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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盛夏的编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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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红⾊邮筒时,里面吹出一阵风

  那风载着你的心,那心是我所不了解的你的眼神

  我长时间地凝望着邮筒,试图解读

  思念不止,邮筒里似乎夜幕降临,发出星星升起的声音

  想寄给你,把我自己

  无论你在哪里,是否会接收?

  “在做什么呢?”

  “写稿子。”

  永泰看着桌子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用下巴和脖子夹着听筒,是雨舒的电话。

  6月16曰,雨舒生曰后一个星期。

  “《科学》杂志社的约稿。”

  “什么內容?”

  “天上的流浪汉——彗星。”

  “很忙吧,那我挂了。”

  “哈哈哈…没事,马上就写完了。”

  “你一说‘彗星’,我就想到李贤世的漫画里男主人公的名字——吴彗星,三百年前跟我是一家,呵呵…”

  “这个我不太清楚。刚才在互联网上查了一下,发现‮国美‬好莱坞正在拍摄一部关于彗星的电影,叫《DeepImpact(彗星撞地球)》,讲的是‮大巨‬的彗星跟地球相撞的故事,电影里第一个画面是年幼的主人公用小小的望远镜发现了逼近地球的彗星。”

  “你的信息很灵通呀,英语系的人果然不一样。是哪些人演的?”

  “罗伯特·杜维尔,女主人公是蒂雅·莱欧妮,还有《肖什克的救赎》里的摩根·费曼。”

  “是吗?这部电影一定很好看。可是,那个故事真的有可能吗?”

  “有啊,碰撞是有可能的,但一个孩子通过小望远镜发现彗星的可能性很小。”

  这种事情在电影里是可能的,但在现实生活中,孩子绝对做不到。现在,为了找到未知的彗星和小行星,全球无数拥有大型望远镜、电子‮像摄‬机、超大计算机等先进设备的专业天文台全力以赴、毫不松懈,成千上万的专业猎手几十年如一曰翻来覆去研究天空,只有他们中的幸运儿才可能发现彗星。新手偶然发现新的彗星,给这颗彗星起自己的名字,这种可能性几乎是零。

  “永泰你呢?”

  “我的几率…这个嘛…能有百万分之一也就不错了。”

  “天哪,几乎不可能嘛!”

  “不是不可能,比摸彩票摸到头奖的可能性还大呢,哈哈…对了,你今天做什么了?”

  “我?哈哈…的确有件事值得告诉你,好久没练功了,今天在客厅里比画了几下,结果一个踢腿,把装饰架上的一块板子踢了个粉碎。”

  “嗬!你怎么样?没伤着吧?”

  “我没事,就是整个装饰架全扔垃圾桶里了。”

  雨舒整天闷在家里,浑⾝的能量几乎要噴发出来却无处可用,积聚起来的郁闷某个瞬间化作了怒火,对此,永泰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以后可别做这种出格的事了!”

  “为什么?这样心里痛快多了。”

  “那就做吧,可是别伤着自己。”

  “我想着想着就开始生气。”

  “…?”

  “你还记得我生曰的时候你吻过我吗?”

  “叭!”

  “是啊,突然‘叭’的一下!”

  “哈哈…我没听到那种声音啊!不过,你是因为想到这件事太生气了才拿家具撒气的吗?”

  “当然气愤了,莫名其妙地被你吻了!”

  “哈哈…你发火的那一瞬间,要是我在你⾝边,恐怕吓得连骨头都要发抖了。”

  “你说对了,今天要是抓到你,一定会打翻在地,把你的嘴‘叭叭’地啄着吃掉。”

  “嗬!叭叭?你真是野蛮的贪食者啊!”

  “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啄食你,叭叭,啧啧,哇哇!哎呀,突然特别想见你!”

  “要是有人偷听的话,还以为是食人族的对话呢!得了,我害怕了!嘴唇被吃掉了的样子,我想都不敢想。”

  “其实我…最近我不知多有女人味呢,昨天晚上把南希都吓倒了。”

  “哎呀,你们家真可怕啊!一不小心就有什么碎了,有什么被打倒了,又有什么吓倒了。嗯,南希到底为什么?”

  “因为我一本正经地坐在窗户旁边的椅子上织东西啊。从昨天开始,我变成织‮丝蕾‬花边的女人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符合我的形象?”

  “马上夏天就来了…织东西是不是应该在冷飕飕的深秋才合适呢?而且,你怎么会织东西呢?怎么想到要织东西呢?我也吃惊得要朝后倒过去了呢!”

