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下)
另一个山头的凉亭里。
白空谷举着望远镜,开怀大笑道:“炎少,看样子你要输了!”
“呵呵,白兄别急着下结论。”夏炎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淡然一笑说:“论及对暗江湖的了解,我应该比你多得多。云山能被龙神收为关门弟子,绝非易与之辈…”
“是么?那我拭目以待!”
金鹰顶,一⾝黑衣的龙颜和小刀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双方的动作,脸上却没有焦急担忧的神⾊。
旁观的云开几兄弟,一个劲地摇旗呐喊助威。姬牧野还好点,燕小乙的嗓子都快喊哑了,手舞足蹈地大叫:“小五加油,搞定他二哥请你喝酒!”
遗憾的是,金玉堂兄妹因为堵车的缘故,又没有翻山越岭的本事,所以未能上山。金玉言因此噘嘴跺脚,赌咒发誓说,一定要学会飞天遁地…
表链不认识大山,但不妨碍它跟着主人起哄,也扯开嗓门鹦鹉学舌道:“小五加油,小五加油!”
不远处的五毒门众人,本来搞不清云开等人与云山的关系。听见燕小乙的大呼小叫之后,谢家叔侄脸上挂着惊讶,而俞长老跟冯一破和佘红锦两人,隐秘地对视了几眼,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场上的云山,显然没趣兴关注观众的反应。与百兽为伍的大山,对决斗的理解,大概跟猴群争夺猴王,或者老虎抢夺地盘差不了多少,一切以⼲趴对手为目的。
宮千阙在空中施展出登天梯时,大山直觉感受到一股致命威胁和生死危机。在数百双眼睛注视下,他低吼一声,双足发力,在雪地上绕着圆圈狂奔,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一道模糊不清的幻影。
地面的积雪,随着他的⾝体纷纷卷起,重新化为飞舞的雪花,一片,两片,百片,千万片…片片跟随在他⾝后,化成一道奔腾的白⾊漩涡,在空中越飞越⾼,隐隐之中竟有风雷之声传来!
暗云低垂,北风呼啸,飞雪连天。
在南山之巅的绝壁之上,在无数双眼皮底下,一幕奇异的场景油然而生,竟是在寒冬季节里,不可能发生的龙卷风!
“龙卷风!”
“尼玛,这小子是个怪物?”
“第一次看到有人不用內力,就能达到这种速度的!”
“…”场外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白胡子的唐北斗老头,在树梢上奋兴地一弹而起,哈哈大笑道:“我就说嘛!拳术肿么能输在剑术之下?好小子,真给老子争气!”
一边的杜大爷直翻白眼。唐老头这话说得,好像云山是他徒弟似的?
云开瞪着大山,狠狠地咽了口口水。龙卷风,在龙体术手册中就有记载,属于龙形⾝法的具体应用。以他的小⾝板想都没敢想过,大山却已经用到实战中了,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偷偷扫了令狐⾼一眼,那老头站在五毒门人群中,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又是⾼兴又是愁苦的,云开立即找回了心理平衡,満肚子暗笑。
大山是自家兄弟,当然越厉害越好。可令狐⾼不同啊,他⾼兴的同时还得担心,能不能从龙神手上把人抢回去。
云开揉着耳垂琢磨着,这事儿貌似有利可图?
飞舞旋转的风雪,将大山的⾝影紧紧包裹在內,带着呜呜的呼号,渐渐离地而起。
方圆数丈之內,地面上片雪不留,大山的⾝影也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宮千阙的流星剑也蓄势完毕,如彗星坠地一般,剑尖闪烁着耀眼的白光,狠狠地刺入了龙卷风之中!
流星剑vs。龙卷风!
一道正向旋转的锥形风暴,与一道逆向旋转的龙卷风雪,在半空中骤然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没有人能看清,风雪之中的战况如何——除了龙神和剑仙以外。
小树林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有人忍不住热血沸腾,若非在两位大神眼皮底下,估计会有不少人冲过去看个究竟。
即便看不清战况,也不排除这些武林⾼手,凭借风雪走势自行脑补战斗细节。
锥形风暴直径较小,反向旋转着钻入了龙卷风。龙卷风速度并没有明显降低,气息却瞬间紊乱起来,显然两股力量在风旋中多次碰撞,冲击,随后互相消减,逐渐衰弱…
“师傅,云山胜了?”陈紫藿双目灼灼,双拳紧握,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是自己在场上战斗。
“应该略胜一筹。”曾元卿点头道:“那小家伙是个天生的武者,力量、敏捷、速度和⾝法,样样都不差。虽然招式不够娴熟,但直觉反应惊人,好几次致命的攻击,都被他以毫无章法的诡异方式躲了开去,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范四娘点了点头,接口道:“确实如此。如果我是龙行云,就不会教他太多成法规矩,而是把他的长处发挥到极致,说不定能培养出一个超级怪胎出来!”
