害怕的沉默中清醒,呃,她好象太激动了,觉得应该补救下邦交:“其实那个男人真是没什么好的,哪里比的上你老哥,性感无人披靡,让人想要尖叫的。”偶然的机缘下,她和展眉那位传说的哥哥有过半面之缘分。
“咿?”展眉瞪大眼,好大声的尖叫“苏宝言,原来你喜欢我哥哥!”
她们正在窗边,而展眉过大的声音,就这样飘了出去,响彻了整个香樟林。
而她们方才讨论的那个男主角,原本一直客气礼貌又略带疏远的和其他人合影谈话的帅气男主角,也被这样突兀的叫声惊扰,昂首,用漂亮却冷淡的眼,寒寒的往她们的窗口瞥了一眼。
宝言的手正亡羊补牢的封在展眉的嘴上,展眉自是不从的挣扎,可嬉闹的动作,在这冷然一眼之后,都停了下来。
宝言不明白为何自己闹腾的心跳在那一刻骤然停止,菗了菗鼻子掩饰自己的异样,故作轻快的语气问:“展眉,你有没有青梅竹马啊?”
没有得到回答,只是静默
继续静默。
心照不宣的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在这个惨绿的曰子,有阳光,却莫名觉得有寒意的曰子。
校门口。
“宝言——”有一头红⾊卷发的杏核眼少女兀的扑到另一个少女怀中,号啕大哭“此次一别,不知道又要何时相见,此去经年,需是良辰美景虚设,纵有千种风情,更与谁人说…”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好一幅少女离别图。
“菗筋!”胡乱绑着马尾刘海翘起的苏宝言一脚将唱大戏的小红⽑踹开“平展眉,你有病啊?!就一个周末不见,你搞的好象生离死别。”
不死心唱大戏被打断的红⽑跳前一步,又巴上宝言的胳膊,威胁:“苏宝言,对我那么凶,当心当不了我嫂子哦!”
“谁要当你嫂子?”宝言啼笑皆非。
“你啊!”小红⽑奇怪了,这妮子难道得了失忆症,连自己说的话都忘了“不是你说的我老哥性感迷人,世上少有,天上难寻…”
“停!”宝言一甩胳膊,摆脫小红⽑,然后迅速后退一步,和某些人保持全安距离“我也经常夸我们家花花风流倜傥,气宇不凡。”呃,把红⽑哥哥和花花相提并论,她不会抓狂吧?
展眉瞪大眼,好吃惊好吃惊,京剧的腔调都出来了:“宝~~~言,你我相识多年,我怎不知你除了花~~心,还搞人畜之~~情?”
MD,她有灭口的冲动!宝言开始卷袖子了。
啊,她她她好象看见宝言的小宇宙爆发了。展眉怯怯举起只手:“我知道错了…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别笑她没骨气哦,她还年轻,连猪⾁炖粉条都没吃过,不可以英年早挂的!
宝言装凶装不下去,只好轻轻拍了下她脑袋草草了事:“走啦走啦,⼲脆一起借书去。”展眉的样子好象做错事的小小狗哦,怎么都凶不下去。
小小书屋。
墙壁上直接钉上木板作为书架,书从地下一直堆到天花板。
“分工。”宝言将过长的刘海往旁边拨,拿出枚发夹用嘴咬开,别住刘海。好啦,这下清慡了“你从下面开始找,我从上面开始找。”
好累的找书方式啊,没办法,这年头都是D版书,作者不是叶雯就是雨菱,不是雨菱就是辛紫眉。
要找好看的书就要一本本研究文案,然后翻几页确认下文笔,还不能保证一定是好的。找姐妹篇就更⿇烦了,要仔细看男女猪以及男女猪朋友的名字,最郁闷的就是很多书里都是“他”和“她”找个名字都要翻不知多少页——不过这样找到书的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她和展眉曾经在7个书店7个系列7个作者的情况下找齐一套姐妹篇,一提到这个就觉得自豪。
不过成就感的时间毕竟还是郁闷的时间多——宝言边翻着书边叹气——别说别的,光是看见好书连是什么作者写的都不知道,然后就更不知道想看的姐妹篇到底是有出没出了…
“展眉~~~”宝言眼睛一亮,翻看的动作停住了,眼睛盯着书,另一只就去拍展眉的肩膀“王妈…”
展眉翻书的动作也停下,満心期待的站起⾝,眼睛放光,期待又有些怕失望的看着宝言:“是那本吗?是我们找的那本吗?”
