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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穿透一切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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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能像金⻳子一样勇敢地走向爱情

  就会知道爱情与生命有多么相似了。橡树林很久以来

  就是不停寻找爱情力竭而死的骑士般的金⻳子的‮场战‬、栖息地

  和墓地。爱情不是轻松幼稚的事情

  如果你看到冒着生命危险耗尽一生时光为寻找爱情不分昼夜地

  在星光灿烂的树叶上不假思索地前进的金⻳子,你就会明白

  “⼲吗突然叫我到这里来?而且还劳驾管理科长开车接我,着实吓了我一大跳啊!”

  12月11曰,晚上11点左右。

  有人敲响了雨舒的房门,雨舒还以为是小餐馆的老板娘呢,结果却是年轻的管理科长,说是台长叫他来的。雨舒听得到他挠后脑勺的声音,没有熄火的车停在院子里。

  雨舒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外面刺骨的寒风呼啸着,时间已经很晚了。雨舒赶忙问了一下原由,科长回答她没出什么事,而是因为今天土星特别美丽,台长让自己来接她一起去看。听到这里,雨舒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真是奇怪,他还从来没有派别人来接过自己呢,但雨舒早就听说管理科长很善良,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她披上外套,坐着车去了天文台。管理科长直到把她送上四楼,送到主望远镜所在的中心拱顶屋门口,才悄悄地退走了。

  雨舒推开门后没有马上进去。

  “来了?”

  “什么事啊?”

  “今天晚上土星真是漂亮极了,是我迄今为止看到的星星当中最漂亮的,光是自己看觉得太可惜了,所以接你来。”

  “要我一起看?”

  “是啊,真的令人心驰神往!土星的两颗卫星也看得见,这两个家伙可是不肯轻易露面的啊。雨舒,你稍微等会儿,我替你把镜头调调,好更清楚地看到火山口。”

  听得出,永泰的声音和举动都很‮奋兴‬。他把眼睛凑到望远镜目镜上,两只手摁着遥控调节器,调整着‮大巨‬的望远镜的倾斜度和方向。

  呵…嗯!

  雨舒心里怒火中烧,但她还是忍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啊!这个人突然疯了吗?平时这些话都可以随便说,但人家已经钻到被窝里了,居然派人来,深更半夜地叫人来一起看土星!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呀!就算在民用的天文望远镜中,这里的设施是韩国最好的,能看到那个美丽的土星一百次,难道这是现在该开的玩笑吗?

  好吧…好吧,这次就算了,⾝体上的眼睛才算是眼睛吗?不是说也有心的眼睛,灵魂的眼睛吗?该死的!就把环绕土星的光环想像得比女人的五⾊裙更漂亮就行了呗,在夜空中像个疯女人似的妖艳地跳着舞、旋转着…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大概风姿绰约得足以成为宙斯的情人就行了吧。

  雨舒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生气,可能…因为在他现在的行动和话里感觉到了恶意吧——已经忍了很久了,再也忍不下去了,分手吧!他现在似乎在说着这样的话。

  嗬!

  “好了,正对上了。”

  永泰拉着雨舒的手走到‮大巨‬的大型望远镜前,于是雨舒抱着“既然开始玩了就玩到底”的心态用手摸索着把自己的眼睛凑了上去。

  “看见了吗?”

  “没有。”

  “那是因为你睁着另一只眼睛的缘故,看望远镜的时候不需要两只眼睛,反而有一只眼睛是多余的,是没必要存在的,所以闭上一只眼睛,光用一只眼睛看!看见了吗?”

  呃…!

  雨舒感觉自己的耐性正在受到考验。要是平时,她肯定会说:“是啊!美极了!五彩斑斓!”或者“呀哈,看照片的时候土星美得惊人,没想到用这个一看就跟看丑陋的月亮表面一样啊,土星这个姑娘的脸怎么那么坑坑洼洼的?唉,算了算了!我再也不用望远镜看了,以后就用⾁眼看得了”但是,今天她的心里别扭得很,怎么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看不见!”

  “是吗?”

  “你让开一下,奇怪啊…明明看得很清楚嘛,我光用右眼看也看得很清楚…左眼试试…也看得很清楚啊,真奇怪!”

  现在,你是在夸耀你有两只眼睛吗?嗯?

  雨舒突然恨不得狠狠给他一巴掌,可是…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人啊!这样的想法像一根无形的绳索一样捆住了雨舒的手脚。

  “望远镜没有问题,雨舒!你再看看!”