曾元卿摇头摇说:“没必要担心,龙行云应该非常清楚。能自创龙体术的人,怎么会是守成之人?何况他年纪并不大,为什么会收云山做关门弟子?显然是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他⾝上,当成了六扇门的接班人来培养…”
随着几人的话音落下,旋转的风势逐渐衰弱下来,风停雪收之后,两道人影呈现在众人眼前。
一道⾝影衣衫褴褛得如同乞丐,服衣被撕成条状挂在⾝上,在呼啸的风雪中,隐约间露出**的肤皮。那⾝影腿双半蹲,单掌撑地,另一只手⾼⾼扬起,还保持着准备出拳的势姿,眼里是野狼一般的凶光,毫不掩饰的杀气…
云开几人瞪圆双眼辨认了好久,才目瞪口呆地确认,此人不是他们的兄弟大山,还能是谁?
至于另外一人,模样就更惨了。宮千阙的俊脸上満是青紫,⾝上的服衣倒是没有口子,不过遍布着密集的破洞,可以想象他⾝上挨过多少拳头,服衣才会被捶打成这个样子。
宮千阙手杵长剑,单腿跪地,⾝体不停打颤,勉強维持着摇摇欲坠的⾝体,可惜这种状态也没能维持多久。
噗——
一口鲜血从他嘴里猛地噴出,在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眼。
吐掉这口鲜血之后,宮千阙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他艰难地站直⾝体,虚弱地抱拳施礼说:“我输了!”
“承让!”云山也不客气,一拳击在自己的左胸上,昂首发出了一声快意的长啸!
啸声穿云裂石,在悬崖之巅回荡,震得雪花四散,惊得鸟雀乱飞。
小树林里的观众,纷纷鼓掌⾼呼:“过瘾,实在太过瘾了!”
“精彩,值回票价了!”
“两个弟子都打成了这样,不知龙神跟剑仙的对决,将是何等情形?”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內兮归故乡。
对云山而言,这是他在人类世界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十多年的茹⽑饮血生涯,让他重归人类世界之后,多少有些自卑的心理,望渴得到同类的认同,得到接纳和尊重。
云开的兄弟之情,龙颜的同门之义,龙神的师徒之谊…这些都只是亲人的关怀,并不能代表广义上的同类。这是第一次,云山作为一个立独的人,站在了千百双目光之下,接受同类的赞誉和鼓励,那些狂疯的呐喊,热烈的掌声,和尊重的眼神便是明证。
或许,从这一刻起,云山才真正融入到人类社会之中。
一旁观战宮千山和宮芊芊两兄妹,奔跑过来想扶起宮千阙,却被他用力甩开了。
他跄踉着走到云山面前,伸出手说:“云山,你是我宮千阙佩服的第一个同龄人!三年,三年之后,咱们再次打过!”
“好!”云山认真地回答道。
两双有力的大手,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这场战斗中的唯一一名外籍观众,痴迷于剑道的扶桑剑客横山秀,眼里有庒抑不住的奋兴,也有一丝复杂的落寞。
在姬牧野的介绍下,他有幸目睹了华夏年轻一代的巅峰之战。横山秀自忖以自⾝的剑术,即便他年长多岁,在宮千阙手上也走不上百招,更不必说曾横扫扶桑的剑仙本人了——那样的神仙人物,他目前只能以景仰的姿态去仰望。
横山秀有种隐约的预感,这两位出类拔萃的华夏少年,必将成为扶桑武道的大敌。
不久之后发生的事实证明,他的预感完全没错。一剑,双拳,亦敌亦友——这两位华夏武道中的双子星,在你追我赶的战斗中,从此名震华夏,继而扬威海外。
“大山,你太棒了!”云开第一个冲了上去,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拥抱。
“我们为你骄傲!”
“小五,⼲得不错!”燕小乙拍着大山的肩膀说:“二哥我请客,一定好好庆祝一下——等小三儿打完之后!”
姬牧野面带微笑站在一旁。云开和燕小乙使了个眼⾊,一人抱头,一人拖脚,将大山⾼⾼地抛向空中,然后重重地摔落,接着再次抛空…
刚才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大山,在起起落落的抛接运动中,哇哇大叫:“你们⼲嘛?快放我下来!二哥你再抛,信不信我揍你?!”
“哇哈哈哈…”