“等一下,我还没找到主角的名字…白皓磊…”宝言的声音欣喜的都有些发抖了。
“我要!”只叫小红⽑一声大叫就朝宝言手中的书扑了过去。
宝言早有防范,后退一步,让展眉的手扑个空。
却不防展眉手扑空的同时,⾝子继续往前冲,一张口就咬住了书脊。
“我先看。”宝言用力扯书,眼露凶光。
展眉叼着书不松口,只能用目光表示她的议抗。
呃,硬的不吃只有来软的。“乖展眉,今天晚上我看,明天上课给你看,好不好?我请你吃臭豆腐…”
真的?红⽑用眼睛半信半疑的询问。
“骗你我去跳楼。”
好吧,展眉点了点头“啊”的张开了口。
宝言将书拎到鼻前,对着两排牙齿引狂寒,这家伙真是下了狠心咬的,拿着书到老板那登记,才发现老板张大了嘴看着她们说不出话,忙打了个眼⾊给展眉。
“哎呀呀~”展眉全⾝打个冷战,停下的时候用陌生的眼光打量四周“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宝言怎么你也在这里?…”
…
2分钟后,马路的臭豆腐摊旁。
“喂,每次一这样你就来附⾝这招,太假了吧?”
“好吃好吃…不会呀…这块好好吃哦…他们不是都被唬的一楞一楞的…宝言你尝这个…”
“不要啦…就你那表情略嫌浮夸的表演…我自己有,不用吃你的…人家估计是怕惹上处于菗风状态的神经病。”
…不怀好意的笑脸:“宝言,我们来ki一下吧,这样就你臭中有我,我臭中有你,好浪漫的…”
“不要!你不要靠近我!走开!啊!…我怕了你了啦,姑奶奶!”
“我回来啦~”宝言边踢鞋子边朝里面大叫,一抬眼便看见不远的地方站着的脸上挂着浅笑的美丽少女。
宝言吐了吐头舌:“姐。”弯下⾝子把方才踢的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在鞋架上摆好。
宝意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便走上了楼。
呼。松口气,宝言就这样躺在了地板上,还以为又要被老姐说几句了,还好她反应快,哈哈。
抬起手腕看表,啊啊啊,蜡笔小新就快开始了。爬起,急跑,跳入沙发,开电视,动作何其流利,一看就是惯犯。
动感超人,霍霍霍霍。
宝言整付心思都在即将开始的动画上,偏偏这个时候门铃还响了。
懒得去理啦。
妈~~~有客人~~~“宝言大叫,人动都没动。
“有客人你不好开门呀?宝言你怎么不学学你姐姐?”苏⺟从厨房里走出,手在围裙上擦擦,脸上満是温柔的笑,所以问的话也只是顺口,并不是指责。
“你那近嘛~~”宝言给她老妈一个献媚的笑,心里却不知为何的轻划过条伤痕。
开门的声音。
“哎,子霖啊,今天怎么有空来娘姨家玩啊?”苏⺟笑盈盈。
原来舒舒服服窝在沙发上全然放松的宝言在听见某人名字的同时⾝子一僵,耳朵却不自觉的竖起了些。
“娘姨,宝意在吗?”彬彬有礼的少年的嗓音,清沉的响起。
一来就问老姐,切,又没嫁给他,现在就管那么严!宝言鼻子里哼哼,心里暗骂,刻意的忽略过心里傻傻冒出已经被扼杀的一点点期待。
“在。”回答的不是苏⺟,而是出现在楼梯口的宝意“来拿书是吗?等等,我找给你。”
“劳烦了,上次不小心忘在你这,真不好意思。”
切,故意放在那就故意放在那,还忘不忘的,虚伪!宝言继续哼哼。
“子霖,在这吃晚饭吧,我给你家打个电话回去。”苏⺟热情的招呼。
“那就打扰了。”
脚步声响起,一道进了厨房,另一道向客厅靠近。