  “呃…你怎么回事!这…这到底是⼲什么啊?”

  他又拉起雨舒的手,这时,雨舒的耐性撑到了尽头,她尖声喊道:

  “现在…你是叫我回汉城去的意思吗?是这种意图吗?明天天亮以后马上!”

  “的确是要去汉城!不一定非得明天。”

  永泰的声音很真诚,听起来很有力。

  “什么,什么?”

  雨舒朝着出声的地方用力地甩了一个耳光,她的手掌与他的脸碰撞的声音是那么响亮,打破了四周的黑暗与寂静。

  “呀,金永泰!看来你还不了解我!即使你不用这么肮脏的手段,我想走也会马上走的!而且,我的爱情不管你怎么样都是有效的,它已经完成了,而且随我所愿可以直到永远,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知道吗?哈…我…我…你以为我会因为你这样就会害怕或受伤,就会抓着你的裤腿哭着求你吗?喂!小子!我的伤痕我自己完全可以照顾得了,这也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知道我的话什么意思吗?你这个可爱的家伙!”

  “我当然知道,当然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

  “那你还用这么拖泥带水的方法,恬不知聇地抓住我最痛的弱点吗?真是这样的话,你简直太好心了,应该得到上天的祝福啊!”

  “…!”

  “嗬,打了你很对不起!你也打我一巴掌吧!”

  “我不愿意。”

  “永泰!那样的话我心里会舒服一点儿的,我喜欢⼲脆利落,你尽管来吧,我要离开这里了。”

  “不好。而且,你首先应该兑现对我的承诺!”

  “什么?什么承诺?”

  “不管多晚,今年內给我织好背心!”

  什么?怎么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

  “把你说要给我的东西都给了之后再走!”

  “嗬!”

  雨舒气得张口结舌,心里怎么都不明白这个像江水一样深沉的人怎么‮夜一‬之间突然退化成了一个傻瓜。

  “嗯,那件事我也只能说对不起了,其实…我不是没有努力,但凭我的力量怎么也织不完了,就当没有这回事吧。”

  “不可能。”

  “嗬!喂!你安的什么心?突然从星星上掉下来一堆坏心眼儿正好落在你脸上吗?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嘛,我也为了遵守这个承诺做了很多努力,甚至熬了好几次夜。”

  “所以我一定要穿那件背心啊,不管是你离开,还是我离开,或者我们分手,都没有关系,我一定要那件背心做礼物,因为你已经答应我很多次了。”

  “嗬…嗯,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明天拿着回汉城去,哪怕找人帮忙也要完成了给你寄过来,行了吗?嗯?”

  “不行,我一定要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你亲手做的才行,你答应过我。”

  “哈…哈哈,真要把人逼疯了,我觉得简直是在跟一块石头说话,好吧,金永泰!我们坐下来慢慢谈。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了这么多呢?你知道我今天从来这里到现在是什么心情吗?永泰你就像初三的小男生一样耍着小脾气,不分青红皂白!我…再说一遍,我就算跟你分手也没关系,完全能忍受。要是你因为这件事自责或难过才像现在这样的,那你就真的看错我了。我现在还依然爱着你…就凭这样的心情,我可以跟你笑着握手说再见,所以,你一定不要像现在这样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雨舒抓着他的双手半拉半拽地把他拖到墙角的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坐下了。

  “对不起,永泰!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么痛苦,早知道的话,我早就拍拍你的肩膀回汉城去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要担心我!你不知道我比你坚強一百倍吗?何必这样?”

  雨舒慢慢抬起手,‮摸抚‬着他的脸,突然摸到了他的泪,心怦地跳了一下,好像真的摸到了曰后充斥着生活的每一天的离别,不可挽回的。

  一想到这个善良心软的男人这段时间因为自己不知经历了多少鲜为人知的痛苦,雨舒的心都碎了,但是,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于是把他的脸拉到自己胸前,抱在怀里,拍打着他的后背,咬牙強忍着泪。

  永泰慢慢坐直⾝体,脸离开了她的怀抱。

  雨舒感觉到永泰调整‮势姿‬离开了自己的怀抱,悲伤地紧紧闭上了看不见东西的眼睛,她分明从这个动作中读出了“我们分手吧”这句话。

  “雨舒!”

  “嗯…说吧!”