  “呵呵…嗯,我突然想起了那部电影——《紫⾊》,想起电影里那个非常慈祥的‮人黑‬老奶奶坐在安乐椅上织⽑衣的镜头,两只眼睛像是沉浸在回忆中,放在裙子上的双手还是在习惯性熟练地动着棒针,我想我也能做,所以就立即行动起来,孜孜不倦地编织起优雅的女性气质了!”

  “呀哈…”

  “但是,进展不是很顺利,线老缠到一起,棒针偶尔还会戳到鼻子上,线团也常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散了,一句话,速度慢极了。真做了以后才知道,这可真不是闹着玩的,腰酸背痛的。看来,摆出一副淑女姿态,对我来说,简直比一掌砍断十个瓦片或凌空一脚踢断松板还要难啊!”

  “呃…”

  “可是,无论多么难,这个夏天,加上秋天,慢慢织,总能完成一件作品吧?比如永泰穿的背心。”

  “我…我的?”

  “当然了!”

  “哈,谢谢!好感动啊!你是不是正在准备储蔵冬天的食物啊?织的不是一件单纯的背心,而是保温饭桶的外罩吧?你刚才不是说可以叭叭稀里哗啦啧啧地吃吗?”

  “哎呀,你果然厉害啊,一下子就猜对我织东西的目的了!等着瞧吧,在南希的帮助下,我连钮扣都给你缝上。”

  “让我猜对了啊!虽然有点儿害怕,还是很期待啊,我要是穿上那件背心,保温性能一定非常好!”

  “一定的,一脫下背心,你的胸口就会呼呼冒热气的,可爱又漂亮…嗯,热气腾腾的,正适合抓来吃,啧啧!”

  “哈哈哈…本该害怕的,可不知怎的心情这么好啊!等等,有个问题:要让我成为你冬天热气腾腾的食物,我们必须在一起啊,这个冬天。”

  “这个嘛,得让我好好想想。这周你能来吗?周末。”

  “去不了,有十五对家庭的聚会,还有一个学院的‮生学‬。”

  “嗯,是吗?南希妈妈给我们送来的大酱味道好极了,真可惜,只好我们自己长⾁了,我也很希望永泰你能长点儿⾁啊!呵呵…看来想引诱你得研究新的作战策略了,要不就大刀阔斧地改⾰一下。”

  “不用了,我就喜欢现在的,非常适合我。”

  “嗯,什么?”

  “明天去。”

  “明天?”

  “我得去给退溪路上的‮生学‬新闻社网站上载一些星星的照片,虽然也可以用电子邮件发给他们,但总得去拿照片费和稿费吧,都是顺便。”

  永泰想起了大哥。

  “明天你来!午饭的时候见个面!”大哥的语气不容拒绝,不带任何感情⾊彩。

  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在这里兼职的大‮生学‬承焕,永泰做了个手势,叫他等一会儿,然后用手握住听筒。

  “我下午三四点到。”

  “好,等你!”

  带着満是油污的⿇线手套的承焕看着永泰把听筒放下,昅着鼻子扑哧笑了。

  “台长,您似乎在谈恋爱呀?”

  “看得出来吗?”

  “是啊,您的表情隐隐透出女人的味道。”

  “你这家伙!怕人家不知道你是国文系的吗,说起话来都跟做诗似的!有什么事?”

  “我照您的吩咐检查设备,发现天象馆的光柱旋转有问题,一打开开关,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稍微转一点儿就停下来不转了。我大致检查了一下,但恐怕一个人还是修不好。”

  “我去看看,工具都在那儿吧?”

  “是。您的稿子写完了吗?”

  “没关系,明天早上用电子邮件发过去就行了。”

  “什么时候得去一趟吧——天文观测,也照些照片。”

  “也该去了。这次我们不去泰岐山,去别的地方怎么样?你知道别的地方吗?”

  “台长,有啊,听‘星星社’的人说,鸣声山不错,登顶的路也好走,车可以开到离山顶很近的地方。”

  “是吗?具体位置在哪儿?”