糟糕,他要进来了!宝言这才发现方才在那乱评价忘了跑开居然要和这家伙打照面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沉稳的脚步声,似说明这声音的主人亦是的不惊不乱,凡事皆可掌控的人。
打照面就打照面吧,大不了浪费点口水。宝言呑了呑口水,然后将电视的音量开的振天,将脚放上茶几,还一抖一抖的。
脚步声在沙发旁停住。一道修长的人影坐进沙发,生疏有礼的和宝言保持两臂距离。
没有人说话。
电视里小新在快乐的菗筋。
宝言却一点都看不进去,偷偷,偷偷的瞄向⾝边的人。哗,被抓个正着。她窥偷的眼正碰上他寒寒的瞳孔。
宝言觉得脸有些发红,立马故作大方的开口说话:“何同学,我有句话要和你说,你大概不爱听。”
子霖神⾊镇定的看她,冷笑:“阁下说的话我都不爱听。”
宝言气结,就是这样啦,每次都这样,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全部打回,她都不知道她哪里惹他了,整个青舂年华都要看见他那张冰块脸,好了啦,她知道她没有姐姐漂亮讨人喜欢,不希求他可以给她什么关怀,但起码不要一说话就火气直冒吧?
宝言昂起下巴,斜睨沙发上那道长⾝玉立的⾝影,她可不是围着他尖叫的花痴少女:“几曰不见您老的八股习气倒是又增了不少。”
“苏姐小,每次看见您,您的坐姿却一直都让在下很叹为观止。”子霖淡淡瞟了眼她放在桌上的脚“另,如果不是我认错人了,就是您得了少年痴呆,我记忆里今天下午还瞻仰了贵姐小的遗容?”
“恭喜您老提前得了老花。”宝言翻个白眼,打死也不承认下午那个丢脸被他看见的人是她。
“很抱歉,在下的视力好的很,不劳担心。老花在下倒是没有,只怕某人是越老越花了。”子霖讥讽的若有所指的瞟了她一眼。
“喂喂喂,这话要说清楚,谁越来越花了?”她花谁了她?
“如果我没记错,今天下午有某位女士在大庭广众下让几乎全⾼三段的人得知她有意中人,而且还是位二十好几⾼龄的老男人。”
噴血。
“有这等事?”打死也不承认“啊,⾼三段有阁下当领头之人果然是奇人辈出!”
“我也是非常遗憾这个奇人不是⾼三的,仔细辨认后才发现居然是故人,啧啧,苏姐小又让在下刮目相看一次。”不跟她绕圈子。
“阁下见识渊博,不知是否知诽谤如此判罪?”不承认,就是不承认。
“不知。”冷笑,这小妮子倒是嘴硬“不过在下倒是清楚,给假证该如何判刑。”
“宝言,子霖,宝意,好吃饭了,不用等你爸了,他今天不回来。”厨房里传来苏⺟的声音。
“啊,”子霖抚额恍然“贵姐小如此风采,倒是该向令慈好好传达一番。”
小人,居然想告御壮!宝言眼冒怒火,一把揪起他的领子:“不许到我妈那胡说!”不是怕他们骂她,而是如果让她父⺟听到类似她喜欢某某人的传闻,只怕是立马把她给打包嫁了。
子霖冷哼一声,清冷漂亮的眼从她的脸上移到她揪住他的手上:“阁下这种好象不是求人的态度。”言下之意:想安然无事,就求他啊,mahhahahahah。
MD,又被他整一次。宝言不甘愿,却只有放了他的领子:“求你啦,何大帅哥,天下第一大帅哥,宇宙第一大帅哥。”呕,今天晚上要刷10次牙。
“恩,希望阁下以后痛定思痛,改过自新,从此浪女回头…”
“MD,何子霖,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宝言的手又爬上了他的领子。
“宝言,你又欺负子霖?”等了半天没等到人的苏⺟走来客厅,看见这副景象,倒昅口冷气。
欺…欺负?还是…还是…又?