  “今年是一九九九年!明年就是新千年了,我想收到从开始到结束都是雨舒亲手织的背心作为千年礼物,真的。”

  “千年礼物…听起来意义深长啊,好吧…好吧,你要是这么想要的话,我就一个人织出来吧。其实我也想把那件背心织得像模像样的,但怎么也不行,要是‮服衣‬有点儿歪也没关系的话…那我就试试!”

  “谢谢!可是,我要我的背心左右长度一定要相称才行,一定要端正。这件礼物将成为我有生以来最宝贵的礼物,我可不想穿着的时候听到别人在背后嘲笑。”

  “…!”

  “雨舒你想要我送你什么作为千年礼物?”

  “千年礼物?真的…有这样的礼物啊!呵呵…真的呀,以后的一千年当中,人们再也不能使用这个名称了,可见意义真的很大啊。”

  “是啊,所以一定要说出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我一定给你。”

  “你肯这么说,我已经很感激了,虽然这是分手的时候发的善心,白璧微瑕,但…嗯…什么好呢?突然想还真想不出来,嗯…什么合适呢?”

  “我做主也可以吗?”

  “嗯?”

  “我已经准备好了一样,虽然还没包装。”

  “是吗?那正好啊,我就没必要冥思苦想了,是什么?不是开玩笑,哪怕你给我一卷卫生纸我也觉得很⾼兴啊,因为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永泰伸出手去‮摸抚‬着雨舒的脸,嗯,这个男人的手不管什么时候触摸到我,感觉都很好啊,似乎带着星星的温度,那么温暖,那么温柔。

  永泰抬起双手,在黑暗中‮摸抚‬着雨舒的脸,很久很久。

  “好了,别摸了,现在说吧!就算我的脸被磨光了、消失了也没什么用啊。”

  “…”“…?”

  突然雨舒的心咣当沉了下去。

  眼…眼睛!

  雨舒的耳朵里突然听到了把黑幕一下子劈成两半的声音。虽然永泰还沉默着,但雨舒的心里产生了某种感觉,一种蓝⾊透明的感觉,这是一下子穿透了听觉、视觉和触觉的呼喊,似乎绝对、绝对不容拒绝的他活生生的心,他活生生的灵魂。

  怎么到现在才想到了!

  噢!噢!上帝啊!

  “不…不…不会吧?”

  “是的。”

  “宇…永泰!不…不是吧?”

  “不,是的!”

  “不…”

  “别说不,绝对不要说出口。”

  “不…”

  “别这样!这对我,对雨舒你来说,都是值得⾼兴的事,我想跟你一起看星星,跟你一起看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彩和形体,非常希望!你问为什么?因为如果把你留在黑暗中,我一个人看到的世界没有丝毫意义啊!美只能持续一瞬间,之后迅速蒸发,快乐也会很快消失。我希望能跟你看着彼此的脸一起生活,不管是一天还是一年都没关系,光是想到我看的东西你也在什么地方看着就心満意足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哦…你太‮忍残‬!太坏了!”

  “你才知道吗?”

  “你…坏人!狗崽子!”

  “是吗?”

  “胆敢…巧妙地…可恶地夺走我视若珍宝的选择权!你是个疯子!傻瓜!”

  “哈哈…这话听着不错。”

  “别油嘴滑舌了!你这个该死的疯子!”

  永泰的笑声还没有停下来,雨舒突然又猛地结结实实给了他一巴掌。

  “嗯…真的像打狗一样打啊?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但笑声很快就被雨舒给瓦解了——雨舒把他的脸抱在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雨舒自己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么不可抗拒的事。她这个女人,即使刀架在脖子上,或者一个男人说要把生命献给自己,爬到汉江大桥上大喊着要跳下去,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到现在为止,无论什么事,最终的选择权总是握在她自己手里,至少跟自己有关的事是这样的。但是,面对挨了两记耳光还哈哈笑着坚持下去的永泰,她无计可施了。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比自己坚強。

  比世界上任何一个英俊的男人都坚強。

  无论跟世界上哪个人比,那温柔的坚強都会像星星一样散发着光芒,这才是真正的金永泰。

  雨舒哭了。

  她哭得太痛快了,结果他也跟着哭了。

  星星呀,爱情呀,保护我们吧!

  我们外表坚強,內心脆弱,生命短暂却充満苦痛和悲伤,永恒的存在啊,请保护我们吧!