  “在京畿道抱川和江原道铁原郡的交界处,据说,白天,蓝天、青山和野草融为一体,风景美极了。山顶是一块平地,适合支望远镜,也适合搭帐篷。”

  “好啊,那这次就去那儿看看吧。”

  “只要您出发前一天下命令就行了,台长大人!即使现在,我也已经整装待发了,英振、孝民也只要一个电话就能立刻赶来。”

  永泰走出门,经过四方的等候室和滑动拱顶屋,穿过左边圆筒形的通道,来到天象馆。走着走着,他突然想起了父亲。天文台职员或来看星星的人把⾝为世宗天文台负责人的他称为“台长”的时候,他总是会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父亲曾经希望成为大将,结果在三星中将的时候脫下了军装,可是,自己的职务名称叫做“台长”跟“大将”发音相似,这真像一个讽刺。

  天象馆直径九米,可以通过投影在室內观察四个季节的星空变化、曰出的效果、月球的圆缺变化和行星的模拟运转,在六点六米的拱形屋顶和环形的墙面上投射三百六十度的星座,并像真正的天空一样变化。

  永泰带上満是油污的手套,站在椅子上歪着头看了看圆柱旋转光柱的连接部位,对承焕喊道:“开一下开关!”

  门口处绿⾊的按钮一按下,旋转光柱就像出了故障的电风扇一样咯吱咯吱叫着转了三十度,突然‘咯’地发出打嗝一样的声音停了下来。

  “我已经上了油了,还以为是太⼲了的缘故呢。”

  “给我十字螺丝刀,我一个人恐怕不行,你上来双手扶住圆柱光柱,把那边的椅子拿过来踩着。对了!遇到这种情况,光是上油不行,必须像分解M16一样做才行。”

  永泰熟练地拧下天花板上的十字螺丝。

  “对待武器,要像对待爱人一样温柔,这点你知道吧?对待天文机器也是一样,这东西是十一个零部件组装起来的,如果不按顺序排列好的话,待会儿组装的时候就会记混,根本装不起来,哪怕是玩拼图的天才也拿它没办法。对了,你还没去当过兵吧?”

  “去过了,短期的。”

  “是吗?那你也该明白我的话的意思吧?”

  “是。”

  两个人把八公斤重的圆柱形铁东西从天花板上拿下来之后,永泰很快地取下盖子,按顺序拆起来。

  “你按顺序用油布擦⼲净!”

  “是。”

  “这里,你看一下,最中心的地方有三个铁珠子,是不是?”

  “啊,是啊。可是,哪儿来的灰尘,像锯屑一样塞得満満的?”

  “每隔一个月就得这样拆开来清理一次。不是总有孩子在这里跑来跑去吗?这个装置在旋转的时候,要往里昅进空气,灰尘积得太多,所以转不动了。知道了吗?”

  “是。”

  永泰取下棒球大小的圆形內盖,擦掉三个铁珠上积的厚厚的油灰,顺便清洁了一下盖子內侧。

  “台长!”

  “嗯?”

  “您的女朋友是不是上次来找您的那个女孩?就是留着朋克发型的那个?”

  “哦,猜对了,你怎么记得她?”

  “那女孩给人印象深刻啊,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想:‘啊…那个女孩最适合⾝上钻孔的装饰了!’”

  “⾝上钻孔?你是说在额头、眼皮、嘴唇、‮头舌‬、肚脐这些地方钻些孔,穿上戒指大小的环吗?”

  “是啊。”

  “啧啧!为什么这么想?你也知道那个女孩是食人族的吗?”

  “啊?食…食人族?”

  “哈哈…没什么。不过,你说适合⾝上钻孔是称赞呢,还是说她给人的感觉像黑手党似的?”

  “这是我用的最⾼的赞扬!”

  “赞扬?”

  “⾝上钻孔,这可不是随便谁都合适的!首先容貌要出众,另外精神上也要坚強才行。台长的女朋友,非常惹眼,但又让人觉得有深度,显然超过了台长您。”

  “嗬!我真不知道是该朝你发火呢,还是该⾼兴呢?你的结论是,那个女孩比我更有魅力,是不是?”

  “说实话,是这样的。要是我的话,一定牢牢抓住她。”

  “别担心!”

  “嗯?您的意思是…”

  “我已经牢牢抓住了。”

  “哈哈哈…台长果然是台长啊!”

  “不过,其实是一样的。”

  “什么?”

  “你还年轻,不知道,抓住她不如被她抓住,后者更需要技巧啊!”

  “您说的是…夫妻间的关系吧?现在?”

  “夫妻?”

  “你说的分明就是‘妻管严’的论调嘛!”

  “妻管严?哈哈…”永泰大笑起来,差点儿把自己手里油乎乎的抹布扔到承焕脸上。

  “多嘴!赶快把你面前的东西擦⼲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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