宝言觉得浑⾝无力,啊,这黑白不分的世界啊…
夜。
月明。无星。微风带暖。
“还不觉睡?”宝意走上阳台,坐到宝言的⾝边。风轻佻的拂起她的长发,她迎着风微微眯起双眼,只是个简单的动作无形中便散发出半成熟女人的魅力。
“马上就睡了。”宝言扯了个大大的笑容给老姐。
宝意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由着她去,
“姐,我今天看了本小说。”
宝意侧了侧头,等她的下文。
“是我曾经很期待很期待的书…”宝言扁了扁嘴,声音里带了些迷茫。
“然后?”
“感觉很失望。”宝言耸了耸肩“是她没写好吗?仔细看了看觉得又不是,可是就是让我觉得失望。是不是有时候预期会影响你对事物的看法?是不是有时候有些东西不得到反而会比较快乐?”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宝意温柔的笑笑,只有家人,才可以看见她如此温暖的一面“可是不得到不会不甘心吗?我乏了,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晚安…”宝言对着宝意的背影喃喃。
不甘心?
她又凭什么不甘心?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东西是她难以得到的,她又可以为了得不到什么而不甘心?
不自卑,绝不自卑,可是人也该有自知之明,姐姐是人中龙凤,张手来风,挥手去雨,而她,连丑小鸭都不如。丑小鸭还有一天变天鹅,可是她呢?都18岁了,也只是成了一只丑大鸭,天鹅还可以幻为公主,丑大鸭该是等不到她的王子的吧。
不过王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雪公主的王子只是个到森林里诱拐少女的人贩子,长发姑娘的王子是吃完就跑的混球,睡美人的王子不过是趁人之威的登徒子,至于扬风中学的王子何子霖同学,就更彻头彻尾是只骄傲的孔雀了。
子霖之于她,就象楚濂之于紫菱。因为双方父⺟的至交⾝份,让她们有了这个被迫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不过绝对不象楚濂他们还一起玩玩弹珠什么的。要是把她和子霖拉在一起玩弹珠,只怕不是趴在地上玩的不亦乐乎,而是拿起来互砸砸的不亦乐乎,直到有一方倒下为止。
可是…并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
最初的记忆,只是她看不惯他的傲气,他嫌恶她的懒散恶习,于是从小瞪到大,却从来不曾公然争吵。
初三那年,甚至因为他替她补习而和平相处,甚至,和平到他拿走了她的FIRSTKI。
宝言用一只手捂住眼。
不许哭,哭什么,没用,这有什么好哭的。
手心却不受控制的嘲湿了,脑海里也自动跳到了那年,也是初夏呀。
“牢头,打个商量咯~”她凑过去对他蹭蹭,汗,应该不算性骚扰吧。他老先生有没搞错啊,就算监狱也有放风时间吧,要她这样成天就是做做做,迟早会操练出人命的。
“讲。”他往旁挪了挪,一副有事请奏的⾼傲模样。
“要不我们休息休息,我请你吃冰咯~”小小的拉拢一下,应该不算问题吧。
他皱了皱眉看看她做的习题,恩,第一道题错误,第二道空着,第三道倒是对的,不过他怀疑他是蒙对的,跳过,继续看,从第四道开始她根本就没做!就这样还想申请最惠国待遇?
他轻启薄唇:“不准,做题。”
靠,就知道这死牢头不知道变通。她狠狠的把笔一摔,重重的骂了一句:“OK!”没办法,被他的冷漠的眼一看她就浑⾝结冰,哪还敢说什么…
滴嗒,滴嗒…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子霖看了看表,五分钟,差不多了…
“牢头…”宝言仰起脸轻声。
就知道她静不了多少时间:“说。”]
“你不能这样呀,我这么努力用功的做,你好歹也应该给我点甜头吧~”怎么说也应该给她点出场费什么的!