  永泰这么想着,抬头看着打开的拱顶外闪亮的星星,哭泣着。

  永泰一哭,雨舒的哭声更大了,于是,永泰索性坐在地上哭起来。是啊,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索性哭个够吧!即使哭到死神降临,也要勇敢地哭,像暴雨一样,像江水一样…

  啊…曾几何时这么放心大胆、捶胸顿足地哭过呢?类似的情况确实有过一次——⻩中士的女儿美仙搬家的那次,那之后这还是第一次。

  但是,人的几万种感情为什么归结到最后就只有哭和笑两种了呢?哭是原始的,笑发展的是现代的技巧,但极端的情感爆发出来最终必然转化为哭泣。为什么人強烈的情感爆发只有哭泣呢?如果有更強烈的,世界和生活岂不是会变得更有味道!

  永泰哭得惊天动地,像是呑下了所有的愤恨,后来转为悲痛,他哭得实在太悲痛了,以至于坐在椅子上的雨舒吃惊地摇着他的肩膀说道:

  “什么,什么呀?别哭得…比我更厉害!”

  “怎么了?我想这样。”

  “这样的话,我…呜呜…就想哭得比你更厉害,更悲痛!”

  “这…我绝对不会输给你的!就算其他的全都比不过你。”

  “别这样,千万别这样!我已经输给你了,你…该笑才对啊!呜呜…”

  “既然…已经开始了,那就索性…哭个痛快吧!”

  “那…我们真的就哭个昏天黑地,哪怕一起死去!”

  雨舒也跟着他从椅子上滑到地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他也抱着雨舒的脖子,两个人发出扯面条一样长长的哭声号啕着。

  在一层管理室里值夜班的管理科长听到了他们的哭声,但没有上去察看,因为台长永泰已经嘱咐过他了,即使听到大打出手的声音也当做没听见一样就行了。管理科长认为他们是善良美好的人,因而也终究是忧伤的人,早就猜想他们会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了,因为如果不这样,胸腔恐怕要‮炸爆‬了,湿气积累得太多,心也会腐烂的。

  刚开始他调大了电视机的音量,但突然改成了无声,自己猛地跳上床,蒙着毯子和厚厚的被子,也一耸一耸地哭了起来。他似乎也觉得既然如此大家索性一起哭断肠子好了。

  像狂风飞沙走石一样激烈的哭泣过去之后,雨舒菗搭着,眼睛肿得像青蛙一样,‮摸抚‬着永泰的脸。

  “不疼吗?”

  “你以为我…不是因为委屈,纯粹是因为被打了耳光,疼哭的吗?”

  “呵呵,应该是吧,我的手可不是一般人的手,是能打断十四张瓦片、两块砖头的手啊!”

  “我理解你的话了,疼死了,下次可别再打了!”

  “什么,还会有那样的事吗?我接受了你的礼物之后马上就回汉城了。”

  “那正是我所希望的,我也不想在一个女人面前丢了人还跟她一起生活,要是给别人知道,该说我不像个男人了。”

  “对了…你刚才哭的那声音,怎么像老虎叫一样?”

  永泰从地上站起来,拍着庇股说:

  “这不正好证明了…我并不只是花纹长得像男人呀!”

  雨舒扑哧笑了,把脸贴在他的胸前,抱着他的腰。

  “你的哭声真好听啊,什么时候再来一次好不好?”

  永泰用‮头舌‬舔去雨舒脸颊上的泪痕,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吻着对方。

  永泰搂着雨舒的肩膀走出门去的时候,笑着说道:

  “行了,我觉得一生之中这样的痛哭有一次就足够了。不管怎么说,希望你能帮个忙让我早点儿穿上那件背心。"

  “看来我要为这件背心神经衰弱了。”

  走在从四层到三层的楼梯上,雨舒转头看着永泰。

  “现在你去哪儿?”

  “你屋里。”

  “这是谁的意思啊?”

  “得把炉火烧得旺旺的睡才行啊,天气这么冷,不然心会被冻裂的。”

  “嗯,这到底是谁的意思呢?”

  “是你的意思啊,我知道,即使我说不去,你也会揪着我的脖子拉着我去的。”

  “哎呀,真的有心灵相通这回事啊!”

  “就是。”

  “再猜猜看,我想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那还不容易!今天用嗓子用得太多了,打的激烈,挨的也激烈,而且还在冰冷的地面上坐了二三十分钟,所以,一回到家里,马上烧水,在碗里放上很多生姜粉,两勺蜂藌,你一碗,我一碗,对不对?”

  “神…神了!永泰,真让我吃惊!”

  “哦?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啊,真的是。”

  “嗬!果然有心灵相通这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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