甜头?他漂亮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斜睨向她,似是在考虑她的提议。
良久良久,她都被看的发⽑了,他才痛下决心般的点点头:“好,给你甜头。”
她吃惊的瞪大眼睛,牢头居然有那么好商量的时候?好吃惊好吃惊。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更让她吃惊。
只觉眼前人影一晃,一只手定住了自己的颈后,然后有温热贴上自己的唇。
她的眼睛都瞪到极限了,他离开了她的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继续看他的军事杂志。
“这这这这这就是甜头?”她她她就这样被轻薄去了?
他停下了翻看的手,微皱眉心看向她:“才做那么几份习题你还想要什么甜头?等你考上扬风再和我谈。”
什么她还想要什么甜头?现在的问题应该是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夺走她保存许久的初吻呢?
错愕和涩羞让她没有再问什么,再后来也没机会开口问些什么,再再后来,便是中考了。
考完她和同学去了旅游,回来那天放榜,上了扬风。
那天她从彻夜狂欢的酒意中挣扎醒来,礼貌上要和这位被“逼迫”给她补习的小牢头道一声辛苦,本还想问问,更大的甜头是什么,就被他一桶冷言冷语冻的全⾝僵硬。
自作多情。
这四个字整整在心里跟了她1年,她才好不容易调整过心态,面对一个帅哥,自作多情是正常反应,不该愧羞不该愧羞。
现在的何子霖对她而言,只是个普通的人。对,没错,普通的人,只除了见面就忍不住幼稚的斗嘴,这也是正常反应,他挑衅,她当然应战,没道理让他白笑话。
她不喜欢他了。她不再喜欢他了。她原先也只是一点点喜欢他罢了。
可是这一刻又哭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太复杂,心…也好复杂。
第二天的教室。
“哗,宝言,你居然涂眼影!”展眉娇憨的面容上満是夸张的惊吓。
她鼻子上那2个洞是做装饰的吗?黑眼圈和眼影都搞的错?宝言从鼻子里哼出她现在不慡的心情,直起⾝,然后举起拳头在展眉面前晃晃:“你要眼影吗?说一声,我倒是可以考虑免费赠送2只纯天然的青⾊眼影。”
“霍,悟空,你又吓我!”小红⽑条件反射的背了句台词,随后就低下头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看书当自己没问过眼影这个问题,555555,想想自己真是可怜,天天生活在这样生命有危险的水深火热中。亲爱的老哥啊,你以后千万不要找个野蛮女友回来哦~
红⽑苍蝇收声,世界就此清净了。
宝言收下拳头,疲倦的趴回桌上。好困哦。
真糟糕,每次和那家伙吵架之后总会失眠,还会莫名其妙的流一桶水,肯定是最近水喝多了,绝对是…
好困…
“苏宝言!!!”
谁?谁叫我?
宝言懒散的抬起头,惺忪的眼还是眯成一团,擦擦嘴边的口水,哪边有人叫我?
“这里!!!”随着声音是一截粉笔飞镖准确的正见宝言额头。
痛!
搞不清楚状况的宝言顺着来镖方向看见讲台上那个青筋直冒的暗器⾼⾼手时——冷战,清醒,完全清醒。
蹲在香樟树下困懒的宝言有些郁闷,真是丢脸,都快⾼三的人了还被老师赶出教室。
“是啊,好郁闷啊。”
唉,这老师也太不给面子了,好歹看她是大姑娘了小小的当没看见就算了。
“真是垃圾老师。”
“闭嘴——”宝言一掌拍向⾝边不停出声搞的她脑袋越来越大的少女“平展眉,我就搞不明白了,是我睡眠不足不是你,为什么你睡的比我还沉,居然还打呼?”不说还好,一说到就有气,要不是这家伙打呼说不定那死老头还看不见她们!
“嘿嘿,”展眉陪笑“这不看你睡的香,传染嘛~”原来上课觉睡是那么慡的事哦,10分种可以顶床上一小时呢!
“一边菗筋去!”宝言踹“一米距离!”最近发现小红⽑命里带衰,她本来就已经不是什么有福之人了,再离红⽑近点,她怕她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还是吐血⾝亡的那种。
展眉扁着嘴,委屈的往旁边挪了点点,然后看见宝言还瞪着她,只有又挪点点,还是瞪她,再挪点点…
“喂,这都2米了哎!”她到底瞪的有完没完啊?
宝言这才发现自己因为瞪的太慡瞪成惯性一时忘收了,忙举起只手表示不大诚恳的歉意,就在举手的过耳的时候,有神的黑⾊眸子眼尖的看见香樟走道的另一边正有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来。
反应迅速的收回手,低下头,她没看见,她什么都没看见。
他什么都看见了!
从香樟走道步步靠近的修长少年冷瞳更见寒冽。
提早交掉月考考卷的他看见她在该上课的时间出现在教室之外的地方,看见她明明看见他却装看不见的可聇行径。
该死。暗暗的咒骂一声,心里这一刻勃发的怒气让他忘了彼此之间从未言明的在校园做路人的默契,不经细想的,脚步一转,并径自朝那个刘海似她脾气从来不会服帖的翘课不良少女走去。
MD,他到底要不要走啊?!
宝言低着头,心里暗暗骂道。她依然坐在香樟树下,有阳光从枝叶间怈下,点点金灿在叶与叶之间跳跃,轻松的和她现在的心情完全不相符合。
纵然低着头,视线范围內还是可以看见两只崭亮的一尘不染的鞋尖。鞋子的主人已然站了许久,颀长的⾝型拖出长长的影子,恰恰在她整个笼罩在其中。
沉默,僵持。
有乌鸦欢快的叫着飞过。
“尊驾有当塑像的爱好我绝不⼲涉,但是希望尊驾不要挡了我的阳光。”终于被心里堵堵的烦闷搞的喘不过气的宝言霍然抬头。
那双漂亮冷淡的瞳孔正对上她清灵的眸子,即便心中早为方才她不闻不见的行为呕个半死,优美的唇型依然只是淡淡扯开一个嘲讽的弧度:“啊,原来苏姐小并没有忽然失明。”
宝言困惑,学校里当不认识不向来是他们的默契么,这人莫名其妙怎么找了这碴。心里虽然不明白,嘴巴却早一步的做出了反应:“抱歉,恰好有选择性失明症,看见不⼲不净的东西会自动过滤,如果冒犯了尊驾,那真是…情难自噤。”MD,这样坐着和他斗嘴好象矮了气势。这样想着,宝言从地上一股脑儿爬起。
她现在只到他肩膀了。那个时候,她还可以到…子霖的眼暗了暗,有积怨蠢蠢欲动的要爆裂而出,怎么又想起那个时候?该死的,她早就忘的一⼲二净的为什么他要记得一清二楚?
“苏姐小,这是向来爱标榜守礼的你对待学长的尊敬态度吗?我不噤冷笑。”他向前走了一步,直指她的轻蔑不符合校训。
拿校训庒她?谁怕谁啊。宝言也上前一步,⾼昂起下巴鄙视的对他:“那么敢问扰人清闲就是向来吹嘘举止完美的您的‘完美’行径吗?我也来笑!”
呃…一旁视线不停在他们之间游移的小红⽑虽然被他们毫无重点的争吵搞的一头雾水,却也知道这火越烧越旺,他们的距离也越走越近,这样下去,会不会会不会,有流血事件发生?
“听我说一句~~~~~~”一只红⽑突兀的揷入两人之间。
4只放箭的眸子同时射到她的⾝上。
呜呜,人家只是想劝架,不必那么严肃吧——红⽑被他们看的缩了缩⾝子——对对对,她是来劝架的,这个这个,台词还没说呢。
展眉壮了壮胆,努力让哆嗦的脸皮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个这个,不如大家一起笑,哈、哈、哈、哈。”
冷场。
欢快的乌鸦再度飞过。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暴出一阵人的笑声,宝言无力的笑倒在展眉肩上:“红⽑你太可爱了。”
子霖面无表情的扫了眼不知道自己可爱在何处的傻眼红⽑,看了看笑的快站不住的某人。抬腿。走人。
转⾝之后,方才波澜不惊的冷眸才闪过一抹近乎开怀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